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漂浮在夏天的表面

*美国南方出版社让中文出版走向世界舞台*

内容简介：本书收录怀斯2019至2022的100首诗。 整整两年诗人的船停泊在故乡，寻找往事和母亲的足迹。 是一部归来之歌，也是关于乡愁和生命的沉思。

小序

一生都在阅读。我的阅读内容不限于书籍，小至街头叫卖，风声雨声鸟声，儿歌，民谣，上一辈的故事，时代歌曲，电影绘画摄影，大至大地山川云飞云卷，构成了我声色犬马的人生。然而某一天，这种阅读忽然让我感到惊恐：它曾贪婪地吮吸，上升，又返身回溯，并一天天抵近无。是的，我已经走到那个路口。为了保存这些阅读，追回那些不得不上路并越走越远的亲人，我开始写作。而写作，也逐渐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需要。辛波斯卡说：“写作的喜悦，保存的力量，人类之手的复仇。”这是爱与恨的生命写作。

在日本语言文学耕耘了19年，又以英语和计算机语言为生20年。站在那个三岔路口，我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母语写作：献给母亲，给我离开的土地和人。此书是我的第三本诗集。

此时我使用的已经不是诗经楚辞的汉语，不是唐诗宋词，不是郭沫若戴望舒，甚至不是“也许有一次热恋/永不能相许”，“黑夜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那样的诗；它们曾唤起我意气风发的青春，后来又再次被粗粝的生活掩埋。很多年来我都快忘记它们了，现在看来却是一场重要的相遇。但是不，它们也不是我用于写作的汉语。与今天汉语中那种异体字喷发，喊打喊杀，喧嚣尘上都格格不入，我的汉语是壮士断腕，至简至真，是西方经验之下内涵外延的妖雾。也是，三文鱼的殊死洄游。《凤眼菩提》代表了这种回归：

你给我天空。大地所有凹凸之外，天空的垠

叫无垠，年是光年

你给我长江。巴颜喀拉山下的雪水游不到大海

再回巴颜喀拉山

你借我水泊梁山。春天是一个人的投名状，秋天是他的绝命书

我还你一粒，祗树给孤独园凤眼菩提——（诗集《西海岸十二只眼睛》）

长江经过我的家乡，浇灌了我的童年。当我在中国时，乡愁是远方，是《楼缝》中的白日梦，《虚构》中的血色清晨，是盛世情书店。我的乡愁是人类文明中的一支。曾经有一场山雨带着乡愁冲破庞大的父语文化，进入海洋。它一路漂泊，寻找灵魂的栖息地，同时也回过头关注中国。我的乡愁又成为回望，反哺，重建。

很多年后朋友们互相问，离开中国你后悔吗？我们摇头。

电影《日瓦戈医生》曾让我感到震撼：关于革命，20世纪的革命者实现的那些通往天堂的血污海；关于选择，时代洪荒中那些渺小的短暂的爱情，占有与放弃。我的惊喜与热爱可比那只名叫香草的黑猩猩。香草在美国一个以虐待动物臭名昭著的实验室出生，两岁被送到加州一个动物庇护园，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又住了27年，只有水和食物。今年她在弗州的黑猩猩专业园区第一次得以看见头顶上的天空。香草仰望天空的表情就是我。

《鸽子》一诗写到儿子。儿子刚来美国读小学六年级，整整两月只是低头摩挲他的袖珍英汉词典。英语老师戴维斯夫人曾担心他有心理问题。还好他在初中证明了自己精神健全，后来还在麻省理工学院拿了数学和经济学两个学位。他读大四时，家里收到戴维斯夫人寄出的信。那是一页课堂作文“写给十年后的自己”，他宣称自己要成为一名科学家。我们听说还有人写想要成为美国总统。再过十年，国际经济学界多了一名频频发言的青年经济学家。在他一路走来的美国梦中，他幸运而又必然地得到许多人的帮助，他是一个健全的社会制度与教育体系的受益者。

当年我们只带1000美元降落到这片异国他乡。在这里重新上学，改行，无数次换工作。我们，普通人，仅凭工资收入也能在美国房价最贵的地区买房，送儿子在世界一流大学读到博士，退休积蓄足以支付我们在周游世界的邮轮上生活十年。而我们面前展开的是怎样开放，包容，自由的精神空间和有尊严的生活。

母亲也曾如此梦想和追求。出生于地主兼工商业主家庭，手足6人。因为家里不支持女子读书，母亲上的是公费师范学校。1948年，二十二岁的母亲只身上重庆，一边教书一边复习，投考公立大学。但当年的大学联考遭到国民党特务破坏，母亲说，他们到处举事，考试当日把考题张贴在大街。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母亲回乡避乱，成为背负出身原罪的新中国第一代人民教师。母亲年轻丧偶，以妇人之肩独自担起一双幼儿，竟然还挤时间修西南师范学院函授历史专业。她常说奥德修斯回家走了十年。1977年母亲取得函授大学毕业证书，历经十八年。那年我考大学。

离开中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只是苦了母亲。我本是她大雪天最后一件暖身小棉袄，但她让我展翅高飞。母亲到过美国，放不下儿子回去了。2019年我回国陪她度过最后两年时光。在那个城池与山河全部换位的小城和母亲细细缠绕厮磨，仿佛人生重走一遍。那是一场缓慢的告别。归来之歌大部分写于这个时期。

我又想走了。风不断地吹他说

这一生你将把我带到

何处

——转过海岬

也许就能看见非洲——《旅程》（诗集《船漂浮在夏天的表面》）

风开出了一长串名单：复活节岛，乞力马扎罗山，恒河......今年五月我经过葡萄牙里斯本，欧亚大陆最西端的罗卡角黑云滚滚，那是迪亚士1488年直面的大西洋。巴塞罗那哥伦布广场，身高7.2米的哥伦布铜像第一次从美洲归来。他手指西方，心中阳光灿烂：看那边，我找到了——印度！他即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远航。在他的时代，人类已知的陆地只占全体陆地的2/5，航海区域亦只有全部海域的1/10；但到17世纪末，人类已知的陆地和海域都已达到全体的9/10。大航海时代的先驱者本来只是探索获取香料的新航线，其结果是将世界连接成一片。

那一方出生之地，回得去的是家乡，回不去的是故乡。而乡愁是一种精神，是你的热爱，追求与价值取向。熊培云说“我一生追求怎样的故乡，就在怎样的故乡度过一生”。

母亲享年96岁。她一生最大的成就是哺育了众多鸽子，其中一只抵达太平洋西岸。

怀斯

2023年8月加州弗利蒙

归来之歌

在蝉的地下岁月中

归来是他喑哑的声带上滚过的最强音

《归来之歌

十七年潜伏隐忍

十七年望眼欲穿的天空啊，北美周期蝉等不及翅膀变硬

就抓紧那树干吹响那落英穗子十万八千里的铜号

 

《下半夜

三文鱼和那只船

滚过布满刀尖的河道在下半夜

游回村庄天亮时一对对消失了

船上兀立着唯一的水手

也是船长他带走的全部男人都留在路上

 

村里最孤独的老妇预知这时辰

她从未离开

她的柳树她的小屋散发衰败

熏倒远远近近

与之屈膝长谈的芦苇

河水逐年上涨又在离屋基半米

停顿

 

无人跟他讨还

他带走的男人甚至无人认识他

除了这位笃信的老妇

他放下桨

船静静休息在

夏天的表面现在他们有时间

缝补中断的岁月她说

所有的盐都是甜他说

只有一个海。在那

 

最幽深最仓皇的下半夜

几近凝止的河面他们

窃窃细语

 

《归来的书房

 

从老屋挖出一批旧书

那些鲜花玫瑰

他出发时讳莫如深地翕动

此时风中凝固

一群蚂蚁扯着红旗经过读者唇上青草地

作者踩到前排第七架鼓咚的一声

译者大喊大叫好像世人耳聋

布拉格街头

 

女孩穿着难以置信的短裙

随意亲吻行人就是不看

坦克手。蔑视他们呵呵女孩子

万目注视之下他往城楼上扔了个墨水瓶

看门人把他赶出去一眨眼

他又爬上那座跳舞的房子

没有什么

 

不朽。伏尔塔瓦河

不是最长的河，不是它

最古老，有一天它推倒一张多米诺骨牌

很多年他在泰恩教堂行役

学习呼吸

他用忘却的方式

找到你

 

归来他交出手术刀和城市，所有能被

作为惩罚的资源

专心讲述四月橘花香

保卫私生活保卫老鼠

放下真理在握他已

百无一害

江月一年年愈发相似的夜晚那些

沉默寡语风干的玫瑰

盛大地开放

 作者简介 ：怀斯，女，诗人，教师，软件工程师，日本文学硕士。旅美二十年。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西海岸十二只眼睛》《东边是月亮西边是太阳》。现居美国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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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南方出版社简介：

“圆作者一个梦想，助作者美国出书”是美国南方出版社Dixie W Publishing Corporation,http://www.dwpcbooks.com/）的出版宗旨。美国南方出版社2006年在美国Alabama州注册成立，多年来为诸多作者出版图书，销售不断攀升，是美国出版界的后起之秀，现正逐渐为各界熟悉。

美国南方出版社所出版的图书通过自己的网站，美国最大连锁书店巴诺书店（Barnes& Noble），以及亚马逊（Amazon）等网上和实体书店在全球范围内发行。美国国会及各大地方图书馆均有收藏，美国南方出版社成功地把很多作者推向了更大更纷繁的世界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