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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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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故事( 43 )告状信
汪德昭(1905年12月20日—1998年12月28日)
在这场风暴之后,我曾多次感叹在中国做事情的难。我说,想请人画一幅漫画,一个人挥汗如雨,埋头干活;十个人评头品足;一大群人围观;圈子外面,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人,拿着一封告状信,上面贴了八分钱邮票……
1985 年初,有人告我们的状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告状的,不是什么贼眉鼠眼的小人物,而是相貌堂堂的大人物。署名是“科学院部分科研人员”,实际领头的,是科学院声学所的所长汪德昭。
汪德昭是我国著名物理学家,中国水声科学的奠基人。上世纪三十年代,他曾在法国巴黎大学朗之万实验室工作。 1956 年回国, 1964 年组建声学所并出任首任所长。文革受到冲击。邓小平在二十年代也曾在法国勤工俭学,也许是因为这种渊源,所以汪德昭给邓小平写信。 1979 年,声学所得以恢复。
这一次,他又是给邓小平写信。2009年,张福森主编了一本《中关村改革风云纪事》,其中亲历其事的孟志元,在《对中关村四公司的调查》一文中,透露了这封告状信的内容。我只列出其中关于四通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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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同志,您好!
北京中关村地区开发技术公司林立,有的纯属倒卖、投机取利而牟取暴利。如:
1. 四通公司,专门倒卖科学院所需仪器、器材及汽车等物品,一九八四年分红利每人达万元以上,总经理系李昌同志的女婿,因此什么物资(包括国内外)都能购进,都能倒卖。
2. 中科……
3. 科海……
4. 京海……
我们只举几个比较典型的例子,要说倒卖公司是太多了,真谓比比皆是。
但表面都打着开发技术名义,中央不下决心是很难查清的。希望中央应在北京细查,并规定约束国家干部(包括科研干部)的法律及办公司的规章制度,让这些人不能钻国家改革的空子。
同时应向领导汇报的还有:即中央文件规定党政干部不能办公司、做买卖,文教卫生、科技干部另行规定,但实际是没有规定,因此科研单位的副院长、副秘书长、所长、副所长、处长、研究室主任都参加办开发公司,搞倒卖,科研工作基本停滞,两年以后,中央领导就会发现,中国的科研是倒退了。
敬礼!
科学院部分科研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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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德昭告了四家公司,首当其冲的是四通。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凶险。先给你们说两个当年的实际案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武汉有一位工程师叫韩庆生, 业余兼职,救活了一家乡镇企业,拿了 600 元额外收入,结果被判受贿罪,坐牢 300 天。折合下来,每拿 2 元钱,就要坐一天牢。
韩庆生被认为是科技人员因为下海而坐牢的第一人。
在我们被告状之前不久,胡乔木的儿子胡石英也被告了状, 1985 年被判了刑。其实,胡石英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热血青年,当时著名的开放杂志《人才》和《丑小鸭》,就是他办的。胡石英新点子层出不穷,想搞一个什么函授,在社会上集资。财务上疏于管理,被人告了状,结果在抄家时从床底下拖出几麻袋钱来。最后以诈骗罪给判了一年零两个月,实际关押了两个月。
据说,这事是犯在胡耀邦手里了,二胡也因此结怨。
而我们是犯在邓小平手里了,他可是有名的钢铁公司。当初我们把公司名字定为“四通”( STONE ,石头),说是可以成为改革过河时邓能摸得着的石头。果不其然,我们让小平同志摸到了,结果是被定为“不法组织”,要被“ 清理整顿 ”。
中央的红头文件报送“ 小平、耀邦、紫阳、仲勋、启立同志”。然后再批转“ 锡铭、鹤寿、宋健同志 ”。这阵势,这动静,要比前面说的那两件事情,大得多了。
1985年3月18日,李玉从外地出差回到北京,当晚接到一个电话,有人把从3月5日至3月12日,从邓小平的讲话到中央和北京市各位大员的层层批示读给她听,一道比一道严厉。当时她感觉毛骨耸然,紧张得直打哆嗦。
据孟志元同志的文章,中央的批示是“由北京市委牵头,中纪委、国家科委都参加,组成调查组对信中反映的情况进行认真调查,并对有关公司进行清理和整顿。”
根据中央领导的批示,北京市委书记李锡铭提出“北京市由市纪委牵头,请市工商局、市审计局和市科委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并请中纪委和国家科委派人参加。”
最后,组成了 18 人的联合调查组,时任北京市纪委副书记的孟志元担任组长,以清理整顿的名义,进驻四通、京海、科海和中科四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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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故事( 44 )父子兵
我和储忠(1986年,深圳)
1985 年 4 月 8 日,调查组正式进驻四通、科海、京海、中科四家公司,一直到同年 11 月 7 日宣布撤出,前后 “ 清理整顿 ” 了我们七个月。
在调查组进驻之前,已经是风声鹤唳。
在 1985 年 3 月 4 日发出的中央红头文件中,四家公司已被定性为 “ 不法组织 ” ,那我就是不法组织的 “ 坏头头 ” 。四通是被告的首犯,而 GCD 的政策向来是 “ 首恶必办 ” 。
为什么汪德昭告状时把我们列为首犯,先生已过世,无从得知其详。但有一个细节,就是为人海派、 “ 外黑内白 ” 的崔铭山,曾经是声学所所长的司机。
就像四清工作队进村了,我就是那个 “ 四不清 ” 的村干部;就像文革时工作组进校了,我就是那个要被打倒的走资派,不,是要被整肃的反动组织的坏头头。
所以当工作组进驻时,我们立即 “ 靠边站 ” 了,准确地说,是被撵到走廊里了。我们的办公室只留下财务,其余的都被工作组占领,我们在过道里放了条长沙发,每天在走廊里照常办公。
负责调查四通的分组长叫赵陆,北京市工商局的副局长。一开始,看我的目光都是冷森森的,因为在他眼里,我已经是准专政对象。所谓调查,不过是收集证据。待证据确凿,就要将我绳之以法了。
在他们看来,像我们这样的民办公司,肯定是一团烂账。你看那个胡石英,居然把大笔现金装在麻袋里塞在床底下。所谓调查,重点就是查财务。
这方面,恰好是我最不担心的,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我父亲是一位非常专业、而且敬业的会计师,我在《童年记忆》里曾说过一段往事:解放前夕战乱当中,我父亲保管银行的一笔巨款,完璧归赵时,连捆扎现金的绳子都没有解开过。而且,他长期担任财务稽查,专门查别人的账,所以四通的财务管理极其规范。
公司的每一分钱支出,都有根有据,五分钱的公车票,都要整齐地粘在凭证栏里,以供备查。
有一件公司初创时的轶事:王安时出门谈生意,经常是坐公交车,回来要凭票报销。有一次,我父亲拿着两张五分钱的公车票,问王总:
“ 你这次出门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
王答: “ 一个人。 ”
“ 那为什么这两张公车票的票号是连着的? ” 我父亲又问。
把王安时闹了个大红脸。
老王不以为忤,还赞赏有加。这件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还说: “ 老爷子这样管账,不会出事,大家放心。 ” 我夸他心胸开阔: “ 所以你能做成大生意。 ”
四通账目之清楚,让调查组叹为观止。没有查到问题,反而赢得了他们的尊敬和一片赞叹。说: “ 就是国家单位,也没有几个能像四通这样账目清楚。 ” 最直接的证据,是调查组的一位成员在调查结束以后,辞掉了公职,要求到四通来上班,我们也愉快地接纳了她。更有把自己的子弟推荐到四通来的,我们都照收不误。
当然,这是调查结束以后的事了。但七个月的调查,对我父亲来说,是一种煎熬。几千万的往来账,要把每一笔说清楚,拿出每一张凭证,相当耗费精力。不到一个月,我父亲累得眼白出血,红得鲜血欲滴,十分可怕。他还是每天捂着眼睛,照常上班,因为调查组不会罢休。大家都很心疼,但谁也帮不上。老沈说,他的大舅子,李秀萍的哥哥,在密云的一个单位做会计,要不请他过来帮几天忙?
我立即同意。第二天,大舅子来了,来了一天,看阵势不对,第三天就不辞而别了。
实在没有办法,我和父亲商量: “ 要不叫小忠来替一下? ” 小忠是储忠,我的同胞兄弟,比我小六岁。我在《童年记忆》里说过他的故事。当时他已经从复旦金融系毕业,在上海工商行工作,还是所谓 “ 新长征突击手 ” ,单位里 “ 第三梯队 ” 的培养对象。
父亲有点犹豫,我说我来给小忠打电话。
一个电话,小忠就飞过来了。二话不说,就留下来帮助父兄排忧解难。什么叫 “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 ?这就是现实版。
我的这个弟弟,和我长得很像,公司里都有人把我们搞错。海淀信用社的老祁,有一次去家里找我父亲,我不在家,储忠初来乍到,没有和老祁打招呼。老祁回来跟崔铭山嘀咕: “ 那天我去万老家,见到万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理我 ……” 小崔说: “ 哈,一定搞错了,你把储忠当成万总了。 ” 1989 年 6 月出事以后,我离开北京时买机票、住酒店,用的是储忠的工作证,丝毫没有破绽。当然,这是最后的故事了。
汪德昭的告状信里,关于四通的问题,用了 65 个字,除了“ 总经理系李昌同志的女婿 ”这 11 个字为真,其余的全属子虚乌有。例如说我们“倒卖汽车”,更是捕风捉影。其“风”或“影”是:区农工商总公司的李丹迪曾找我,说密云有一批汽车,要我们拿 200 万元人民币,一转手,就是 400 万元人民币。我有点为难,因为是上级公司。我同父亲商量,他说:这事坚决不能做,因为我们没有这个经营范围。我就用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婉拒了。不久就看到一个通报,说密云汽车案是个大骗局,有许多单位上当受骗。我在庆幸之余,更体会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前面讲过一个例子是李文元腰斩爆炸喷涂,后来的例子是万老否决汽车案。老爷子处事方正、待人谦和,在公司里相当有人缘。
就这样,父子兄弟都聚到一个公司了。后来四通发达以后,常有人诟病我搞 “ 家天下 ” ,我心说: TMD ,那时候你们谁肯来啊?!不仅新人不敢来,就是原来的始作俑者、原来打算到四通来入伙的,也不见踪影了。我照常给印甫盛、刘菊芬送每个月的顾问费,他们不仅不敢收,还把原来的退回来了,我理解他们的苦衷,已经有人给他们打过招呼了;段永基不见了,我理解,是时机不对;李文元也不来了,我更理解,因为他在乡里已经检讨两次了,还过不了关。
公司里也是人心浮动。“ 红旗还能打多久? ” 在许多人内心深处,是个问题。我能感觉到大家关注的目光。出于一种天性,我表现得十分淡定,照常西装笔挺,头发纹丝不乱,皮鞋擦得锃亮。在古人当中,我喜欢谢安。《世说新语》中有一则他的故事:谢安和朋友乘船出海,遇到了风浪,他“ 吟啸不言 ” 、 “ 貌闲意说 ” ,而后 “ 浪猛,诸人皆喧动不坐,公徐云:‘ 如此,将无归。 ’ 众人即承响而回。于是审其量,足以镇安朝野。”
在当时的四通,光是 “ 吟啸不言 ” 、 “ 貌闲意说 ” ,已不足以镇安朝野。我看到大家脸色的忧郁、感受到他们内心的不安。深思熟虑之后,我作了一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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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故事( 45 )绝后路
楼叙坡(左)和宋卫东翩翩起舞(1985年,北京)
孙子兵法上说:“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我决定破釜沉舟。这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几个重大决定之一,但文字表达只有短短两行字:
“中科院计算中心领导:根据我目前的具体情况,我决定提前结束我在美国的进修学习,并辞去在中国科学院计算中心的工作。请批准。”
计算中心的领导非常体谅,立即同意。
现在的人,辞职算不了什么大事,甚至是职场生活的常态。但在当时,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是铁饭碗,更何况,是科学院这种所谓“国家队”的铁饭碗;许多人想方设法的,是出国,尤其是去美国。而我却反其道而行,逆潮流而动,可以说是从天上掉到地下。其影响:可谓石破天惊;其作用,犹如定海神针。
我把四通全体员工召集到营业部的二楼。二层是隔出来的,非常低矮,层高只有1.9米。当时人心浮动,人声噪杂,在压抑的空间里更显其乱。当我平静地宣读了我的辞职信以后,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精神为之一振,阴霾为之一扫。我又看到了四通人脸上特有的阳光灿烂。
我还宣布,根据目前的形势,不可能再允许兼职。要么摔掉铁饭碗,到四通来落草为寇;要么离开四通,回去继续捧你的铁饭碗,两者只能选一。当时四通所有的核心骨干:沈国钧、王安时、蒋敏美、崔铭山、王缉志、张齐春……都选择了落草为寇。后来有一种说法:科学院的七位工程师出来创办了四通,可能就是指这七个人。他们是后来四通辉煌的奠基人。
为了稳定军心、激励士气,我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十分感动的话:“我们是打不倒的,因为我们已经躺在地上了!”
当时也有选择回去捧铁饭碗的,我记得其中有老沈的连襟,李龙文。
楼叙坡是李玉的高中同班同学,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姐姐,楼叙真。而楼叙真是我大学里的学姐,后来我一直管她叫大姐。因为这层关系,楼叙坡就成了“姑奶奶”。公司里吃喝玩乐的事,都由她张罗。
因为调查组刚来两天,所以“姑奶奶”来请示:“这舞会……还开吗?”我毫不犹豫回答:“舞照跳!还要把动静弄得大一点,去把左邻右舍,尤其是也被调查的那几家兄弟公司的老总都请来,我有话要说。”
舞会开场前,我致了简短的开幕词。李玉保留了这份讲话稿,以下是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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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来宾、诸位公司同人: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今天晚上的舞会,由北京四通总公司举办的舞会。
四通公司是在去年经济改革的新形势下诞生的新型公司。它从事的是知识密集、人才密集的高技术产业。
去年,我们慎重初战,刚刚开了头,今年我们要在新形势下慎重再战,务求必胜。
邓小平同志讲,干革命,搞建设,都要有一批勇于思考、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人。四通的事业,反映了一代人的思考,一代人的探索,一代人的创新。
我们是在从事一种新的事业,更重要的是,我们要造就新型的人,创造一种新的精神。这就是我们从公司成立的那天起,一再强调的我们要有四通人的形象,要有四通人的精神。
什么是四通精神?社会上给我们做了高度的概括,他们说:四通人的境界高,效率高,效益高。我不敢说我们已经是这样,但这确实反映了我们追求的目标。
新事物总不会使所有的人看得顺眼。现在有一些
四通的事业,是不甘心什么也不干的人的事业,是四通八达的事业。四通八达的事业,一定会得到四面八方的支持。今天,大家来参加我们的舞会,就表达了这种支持。
四通从它开始的那天起,就是为想干一番事业的人准备了一个舞台。今天,我们为想跳舞的人也准备了一个舞台,我们不要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人。各位已经在改革的舞台上大显身手,现在请你们在今天的舞会上也一显身手。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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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大家都能听得出我的话外之音。在乌云压顶的时候,我们不仅是“舞照跳”,而且“春照游”。五月初是传统的春假, 1985 年 5 月 1 日和 2 日两天,我带领公司大队人马,游玩了已阔别七年的承德避暑山庄。
是的,已经是1985年5月了,公司快满周岁了……
左起:司机、关智慧、万润南、李玉、赵毅、何弓(1985年,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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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故事( 46 )一周年
左起:万润南、史定潮、焦若愚(1987年,北京)
光是“舞照跳、春照游”,并不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四通还有相当务实的应对:“活照干、生意照做、钱照赚……”
1984 年,我们通过 2024 打印机的二次开发,打开了局面,营业收入 980 万元,赢利 100 多万元。到 1985 年,我们却不得不退出 2024 打印机市场。原因很简单,我们自己既没有外汇渠道,也没有进口批文。一旦有外汇、有批件的国营企业也进入该市场,我们肯定竞争不过,所以只能出局。我们开发的驱动程序,他们随便拷贝,盗版没商量。如果有独家代理协议,也许能保护自己。但当时,我们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实力。如果要当独家代理,就要承诺一定的销售额。
聪明的王安时,立即转战 1570 彩色打印机,同样是 24 针,价格和 2024 相当,打印速度却提高了 1.5 倍,而且能彩色打印。一推出,立即风靡当时国内的打印机市场。我们的合作对象是日本的另一家大商社:伊藤忠。这一次,我们争取到了 1570 的独家代理权。
会上,我发表了周年讲话。这次讲话,没有讲稿,我只写了几条提纲,但李玉有一个不完整的记录稿,下面是其中的一些片段:
“四通公司成立一周年了。这一年,是探索改革的一年,是红红火火的一年,也是风风雨雨的一年。我们经历了创业的艰难、丰收的喜悦、风雨的考验。”
“这一年,我们可以用五句话来概括:开辟了舞台;凝聚了人才;形成了特点;做出了贡献;经受了考验。”
“我们这些科技人员,想多做贡献,但是苦于没有舞台和渠道。于是我们自己起来搭台。有了四通这个舞台,为我们自己,也为一切有志于改革的有识之士,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根据地。现在,科研单位一些科技人员想做事情而得不到应有的支持时,他们就会感叹:‘唉,还不如到四通去。’四通无意中已经成为一种选择模式,成为现行体制不足的一种补充。不管人们喜欢不喜欢,四通和海淀一条街上其他兄弟公司一起,已经成为一种象征,成为一种希望。正象美国 CST 公司总裁
“我们长期在科学院工作,非常了解目前科研体制的弊病:科研与生产脱节、成果与商品绝缘。成千上万的科技人才,拥挤在这个封闭体系中,追求成果、职称、论文、鉴定;相互碰撞、牵制、磨耗、抵销,把聪明才智和创造能力在内斗中耗尽。国家每年大量投资(仅科学院就每年 8 亿元左右),全部花掉,但却无声无息,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领导部门不满意,科技人员自己也不满意。据说,紫阳同志曾批评:‘把饯扔到水里还听到一声响,扔在你们科学院连个响声都听不到。’这不仅是钱财的浪费,更重要的是人才的浪费。”
“如何为广大科技人员创造一个发挥他们聪明才智的舞台和环境?这是我们创办四通的初衷。 公司对于每一个来者,都待之以礼,委之以任,施之以惠,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冶金部自动化所的王缉志,在原单位有许多很好的想法,却不能实现。他辞职来到四通,找到了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舞台。在 1570 的技术开发中,他作出了重大贡献。”
“在四通,我们真正做到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我们承认智力劳动创造的价值。我们尊重学历,更尊重人的实际才能。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我们都会放在适当的位置上培养重用。所以四通有很强的内聚力——聚贤的能力,也因此四通人才济济,充满活力。”
我正面谈到了这次“清理整顿”。
“ 4 月 7 日,北京市工商、物价、税务、外汇、银行等管理部门,联合组成了调查组,进驻四通,检查我们的工作,我们认为是必要的、有益的,我们持欢迎的态度。因为我们在从事一个全新的事业,怎么做,谁也没有经验,经验需要总结,政策需要明确。摸着石头过河嘛, Stone (四通),本来就是一块石头。”
“公司初创,我们还在打基础的阶段,政府就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对我们作了一次全面、严格的体检。长远来看,对我们今后的健康发展,非常有好处。一个月过去了,我们经受住了、并将继续经受更为严苛的考验。”
“调查组的同志要求我们‘慎之又慎’,说得好。经商办企业这条路,对我们来说,充满了陷阱,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才能站稳脚跟,扎扎实实地迈出每一步。”
“一切革新都会招致孤立,创造性始终包含有做人所不熟悉的事情的意义。它需要有一种能抛弃人所共知的事情的意志。”
最后,我鼓励大家要有一种精神:斗牛士精神。我引用了一段语录,已经忘了原文的出处,只记得尼克松在一次演说中也引用过:
“这个人满脸都是尘土、汗水和血,他英勇地进行斗争,他一再犯错误,达不到目的。因为没有任何努力是没有错误和缺点的。但是他确实努力干。他有巨大的热情,有伟大的献身精神,他献身于一种有价值的事业。他知道在最好的情况下,他终于将取得胜利并取得巨大的成就;在最糟的情况下,如果他失败了,那至少是在冒险致力于伟大事业的情况下失败的。”
现在读来,依然有一丝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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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完)
好文章得慢慢写。尤其是有名有姓有事实的。
这是能干大事业的人才能写出的大气磅礴的文章.
壮哉, 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