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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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范城隍(57)

(2018-09-26 08:53:21) 下一个

冬日已近黄昏,街上人少车稀,洋车停在聚雅轩门口六爷抱着匣子下了车,那位问了,不是去当铺当东西吗,怎么跑古玩店了,这事六爷多了个心眼,盘子到底值什么价他心没底,阿文说值十万,这价好像谎太大了,真按这价去典当只怕被人家笑话,再浪费诸多口舌犯不上,拿聚雅轩来给掌柜的瞧瞧,让他给估个价也好再去当铺折腾。
店门紧闭,六爷推门就进去了,正看见马掌柜和岳山围着火盆烤火,一见六爷来了俩人都站起来施礼,再看见六爷抱着个大物件马掌柜乐了:“范爷,好气色呀,近来定是春风得意。”岳山也笑着把六爷让在座位上,又去后面沏茶,六爷把旧布包裹的木匣放在桌子上,从椅子上又站起来来到火盆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烤火,马掌柜看他坐在火盆旁边,自己也过了陪六爷坐下。六爷冻的手抖脚凉,也没客套:“马掌柜,麻烦掌眼瞧瞧那物件,给出个价。”从六爷进来马掌柜两眼就没离开过桌面,听六爷让他瞧瞧那自然不敢怠慢,屁股没挨板凳就又站了起来,来在桌子边上去解那布包,这当口六爷又跟上一句:“这东西送当铺能换个什么价,最近急用钱啊。”马掌柜本来兴冲冲解着包裹,听六爷是要送去当铺,心气就减了,心核计你不是拿来出手的跑这瞎折腾什么。
古玩行的人但凡有人拿东西进来都想瞧瞧,无论来者卖与不卖,看东西长见识,万一碰到棒槌没准还能捡个漏,这便宜可就大了。本来这六爷就神神秘秘,背景复杂,上次那对瓶子就让他们哥几个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最后却是人家天源当的冯头看出了端倪,虽然现了这回眼但也躲过了一道劫,转念一想就这范爷带来的东西,还是不收为好,这人跟骗子几乎没什么两样。
马掌柜边解包裹边道:“什么好东西还舍不得卖,非得送当铺让那帮黑心的主赚上一道。”六爷也不搭茬,这包裹可就解开了,马掌柜见木匣并没去打开,转头瞧着六爷,六爷知道这是怕自己碰瓷拿残品耍赖,这老东西规矩还真守得紧。六爷站起身,走两步打开木匣盖子,都没再瞅第二眼转身又坐回小板凳上继续烤火。马掌柜待六爷闪开身子向木匣里一看,竟然两眼发直呆住了,六爷两手在火盆上翻来翻去的烤着,随口问道:“马掌柜,是好东西吗?什么价呀。”半天没回音,六爷扭头看去见马掌柜正抚摸着盘子,就好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六爷知道这件玩意是真货,而且能值个好价,马掌柜没回答六爷的话,却自言自语道:“您这是哪淘换来的,这可真是好东西呀。”
岳山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放在桌子上,六爷起身坐在桌旁端起茶杯喝水,马掌柜看看盘子又看看六爷,看看六爷又看看盘子,怎么琢磨也无法把他俩联系在一起,六爷看着马掌柜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拿了根烟点上:“马掌柜,我跟您说我祖上常伴皇上左右料你也不信,这家传的物件若不是救急谁愿意拿出来示人。”马掌柜眼睛不离盘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上次就说救急,结果弄进去几条人命,这次还要救急,谁知道你范六又要坑害哪个,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范爷,我要是没看错的话,盘底该有字吧。”马掌柜并不伸手去拿盘子,只是在盘面上斟酌,六爷知道他还是怕自己碰瓷,这要是一拿起来盘子裂碎可就被讹上了。
六爷放下茶杯,嘴叼着烟卷,大咧咧的一只手拿起盘子翻了个个儿,显得对马掌柜眼中的宝物满不在乎,马掌柜两手护在六爷拿盘子那手的旁边,生怕他失手摔了,待盘子反转过来又躺在木匣里,马掌柜眼睛一亮:“果然是它,我还以为只是传言,这东西确实在世。”六爷没懂这话的意思,抬头盯着马掌柜,马掌柜并不理他,却好像是对在一旁的岳山说道:“这东西你能见到是你的造化,古玩行里传了几百年的物件,终于现世了,这东西如果出来恐怕是要变天啊。”岳山左左右右的看盘子,也不懂马掌柜在说什么,只随口应了一句,马掌柜又说:“去喊你三叔过来。”岳山转身出去了。马掌柜在桌子旁的另一张椅子坐下,眼视前方,却好像受到什么惊吓:“范爷,这物件真是您的?”六爷没想到就一盘子把马掌柜弄的魂不守舍:“怎么了,是我们家的,祖上传下来的呀。”这句话六爷没说谎,这确实是他自己个从家里拿出去当的,而且也是自己前世就拥有的家当,虽然目前已经不属于自己,可这盘子的来龙去脉自己门清,任谁询问都难不倒自己。
尽管六爷信誓旦旦,马掌柜还是不信,正这当口岳山跟他三叔进来了,他三叔一看盘子也是一惊,这人倒是没马掌柜老到伸手就拿起盘子观瞧,反正是屋里人多也不怕有什么差池。三叔正反两面看过,把盘子放回木匣里,岳山又拉来把椅子让三叔坐下,三叔看着马掌柜,两人对着眼神却不说话,六爷看这俩哑巴坐那相面可是急了:“嗨嗨嗨,二位,怎么个茬,给出个价呀,我这儿还赶着去当铺呢。”马掌柜还是不出声,那三叔倒是口直:“要是低于15万,那可就是丧良心了。”一听这价,六爷不信,立马去看马掌柜脸上表情,马掌柜还不开口,只是默默点头。

六爷身子向后一仰,结结实实靠在椅背上,心琢磨这可发财了,按理说当铺给的价低,若是在当铺能十五万,那要是出手转让......六爷怕自己听差了,就又问一句:“您是说当铺能给十五万?”三叔点点头,六爷再跟一句:“那要是出让了呢?”三叔一听出让不再搭言,倒是马掌柜忍不住说了一句:“您想出让,谁敢收啊。”哎,这叫什么话,买卖买卖,有买就有卖,有卖就有买,怎么还有没人买的道理。六爷看看三叔,又瞧瞧马掌柜,这俩都是话多的主儿,今儿怎么都跟哑巴似的,这是怎么了这是。
这俩掌柜憋了半天,料想不说清楚这位范爷也是不肯离去,马掌柜让岳山上板关店,待拾掇完了就命岳山去后院歇着,不叫他别过来。岳山走了,马掌柜又把店门关紧,还横上一道门栓,六爷心想你这是要抢我啊你。屋里只剩三人,马掌柜又瞧了瞧三叔,三叔极不情愿的开了口:“范爷有所不知,您这盘子是件忤逆之物。”“哦?此话怎讲。”六爷应到“这盘子本是元朝官吏范启衡所有,盘底有张三丰道长手刻的符咒,这范启衡在大元官拜参议中书省事,辅佐丞相脱脱办理军国大事,没想到这人却和前朝开国太祖朱元璋联手反元,兵败被擒斩于京师,洪武皇帝念其协助有功降旨范家后人加官进爵大事封赏,故此范家历代雨露皇恩,直至范文程这代,不知道是谁在祖宅旧室里找到了这只盘子,此后努尔哈赤起兵,这范文程就降了大清,大明的历世恩泽也全然不顾,邪门的是大清居然得了天下,范家人又被加官进爵,坐起了大清的高官,后来街面上传言只要范家人拿出这盘子,必定改朝换代,清庭内务府本来是想收缴此物加以毁灭,无奈当年范家势大,对此物不予承认,最后不了了之,凡间也都认为只是谣传,没人再提起此事,没想到今天在这聚雅轩....而您还是姓范...”
三叔讲完这段,马掌柜只顾掏出手帕擦汗,六爷皱起眉毛斜起眼睛表示不太可信,马掌柜收起手帕,盖上木匣盖子,又慢慢将其包裹严密:“范爷,这只盘子您若拿去典当,恐怕又要翻天惹事了。”范有贤前思后想这个典故,前两世凭这盘子反了朝廷,还能加官进爵,自己个儿这一世机缘巧合又到手了此物件,难道说这就要改朝换代身居要职了?至于是不是惹祸上身到不害怕,除了自己有法力护身,再加上混成这样也比没有祸事好不到哪去,这样想来只剩下沾沾自喜乐上眉梢。
那二人看六爷不但不惊还喜形于色,对了下眼神疑惑不解,六爷熄灭了烟卷站起身形道:“二位受累,既然此物邪秽恐牵连于尔,那咱就哪说哪了,就当我今儿没来过,日后但凡有难决不连累两位,我范有贤当下立誓,纵有天大祸事也与他人无关,是杀是刮都朝我来。”见六爷发了毒誓,二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法再行叮嘱,看六爷起身二人也起来相陪。六爷摆摆手:“留步。”马掌柜打开店门,六爷跨步出了聚雅轩,转头又撂了句话:“如有朝一日在下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少不了您二位的好处。”言吧哈哈大笑向天源当方向走去。
马掌柜和三叔只以为这范爷疯了,只觉得今天晦气,撞上这么档子事,此后只能吃斋念佛力保不受这现世报老爷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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