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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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望乡台(1)

(2019-05-30 13:05:56) 下一个

盛夏酷暑,程怀英在楼下园区里转了好几圈想找个地方纳凉,人实在太多没合适的地方,直到被几只狗围住狂吠,气的浑身发抖才上楼冲澡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还是觉得热,索性在地板上铺张床单直接躺在上面。地板太硬,硌的骨头疼,翻来覆去半天才勉强迷糊着。刚觉得入睡就好像什么东西在身上绊了一下,程怀英一痛,醒了。
程爷坐起来,揉揉撞疼的膝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的,四下看看啥都没有。黑暗中借着月光爬起来。窗外风很大,把窗帘都吹了起来,身上顿时觉得寒冷。
想找件衣服披上,正往床上去摸,却听见有个声音:"程怀英。"程爷下意识应了一声"啊",又一声问:"79了?"程爷又应了一声。那声音道:"就是你了,走吧。"
走?程怀英有点醒了,开始找寻谁在说话。聚眼神这么一看可了不得,地下躺着一人,样子是在熟睡,怎么看都像自己,刚想凑近瞧瞧,觉得身后有人,向旁边撤了一步,回头一看,还真站了俩人。
一个一身白,戴了一顶黑礼帽,另一个一身黑,戴了一顶白礼帽,并排站一起跟道家那阴阳鱼似的。
程爷有点懵,这二位什么时候潜进来的自己一点不知道,房门锁着呢,家住20层,他们除非会飞檐走壁也上不来呀。
这懵劲也就呈现了半秒钟,心里猛的就明白了,自己死了。地下躺着那个就是自己,眼前站着这二位是黑白无常。
程爷没死过,这是头一回。虽说书里常讲人死的时候有黑白无常过来点名索命带路,这哥俩算是点完名了,也是合着自己嘴欠,搭这茬干嘛,接下来该索命了,能不能赖着不走呢?这哥俩穿着不对,书里说是白袍戴白色高帽,黑袍戴黑色高帽,哪有穿短褂的,帽子还戴错了。
"二位辛苦,黑白二位无常爷吧?"程怀英问。
那二人笑了,满口白牙红舌头,吓的程爷一哆嗦。"识相,您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戴黑帽子那个说。
程爷觉得是在做梦,说书唱戏那都是劝人方,哪来的什么无常索命,便想睁开眼睛醒了算了,使劲睁了几下,眼前情景没变,地板上还是躺着一人,这下可真害怕了。上前一步弯腰去把地上侧身睡觉那人翻过来看脸,这么一看傻了眼,正是程怀英自己。
二位黑白爷好像知道程怀英会做这些,也不阻拦也不着急,等程爷捏呆呆愣在那里才说道:"走吧,个个都不相信自己死了,非得头七才认命,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也等头七再跟我们走?"
程爷明白头七这事。人死了七天后才归阴曹地府,这七天魂魄还在家里家外游荡,直到开棺入殓才死了还阳这份心,当下不同了,三天就火化,甭等到头七了。
死就死了吧,程怀英没认真想过死这件事。有时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觉得可怕之极,就不愿意往下想了。还有的时候恨不得一死百了,省心省力,不跟尘世这些俗世较劲,可也都是个念头,今天真到自己了还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哥俩催着他走,程爷还琢磨有些事没办,比如该交的水电煤气费还没交,再过几天就可以领这月的退休金,锅里的剩饭没放冰箱。儿子说这个月回国看自己,自己把一大笔积蓄存到一张银行卡里的,这事没跟儿子说,想给他个惊喜,现在到好,惊喜肯定是没了,就剩惊讶了。
这些都不管了,怎么也得带上张全家福吧,出远门嘛,有空拿出来看看,这辈子什么都舍得,家里这几口子是真放不下。
程爷朝着自己尸身踢了一脚,很想再试试是不是做梦,万一自己醒了呢。那哥俩倒不高兴了:"尊重死者,不可妄动。"程爷不高兴:"那是我,我乐意。"白无常伸出手,手臂突然长了一米,正掐住程爷琵琶骨,程爷疼的咧嘴。
白无常道:"凡间已无你一钉一草,再出手胡闹锁你回去。"程爷心说,我日你大爷,我他妈都死了你还吓我,锁我怎么了,把我毙一千回又奈我何。
这老头儿一辈子倔脾气,就恨别人胁迫,听白无常这话怒火中烧,大骂道:"甭跟我说这片汤话,吓唬谁呢,我都他妈死人了,还让你熊,你还能让我再死一回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白无常手还没拿回去,黑无常一抖手,掌中多了一条铁链,哗啦一声飞到程爷头顶套在脖颈之上,白无常化爪为掌拍推下程爷肩头,程爷向后一倒,锁链勒的喉咙发紧喘不上气,真好像要再死一回。
黑无常冷笑道:"世人皆说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可真是没了见识,人若死都不惧那我们冥府岂不虚设,程怀英此生口业深重,得自求阎王宽恕,免入抜舌地狱为好。"
程爷喘不上气,眼珠子向外努,真是好像要再死一回,想扑向无常这边脚下动弹不得,两手在空中乱抓很是恐怖。隔了三两分钟,黑无常才松了锁链,程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暗想这感觉与活着一样,自己八成是没死吧,这是场梦啊。
黑白无常很不耐烦,呵斥程爷快走,说还有几人同路,程爷至此也不在乎是死是活。死就死,跟着去,活就活,醒了多喝几口水,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说话得悠着点,这二位下手挺狠,弄的自己不死不活难受的紧。

程爷吃了苦头,不再废话,站起来去墙上摘下那幅全家福搂在怀里。俩无常爷苦笑一下也不管他,推开房门一前一后夹着程爷出去。
走廊里一片光亮,亮的耀眼,简直就是一道光柱,什么墙壁电梯防火通道全掩在光里,三位鬼神沿着光柱前行,程爷抱住全家福在怀中,无可奈何的跟着走了。
走了一小段路,俩无常爷停顿一下,转眼又带个人过来,程爷并不认识。一路上停了几次,队伍里又加入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哭哭啼啼。程爷走在队伍前头,后面是个老头,比他略小几岁,队伍一停他就跟程爷说话,程爷也愿意有人搭腔,自己还是心中害怕,无常鬼肯定带他们去地府,那地方可真是鬼地方,说不怕鬼那是假的。
后面那老头自称姓杜,癌症晚期,早知道自己不行了,今天这么一死得了解脱,浑身舒坦,话到多了。
"大哥,这就是算死了是吧,死透透的了是吧?"老杜问。
程爷心情不好,自己没病没灾的凭啥带自己去死,听这老杜癌症更是不满,跟他说话也没好气:"透不透的你没自己摸摸呀,自己是死是活没吆莫?"老杜没听出来程爷不高兴,他正开心着呢:"大哥你不知道,那病遭罪呀,我都想死多少回了,今儿才如愿。"
程爷不乐意跟找死的人说话,闷头往前走。老杜又找后面的搭腔,简直就好像参加了新马泰旅游团一样兴奋。走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一行鬼停下来,白无常又点了一遍名,应该是没什么错误,队伍又行进起来。
老杜跟后面的说完了又找程爷说话,程爷也不回头,但听老杜自己嘟囔:"大哥,我后面那个死的惨,受媳妇气忍不住喝百草枯了,到医院人家说救不了,半天工夫就咽气,那罪遭的。"
程爷很想再杀死老杜一次,那自杀的也是寻死,是不想活了,而自己活的好好的,凭啥带上自己还有没有天理!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光柱渐渐暗下来,身边雾气炤炤阴森可怖,脚下的路也开始崎岖,满是乱石瓦砾,且阴风阵阵吹的头皮发麻。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两个亮点,离的近了才看清楚,是挂在城门左右的两盏油灯,城门楼子上书三个大字:鬼门关。队伍里这几个人都屏住呼吸,有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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