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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故事

(2006-12-08 11:44:22) 下一个

奶奶去世已经好几年了。

其实奶奶是外婆,也就是妈妈的妈妈,平时叫习惯了,就都一直的没有改口。

奶奶生于1907年,解放后在全国工商联作会计工作。后来退休了,在家里帮着妈妈带孩子,全家的饭,也都是奶奶煮的。

直到90年代中期,妈妈也退休了,又换了煤气灶,怕奶奶出事,忘了关煤气灶,就不让她煮饭了。但奶奶每天都是第一个起来,偷偷把早饭给煮好,还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火。再看着一家人都吃完早饭,才心满意足去洗碗。

据说奶奶小时候就非常的喜欢疯,也同情穷人,常常把衣服,偷偷给佣人。奶奶说她学问不高,只初中毕业,学习成绩也不好。因为15岁就参加革命,做地下交通员,17岁入党,19岁参加宋庆龄举办的妇女干部培训班,就荒废了学业。后来担任中央党校校长的杨献珍,曾经是奶奶年轻时的老师,不过等奶奶50年代在北京香山去看望杨献珍时,杨献珍已经不记得她了。

老年后的奶奶仍然喜欢疯,经常是把饭煮好了,就爱跑到邻居家里去串门。有时侯奶奶会象列宁一样,把两手插在莰肩里,在生活区里面散步。谁家夫妻有点什么纠纷,她都要出面去说一说,劝一劝。谁家生活或老家有困难,她都把自己家的粮票、布票、油票、肉票什么的拿出来接济人家。因此,在整个生活区,人人都知道我奶奶。

有时侯奶奶看金庸写的武侠小说,拿一个残破了没有柄的放大镜。有时候一个人码码纸牌,是摆滩算命那种。或者自己在房间里面走步。总之,奶奶从来都在活动,很少看到她无事躺着或坐下来安静的时候。

有时侯奶奶也在家里接待以前单位的同事或朋友,也有爷爷从前的学生或战友,很多人是民主人士或退休了的大学教授。都是先打电话约好了时间,等妈妈上班或孩子们上学以后,在哪一天几点几分到,结伴搭车而来,奶奶好去开楼道里的门。这时候屋子里就十分的热闹,充满了欢歌笑语。等妈妈和孩子们回来,这些人都已经走了。不过老小孩老小孩,奶奶为此会高兴好些天。

就在奶奶去世前一个星期,她还象小孩子一样翻身下床,跑步去给来访的老朋友们开门,以至于不小心摔断了胯骨。

90岁的时候奶奶还能看小说,问她在做什么,回答说在看比达报二偶开(BDOUBLE O-K),这使我很惊奇,因为奶奶是在说英语单词,而且还说的很地道。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说是小时候跟她的爸爸学的。这才知道,原来奶奶的爸爸,竟然精通五门外国语,是把世界语和排球运动,带进中国的第一批人。

妈妈和奶奶,从小就没有分开过。我和奶奶,也是在念书时分开过四年。后来到了美国,奶奶也常常写信来,嘱咐一些事情。

1998年上半年的时候,奶奶突然间就有病去世了。我因为是在做月子,就没有赶得上看奶奶最后一眼,至为遗憾。

好在两年前,有空带小孩子回国到奶奶的墓前,给老人烧了一次纸。

奶奶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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