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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书

(2006-10-16 18:40:26) 下一个

Earthquake来临的时候,我还在熟睡。因为我的身体在三天内经历了将近30小时的飞行,早已自行适应了震荡的环境。下飞机后等待行李时,我觉得自己才是传送带上的行李,世界都在我眼前摇晃。对于我的roomate来说,我在大地震中熟睡不醒的新闻要比地震本身来得震撼。

醒来后,感受着轻微的余震,脑中一片空白。看看窗外灰色的天空,我突然有一个问题,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会有什么遗憾?...

这个问题纠缠了我一天,在断电的黑暗中,我一人枯坐在阳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发呆。写下“生死书”这么轰轰烈烈的标题,其实全然没那么壮烈。我发现自己还有太多事情想做,真的不甘心,如果就这样离去。

3个月前,触动我来文学城的原因,是一个年轻美好生命的逝去。一个29岁的生命,在经历了3年与病魔顽强抗争后,不平静地离开。当我们得知他的消息时,身在北美的同学立刻发起了捐款,可是为时已晚。他身患罕见的绝症,生命只能以天来计...

他的逝去,让那些关系降到了冰点的高中同学重新联系,走到了一起。可是我却锥心地痛苦难过。这些当年的天之骄子,高考百名榜上的常胜将军,竟然要靠一个生命的流逝才能跨越那些被虚荣自负堆砌的无谓的自尊,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实。然而我的呐喊却那么苍白无力。

那个男生,一直坐在我的身后。在那样沉重的竞赛压力下,我们总是因为他的妙语如珠而重展笑颜。他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一个阳光男孩。当我们重新联系上时,他的希望是看到我的亲笔信,哪怕寥寥数语,小小的卡片也好。当晚,我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可是最终被我撕掉了,因为对于自知时日无多的他,再多的快乐回忆都不能取代如今的痛苦和恐惧。他说,他真的不想走,他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谈过恋爱,他还没有赡养父母,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为什么老天留给他这么多的遗憾?

电话这边的我,早已泪流满面。是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遗憾...

扫描给他的那一页信纸,在他的灵前付之一炬。他的母亲谢谢我的这份心意,语罢泣不成声...面对送走黑发人的白发老人,我只有沉默,心痛。

所有的人都在说珍惜生命,珍惜拥有,可是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珍惜,真正做到尊重,真正做到无悔?

今天40hutu提到琼瑶阿姨,她所有的小说中,我印象最清楚的只有一段话,找出来抄在这里...


""老夫人缓步踱开,叹息着说:“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缺这份无私的胸襟,如今才叫他们小一辈辛辛苦苦在那儿搬砖堆砌,想架起一座化解怨恨的桥梁,而咱们还眼睁睁的看他们付出血泪,甚至几乎付出了生命!惭愧呵,咱们全都枉为人父、枉为人母了!”几个长辈对望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懊悔与歉疚的神色。映雪更是心如刀割。

“我话虽重,可是语重心长,今年活到七十岁了,我想我是够资格这么说的。总而言之,人的一生平平安安、无风无浪,那是最大的福分,即使不能,那么手里少抓几个后悔,少抓几件恨事,也不至于蓦然回首,物事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啊!”
                                                                              -------摘自琼瑶 《梅花三弄》之《鬼丈夫》

今天,手机信号仍然不好,爸爸妈妈焦急的电话追踪了过来。爸爸说,他真的很想念我,如果我觉得太累,就回家吧;妈妈认定我报喜不报忧,一直在追问着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东西吃,断电害怕不害怕...他们说,他们不要我去争名,不要我去求富贵,只要我平平安安就好。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会永远后悔内疚让我一个人承担...

虽然,在电话里我仍然在笑,可是妈妈却触动了我的疑问。我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架起了藩篱?因为什么而隐藏了真实的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连爱和信任的勇气都失去?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有了那么多的遗憾?

幸运的是,我从大地震中平安走出。可是,却被一股惶恐的情绪抓住。

我的一生,会有多少遗憾呢?



P.S. 周六晚间刚刚下飞机疲惫不堪的我,匆匆浏览了文学城,看到北鹤的新作,有些生气......一时冲动,一块板砖砸了下去,也不管人家疼不疼。

后来觉得,泼冷水只是存在于我的哥哥和我之间的习惯。兄妹总是在对方得意时,送以当头棒喝。居安思危,尽力保持一个平和淡定的心情。

我一直担心我砸重了...还好,北鹤毕竟是北鹤。名中有北,是方向感很强的人中之鹤:-)

我还砸了纵然平行,在此道歉。因为他近期的文字比较理想化,让我特别想到尊重的话题。

以后我说话,还是会谨守分寸的。毕竟我的光辉形象要保持呀,呵呵

谢谢二位不恼火我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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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9)
评论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天涯,等你把另一门结束后,我们好好聊聊;)
浪迹天涯2006 回复 悄悄话 豆沙,我的期中考已搞定一门,另一门还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现在也比较有信心了:)
你也多保重~~~保持联系。:)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杨子,

人生总是这么多无奈痛苦的事,也为我们敲起警钟。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吧:-)你的这个学生,会被生者永远怀念.


边城秀才,

有一段时间我看胡瓜高怡平主持的 非常男女,把人折腾得不成人形了以后又被还回人形(还我漂漂拳...)速配,好恐怖的...

欢迎有空来玩,小女子决不怠慢,茶水候着:-)

豆沙
边城秀才 回复 悄悄话 豆沙小月饼:
在“速配”中初步认识你,也是缘份。读过你几篇诗文,感到十分天真烂漫,真诚,心地善良。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纵然平行,你不恼就好。看到你的承受能力这么强,那我以后就砸得更重一些,呵呵。但是如果是表扬也更大力一些:-)

忠言逆耳,我虽然不愿做谏臣,但是对于朋友我还是会点到为止的。希望你也时时刻刻给我“泼泼冷水”,不能让豆沙忘形成豆泥呀:-)

天涯,期中考试考完了么?喘一口气了?天寒,注意身体:-)我们电话联系。

豆沙


浪迹天涯2006 回复 悄悄话 豆沙的文字和故事总让人有所感触。好在这次地震有惊无险。
纵然平行 回复 悄悄话 豆沙小月饼:Please don’t be apologetic because there was nothing wrong for your comments left at my blog. In fact, I sincerely appreciate you and other readers to share your kind, encouraging and constructive thoughts with me after reading my pieces. It is these wonderful comments to keep me to engage/focus on the crux of issues, moreover, to allow me to peel off the “glory packaging” to show my true color without fear.

As you are aware we all go through different stages as we proceed forward in our life, as a result, we would change our ways of thinking and act accordingly from one period to the other. This phenomenon happens to famous people and ordinary one as well. For example, Artist Picasso went through blue period, Rose period, Cubism, Surrealism … If you think that I am too ideal recently, you may be right about it. But keep mind open though, season changes so do we.
杨子 回复 悄悄话 今天才看到你的这篇文章。真是让人感慨。
当年我也遇到一样的事。

80级的她冰雪聪明。我教她们编译。毕业后她考上了中科院院长的研究生。93年她出国来读PH.D,她先生和我一起工作。报到的第一个月她就发现身体有问题。坚持了两年终于不治而离开了人世。

她先生痛苦极了。因为他们是一起读书,一起工作,一起走过来的。
我也痛苦极了。因为她是我教过的第一届学生。
她的导师也痛苦极了,因为她学习工作都很努力。她的精神很可贵。

尽管论文还没答辩,学校特批授予她PH.D学位。
在她临去世的前一周,主任到她的病房颁发了证书。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潇潇,

我怕你会被吓哭:)

好,习惯了自己承担,不过以后我会和你分享的:)谢谢

潇潇鱼 回复 悄悄话 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不准不告诉我..>_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hey3g,
这些痛是无法抹去的,时时提醒着自己,懂得珍惜。可是,很多道理如果因为生命的逝去才能够醒悟,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节哀

豆沙
hey3g 回复 悄悄话 一个伤感的故事.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在刚到美国才几个月就因事故而辞世.虽然我当时远在地球的那一面,这个消息如深夜惊雷.
几年之后,那个悲剧留下的一点阴影仍然在我内心的角落时隐时现.
豆沙小月饼 回复 悄悄话 北鹤,我这里是6.6级,这我都没有睡醒...

大家都说珍惜,其实,并不是所有都珍惜。我看到的抱怨,听到的抱怨,远比满足和幸福多。

TGY,你说得对。正是因为周围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所以才会倍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TGY 回复 悄悄话 其实最触动我们的心,让我们获得生命启迪的正是我们身边的生命,而不是那些遥远的伟人的生命。
北鹤 回复 悄悄话 好文字, 感人...

不过说到地震,比起加州经过的地震,4.5级属于小儿科了. 我在暗笑,4.5级地震就震出这么一份生死书,如果是我上次经过的6.8级地震(释放能量成几何级数递增),妳还不回光返照,返老还童几次呀!!!

珍惜今天就是珍惜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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