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正文

奉天范城隍(163)

(2019-01-27 08:45:34) 下一个

赵平听完六爷的话坐那傻了,足足一刻钟纹丝没动,六爷不敢打扰,心说想辙吧小子,那可是你亲兄弟。
六爷不信赵平会出卖赵安换取荣华富贵,虽说此人卖国求荣但也够半个人字,上次答应放赵安突围,尽管有利用赵安之嫌,但说明亲情未泯,杀遍天下抗日志士也不会动赵安一根汗毛,这一点六爷有数。赵平眉头紧皱,转向六爷道:"人在何处?"这句话把六爷问住了,他自个儿也不知道赵安在哪:"眼下我也没见到赵安,你若肯救我马上前去打探。"赵安道:"快问,可以用我的电话。"看样赵平答应了救治赵安,可这电话六爷不能打,打聚雅轩电话,电话局会有记录,回头赵平医好赵安杀个回马枪可一窝端了。六爷让赵平在警署侯着,自己去到赵安处打电话回来,赵平再过来看该怎么办。
赵平明白六爷的心思也不阻拦,在张纸片上写下自己屋里的电话号码交给六爷,六爷出了警署没马上叫车,走出一里地远确保不被跟踪才上车奔向聚雅轩。进到店里喊马掌柜问赵安在哪,告知赵平已答应救治赵安,现在得赶到赵安处等赵平过来接人去满洲医院。马掌柜将信将疑,去隔壁喊来令先生,令先生倒是觉得可以一试,给六爷写个地址说拉洋车的都认识这地儿,到那有人接着,看到赵安打电话给赵平就行。
六爷按地址到了城南,过了浑河有个小村落,说是村落也不过是十几户菜农为了种地方便陆续安家于此,到了村头车夫回转,六爷举目四望不知道该去哪家,正此时村中走出一人,正是范有澔,有澔向六爷招手,六爷紧走几步随有澔进了一农户家里。进门分东西两间房,二人进到东屋,炕上趟着一人,是二外甥赵安,赵安盖着被子,面色苍白,头发凌乱,却看不到伤在哪里,但屋子有股腐烂的气味,呛的六爷咳嗦了几声。
范有澔来到炕沿边上,掀开被子,赵安腹部缠着纱布,纱布已现黑紫颜色,左一层右一层虽然包的很厚也没挡住流出的血水,那味道出于此处。腿上也打着绷带,同样又黑又紫,这人伤口感染恶化,再不救治一番患上败血症纵然神仙也无力回天。范有澔把被子给赵安盖好:"腹部中了两枪,左腿一枪伤到骨头,我取不出子弹,伤口溃烂熬不过明天了。"六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声音哽咽:"这附近没有电话,怎么通知赵平?"范有澔道:"过河三里有个小邮局,那里有电话,兄长先行一步去打电话让赵平带车过来,我这院子里有架平板车,拉赵安过去汇合。"大冷天平板车上拉个人几时才能走到汇合地点,六爷说自己去把车带到此处也能省些力气,那赵安足有小二百斤,范有澔枯干瘦小哪里搬运得动,这法不行,绝对不行。
见六爷不肯答应,范有澔怒道:"六爷,天近晌午,咱俩这么一折腾就得一个时辰,傍晚还不能手术赵安就算完了!"范有澔说的在理,假如带赵平来此这村落的乡亲必受连累,还是去小邮局汇合是好主意。说干就干,范有澔从房后拽出架平板车在地上支好,又和六爷一起把赵安抬到车上,拿出屋里所有被子给赵安从头到脚盖严,范有澔将车把处的担梁套在脖子上,一用力架起板车,六爷在后面用力一推,板车随着范有澔缓缓走起。六爷没想到范有澔为赵安如此卖命,这份恩德真是永世难忘。
范有澔载着赵安不表,六爷一溜小跑出了村落,边向河北跑边四下找寻洋车,荒郊野外哪有洋车,六爷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在小邮局已通身是汗气喘吁吁。问清小邮局地址所在,按赵平给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赵安说了声等着便挂断电话。时候不大一辆警车飞驰而来,吱的一声停在六爷面前,赵安在车里呼喊六爷上车,六爷跳上警察让赵安快朝南开,赵安正在路上。车上只有赵平一人,六爷更加相信赵平会救赵安,开了不久便看见一架板车艰难前行,六爷手指过去让赵平停车,汽车停稳赵平下车走到板车旁边,看了眼赵安说道:"抬我车上。"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赵安抬上警车,赵平打量了下范有澔道:"伤在何处?"范有澔把伤情详细讲了一遍,赵平一一记下,又道:"你速速离开奉天,我不抓你。"范有澔也不理他,对六爷一拱手,道了句后会有期,大步走了。
赵平和六爷又把车开至小邮局处停下,赵平下车去打电话,几分钟后回来驾车回转市内。赵安已经在赵平车上,六爷心有了底,只待到了医院手术之后赵安脱险,可有一样,把这么一个枪伤重患送去治疗,就不怕有人问吗?枪伤患者在满洲国医治需官方登记,还得有专人全程记录最后留档以备日后验查,赵安若是也按这套规矩招待,没上手术台就逮起来了。赵平专心开车,六爷也不敢多问,没准刚才那个电话买通了医院大夫,悄悄把赵安送上手术台,神不知鬼不觉做好手术就算结了。

警车行进市区,没有开进医院却拐进医院后门的胡同里,车子停好熄火,赵平掏出手枪检查下弹夹拉枪栓顶上火,又把手枪放回枪套之内。六爷一看暗叫不妙,这位爷难道是要杀进医院,把枪顶在大夫头上再行手术,这招倒是省事,可也再出不了这医院大院了。赵平转头看着六爷道:"做完手术如何安置赵安,我那不方便,二姨夫有安全的地方吗?"六爷转了下眼珠,听这话赵安果然有救,赵平胸有成竹,出院住哪自己还没想过,一时也没有主意。
说话间又开来一辆警车,与赵平的车尾对尾的停在路边,那车上下来一个警察,赵平下车迎上去,两人耳语了几句。赵平去车尾打开后门,那警察也打开另一辆车后门,两人合力把赵安抬到警察开来的车上,又从警察开来的车上抬出一个人到赵平的车上。六爷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些,当看到又出现一个伤员不禁一惊,连忙跳下车来跑到后面观瞧。抬到赵平车上那人浑身是血,肚子上包着纱布,左腿那也包着纱布,殷红的鲜血正透过纱布涌出。六爷努力开动脑筋要想清楚这是件什么事,看样是个李代桃僵的计策,可这新伤旧伤不同,日本大夫又不是傻子,这能瞒过去吗,再者说,这是哪个倒霉鬼挨了几枪打成这样,这位爷如果不做手术看样也得完玩。
六爷琢磨着这事,赵平把车门锁好喊六爷上到警察开来的那辆警车,从后门上到车内发现还有两个满洲警察坐在车里,六爷挤出个微笑点点头,那俩警察也没理他。警车一给油门转上正街,拉开警报驶进满洲国中心医院,医院里立刻有医护人员拿来担架把赵安放好抬了进去。赵平让车厢里的两个警察守在车里,那俩警察掏出驳壳枪拎在手中,赵平,六爷和警察司机随着担架走进医院。那二人走在前头,六爷落在身后,警察司机也把腰间的手枪掏出来子弹上膛,六爷越看越怕,保不齐一会发生枪战,这赵安没有得救倒把赵平搭上,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呀。
担架被抬上电梯,电梯容不下那么多人,医护人员说手术室在三楼,赵平三人跑上三楼,赵安已经被送进手术室。这时有个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大夫让赵平填写送医记录,赵平使个眼色那警察司机接过表格填写起来,表格还没填完,手术室里出来个大夫跟仁丹胡说了几句什么,仁丹胡眼神聚变:"患者的伤不是新伤,可你们打电话过来时是说有犯人逃跑刚刚中枪,这是怎么回事?"这鬼子会说中文,说的还不错,反正六爷是听的明明白白,新伤旧伤瞎子都能看得明白,想蒙日本人简直是异想天开。六爷回头看看楼梯,一会逃跑的时候别走差了路,赵平要不能把事说圆了没准就得刀兵相见,平日里看赵平聪明的很,没想到会做这么鲁莽的事情,鬼子在问话,赵平必须回答,答复让鬼子满意还则罢了,若是有了偏差只怕咱们都得上731的手术台咯。
赵平并不慌张,让警察司机继续填写表格,自己拉着仁丹胡走到一处角落,连说带比划讲了半天,仁丹胡听的一会皱眉,一会撇嘴,最后冷笑了几声走回来拿过表格交给那大夫,又说了几句日语,那大夫返身回手术室去了。
仁丹胡并没有走,守在手术室门口陪着赵平等人,大家也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已有一个时辰。六爷等的膩烦掏出支烟刚要点上,仁丹胡见状立刻制止,说医院禁烟,要吸请到户外,六爷刚要下楼出去吸烟,那仁丹胡忽然把六爷叫住,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你……你是不是……"六爷对鬼子就没干过什么好事,现在被这仁丹胡这么一说好像是他认出了自己,六爷三人心中不安。仁丹胡把六爷认作 何人?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