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电话铃有几分凄厉地响起来,他从被窝里跳起来抄起电话,是父亲从中国打来的,只听见一句;“姥姥刚刚走了……”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后面的话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翻来覆去只在重复一句话:“怎么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如果问他谁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他会毫不迟疑地回答是姥姥。 当初姥姥生下他妈后,又生了个儿子,可惜那孩子也就是他的舅舅在五岁的时候得病死了。这件事对他姥姥的打击非常大。他姥爷去世后,妈妈就把姥姥接到他们家里一起住。妈妈生完他姐后的第三年又生下他,相信姥姥一定是触景生情,怕和自己儿子同样的命运降临到这个男孩身上。所以孩子生下来后除了喂奶的时间,其余时候她都将外孙抱在怀里不放手,做饭时也将他绑在自己身上。 长大以后,和小朋友一起玩谁都不敢欺负他,因为在他吃亏之前,他姥姥不一定会从什么地方跳将出来,喝住欺负他的人,屡试不爽。大家都好奇不知她事先藏在哪里或者有什么心灵感应。 那时候别人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是找妈妈,而他是要找姥姥。在姥姥的疼爱关照下,他一帆风顺地长大,读了大学并出国留学。 从此远隔重洋,再也不能在老人家跟前尽孝。说也奇怪,老人的身体本来一直很健壮,可自从他出国以后,就开始闹病,反复地进出医院。妈妈在电话里和他念叨,这都是想你想的,你要是能回来一趟,姥姥的病马上好了一大半。 他出国刚两年,书读了一半,因为签证的问题,他想回去可是有心而无力。有时把电话打到医院病床前,语无伦次地安慰姥姥,许诺毕业了就回去看她,听着老人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他的心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她的后半生可以说都是为他在操劳,而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守在她身边。 如今老人撒手人寰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走之前心里最后的念头一定是想见上最爱的外孙一面吧?而没能送老人最后一程对于他何尝不是痛彻心腑! 留学是为了自己将来事业的发展,是为了有个更美好的前途,是为了……,可对于家里的亲人来说,每天的牵挂,是心灵上的一种折磨。只要在电视上看到美国发生杀人案了、来了飓风龙卷风了,地震了,反正任何不好的消息,姥姥活着的时候都会联系到他的身上,念念叨叨地坐卧不安。 如果他不出国留学,姥姥或许会活得更久一些吧?他一个人发呆时常常这样想。 有句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做到这点才是真正的孝顺吧?现在社会做到这一点又是何其难。 每个人在得到了一些东西的同时,总会同时失去另外一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因出国留学而失去的那些将是终生难以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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