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二十五：黄巢之乱之二：南诏再次入侵西川与高骈入蜀施行苛政

咸通十五年（也是乾符元年）即公元874年八月十五（辛未），不久前重新拜相的刘瞻病逝。

唐僖宗李儇接着任命兵部侍郎兼判度支崔彦昭为中书侍郎和同平章事（《旧唐书》说崔彦昭以本官出任同平章事，并照领诸使是在四月。这里依通鉴和《新唐书》为准），取代刘瞻。崔彦昭是唐宪宗时宰相崔群的侄儿。兵部侍郎王凝是唐文宗时大理卿王正雅的侄孙，他母亲是崔彦昭的姨妈。王凝和崔彦昭同年进士及第，但王凝在崔彦昭之前。他曾穿便服去见崔彦昭，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还不如去参加明经考试（进士比明经难多了）。”崔彦昭非常愤怒，因此和他结成深仇。当崔彦昭拜相时，他母亲跟侍婢说：“为我多作些袜子和鞋履。王侍郎母子必将被贬逐，我打算和妹妹一道出京。”崔彦昭得知后，哭着向母亲下拜，谢罪说：“我一定不敢这么做。”王凝这才获免。

冬十月，唐僖宗让左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刘邺带着检校左仆射和同平章事的头衔，出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淮南节度观察副大使，知节度事。刘邺等于罢相（《旧唐书-僖宗纪》将这事放在去年十月）。

唐僖宗还任命吏部侍郎郑畋为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兼户部侍郎卢携守本官，一同出任同平章事。同时，唐僖宗任命中书舍人崔沆为中书侍郎，右谏议大夫崔胤为给事中。

十一月初五（庚寅）是冬至，群臣为唐僖宗上尊号为圣神聪睿仁哲孝皇帝。唐僖宗到宗庙举行朝享，并在礼仪完毕后登御丹凤门，宣布大赦，改元为乾符。

也在这月，唐僖宗让宰相萧仿兼任司空、弘文馆大学士、太清宫使；任命兵部侍郎崔彦昭为中书侍郎；任命兵部侍郎郑畋为集贤殿大学士。

同时，唐僖宗任命宣慰沙陀六州部落大使兼检校兵部尚书李钧为灵武节度使，并下制说：“朕觉得沙陀人骁勇，累建战功；六州的蕃人和吐谷浑，也都沐浴王化。念及他们出于猜疑，互有伤残；互相攻打报仇，其意未已。以朕君临天下的仁德和养育百姓的善心，现精选良将能臣，让他前往宣慰安抚。正因为爱卿的先父曾镇守北门，将李国昌当作雄杰将才，把他安置在得以生存的地方。爱卿不但对他有世代的故旧，还怀有乡土的故情。所以朝廷将封疆大任托付，将边塞军旅委交；希望爱卿一定办好王事，不要有损家族的名声。”

当初李钧的父亲李业镇守太原，能安抚代北各个部落。这时李国昌（即沙陀大将朱邪赤心）父子占据大同和振武，朝廷派吐谷浑、契苾、幽州诸道大军攻打他，但都出师不利，所以朝廷交给李钧灵武节度使的节钺，让他率师招安劝谕。

同时，唐僖宗任命长安令李壁为谏议大夫，任命吏部员外郎徐彦若为长安令；任命兵部郎中卢鄯为楚州刺史。

也在十一月，魏博节度使韩允中去世，军中立他儿子节度副使韩简为留后。韩允忠是魏州人，原名韩君雄，是唐懿宗改赐今名。他父亲韩国昌历任本州官职，在会昌年间跟从何弘敬打败刘稹，因功出任贝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并因韩允忠的缘故，经累加被追赠兵部尚书。韩君雄少年时就从军，相继升任裨校。潞州战役时（即讨伐刘稹）他也随军。咸通十一年（869），魏帅何全皞被军士所杀，军中推举韩君雄为帅。当时唐僖宗还是普王，唐懿宗当即下诏让他遥领节度使，然后授任韩君雄为左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出任节度观察留后。没几个月他就转为检校工部尚书、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出任魏博节度观察等使。他经累加官至检校司空和同平章事。这时他病故，终年六十一岁。经累加他最后被追赠太尉。

这期间，南诏国又入寇西川，还建造浮桥，要渡过大渡河。防河都知兵马使兼黎州刺史黄景复等到他们渡过一半时，率军出击。结果蛮人败走，官军砍断了他们的浮桥。蛮人在官军面前虚张了很多旗帜，暗中分兵潜往大渡河的上下游各二十里，并连夜修建浮桥，第二天一早就全部渡过了大渡河。他们接着袭击并攻破官军的各座城栅，然后夹攻黄景复。官军力战三日，黄景复然后假装战败退走。蛮人率领全部精锐追击，而黄景复设下三道埋伏等待他们。南蛮兵马过了三分之二时，官军的伏兵冲出反击，击溃了蛮兵，杀了二千余人，还追杀到大渡河南岸才凯旋而归，并修复了被蛮人破坏的城栅，加以坚守。南蛮兵马回归时，到了罗谷，遇到南诏国派来的援兵。于是新旧合并，锣鼓声数十里外都能听到。蛮人又重新入寇大渡河，与唐军隔河设营。他们假装求和，又故伎重演，从上下游秘密渡过大渡河，与黄景复又交战了接连好几天。西川的援军一直不来，而蛮人的部众却日益增多。黄景复终于支撑不住，于是官军全面溃败。

十二月，唐僖宗任命左司郎中崔原为兵部郎中，江州刺史李可仁为右司郎中。代理工部尚书牛蔚为礼部尚书，太子宾客于浱为工部尚书。

也在十二月，党项和回鹘入寇天德军。

同时，徐州的感化军上奏，说群盗寇掠徐州一带，州县不能禁止。唐僖宗下敕，派兖、郓等道出兵讨伐。

这期间，南诏国乘胜攻陷黎州，进入邛崃关，接着进攻雅州。大渡河的溃散官兵逃进邛州，成都因此大为惊扰，附近的民众争着进城，或者往北逃往其他州郡。城中大规模严加守备，堑壕和堡垒比平时也更加严固。南诏国王骠信派他的坦绰（即宰相）写信给西川节度使牛丛说：“我们并非胆敢跟贵朝为寇，只是想去见天子，当面诉说这几十年为谗人离间而备受冤屈和压抑的事。假如承蒙圣恩怜惜和抚恤，我们将仍然和尚书（牛丛带有兵部尚书头衔）永修睦邻的友好。如今我们只是假道贵府，想借蜀王厅暂时停留几天，然后即刻东上。”牛丛平时就很怯懦，便打算许诺他们。但当年死守成都的大将杨庆复觉得不行。他杀了南诏的使者，只留下两人，将回信交给他们带回。信中他极力数落南诏的罪行，还大骂和羞辱了他们。蛮人大军到了新津就撤退了。牛丛担心蛮军过来，便预先放火烧了成都城外，以致城外的民居荡然无尽，蜀人因此十分怨恨。同时，唐僖宗下诏，征发长武、鄜州、河东、以及山南西道和东川的兵马去增援西川，并命令天平（郓州）节度使高骈前往西川，承制负责布置对付蛮人大军的战事。

高骈上奏说（通鉴把这放在翌年初）：“臣奉敕抽调长武、鄜州、河东等道的兵士赶赴剑南行营。臣觉得陆续来到西川的新军和旧军人数已经众多，而且南蛮蛞蝓小丑，我们必定对付得了。如今因为道路崎岖，沿途馆驿难以照料大军，加上军需和食宿，马上就会造成民众的流亡。这就是所谓‘希望一处完全而百处俱破’。况且兵不在多而在于和。左右神策的长武镇兵、鄜州、河东所抽调的甲马兵士，人数不少，而备办军粮的耗损尤其众多。又因为这三道藩镇，是扼制羌戎的关键。如今边鄙并未安宁，还希望朝廷不要征用他们。如果已经上路，请朝廷下敕勒令他们回归本道。”

也在这期间，唐僖宗任命韩简为魏博留后。

商州刺史王枢因为军州府库空虚窘迫，用底价强行购买民众的大米。民众联合起来用大木棍反抗，还将两名官吏殴打致死。朝廷罢免了王枢。新任刺史李诰到任后，收捕了暴民李叔汶等三十人，把他们都杀了。

当初，回鹘人屡次要求册命可汗，于是朝廷下诏派册立使郗宗莒前往他们的国家。刚好回鹘被吐谷浑和嗢末打败，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这时，唐僖宗下诏，让郗宗莒将玉册和国信交给灵盐节度使唐弘夫保管，自己回归京师。

唐僖宗年幼，大权都掌握在臣下手里，而南牙和北司互相间的矛盾又很大。自从唐懿宗以来，朝廷日益奢侈，而且不断用兵，所以对百姓赋税的征敛更加紧急。加上关东连年水旱不断，州县又不以实奏闻，上下互相欺瞒蒙骗，造成百姓流亡，饿殍遍野。又无处申诉，民众只好相聚为盗，因此各地盗寇蜂起。州县兵马太少，加上天下升平日子已久，官兵都不熟悉作战，每次和盗匪遭遇，官军大多战败。这年，濮州人王仙芝开始聚众数千，在长垣县起兵闹事。

也在这期间，右军中尉韩文约因病请求退休致仕，唐僖宗也答应了。

乾符二年即公元875年春正月初二（丙戌），唐僖宗正式任命高骈为西川节度使，取代牛丛。

正月初五（己丑），宰相崔彦昭率领文武百官为唐僖宗上尊号，唐僖宗登御正殿受册，然后到太清宫举行朝献仪式。正月初六（庚寅），他到太庙举行朝享，并于次日（辛卯，通鉴误作辛巳）到南郊圜丘祭天，接着宣布大赦。他还赐给文武官员阶、勋、爵，并封文宣王及二王后和三恪的一个儿子为官。

同时，唐僖宗任命凤州刺史郭弘业为左金吾卫将军；任命库部郎中韦岫为泗州刺史，都官员外郎李频为建州刺史。

再说，高骈到了剑州，先派使者到成都打开各道城门。有人劝他说：“南蛮贼寇已经逼近成都，而相公离成都还很远。万一他们突然冲来，那该怎么办？”高骈说：“我在交趾时击溃南蛮二十万部众。南蛮得知我的到来，逃窜都来不及，还怎敢匆忙侵犯成都！现在是春天，气候转暖，数十万人拥挤在城中，生死与共，弄得污秽堆积，臭气蒸发，迟早会酿成瘟疫，所以迟缓不得！”使者到了成都，让人大开城门，放民众出城，各自恢复平常的行业，也让城上的守军将士脱下盔甲。成都的民众非常高兴。蛮人大军当时正在进攻雅州，得知高骈来到，急忙派使者前来求和，接着带兵撤退走了。

这期间，唐僖宗得到高骈要求撤回长武、鄜州、河东三道兵马的奏折。他下诏答复说：“南蛮蛞蝓如果仍然欺凌西川，固然必须加倍出兵御敌。如果已经撤退逃走，也必须并力追擒。朝廷正依赖北军，协助平定南寇。这三处的士兵，应当委托高骈等到他们抵达西蜀时再安排驱使。具务多多之办，宁乱整整之师。但河东的一千二百人，现命令窦浣不要派出。”后来蛮人已经撤退，而长武的士兵最后还是到了西蜀，接着又徒劳无功地回去了。议政的朝臣都为朝廷这笔费用感到可惜，觉得长武军只是为了得到军队出入时朝廷给的赏钱罢了。

唐僖宗还是普王时，小马坊使田令孜得到他的宠爱。唐僖宗即位后，便让他知枢密，接着又提拔田令孜为右军中尉，接替韩文约。唐僖宗那时才十四岁，一心沉湎于游戏，政事全都交给田令孜，还称呼他为“阿父”。田令孜也读了不少书，诡计多端。他招权纳贿，任命官员或赐给朝臣绯紫官服时从不告诉唐僖宗。每次入见，他经常自备果食两盘，和唐僖宗面对面地一块吃喝，私下相处了好一阵子才退下。唐僖宗常和内园的小孩玩耍亲昵，赏赐乐工和伎儿时，动不动就是数以万计，搞得府藏为此空竭。田令孜劝唐僖宗将两市商旅的珍宝奇货全都没收进内库，如有上诉的，马上交付京兆府将他们杖杀了。宰相以下的朝臣都钳口不敢进言。

高骈到了成都的第二天，就派出步骑五千去追杀南诏。官军赶到大渡河，杀死和俘虏了很多蛮人士兵，光生擒的酋长就有几十人，都被押到成都处斩。他还修复邛崃关和大渡河沿岸的各座城栅，又在戎州的马湖镇修筑城池，号称平夷军。高骈又在沐源川修筑城池，并在两地各置数千兵马卫戍。这些地方都是蛮人入侵西蜀的要害。此后南蛮不再入寇西川。高骈召来黄景复，将大渡河失守归咎于他，然后将他腰斩。高骈又奏请亲自率领本管及天平、昭义、义成等军共六万人出击南诏，但朝廷下诏不许。

先前，南诏的督爽屡次送公文给中书省，语气充满抱怨，但中书没有答复。宰相卢携奏称：“如果都不予答复，那么南蛮将日益骄横，以为大唐无以作答。朝廷应当告诉他们：南诏十代君主曾接受过朝廷的恩典，以此责备他们。然而如果由中书省发送公文给他们，则好像我们和他们平等交往。请朝廷赐高骈及岭南西道节度使辛谠一道诏书，让他们根据这个意思送公文给他们。”朝廷听从了。

二月，唐僖宗因为兵部侍即兼诸道盐铁转运使王凝补任的官吏失职，将他贬为秘书监。他接着任命吏部侍郎裴坦为兵部侍郎，出任诸道盐铁转运使，取代王凝。他还任命翰林学士崔澹为中书舍人；让翰林学士徐仁嗣兼任司封郎中；任命容管经略招讨使高秦为检校户部尚书；任命太府卿李峄为宗正卿；任命湖州刺史张搏为卢州刺史；任命库部员外郎杨堪为吏部员外郎。

三月，唐僖宗正式任命魏博留后韩简为节度使。

也在三月，唐僖宗任命右补阙郑勤为起居郎，度支推官牛徽为右补阙。他还任命户部郎中崔彦融为长安令，都官郎中杨知退为户部郎中，左司员外郎唐峤为刑部郎中，刑部员外郎毕绍颜为左司员外郎，侍御史郑顼为刑部员外郎。

去年，徐州的感化军曾派兵到灵武防秋（秋季防备吐蕃入侵）。刚好遇上南诏入寇西川，唐僖宗便下敕让他们前往救援。蛮人退走后，朝廷让他们继续前往灵武。但他们这时到了凤翔后，就不肯继续前往灵武，还打算擅自回归徐州。内养宦官王裕本和都将刘逢搜捕了带头闹事的胡雄等八人，把他们杀了，其余部众这才安定下来。

当初，南诏军队包围成都，杨庆复作为武将用优厚条件招募突将抵御南蛮，成都因此得以保全。当高骈到任后，下令让这些突将全部交还颁发的证书。他又借口说蜀中屡次遭受南蛮入寇，民众尚未恢复各自的行业，趁机停止发给他们军饷。突将们无不怨恨他。高骈喜好妖术，每次派兵追杀蛮人时，都要在夜里大张旗帜，排列队伍，当着将士的面焚烧纸画的兵马，散发小豆，说：“蜀兵历来怯懦，今天派你们玄女神兵前行杀敌。”军中壮士无不为此感到耻辱。高骈在西川全境找出胥吏出身的官员，将他们都免职了。他还命令民间全部使用足陌钱（每贯十足为百枚，所以叫足陌），并将使用不足数钱的人逮捕，指控他们行赂，全都处死。他在西川采用严酷刑罚，因此蜀人非常厌恶他的为政。

夏四月，突将作乱，大喊大叫地冲进西川府廷。高骈逃到厕所间藏匿，突将到处找却没找到。天平都将张杰率领所部数百人身披盔甲进入府廷攻打突将，突将撤下衙前仪仗摆设的兵器，用来抵抗天平军，没有兵器的则举着大棍棒或挥舞双拳，凭着一股怒气奋勇搏斗。结果天平军无法抵御，纷纷逃归营房。突将追杀过来，但因为营门紧闭而无法进入。监军派人招安劝谕，许诺为他们恢复职名和军饷。许久之后，他们才肯回到自己的军营。天平军重新打开营门出来，做出要追逐突将的样子。到了城北，当时正在修复球场，那里有几百民工。天平军居然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然后回到府廷，说：“已经诛杀了叛乱的士兵。”高骈出来接见了他们，奖赏他们很多金银布帛。次日，高骈张榜向突将谢罪，全部恢复了他们的职名和衣粮。那天以后，他就下令跟随他从北边过来的诸道将士轮流在府中值班，严兵自卫。

四月二十八（庚辰），太白金星出现在白天。

同时，唐僖宗加授成德节度使王景崇为兼侍中（《旧唐书》说加开府仪同三司）。

浙西狼山镇遏使王郢等六十九人曾有战功，节度使赵隐只是奖赏他们空虚的职名而不给他们衣粮。王郢他们申诉不成，便聚众抢劫府库的兵器，举兵作乱，很快就聚集了党徒近万人。他们接着攻陷苏、常二州，乘船往来于两地，还泛舟入海，转而抢掠两浙和浙南及福建，成为那一带民众极大的忧患。

也在四月，唐僖宗任命殿中侍御史李烛为礼部员外郎，太子宾客张裼为吏部侍郎，前淮南节度使李蔚为太常卿，秘书监萧岘为国子祭酒，汝州刺史崔彦冲为太子宾客分司，新任吏部侍郎张裼为京兆尹。他还任命东川点检兵马使吴行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兵部尚书，兼梓州刺史、御史大夫，出任剑南东川节度等使，接着任命原东川节度使、检校户部尚书崔充为河南尹；原河南尹李晦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福州刺史、福建都团练观察使。唐僖宗并进封凤翔陇西节度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上柱国、凉国公、食邑三千户令狐綯为赵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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