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曲
(2004-11-28 20:03:42)
下一个
就这样离开了,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飞机上轰轰的噪音里听着肖邦的《离别曲》,把声音开到最大,我的身心深深浸在离别的痛楚中。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告别,所以选择了沉默。
他玩笑地说我是叛逃者。到底是吗?我也这样问自己。当初对那个城市深深厌倦,所以选择离开。迫不及待地拿着四只大皮箱,跟着这个美国男人来到美国。美国不是我的梦想,当我看到星条旗飘扬的时候,我的眼睛竟有些酸涩地睁不开。我想念那个城市,那个充满了拥挤人群并被污染了的城市。所以我无法正视自己的选择,多年后,我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和别人,我没有走错。
每次都是匆匆回来,匆匆离去。当时差刚刚调整,我又要坐上飞机,无可奈何地接受另一次时差的折磨。所以每当我的双脚一踏上这片我深爱的土地,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纠结,眼睛潮湿。因为我知道,等待着我的,又将是一次难以割舍的离别,这样的离别又可能会一辈子无止境地重复再重复。
我开始坐已经多年没有坐过的公交车,从车窗里看外面的建筑人群以及拥挤的自行车群。突然觉得自己有城市情节,像那个美国女孩说的一样。她拍拍我的肩膀,认真地说,你是一个CITY GIRL。在拥挤的人群里,我是那么安然,就好像我一直认为世界就是应该这么拥挤。人和人那么靠近又那么陌生。我喜欢安妮笔下上海的地铁,有让人窒息的气味。我在车子来临前的一阵凉爽的风里快乐地把散开的长发揽回去再揽回去。车厢里的人不说话,车子轻微地晃动,他们观察每个人,也观察我,最终的视线总是停留在我右手的纹身上。心里或许有些好奇,但是脸上却无一丝表情。然后他们会看看我的脸,看看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会在手背上纹一个奇怪的文字。我喜欢他们对彼此的猜度,同样,我也猜度别人。
有一晚是老同学的聚会,在一个非常明亮的餐馆里。近年来见过面的,没有见过面的同学,大家都有欣喜的表情。我能感觉到每个人对这段友情的真诚,那种淡淡的,在玩笑中就能体会的感情。大家一直都很珍惜。一个电话一份留言就能约出来的默契,晚饭后让所有人没有顾忌地作了鸟兽散。我和那个在文章中出现过的大男生一起走在清清爽爽的水泥路上。晚上的风很凉,我的手臂时常遇上他的,感染一些他的温暖。坐在一幢水晶玻璃球状的建筑下,面对面说着话。我抬头,看到那幢银灰色建筑耸入黑夜的金色顶端。那是一个很静的夜晚,他时常沉默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无法实现,放在心里永远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想让他存在,所以我没有拒绝。
所以,他说我叛逃。接受了之后的叛逃。我无法不承认。
有很多事情都不尽人意,对于这些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是沉默。我不能跪在这片我热爱的土地上,亲吻它。我能做的只是在飞机起飞的刹那,湿润自己的眼睛,然后心里说着我会回来。我不能带着自己残缺的感情和事业,寄生在这座美丽但是物质的城市。我能做的只是等待并且努力充实自己。
走后的第二天,那座城市入了黄梅季节。整个城市滴滴答答地下着雨,就像我现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