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火者之野（五十三）

（五十三）

文君死后半年，韩爱国贪腐案的处理结果出来了，韩爱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个人全部财产，本人不上诉，判决后就被执行了。判死刑的共有厅局级以上干部9人，全部不上诉，立即执行。另有涉案100多人被判处从死缓到5年不等的徒刑，浙江官场全面换人，被清洗完毕！

张诚向有关人员打听，为什么这些人判了死刑都不上诉，那人说，“根本没机会上诉，上诉也是个死，如果不上诉，可能给个好条件，如某些财产就不没收了，涉案家属就不追究了，等等！”，那人又提起文君，“你老婆自杀了是很可惜，但她如果不自杀，到现在也是一个死，知道自己要死，等死的时候精神折磨更大。而且，判决结果可能是没收全部财产，包括合法所得，还可能牵涉到你。被划上路线斗争了，自杀是最好的解决，按党内斗争潜规则，自杀就不追究了！”

虽然那人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让张诚感觉好过点，但他以描述罪犯一样描述妻子，张诚心里挺不高兴，就随口问一句，“当官到了什么程度就安全了”

“按党内潜规则，到副国级以上就基本安全了，常委以上就绝对安全了，刑不上大夫”

“那些被处决的人，尸体家属可以处理吗？”，张诚对没能最后看到文君的遗体感到遗憾和愤怒，出于阴暗的心理问道，心想应该那些家属也没得看到吧。

“从去年开始，都以药物处决了，遗体家属可以看到，如果要捐献遗体，还得本人生前同意，家属同意”，那人讲到这个话题，又开了话匣子，“80年代，家属不但看不到尸体，国家还要向家属收取子弹费呢！90年代，器官移植技术发展了，死刑犯的器官成了香饽饽，警察也以此牟利，很多不该死的犯人，就因为器官匹配成功某个病人，被判死刑，医院的车就停在刑场，犯人一死，医生们蜂拥而上…..”

那人这一说，张诚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是他在中国当医生时，器官移植的来源多来自于死囚。每当有处决时，医院就会先去检查死囚是否与等待移植者配型。处决后，医生就在刑场刚处决的尸体上取出相应的器官带回。

有次刚好碰到严打，一次就处决二十几个。有个年方20的女囚，据说16岁就被坏人骗去做小姐，后又被人带去做诱饵敲诈。她被捕后本来罪不至死，但碰到严打就判了死刑。张诚去体检时在牢房见到了她，女孩眼睫毛天然很长，看人时有巧目倩兮的感觉，皮肤很白，如有机会读书一定是个校花。虽然张诚说是常规体检，但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就哭了起来，听来不忍。行刑那天，有好多医院等着她的不同器官，轮到张诚一组时，她的脸用白布盖着，腹腔里差不多空了。张诚是含着泪取下了她的肾脏，离开时躲在厕所里大哭一场。他那时仿佛听懂了不知哪位名人说的话：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

那人越讲越起劲，又讲起那些涉案的女干部的情况，”这下子杭州的女干部遭殃了，杭州市的一位姓许的副市长，据说将杭州市级机关科以上的女干部都上完了，总数上百个，他也得了个绰号“许三多”，浙江省级机关的女干部这次全部涉案…..”,张诚不想听了，阻止了那人的喋喋不休，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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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出事后，张诚将在浙江的与黑道有关的业务全部停了下来，夜总会关了，骨干人员都撤到了安徽。章程集团的铁路建设部门和药厂建设应该是正道，继续按计划推进；本来准备放弃的娱乐业继续发展，还把浙江撤下来的人员和设备充实到了安徽当地夜总会中，而餐饮业由于利润不高，经营不擅长，张诚索性全部卖了；至于原来计划中的高利贷业，张诚命令观望一段时间后，也开展了起来。

杭州成了张诚的伤心之地，他把大多数文君和自己在那儿买的房子都卖了，只剩原来医院分的，以后文君以职工价买下的三室一厅老房子留着，偶然去那儿怀怀旧。

浙江的政治清洗过后，全国媒体的聚焦点都被集中到重庆和广东两位新任书记身上。重庆的濮书记，标榜“唱红打黑”，推崇社会主义价值观，市面上的商业广告都被替换成标语，国营企业大发展，大量廉租房被造了起来，大量贪官被举报处置；而广东的梁书记，则推崇“民主化，市场化”，有个叫乌坎的地方，因为征用土地官民发生纠纷，梁书记搞了个民主试验，当地民众自由选举产生了管理委员会，负责处置土地征用事宜。另外，梁书记采用了抑制国有企业，大力发展私有企业的经济路线。

这是一个难得的诸侯竞选场面，媒体上对渝粤两条道路的报道都很充分，争议也很激烈，但中央并没做定论，态度似乎是听任其自由竞争。

有整整一年，张诚感觉到一切又风平浪静了，没有他预期的大规模反腐浪潮。除了浙江和重庆，其它各地方的官场都没发生大波动。张诚又放开了胆子，他的红色娘子军又开始出动，开展了大规模的跑官活动。章程公司的各项业务，以其规模效应，给张诚带来了巨量的收入，而转移财产的迁徙业务量也大增。张诚每月得到的财务报表，显示其财产的增速达到了指数级，按实际财富数量，如果他愿意报告给财富杂志，绝对能排上中国前10位。

华美公司的M101项目进展顺利，三期临床试验在各地多中心展开，迄今进展顺利。根据二期临床试验的结果，三期试验仅在晚期肝癌和头颈部肿瘤（包括鼻咽癌）两个适应症中展开。对于头颈部癌，采用经体表直接瘤内注射的给药方法，对于肝癌，则通过经肝动脉导管注射的给药方法。

张诚原来工作过的科室，也是这次临床试验的一个点。科室现在的主任，原来张诚带过的徒弟，通过临床专员，邀请张诚到老科室一会，一来巡视一下临床试验成果，二来叙叙旧，“你的老相好都很想你！”，主任给张诚留了个意味深长的言。

衣锦还乡是中国人的终极梦想之一，当年项羽就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帝王尚如此，况张诚这类小人呢？张诚想起以前在科室里，至少有三个护士和自己有染，其中一个还为了自己打了胎。当年他很不光彩地离开了医院，现在也算衣锦还乡了，不知道那些老相好怎么样了，特别那个打过胎的，还是应该补偿补偿的。

张诚只带了玲玲，琪琪两个女保镖，开着防弹劳斯莱斯，装满现金红包，往杭州而去。在安徽，他很忌惮王山仍然在逃，而且他从事了很多黑道生意，容易被其他黑帮袭击，所以出入都带很多保镖。但在杭州，他目前已经没有黑道业务，除了文君的事让他有点伤心外，并没有仇敌，而且这次是衣锦还乡的显摆之行，比较轻松，所以在防卫上没有过于注意。

在老科室，张诚参观了一起手术。医生在病人的股动脉处，插入一根导管，在放射线下，不断注射照影剂，在X光引导下，根据解剖结构，找到肝动脉导向肿瘤的分支后，注射M101试剂。

“太棒了，原来现在手术都是这样做了！”，张诚感叹道。

“是啊，介导技术，使得很多以前必须要开膛破腹的手术过时了，而且创口也很小，病人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主任热心地向张诚介绍道。

午餐，张诚带全科人员到杭州最高级的餐馆就餐。以前的老主任，调离的同事也被邀请来了。大家都对张诚百般赞美，老主任忏愧地说，“当年，我对不起你，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哪里，哪里！”，张诚很大度，并递上去一个红包，从厚度看，至少一万元。张诚的感觉，很象当年韩信去见让自己受胯下之辱的泼皮。看到张诚的大度和慷慨，气氛沸腾了，个个争相和张诚敬酒，张诚自然也不小气，每个人都是一个红包，但厚度还是不一样的。

那个为他打过胎的护士也来了，看上去老了， 很憔悴。“你过得好吗？”“不好，离婚了，一个人带孩子，孩子还有先天性残疾！”，老情人一眼的泪，张诚握着她的手，手很粗糙，是张劳动人民的手。

张诚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不要！”，老情人忍不住了，用手掩住脸。

张诚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一百万，你先留着，有需要我再给你！”“我不要！”，老情人哭得呼天抢地，其实她到今天，张诚负的责任并不大，当初偷情也是你情我愿的，打胎时，张诚也出了不少营养费。对她负情的人多的是，现在来了个有钱的情种公开向她道歉，她反而矫情起来。

见老情人不愿意收，张诚就把银行卡给了现任科主任，“你帮她代收吧！”。不料老情人一把抢了过去，怒视着主任，“我不要你管！“，主任颇有点尴尬，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众人如何解读这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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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这次衣锦还乡的聚会还是很成功的，张诚发了两百万的红包，包括给那个老情人的100万，这点钱现在对他来说是毛毛雨了。衣锦还乡的感觉真好！怪不得项王天下不要，宁可还乡！

离开了宴席，张诚又想回老居去一下。这个住宅区老了，劳斯莱斯开不进去。张诚让开车的玲玲留在车上，自己和琪琪去老居看一下。

琪琪喜欢姐夫，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表白。她现在还是处女，准备今天就献给姐夫，姐夫一定高兴，但她没有任何男女交往的经验。菲菲当年为了安抚王山，曾让年仅18岁的玲玲和王山相处过，那时琪琪只有15岁。以后姐妹俩和妈妈一起到美国待了几年，在美国期间，琪琪也没和男孩处过，但情窦已经开了。

让张诚没有想到的，这次杭州之行，有人在盯着他，跟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