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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二十九)

(2016-06-05 17:11:32) 下一个

你随口说你拿一册中文书,木匠说她不认识中文。

你心想木匠真不太聪明,又不是教你学中文,嘴上说那没关系,只要书上的字你不认识,就当它是中文好了。

    安排好约会诸项事宜后,你对美国大学生大是佩服,在约会的细致安排方面,木匠是PH·D,你才是大一的雏儿。

        你看着身上的牛仔裤有点发愁,旧不说,样式也旧。你倒是有几条牛仔裤,但都大同小异—它们都是你回国探亲时在街头买的地摊货。你灵机一动,想了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招。

        你拿一条标准短裤齐腰比划,然后用剪刀顺着短裤裤脚剪下,一条有毛边的牛仔短裤就“做”成了,还挺时髦。据说当年大美女波姬小丝也是用这种裁剪法做短裤的。你得意洋洋地想,看李琪还敢说我书呆子吗?哪个书呆子会如此对待一条裤子?以后再骂我书呆子就是诽谤。

         至于粉红色衣服让它见鬼去吧,你本来就鬼使神差地瞎说,谁让李琪老用双粉红色的拖鞋踢你,把你踢出幻觉了。见了木匠也好解释,就说那件不存在的粉红T恤洗了还没干。

        你六点一刻就到了电影十二门前的停车场。你躲在车里朝外张望,大门口第一级台阶左侧始终没有出现单身的可疑少女。过了一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有辆车子停下来,你一看,赶紧低下头来。

        那辆车里居然是季伟和南希,这也太寸了。你听到车门开了,又关上,但没听见他们说话。估计他们走远了,你才鬼鬼祟祟地朝外观望。

        季伟和南希隔得很开,各走各的,一前一后。你感到他们有点不对头,平常见到他们,南希总是小鸟伊人状挂在季伟胳膊上,今天这是怎么啦?小鸟不见了,看上去是两只分飞的劳燕。

        你目送他们消失在人流里,满脑子都在想着他们到底怎么了,几乎都忘了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了。

        当你的目光重新流转到第一级台阶,马上看见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儿。你敢肯定她就是木匠,她的装扮完全符合暗号,手上拿着一本杂志,如果你没记错的话,那是“时尚”。

        你已经想好了接头的分镜头剧本。你手上拿着一支烟,深沉地发问:我是夏天,请问您的杂志是否“时尚”?“木匠”深情地看你一眼,无言地亮出杂志封面,然后目光停留在你牛仔短裤上的毛边上,羞涩地打着朵儿,轻声称赞你很有品位。

         你是个已经进入实景的“导演”,可你不敢下车,怕碰到季伟夫妇。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怕被他们看见,可能汤尼说得对,你是害羞的男人。

        你幸亏没下车去。季伟好象成心要逮你似的,在几根廊柱间转来转去,每隔一会儿,就很突兀地现身。南希手捧一大袋玉米花,和季伟若即若离。他们俩干嘛呢?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有兴趣玩这种地下党接头的游戏?

        你的眼睛在廊柱和台阶间不断蒙太奇。

        你始终看不清木匠的容颜,你坐立不安,却又不敢贸然走出去。很明显,木匠也坐立不安了,坐坐站站,站站坐坐。

        你的处境其实比她更糟糕。她在外头至少还空气新鲜,轻风徐徐。你闷在车里,浑身快要捂出痱子,汗水就象一条条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蚯蚓在你的前胸和后背蠕动。

        廊柱间的“剧情”扑朔迷离,季伟一手拿一杯饮料,茫茫然地东张西望,南希芳踪杳杳。你在视野狭窄的车里帮他搜寻南希,也没看见“女主角”的倩影。

        就在你走神的片刻,台阶上的“剧情”急转直下,令人睡目结舌、难以置信。你注意到有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群众演员”,看样子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头发居然是三色冰激凌,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盯着木匠看了一会,就走上去,叉着腰和木匠说着什么。

        木匠前仰后合地笑着,毫无“打着朵儿”的淑女状,还用“时尚”拍打那小屁孩屁股。那小屁孩不情不愿地走开了,一步一回头,在木匠右首不远处站下,继续盯着木匠亭亭玉立的背影。

        你目光如电,狠狠击打在那个想钓二手鱼的“群众演员”身上,默念:木匠,木匠,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要是意志薄弱,咱俩美好的前途立刻玩完!

        六点四十六分,木匠单方面中止了“等待戈多”的演出,开始朝小屁孩回眸。和她比起来,那位已变节的打字员同志简直是贞女,两年比三十一分钟,比差大得气壮山河!荡气回肠!

        小屁孩甩着膀子又上去了,视你如电的目光和意志力为无物。他们相视而笑,相携而去,留给你一个好莱坞爱情影片的经典背影。

       “群众演员”突兀地成为男主角,这让你耿耿于怀,你抚着还未来得及亮相的“时髦”短裤,无声笑起来。他妈的,幸亏没买新裤子也没买粉红T恤!

        你发动车子,呼啸地离开那个放电影的地方,将所有的“群众演员”甩在背后。在喧闹的音乐声中,你大声地傻笑着。你在车里差点被闷死,可连木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想如果你把你约会的事告诉李琪,她会不会用粉红色的拖鞋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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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4)
评论
夏维东2015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暖冬cool夏' 的评论 : 所以我说你说得对呀。旧作里是这么写的,这句忘了改,谢谢本家明察秋毫!给你点赞:-))
暖冬cool夏 回复 悄悄话 I mean, 约会没成,他是一种解脱吧?本来就想起想不去的,对他自己有交代了。
夏维东2015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暖冬cool夏' 的评论 : 本家说得太对了!这就改去!谢谢!
暖冬cool夏 回复 悄悄话 "你发动车子,呼啸地离开这块伤心之地”. Summer伤心吗?不应该啊,他心里有李琪啊。你这“呼啸而去”让我联想起oncemm的“风中坦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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