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脐橙(1)-(2)

(2009-05-03 08:24:25) 下一个
1987年6月,送走了刚刚满13个月的女儿,心里老是那么不安地惦记着她,尽管我知道自己的妈妈会比我还要疼爱女儿的,可那种撕心裂肉般的感觉老是在折磨着我,尤其是回到家里,回到那间跟女儿一起生活了13个月的房间,看着那空空的婴儿车,就想起女儿站在婴儿车里可爱的小样:向我挥舞着小手,嘴里喃喃地叫着妈妈!每每这时,我就忍不住抱起她,贴在胸口,吻着她的小脸蛋儿,逗着她咯咯地笑。可现在,屋子空空的,丈夫早在女儿只有五个月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娘儿俩,去日本“发愤读书”了,女儿陪伴了我七个月的时间,为了照顾女儿和下身瘫痪的公公,我先后请了两个小保姆,实在没办法时,还把女儿送到邻居家的一位老太太那儿,请她帮着照看,有一次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抱着女儿去上班,公司里财务处的小姑娘,帮我照看一天女儿。

这样的生活对女儿对我自己都不是个着落,我只好跟远在武汉的母亲商量,母亲当时虽然办了退休手续,但大学里的许多外事活动还是得要她照看,仍然是个大忙人,而婆婆要照顾下身瘫痪的公公,没有多的精力来照管我女儿,我只好再三央求母亲,母亲才答应了。

可我就没想到,送走了女儿后我对女儿的思念却使这般强烈,没了女儿的笑声,甚至是哭声也好,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彩。我只好用发奋的工作来驱散这揪心的想念,填补心里的这个空洞。

我主动跟刘头儿要求多给我些项目,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能耐都发挥出来,为祖国多做贡献。当然自己心里想的多半却是想以此来挤掉想念女儿的时间。

刘头儿,是我们对我们所属的建材局机械公司技术处的刘景州处长的“爱称”,刘头儿是个原则和随和的统一体,--当处长的估计都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原则问题上,不让步,其它问题就不多纠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也是常有的。

见我这样要求,刘头儿说,那正是求之不得的,我们今年还有这么多的技术引进项目的指标,都需在年内完成,不然国家计委就会让这些指标过期的。

本着货比三家的原则,按照我们下属设计院和制造厂的实际情况(人员的技术力量和设备的加工能力),我们和当时国家的对外窗口公司—中技公司一起,对每个项目都一一做出标书,发标后,在那些来投标的外商中进行挑选后,分别邀请了三家甚至三家以上的外商来进行技术介绍,参加技术和商务谈判。

刘头儿一下子给了我不少的项目,回转窑,粉碎机,磨机,运输机,电收尘,选粉机,等。虽然都是我学的本行建材机械,但我是偏重于玻璃产品制造的,大学的毕业设计就是自动换头玻璃纤维拉丝机,但关于玻璃的机械项目,只有两三个,其中有个很大时浮法生产玻璃的项目一直是由局长的夫人沈工在管,没理由让我再插进去,而且我的硕士论文是关于立磨的,自然就跟水泥生产机械结下了缘了。

我当时可以说是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些项目,我市在它们的立项、写标书,发标书等项工作已经进行完后接手的,因而我得需要多一些时间来熟悉这些项目前过程。这些项目多是在我没来之前,刘头儿自己在抓的项目,因此许多细节上的情况我都得一一向刘头儿询问,刘头儿也很耐心地一一给我讲解。

一天快下班时,刘头儿把我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跟我说:“小张,有个特殊任务需要你来完成呢。”

我问:“什么任务,这么神秘?”刘头儿:“明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你就治道了。并不是神秘,这活儿也只有你能做。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有过多的想法。”

我是云里雾里去了:“。。。?”

刘头儿:“听小李子说了,你女儿送走了?想她吧?”

我也毫不掩饰:“不瞒您说,想得心都裂了。”

刘头儿:“那这就能一举两得了。”

我高兴了:“去武汉出差?”可转念一想,我手里没有跟武汉有关的项目,就是我们处里所有的其它项目中,也没有与武汉有关的项目,还是有些迷茫。

刘头儿只是笑了笑,没置可否,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班后刘头儿就带着我到了一个门口挂有《国家三峡流域管理办公室》字样的院子,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一位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纪有五十开外的男同志接待了我们。

刘头儿先给我介绍说,这位是办公室主任姚卿文同志,然后才对姚主任说:“这位就是我们部里留日回来的小张,您这里的工作内容我还没跟她说,因为我自己都不很清楚。”

这刘头儿是跟老外老外打交道时薰陶出来的:先给女士介绍,然后才给男士介绍—ladies first!

姚主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跟我们握手让座,刘头儿却摆了摆手,说,你们谈吧,恕我不陪着了,处里的事儿还很多都搁着呢,说着还拍了拍姚主任的肩膀:“人我交给你了,半个月之后,你还得还给我。”然后转头对我说:“你从今天起就正式借给了国家三峡流域管理办公室了,十五天之后要来我这儿报道的哟。”

这可是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望着刘头儿走出办公室门口的背影,竟一个字都没说来。姚主任看我愣愣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自己却起身抓起了外衣,说:“这是有些突然了点儿,你们刘头儿还没跟你说是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得多说几句了。不过这会儿咱们没时间了,老外等着咱们呢。咱们边走边说吧。”

我机械跟着姚主任站起身来,他扫了我一眼我的装束,没说什么,因为我在技术处也经常要跟老外打交道,平时还是比较注意服装的。我木然地跟着姚主任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看着他锁好了办公室的门,由他带着,上了停在院子门口的一辆黑色的小上海轿车。

我心里挺纳闷儿:这小小的办公室,竟然比我们公司还富有,能拥有专用小车!而且,开车的司机也是训练有素的:一直在车门旁等着我俩上车,然后,分别给我们关上车门才回到他的驾驶位上,开动了汽车。--那个年代,什么办公室,什么小组之类的,若是直属中央管辖的,实是不可小看的单位。


脐橙(2)

在车上,姚主任跟我说,我们这是去见一位日本客人,名叫高山,是个老头子了,脾气又点古怪,但是诚心想帮助我们在三峡地区种植脐橙,已经来过中国好几次了,是真心想给我们传授种植脐橙技术的。

姚主任说他们跟这位高山先生打过几次交道了,但都因交流不顺,双方都没能好好地相互了解,工作有些进行不下去了,所以到处打听日语翻译,才在刘头儿那儿挖到了我。

我这才算大概知道了自己面临的任务是什么了,我说,“可您怎么就知道我能帮您沟通好呢,这脐橙种植可不是我的专业。”

姚主任说:“你就别谦虚了,你们刘头儿都跟我夸奖你说你跟日本人谈判时,那个耀武扬威的气势,可给咱中国人出了口气了。谈你们那么复杂的专业你能谈得好,这农活儿,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说:“姚主任,可有话说,隔行如隔山呀!”

姚主任:“你有在日本生活过的经历,这就只能算是点儿小事了。你们刘头儿还跟我打了招呼,要我给你两天时间,回武汉看看你家人呢。”

小车停在前门饭店的门口,自有饭店的人给开了车门,我跟着姚主任下了车,姚主任就向在饭店门口等候着的一男一女走去。女生也就二十来岁不到三十的样子,男生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吧。

女孩见到我们,兴高采烈地好像要扑到姚主任的怀里似的,姚主任呲得地制止道:“小薇,都是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样子!”说着抱歉地对我和那位男生笑了笑,给我们介绍道:“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卢进同志,专门负责这个项目的;这位是从建材局借来的留日硕士,小张同志。”

我机械地跟卢进握了手。卢进身材高挑,一副净白且长圆形的瓜子脸,眼睛细长细长的,眼梢还像化好了妆的京剧演员似的向上挑着,用现在的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一个奶油小生,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细声细气的:“你好,欢迎你来。”

然后姚主任才跟我说,这位小薇是他的女儿,学了点日语,想让她来帮忙,可她的日语水平还不行,所以今天是让她来认识一下我,也好跟我学学日语。

我也跟小薇握了手,也留意了一下她:身材娇小玲珑且匀称,圆脸上带着娇滴滴表情,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闪着魅人目光,估计男士们碰到这目光都难抵挡的。她还试着跟我用日语问候:“今日は!姚薇です。--你好!我叫姚薇。”

就这几个音,我便听出她的发音很生硬,不过她能这样大胆的开口,还是应该表扬鼓励的,我便也用日语回了她的话:“今日は!始めまして、張です。どうぞうよろしくね—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小张,请多关照。”

姚薇也只听了我的这两句话,就跟我套起近乎来:“小张姐姐,你的日语发音可真好,可要好好教教我。”

我说,“语言这东西,就要靠多实践,就像你这样,大胆开口才能学得出来的。”--这也是我自己的实际经验,日语是这样,英语的口语也是在与外商的谈判中锻炼出来的。

卢进在一边跟姚主任汇报说:“高山先生刚刚吃过早饭,现在正在咖啡厅里等着我们呢。”

我们相互看了一下,就一同走进了饭店大门,小薇显然是常来这里的,她迈着轻盈的步子,领着我们向咖啡厅走去。


高山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我们走进咖啡厅时,他正坐在咖啡厅的柜台前,细细地品着咖啡,见我们走了来,便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跟柜台里的服务员说了句什么,就起身来迎我们。

姚薇大方地向高山伸出了手,一边跟他握手一边给我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日本四国岛愛媛県的高山先生。”

我等姚薇跟他握手后,才向高山伸出手去,自我介绍道:“始めまして、張と申しますが、お通訳をさせて頂きますから、どうぞ、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初次见面,我姓张,是来为您做翻译的,请多多关照。”

高山握着我的手,对我扬了扬眉毛,:“は?オ、高山です、こちらこそよろしく!噢?啊,我叫高山,应是请您多关照!”

高山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也许他来中国后,这还是头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流畅的日语呢。

从他那浑浊眼白,可以看出他的年龄不小了,但黑黑的眸子却是炯炯有神的;他脸庞不大,但有棱有角,皮肤也是深褐色的,显然的老农了。

接着,他又一一跟姚主任和卢进握手,我本想马上就进入翻译的脚色,但他们显得已经很熟悉了,不用我说什么,相互之间的问候也能进行的。

姚主任让我问高山昨晚睡得好么?

我问了他,他说,谢谢,很好!

在我们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将高山的咖啡端到有一组沙发围着的茶几上,高山招呼着大家在沙发上就座,还问我们是否需要喝点儿什么,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样子。

姚主任说,先请高山先生用咖啡,他已经在饭店订了“溪林间”,以便我们谈工作。

我给高山翻译过去了,他说,不用这样破费啊,谈工作,就在姚主任的办公室谈也可以的。还跟我解释说,他之所以把住处从西苑饭店换到前门饭店,主要是图这里的安静,而且这里也有许多方便日本旅客的设施,如日本料理店,卡拉OK,什么的。

我也将他的解释翻译给姚主任了。姚主任只是冲我笑了笑。高山见大家是在等着他喝咖啡,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三口两口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对我说,“ごめん。お待たせ!--对不起,让您等了!”--看来高山是个急性子的人。看高山那个着急的样子,姚主任让我跟他说,慢慢喝。我见他差不多已经喝完了,只是说了句:“ごゆっくりお飲みなさたらいいのに、。。--您原可以慢慢地喝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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