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迪斯尼

 

 

       享誉世界的迪斯尼乐园，是这次美国行的重头戏。棘带着爸妈飞奥兰多。班机像公共汽车一样，那边来的才下飞机，这边的旅客立即登机。安检也松垮垮的，他们亮一下护照就放行。奥兰多比他走过的所有城市都漂亮。还在飞机上，透过朵朵云彩就见到大湖小池镶嵌在绿荫和道路之间，灰瓦红墙的建筑又点缀其中。难怪迪斯尼选址于此。下了飞机，棘问一个穿警察制服的男子公共汽车站的方向。那人耐心指点后，在开出机场的地铁上又不期而遇，先下车还等着他们，引领到电梯口下楼。楼下的公交车服务点一查网上订票资料，马上把他们带上一辆小巴。到旅馆开了40分钟，来回84元。搞笑的是司机在驾驶台窗下立块牌子，写着如果您给小费我会很高兴。一个个下车的旅客接过行李都塞给司机裹着的钞票，棘也同样塞去三元。

       旅馆也是网上订好的。办完手续，门口柜台内的男子招呼棘过去，叽哩哇啦说了半天，拿出无数张资料左圈右划。后来听棘“ok,ok"，并掏出信用卡。那男子刷卡后在一纸片上填＄600字样递给棘。他大吃一惊，问棘是不是买游园票，怎么这么贵。原来那柜台是房地产公司设的，专门拉客参观其项目。只要你去转一圈，可以买到节约60元的迪斯尼特价门票。棘以为輕輕松松就得60元，就答应下来，要爸妈在房间等她。他俩不放心，放好东西后随同棘一道乘男子喊来的出租车去。房产公司的确很大，很阔气。里面的服务小姐接过纸条，大约看出他们不像买得起房的，推说当天到达的不行，要他们第二天再去。在先他就批评棘不该占小便宜，但已交了25元的押金，只好继续走下去。

       次日七点多，才煮好咖啡，电话铃响，催他们上车。一辆中巴，单这个旅馆住的就有三家，老中一家，老菲一家和澳大利亚夫妇。到达头天的办公地，他见邻屋是咖啡室，就去倒了三杯，还加了奶，以为就是男子承诺要提供的免费早餐。岂知刚要端回座位，一个小伙子问谁是JiLiu。棘回应后，小伙子说别喝了，我们去的那里有咖啡。要他们马上动身，坐敞篷车到一座楼下，进入宽敞的餐厅。里面果然几十种点心、饮料、水果齐备。小伙子让他们自选好食物，围着一方桌，自己啥也不进，一面看着他们吃，一面拿出张表格，逐行向棘提问。莉说，就像审犯人。他倒觉得没这么严重。只不过好些问题，可能一时不好作答，棘要犹豫一下。比如问棘生活中什么最重要，棘答一是家庭，二是事业。又问对旅游的看法，鼓吹旅游对人生的重要，而旅游离不开住宿，说三十年前住一晚六美元，目前已涨至一百多云云。总之，把你往旅游和购房方面引，称其公司的创始人是假日饭店老总，在世界13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房地产项目。譬如你在其某处买一套房，明年要到另一处旅游，稍加一点费用，就能换当地同样的房居住。说穿了，即每套房有52个业主，你只拥有五十二分之一的产权，每年有一周的使用权，故支付的价格也十分低廉。等他们吃完，又邀进电影放映厅，看了一通旅游风光片。然后就着许多图片，介绍各种型号的房间布局、人居环境，又领到所在住宅区的模型前解说一番。最后开车到幢几层楼的标准房内，一一指点三室两卫，设施家俱。大到冰箱电视，小到锅瓢碗盏，住进去就是个家。看完后，又带他们在区内转了一圈，真是林木茂盛，湖水荡漾，喷泉处处，泳池闪亮。他们过不起富人的生活，对富人的享受，也大体领略到了。末了，回到接待大厅，开始谈钱。拿出计算器左按右按，说是刚才那种房，一次付清，优惠20%，只消19000多元。棘摇摇头，说付不起。对方说那就分期付款，每月304元，五年还清。棘又“no，no”。问要多少才能承受。棘答50元以下，可能想吓退人家。结果那人站起身，请来一个面皮白净，职位显然高些的帅哥，礼貌有加地与他仨一一握手。此前棘说已答应50元时，他就十分惊慌，知道一旦套住，肯定走不了。告诫棘千万别再松口，就说等几天玩一玩再来。果然棘对帅哥接连几个“no”。帅哥脸色大不如前，但也客气地点点头走了。他们晾在那里，怎么回去呢？棘走向办公室，正好碰见领他们参观，口不停顿地讲了七八十分钟的小伙。小伙递给棘一张表，示意一个女孩领着他们到个窗口花99美元（含25元押金）买了三张迪斯尼门票，确实少了60元。并乘公司提供的出租车回旅馆。归途中，莉不无歉意，说人家陪了我们个多小时，什么也没办成。要怪还得怪旅馆门口那男子，明知他们买不起房，因为棘老打老实地告诉年收入只有两万多，男子还盯瞩棘，若公司的人问起要说成四万多。这不明明是为了自己拉业绩损公肥私吗？还是同情穷人？他也奇怪这种商业运作究竟有什么作用。

 

       由于去看房，错过了旅馆提供的到迪斯尼的头班车。第二班十点一刻才来。三四十座的大巴都坐满了。当天的计划是游“未来世界”。这是那年头奥兰多迪斯尼四个主题公园之一。先是造访一个“未来家庭”。家庭外摆放着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各年代的收音机、喇叭等电器设备，略显其发展历程。然后进入客厅，面对些箱箱柜柜。随着解说员右手拿的遥控器和左手的指点，一会儿柜门合拢成为大屏幕，一会儿这个灯亮，那个灯闪，四壁流出悦耳的音乐。几乎每件陈设背后都有音响、视源、光源，随心所欲，自我调节。最后解说员从一张椅子后拉出十多个遥控板，说这套视频音响是索尼的最新产品。只消掌中一个遥控器，就当十个遥控板。马上放一段录相，介绍有关的科技进步。

       显示人类社会发展的展馆。乘坐一条有几排座位的木船，进入“时空隧道”。里面黑古龙冬，灯光幽暗。两边是电动雕塑，从原始社会披兽皮的人，到欧洲中世纪，家庭工业，宗教活动逐一闪现。突然来到一个开阔地带，高高的球型穹顶上群星闪烁，地球、月亮均在其中，无疑是太空环境。正在意兴盎然，木船冲开一道铁门，眼前是阳光明媚的温室。周围有立于田中果实累累的稻穗，有吊在枝头一米长的丝瓜。两人多高结满番茄的绿藤，却长在饭碗大的塑料盒里，且放在沙子上。几十斤重的冬瓜墜着指头粗的细藤。几斤重的茄子躺在地上。说明现代温室可以给人类食物于保障。

       一场立体电影，说是一个科学颁奖大会，得奖的年轻科学家展示其研究成果时按错了电钮，机器不断造出耗子，往台下乱爬。登时他的裤脚里像是小动物在钻一样。有观众吼出声来，全场大笑。其实是椅子下在鼓风。一会儿科学家变成个小人，只及面前大人的脚趾头，其爸妈低头乱找。而膨大的猫、狗直向观众扑来。尤其吓人的是，在先年轻科学家颈上缠着的蛇，此时变成巨蟒，向下面吐出信子，就像要触到每个人的鼻尖，使你不得不往后躲闪。屏幕上的狗对着大家打个喷涕，果然脸上有水沫溅过。整个过程贯穿着刺激与欢乐。

       在海洋馆的地下餐厅吃午饭，玻璃墙后即是深深的海水，工作人员脚上套着鳍尾，手中拿白菜与个头雄壮的海牛嘻戏。走廊壁上分框养着各种奇型怪状的深海鱼。“冰雪世界”跟外面的炎热形成地地道道的两重天，清凉之外还能免费品尝各种各样的可口可乐。墨西哥金字塔内，既有拉丁舞及乐曲表演，又有壁上飞车等杂技。可惜他们到得迟，时近傍晚，才走完一半，只能匆匆掠过。

       剩下的部分是各国风情园。有中国的天坛等仿真建筑。埃菲尔铁塔只有个塔尖。“天坛”前一群华人孩子表演杂技，是国内乡村杂技团的水平，老美们却掌声不断。日本园的击鼓，粗犷而震撼。法国风情园街旁立个妖娆女郎的雕塑，人们纷纷走过去与其留影。有个标緻的小伙刚刚摆好姿势，“雕塑”竟然慢动作与之调情。还把一个俊男的墨镜摘下来戴在自己脸上。那人离开前向她讨还，她作含情脉脉状，递出墨镜又缩回，示意俊男吻她的颊。刚要接触，她把脸侧过来嘴对嘴“波尔”一下。观者大笑。

        傍晚的游行是当天的主轴。顶着千奇百怪、四五米高旗幡或钢架的男女在乐曲声中又拉又跳，不时逗逗路旁的孩子。几辆彩车穿插在队伍中，车上也有表演。那些年轻人持续30分钟的卖力逗乐，激发起游客的兴趣。人们鼓掌欢呼，有人竟然参与进去。莉说，那些人还是累呀！仅仅顶着拉动的钢架，起码也有几十斤重吧？

       棘说最好看的是焰火，因而等到晚九点。总共只有15分钟，但规模宏大，从湖中的三只船上施放，配合岸上的激光及几根烟柱。旅游说明上称当晚的焰火主题为“地球的沉思”。宇宙爆发时，闪亮的地球从左边向中间徐徐靠来。一会儿白光耀眼，一会儿烈火熊熊，一会儿又五彩缤纷。他缺乏艺术细胞，除了觉得新奇好看外，体会不出什么“沉思”。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岸边有两条长椅，正对焰花施放处，用绳围起，绳上吊一牌子，棘说是残疾人席。开头有人坐在里面。接近九点来个工作人员，把扯开的绳子重新围上，客气地请里面的人出来。其它人想进去，一读牌子上的文字也自动走开。他跃跃欲试，偕棘走过去，工作人员果然拉开绳子，让他进去。棘表明亲属关系后，连莉也放进去了，两个都沾他的光得坐最佳位置。他生来第一次享受残疾人的权利，不过是在相距万里的祖国之外！

 

       第三天游“动物世界”。迎面一棵“生命树”，据说是假的，二三十米高，树冠有足球场大小。树下是昆虫馆，大大小小的洞穴和各种各样的昆虫。看立体电影，昆虫在面前晃来晃去。一个蜜蜂状的东西，转身向你放个屁，鼻子立即闻到一股气味。最后宣布昆虫们回家了，屁股下面就跟有蛇爬过一样鼓动鼓动。由不得又是一阵欢笑。

       进入亚洲区，先是泰国风情的菩提、茶楼之类。几个人坐艘橡皮船作15分钟的漂流。穿过“热带丛林”，上面撒下“爆雨”，衣服、裤脚都淋湿。另一条船的人完全成了落汤鸡，把衣裤都脱下来拧。亏得天气好，大太阳，走不多远身上就干了。一个巨大的棚子里坐了百来人看鸟雀表演。驯鸟员指挥一只黄鸟在众人头上盘旋，发出各种叫声。又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引得老外哈哈大笑。比如请一位女士拿出钱来举起。黄鸟飞去从女士手中衔过来交给驯鸟员。驯鸟员看看，说才一美元，便塞进衣服兜里。又问有谁能不能出20美元。有个观众果然举起张20美元的钞票。驯鸟员摆摆手，掏出原先那一美元，黄鸟便衔回去交给了先前的女士。跟驯鸟员搭档的老头嘟囔“能从迪斯尼手里拿回自己的钱，真不容易”。挖苦自己，是美式幽默之一。在中国可不行。亚洲区的动物没有好多特色。两只老虎躲在荫凉里睡觉。他“呼！呼！”两声，想引其提起精神。旁边的老外叽哩咕噜。棘说那人要你尊重动物，不要打搅它休息。

       非洲区看凶猛的动物，只能分别坐在汽车和火车里周游模拟的大草原，观赏大象、狮子、河马、长颈鹿、斑马等等。近距离接触两家大猩猩。一家的兄弟俩在嘻戏，体形却相差两三倍。一家简直就是睡大觉，恕不接待。还看了一场杂技表演。场子的四个入口，分别有狮象等四大动物模型然而会不断扭动的彩车。穿着五颜六色民族服装的男女演员又唱又跳。几个着猴装的男子在绳子上翻来滚去，比起中国的杂技，应该说稍逊一筹。但配合着摇滚乐的欢快舞蹈，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他们座位前排的两黑一白男青年整个身子、屁股扭动不已，巴掌合着乐曲不停地拍。快结束时，女演员们从观众中牵出几个儿童，一道绕场跳跃。家长们高兴得举着录相机或照相机正对。随时与观众互动，是迪斯尼每天吸引几万游客，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

       在“恐龙世界”，乘三人一排，总共三排的敞篷车，颠来簸去经过黑乎乎、怪石嶙峋的通道，两边不时伸出个恐龙头直逼眼前。车子有时向上，有时仿佛从天空落下。耳朵里有时是人大吼大叫，有时是恐龙乱嚎，有时电闪雷鸣。下车后走出过道，墙壁上有每车人的影像。他们一家三口那幅，棘低头扒在座前扶手上，莉紧闭双眼，他虽然睁着眼睛，表情紧张害怕。上方的大字说明，若要印成照片，可依尺寸付款，最便宜的也是九块多。莉想来一张，他说太贵了，形象又不好，算了吧。

       由于没有遵循从一个方向直走下去，以免迷路的原则，结果走了许多冤枉路。不但错过了重要的动物表演，在亚洲、非洲、生命树几处就来回五六趟。到达美州区一看是些孩子游乐场，提不起兴趣，天气又热，便草草收场来停车场等接送的大巴。按预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骄阳似火，炙烤着可以容纳数百辆车的水泥地面。他们等的那车的车位又在中间。他一路上双手抱拳，不断祈祷，求主耶稣基督把大太阳收回去。想不到从天边飘来一朵不大不小的乌云，挡在太阳下面，而且随着太阳西落的速度移动，刚好罩住他仨佇立的地方，直到大巴开来上车。万能的主啊，这是又一次给他显示的神迹。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研读聖经。

 

       最后一天是海洋公园。旅馆没有车接送，又不知道打的的价钱，最主要的是棘开车的瘾发了，他便批准她花48元租了一辆“雪佛兰”。棘在阿森斯开的是辆一千美元买的二手“马自达”。她说租的这辆开起来感觉都不一样，只是始终没有把车载收音机按出声来。海洋公园展示的均是海洋生物。有专门的珊瑚馆、热带鱼馆。七彩夺目，五光十色，园的、长的、扁的，奇形怪状。不懂文字，有些名称棘也译不出，看稀奇就是了。高明之处在于不单单给你看，还配合电影、表演等等灌输环保意识和爱护动物思想。有北极熊、海狮的那个馆，可以乘模拟直升机在“天上”一睹荒原。看到青少年们兴奋、刺激的尝试，他们不愿受颠簸、盘旋的折腾，便徒步进入“冰雪世界”，隔着玻璃观看。

       当天看了六场表演。第一场是“食人鲸”。名字满吓人，看上去却十分温顺。先是用鼻子分别顶着一男一女在池中转圈，然后翻筋斗，窜出水面五六米。又从观众中请两位接近牠，抚摸、喂食。挑逗食人鲸猛甩尾巴把池水掀向观众席。大屏幕立即显示一个个遭殃者浑身湿漉漉的沮丧或惊恐形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下一场的杂技勿须赘述。中间穿插个小丑，选了六名青年观众，让其中四人站成四角，用胶带围成拳击场。小丑脱了衣服与另一青年比赛。剩下一个作裁判。可想而知的夸张搞笑。海豚馆除了一般的逗趣表演外，挑了个儿童由妈妈牵着给海豚喂鱼。喂完后，表演者建议娃娃骑着海豚游一圈。小孩不敢，妈妈也不同意。两人顺着池中间的一条走道回座位时，海豚突然袭击，妈妈落水并很快沉没。全场“呀！”地一声。莉也惊呼“哎呀！出事了！”正当大家情绪紧绷的时候，妈妈被海豚顶出水面，气宇轩昂地站在牠的鼻上潇洒周游。众人如梦初醒。小孩真正的妈妈、爸爸一家三口端坐池旁，被报以热烈的掌声。

       第四场他们本是按时到达，挂出“客满”，守门员不让进。见几个老美仍不死心，也留下观望。结果里面出来个工作人员，把他们从另一个门领进去，最后两排还空着。“演员”全是家畜，狗、猫、兔、鸡、鸭、鸽，连猪也用上了。构思精巧，妙趣横生。比如一段戏是一条大黄狗约会女朋友，先打电话，然后买鲜花（自动投币，取花），驾车到狗屋把纯白的狮子狗载着溜圈。一会儿雄鸡在台上招呼，一群白鸽从观众席的后面飞出，旋几圈到台上像是开会......结尾众畜生齐刷刷亮相。一头肥猪钻进猪洞，留个大屁股正对观众，尾巴一甩一甩地仿佛挥手再见。由不得你又是鼓掌又是欢笑。

    6:45开始的表演，以一艘海盗船为场景，人与海狮共同寻宝。由于语言不通，人家哈哈大笑，他和莉莫名其妙。只是欣赏肥壮、笨拙的海狮憨态而已。晚八点的摇滚音乐表演，差十分钟时，大屏幕开始放出观众或走或坐随机捕捉的形象，看到自己镜头的欣喜不已，有的故意做怪像取乐大家。正式表演的主角仍然是食人鲸，像是听得懂乐曲，按照节拍上窜下跳，兴风作浪，把庞大乐队卖力表演的风头都抢走了。整个场子在震动。游客心旌荡漾，兴高采烈。

       可惜的是，一家人都胆小，像过山车；从几十米高处滑水而下；真正的攀岩等等都不敢玩。53元的门票，只玩了40元，吃亏也。不过，从北极看到南极（企鹅），还喝了“百威”赞助的啤酒，也该心满意足。令他奇怪的是，在美国处处可听到的汉语，在迪斯尼却很难听到，连亚裔面孔也不多。老印倒是有一些。是不是亚洲人还不习惯这种精神享受？三个人的双飞五日游，总花费＄1337元，以美国人的收入水平，确实是大众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