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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歧途

(2007-07-21 00:21:36) 下一个

误入歧途

手发痒,可能是由于近日在材料合成时必须使用某些胺基化合物。这属于有机化学部分,我没有这方面的专业训练,甚至没有做这类试验所需的基本保护知识。手上的痒,肯定是不小心被毒到了。这个病怪怪的,每天就那么几次,手上奇痒无比,过后除了稍有红肿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原本计划去看医生,但工作太紧张,又不知道在日本看医生的程序 ( 奇怪了,来日本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看过医生 ) ,就这么拖下来了。签证又快到期了,今天就计划去水户办理延期手续。害怕手痒会影响开车,所以就坐了不熟悉的火车去了。去时还顺利,可返程心里还是犹豫着是否今天就去看医生。也没仔细看,见到一辆开着门的火车,便上去了。车上没有多少乘客,很安静。所以正好拿出随身带的资料,细细的看着,琢磨着下阶段的工作计划。

今天下着雨,细细的雨。车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眼睛有点累。抬头看到车停在一个小站,站上有个站牌,稻田。这好像不是我来时经过的车站啊。这才仔细观察起环境来。车很古老,没有在日本通常乘坐的有电子屏的车,但在车厢壁上还是有线路图。虽然日语听不太懂,汉字还是认识的。这才知道我坐的这辆车是个小分线,我误入歧途了。

马上跳下火车,得往回赶啊。下午还有个会啊,老板还要我汇报工作呢。小站上除了管理员,一个矮矮的日本老头,没有任何人。老头奇怪地看着我,问了我几句什么,可我不懂。英语老头又不懂。情急之下,拿笔写下了我要去的站的中文名字。看样子老头明白了,用手势告诉我,还有 8 分钟下一辆车将载我回出发站。嗨,只有等着了。

没有心情看资料了,只好细细的看这周围的环境。才发现,在这里,这是我多么熟悉的景象啊。下着小雨,薄薄的烟从不远处的小山上从容优雅的升起,山脚下稻田里绿色的禾苗在 7 月初夏的小雨中安静的生长着。童年时的风景不就是这样的么?雨靴很不合脚,又是朦朦的雨,所以干脆赤着脚。乡间小路上的泥很快就变得柔软,原来清凉的脚在长久的走在泥泞中后开始变得温暖。软软的泥不停地从脚缝中溢出,而归家的路缓慢的一脚一脚的在缩短。远方的小山丘下就是我的家了。那时的山上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树和杂草,在这样的小雨朦朦的季节里,也是这样的生长着。我如同此刻一样吗?现在已经无法回忆起那时心里到底想着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深奥的问题。家里没有什么新奇的,平淡之极,似乎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望去见熟悉的亲人。这似乎是一种宿命,就是我必须每日回去,不论什么天气。那时我像现在这样痛苦吗?也许,但无法想起了。现在想来,那时的心里应该是平静的,即使下着小雨,赤着脚,雨慢慢地湿透衣衫,冷风一吹,似乎有些冷。

我竟然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看着这熟悉的在记忆深处的风景。突然想起母亲在我少时常向熟人的炫耀了,说我小时候就刻苦,说我将来肯定有出息。真是这样吗?也许是在母亲多次的重复后,连我也相信了,我是个刻苦的将来定有出息的人了。而此刻,我突然的想清楚了,少年时的我其实并不刻苦,并不喜欢看书考试,也没有想过有出息,要成功成名啊。我也并不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并不想刻意的去搜寻不可预知的世界。我只是想放纵我自己,去深刻地体会这个世界啊。只是希望在雨中,赤着脚,踩着泥,看着远处可以到达的小山丘啊。

可回不去了,此刻我清醒地知道,我无法回到少年了,无法去生活在那种可以放纵的,可以随意的安排的生活了。我只能在此刻,在这等返程车的 8 分钟里,贪婪的想象着那种生活了。

车来了,老头拍拍我的肩,指着慢慢驶来的古老的火车。啊, 8 分钟就这么快的过去了。唉,时间竟然可以这样渡过,从容的坐在这异国的小站里,我不经意的回到了少年,幻想可以放纵的日子了。

车门开了。我回头鞠躬谢过了老头,往回赶。 2007-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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