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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西罗曼史》7 旧金山,自由主义的天堂

(2019-06-03 09:49:12) 下一个
《美西罗曼史》第七章,旧金山,自由主义的天堂,
 
景关从旧金山飞回路易维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旧金山那家公司(暂且叫它W公司)的录用通知(Offer)。两周后,景关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新公司的大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美丽的旧金山海湾上面的蔚蓝天空。
 
新公司位于旧金山市中心的一片摩天大楼里,这里紧邻旧金山海湾,又称作“金融区”(Financial District),隔一条街就是蒙特卡罗瑞大街,上面的摩天大楼全部是美国几家大银行在西海岸的总部。
 
景关的新公司是在金融区许多摩天大楼中的一座,位于二十一和二十二层。隔窗远眺,景关可以看见不远处那座著名的海关楼(Ferry Building,以前是海关楼,现在是一个渡口,外加旅游性质的标志建筑),还有横跨旧金山海湾的海湾大桥(Bay Bridge)。不过,旧金山的地方标志可是金门大桥,竟然在二十一层的高度都看不见?景关颠了颠脚,又左右移动了一下方位,还是没有,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座位的电脑上查一下地图,刚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老美男生,抱着一叠文件夹站在她身后,礼貌又关切地对她说,
 
“我可以帮你吗?. . . . . . 你在找什么呢?”
 
"我 . . . . . . 啊,没什么 . . . . . . ”,景关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怔住了,也许是他太友善,太关切的语气,不像这个办公室里其他人那样友好却又和你保持距离的“工作态度”,以致于一向善于和未曾谋面的人从容交谈的她突然一下语塞了。
 
这老美男生似乎看出了景关的尴尬,一把将手中的文件夹放下,走过来说道,
 
"你好!我叫莱恩,听说我们旧金山办公室新来了一位员工 . . . . . . "
 
“正是我 . . . . . . 我叫景关,从M公司在路易维的计算中心过来的 . . . . . . ”, 景关终于回过神来。
 
“欢迎加盟W公司,欢迎来到旧金山!”,莱恩伸出手来,不过景关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不象他的欢迎辞那般的热情。
 
不过景关反倒并不介意,自工作以来,景关已经经历过了两家不同的公司,三处不同的办公室,无数次的面试,景关多次和HR的人打交道,早已习惯了人事部那种“工作热情”式的欢迎辞,背过身去,一切按程序来,该怎样就怎样的冷漠。
 
所以景关从莱恩的脸上看不到那种工作性质的热情,反倒觉得释然。
 
她上前一步大方地和他握了手。莱恩并不是很高,目测不过五呎八、九的样子,景关得以基本平视他,不用象以前在密西根时总是要“仰视”那个身高超过六呎的代韦德。
 
作者注释: 五呎八、九大概相当于一米七三,六呎约一米八三
 
景关一下就看到了莱恩白净的脸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珠,就像晴天无云的时候,美丽的旧金山海湾上空那片蔚蓝色的天空。
 
“我在找金门大桥 . . . . . . 我怎么只能看见海湾大桥呢,从这儿?”
 
“我们所处的这栋楼在金融区的东南面,在这里旧金山海湾的正对面是奥克兰,所以只能看到连接旧金山和奥克兰的海湾大桥。
 
金门大桥在金融区的北面,略偏西,那边的海湾正对面是马蓝郡,从我们这栋楼上是看不到的,因为中间隔着的不是一片平地,而是一个起伏的山坡。
 
莱恩指着西北方向继续说道,从金融区这里去金门大桥,要经过挪伯山(Nob Hill),俄罗斯山(Russian Hill), 到普瑞西迪欧(Presidio),街区的街道都是起起伏伏的,有的街道坡度还很陡,这是旧金山的特色 . . . . . . ”
 
“就是啊”,景关接口说道,“这些街区的名字都是Hill,Hill的,一听就是山坡的感觉。”
 
“我的Cubical 就在公司咖啡间的那一侧”,莱恩指了指咖啡间,蔚蓝色的眼睛一下偏离了景关的视线,“有甚么问题可以问我。”
 
莱恩仍然是那幅淡淡的气度,冲景关礼貌地点点头,抱起他的文件夹就离开了。
莱恩走后没多久,景关想到公司办公室的咖啡间那边侦探一下,看莱恩的cubical在什么地方。刚走过咖啡间,景关无意间瞟到一个cubical上的名字居然是“Tan Yu”,这明显是中国大陆的的汉语拼音好吧,虽然听起来像“痰盂”。竟然还有个中国同事,太好了!
 
办公室里的cubical的隔栏都不是很高,景关绕过去趴在隔栏上轻声地和电脑后面坐着的中国女生用国语打了个招呼,
 
“你好!请问你讲国语吗?”,景关一脸期待地问。为了不引起尴尬,她还是礼貌地先问了一下语言属性,因为有些台湾,香港,或者是美国出生长大的ABC(American Born Chinese 华裔美国人)他们的国语不太好,甚至不会讲。
 
电脑后面的女生缓缓抬起头,看了一下景关,转头过去又盯着电脑,好像景关不存在似的,冷冰冰地用英文回道,“有什么事吗?”
 
看来人家不乐意和你套近乎,景关热脸贴脸个冷屁股,连忙知趣地换成英文,说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刚来公司没几天,就是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 . . . . . ”
 
痰盂仍然目光不离电脑,礼貌然而仍然是冷冷地用英文甩出一句,“欢迎,不过我很忙。没什么事就以后再聊。”
 
景关连忙逃离了痰盂的cubical,进到咖啡间倒点水喝,压惊。
 
以前在密西根,在路易维,中国人不多,大家见到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挺亲热的。来到加州后,景关仍然保持了以前的礼貌,在超市里,公园里遇到中国同胞,她也礼貌地微笑一下打个招呼,可是很多次她发现同胞们竟然扭过头去脸对另一边,好像没看见景关似的,搞得景关觉得自己象上门讨债的,好尴尬。加州这地方是不是同胞们太多了,不认识的都象在国内那样,互相不理睬。
 
正在惊魂未定之时,景关听到后面有人和她说话,还是讲国语的!景关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刘海齐眉的中国女生正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梁淑娴,英文名Suzy,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呢 . . . . . . ”
 
这什么情况,考验我么,冰火两重天啊?景关暗自纳闷,几分钟的光景,自己的中国同胞让她同时经受冰一样的冷淡,火一样的热情。
 
“我是,新来的,我叫景关。景色的景,关心的关。”
 
“我看你刚才和余覃讲国语呢,所以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 . . . . . ”
 
“哦,她叫余覃啊,我还以为是“痰盂”呢!对了,老美总是把姓放后面的 . . . . . . ”,景关想起自己的cubical上面也写的是“Guan Jing”。
 
“痰盂?”梁淑娴失声笑出来,又连忙止住,说道,“想象力蛮丰富的呀 . . . . . . 不过,在这个办公室里,大家都来自许多不同的文化和族裔背景,还是不要乱说为妙。”
 
看来梁淑娴是个办公室的“百事通”。梁淑娴虽然打扮淑女青春,可是看得出她年龄已经比较大了,脸上岁月的痕迹时不时地从保养适度的皮肤上显现出来。在美国问一个成年人的年龄或者收入都是很不礼貌的事情,虽然亚洲女性总体比其他族裔的女性看起来显年轻,但是景关觉得梁淑娴的年龄在四十五和四十九点九九之间。
 
梁淑娴对中国大陆的记忆只有文革。据她自己讲,她很小的时候,文革刚开始她就和家人投奔了香港的亲戚。看来她的家人还蛮有远见的,逃过了文革,运气也不错。不过梁淑娴说她刚去香港那阵,因为不会讲广东话,学校里的同学老是欺负她,邻居也瞧不起她家是从大陆来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全家人又转辗来到美国。梁淑娴会讲国语和粤语。
 
景关特地从梁淑娴那儿打听了一下莱恩,莱恩来自东岸的康涅狄格州,竟然毕业于康奈尔大学的数学系。那是东岸的一所藤校。真是浪费,东岸的那些个长春藤大学,不是都宣称要培养学科的精英,社会的领袖和时代的弄潮儿吗?景关觉得,这个地处旧金山金融区富丽堂皇的摩天大楼上的公司,他们的生意经营(business)远远多于数学计算,不过是一个很典型的为它的客户(其它私营企业)提供职业服务的公司(有点象律师事务所的性质)。
 
“今天午餐时间公司办公室有个小小的庆祝派对,是给旧金山办公室的二头开的,别忘了去哦。”,梁淑娴交代了一下。
 
景关早就看到了这个公司内部的电邮,午餐时间的这个派对,是庆祝公司的二头喜得贵子的。景关一直没见过这个神秘的二头,上次来面试的时候就听这个办公室的大头奎丝汀提过,二头休产假去了,不过,奎丝汀说起二头的时候,用的可是“ He 他”,那应该是个男的,老婆生孩子,老公也跟着有产假啊,这福利制度还真是想得周全。
 
午餐时间,景关匆匆赶到会议室开庆祝派对的地方,大家基本都已经到了,正交头接耳地聊着,会议室特地用彩灯和气球装饰了一番,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旁边还有几大盘食物和一些有花花绿绿包装的小孩玩具,气氛温馨活泼。
 
二头已经来了,站在大头奎丝汀的旁边。旧金山办公室的大头奎斯汀,经常是从头到脚地一身名牌,她是一个高个子深色卷发的意大利裔老美白女,来自中西部地区的威斯康辛州。这二头叫酒色夫,来自东岸的华盛顿特区(美国首都那块),他风度优雅地站在奎斯汀身边,不停地和前后左右向他祝贺的员工们致谢,寒暄着。
 
酒色夫今天可能是为了这个专门为他开的“喜得贵子”派对,特地穿了一套深色西装,西装非常合身,显得酒色夫仪表堂堂,很正式的样子。酒色夫身高适中,目测接近六呎,不到六呎,居于代韦德和莱恩之间,景关走过去祝贺酒色夫的时候,既不用象对代韦德那样费劲地仰头,也不是象对莱恩那样几乎平视,景关觉得自己微微仰了头,仰视角应该低于三十度,在舒适范围以内。老美和别人说话时讲究一个 eye contact,就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样才显得诚恳。
 
酒色夫知道景关是新加盟公司的,特意和她握了手,欢迎了她。景关看清他一头深色的头发,英语里也有个词专门说这一类头发颜色的,叫 “dark brown”。深色头发的人好像是有智慧的象征(是对比那些有浅色 blonde 头发的人说的),配着他深色的西装,挺拔的身段,景关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位二头酒色夫:“酷毙”了。
 
景关正想和站在身边的丹妮奥聊一下关于美国的丈夫,没有经过临盆生产的剧烈体力劳动就能享受带薪产假的事情,她突然打住了,因为站在后面的几个公司员工也在低声聊酒色夫的事情,景关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收养”(adopt)这个词,是的,没有听错,身后的员工提了这个词好几次,酒色夫的小孩是收养的!
 
那既然是收养的,他老婆也没有临盆生产,还能休带薪产假,这福利也是奇了怪了!
 
突然会议室的人群一阵骚动,公司旧金山办公室的大头奎丝汀,喜气洋洋地大声宣布,“今天酒色夫把他的小天使也带来了!”
 
只见会议室门口走进一个着装休闲,个子瘦小的男子,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两岁左右的样子。
 
果然是收养的啊!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景关暗暗地想,孩子他妈呢?酒色夫如此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该会娶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老婆啊?
 
只见那个抱着小孩的瘦小男子扭着腰走到酒色夫身边,满面笑容地看着酒色夫,酒色夫连忙伸手从瘦小男子手中接过孩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住瘦小男子,还深情款款地在瘦小男子的面门上亲吻了几下 . . . . . .
 
这边景关的嘴巴早张成了一个大大的 O 形,那看得是触目惊心,大跌眼镜,景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好,下巴还在那儿,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 . . . . .
 
瞧这幸福的一家三口!
 
景关早就听说过自由主义之都旧金山是同志们的天堂,大街上,公园里,能经常看见两个男的在一起激吻。据说一男一女手牵手走在大街上不叫个事,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手牵手走在大街上那才叫个事。
 
可是这真看见了,还就在身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景关还是觉得那么地一阵迷茫,酒色夫那位“伴侣”,他是个同志就算了,这位大神,他看着也像个同志,走路时那个扭捏劲,还有那个兰花指,可是酒色夫这么酷毙的一个大男人,还事业有成的,怎么也是个同志呢?景关想不通 . . . . . .
 
可惜了,且不说酒色夫那良好的基因自他以后从此绝种,无法在人类流传下来,而且,旧金山湾区可供单身女性寻夫的优秀候选人,又少了一个 . . . . . .
 
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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