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岁月悠悠,心境幽幽,时时有一种想说点什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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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大地震三十年祭念(3)

(2006-08-14 20:30:51) 下一个

 

凋谢的小花

           她叫小花,是我的邻居、同学、好朋友。小花的爸爸是个工人,妈妈是家庭妇女,家里共有兄弟姐妹6人,大哥是长子,初中毕业就工作了,和爸爸一起扛起了家庭的经济大梁,在家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大姐下乡插队,一年回来一两次;二姐初中毕业后不愿意下乡,也没有门路就业,就呆在家里料理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手,非常能干,是家里的凤辣子,妈妈反倒不怎么管事,每天走东家串西家,;二哥因病长期休学,连小学都没毕业,因为身体不好,没人敢惹,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小妹妹是家里的老小,另一个惹不起,经常欺负三姐小花,小花是唯一她可以欺负的人,我亲眼见过这个野蛮小姑娘没来由地对小花拳脚相加,令我惊诧不已的是小花不仅打不还手,脸上竟丝毫没有愠色,忍功堪称一流。

                不知道是不是在家中所处地位的关系,小花的性格很淡泊,她学习不很好,但也不至于不及格,七十多分吧,与众不同的是,考试时她经常和我这个前几名交卷的人前后脚交卷,我感到奇怪,就问她是不是都做完了,她说会的全做完了,不会的反正也不会,在那坐着也没意思。

                小花在家里是最不被重视的孩子,父母的宠爱和巴掌都降不到她头上,好吃的、新衣服自然也轮不到她;在学校是个最默默无闻的学生,即受不到老师的青睐,也从不调皮捣蛋给老师添麻烦,平凡的小花就这么毫不起眼地开放着,没有绚丽的色彩和馥郁的芬芳。

                小花的二姐到北京给一个亲戚家帮忙大约一年,回来时买了一斤艳红的细毛线,破天荒地要给小花织一件毛衣,这将是小花的第一件新毛衣,也将是她的第一件毛衣,这也许是小花短暂的生命中唯一值得炫耀的事。我记得二姐是地震前一年的春末从北京回到唐山的,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红毛衣成了小花的魂牵梦绕,每次去她家她都要向我们展示,先是一团毛线,继而是进展缓慢的编织。由于是细线,加上许多的家务,又没有时间限制,也许还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总之到地震时这件毛衣还没有织完。

                无情的地震摧毁了这朵稚嫩的小花,到死她都没有穿上那件日思夜想的红毛衣。

                不知道为什么,成年后我时常会想起小花和那件红毛衣,每次想起我都会眼睛发潮、心一揪一揪地痛。曾经跟我的先生和孩子讲过小花和红毛衣的故事,孩子听不明白,是啊,小孩子都会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可是又有哪个孩子真懂呢?我先生似乎也没被打动,毕竟小花不是他儿时的伙伴,他怎么可能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女孩戚戚然。我想真正能引起共鸣的就是二姐了,她一定终生后悔没有尽早织好那件红毛衣。

 

易碎的珊瑚

                阿珊也是我的同学、好朋友。她的情况和小花正相反,上有两个哥哥,和她年龄相差较大,她应该是父母的老来女,全家人对这个掌上明珠宠爱有加,父母和两个哥哥又全部工作,经济条件更是小花家不能比的,白白胖胖的阿珊经常有各种好吃的,让别的孩子羡慕不已。难得的是在家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阿珊性格温和,一点都不骄横跋扈,说话做事慢条斯理,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

                阿珊的妈妈很惨,地震夺走了她的全部亲人----丈夫、两个儿子和唯一的女儿,一家五口只剩了她一人。
        我失去了另一个好伙伴,多年后我还梦到过阿珊,仍然是小姑娘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阿珊永远定格在那个可爱的邻家女孩。

 

                人生无常,但是无论际遇好坏,幸与不幸,最后都将走向同一个终结点----死亡,希望天堂里的小花和阿珊同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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