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1975年12月初的事, 上山下乡的第一个冬天, 我们还住在农民的老屋子。
说是闽北冬天, 可那几天特别热, 午饭後我们同一个生产队的三个知青 - 老甫、熊和我提着一米多长的劈刀 (劈田哽用的) 又出工了, 草笠拖鞋单裤单衣袒着胸膛, 懒洋洋的走了两三公里才到了田边, 咦, 农民兄弟还没来呢! 路边的草房空荡荡的, 靠山边的田地里有以前建猪圈留下的一截地基, 我们索性躺在地基上先来个“日光浴”, 也不知甚麽时候好动的熊和老甫移到山坡上“断背”谈心去了, 除了熊将两把劈刀磨来磨去时而发出令人心烦剌耳的嗄嗄声外, 四周一片静寂。
我把斗笠盖在脸上, 挡着剌眼的阳光, 脑袋里一片空白。
“老扁快来, 有蛇, 有蛇啊!” 这一惊叫非同小可, 我一跃跳将起来, 冲到山坡前, 只见那两位老兄胆战心惊地靠在一起, 前面几米处一苹眼镜蛇昂首挺胸, 呼、呼、呼的直喷气吐舌, 原来是苹眼镜王蛇! 处在上方, 竪起半米多高, 若直扑上前正好可咬着熊的脖子, 他们往後退一步蛇就前进一点, 我叫他们站着别动, 蛇就把头转向我, 蛇视眈眈。
我一看这家伙还不小, 手上的劈刀显得太短了, 就高呼刚到的农民“大佬”找支长点的竹竿来, 一位大个子兴冲冲地从草房里举着一支竹竿跑上来, 还没到我跟前, 看见挺立的蛇立即丢掉手里的竹竿调头就往回跑。
我捡起竹竿, 慢慢接近眼镜蛇, 蛮以为够得着了, 就挥着一竿打下去, 没想到蛇头一低往後一缩, 就避过我的第一招, 又冲着我扑上来, 好在我第一招没用全力, 收起竹竿接着就是第二招, 一竿子把蛇给打趴下, 见它不再向前冲了, 我放下竹竿, 上前一步, 一手用劈刀按着七寸, 一手捉住蛇头顺势提了起来。
妈呀! 这蛇马上全身盘卷在我的手臂上, 身子比锄头柄还粗。我一点也不敢怠慢, 双手紧紧地掐它的脖子, 口向外侧, 看着它张着大口滴着毒液, 就这麽二十来米走下山坡, 掐得我手指都酸了。大家都退避三舍, 远远地看着, 我当下向队长表示不干活了, 回去杀蛇。老甫和熊也一起走了, 回村打酒, 准备好好地享用一顿蛇肉。
我把手高举起来, 蛇尾还垂在地上大段, 足有两米多的眼镜王蛇, 老甫说他听到身後有响声, 以为是我和他们开玩笑, 回头一看是苹大蛇, 吓得拉着熊, 一滚就滚下两三米。可能是冬天天气异常的热, 把这苹眼镜蛇给烘出洞来, 还没打起十二分精神, 才这麽轻巧地被我逮住。
一路上还吓着不少行人, 回到知青点, 蛇早就断气了, 我用小绳把它吊起来剥了皮, 洗净切段通净骨髓, 加姜水煮, 下酒, 三角九分钱一斤的地瓜烧, 知青点十几号人, 只要敢吃蛇的都来尝了, 在那个年代, 觉得这一顿简直只有天上有!
这是我第一次捉到眼镜蛇, 亲手杀了煮了, 做法也是道听途说的, 据说杀毒蛇把骨髓通乾净就没毒了, 揭锅盖只能直上直下, 不能移离锅口, 据说蜈蚣臭虫之类的会循着气味而来喷下毒液, 要是那样一锅的蛇肉就真的泡汤了, 还可能搭上卿卿性命, 岂不哀哉。不同於如今下馆子吃蛇, 蛇毒蛇血蛇胆都可以壮着胆和着酒一口下肚。
我把蛇皮套在锄头柄上, 可是太松了, 只好剪开, 撑开来钉在一块床板上风乾, 竟有一尺来宽, 可过了没多久, 连下几天雨, 蛇皮返潮, 大家都围在屋里打牌, 我们养的狗叫“小黑”就把蛇皮给抓破了, 离开知青点上学时我还把蛇皮带回家存着, 几经辗转, 如今也不知下落了。
这一次经历, 好像让我和蛇结下了不解之缘, 後来当地农民打到蛇都拎来知青点给我, 稍大一点的就成了我们的佳肴, 小的就喂狗了。後来有一次上山砍柴, 一苹很小的蛇横过面前, 板车轮从它身上碾过, 小家伙立即昂头竪起半段身子, 弯腰一看, 竟是一条眼镜蛇BB, 打这以後就再没在野外见过眼镜蛇, 来香港後也只在DISCOVERY CHANNEL看到捕蛇专家们的精彩镜头, 看到印度的眼镜王蛇, 才知道眼镜王蛇竟能长得这麽大, 我捉的那苹只不过是小儿科了, 但这经历在我的生命中还算是蛮精彩的一页。
我女儿属蛇, 她也爱看有关蛇的节目, 记此与她同乐......
九日山人
2007年5月11日往事重提
*手头没有相片, 到下址借用一张, 见谅。http://hk.wrs.yahoo.com/_ylt=A8tU33MLMURGiQkAl0u.ygt./SIG=11ktg372h/EXP=1178960523/**http%3A//i1.tinypic.com/ogjlu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