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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宗演义 之 5 断臂求法 6 只履西归 7 慧可调心

(2024-02-02 14:49:48) 下一个

作者  四川红尘洗梦

第四节 断臂求法

洛阳虎牢,在如今的河南省荥阳市市区西北部16公里的汜水镇境内。在古时候,虎牢可是个大名鼎鼎的地方。东汉末年,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在虎牢关前大战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吕布,那可是惊天地动鬼神,成为中国历史上最为有名的武将对决之一。近三百年后,洛阳虎牢再次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地方,因为这里即将诞生一个后来以断臂求法而名垂禅史的人物,他就是中国禅宗第二代祖师——慧可大师。

洛阳虎牢关里的一个中产阶级家里,一名叫姬寂的男人结婚很久了,自己的将军肚天天在长,可是老婆的肚子却从来没见鼓起来过,姬寂感到非常沮丧,却又无可奈何。这天,姬寂一个人喝着闷酒,寻思道:“我家经常烧香拜佛,修桥补路,资助穷人,积德行善。上天怎么会让我没有孩子呢?”于是姬寂在佛像前虔诚祷告,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姬寂每天祷告,也不晓得究竟祷告了多少天。忽然有一天傍晚,一束非常明亮的光直接照进了姬寂的卧室,姬寂感到非常的奇怪,但是他的老婆感到更奇怪,因为他的老婆感觉肚里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了。姬寂夫妇当晚简直欣喜如狂啊。两口子也不晓得在佛像前叩了多少头来感谢佛祖。公元487年,慧可终于在姬寂夫妇的无限期待中来到了这个世界。慧可出生后,因为有光明照室的奇瑞之象,所以姬寂就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姬光

姬光从小就志气高远,卓尔不群,并且博览群书,尤其对于老庄易理玄学之类的书籍,因为这些东西讲起来那是天花乱坠的,很能唬住人,所以更是爱不释手。这样一个爱好读书的人,自然对于打理家产之类的事情,不会放在心上。姬寂夫妇也没法,独生子女啊,都有点娇生惯养的。于是只好对姬光听之任之。长大点后,姬光又爱上了旅游,于是一天到晚拿着老爸挣来的钱游山玩水,增长见识。

后来有一天,偶然看到一本佛经,爱好读书的姬光自然上去翻看了几页,一看之下,不禁大喜,超然自得。然后慨然觉得:“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佛经上面的妙理,才是我终身要追求的东西啊。”于是,姬光回家打点行装,来到洛阳龙门香山佛学院,找院长宝静禅师学习佛法。后来又来到了永穆寺,正式出家受戒。

古时的僧人出家后,一般都要四处游学。姬光也不例外,再说了,他本来就爱好旅游。出家后自然遍游寺庙,广参高僧,重点佛学院和一般佛学院几乎都去旁听过。对于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姬光都来之不拒,努力学习他们多如牛毛的教材和辅导资料。可是求学多年,姬光自己并不满意,各个佛学院不同的专业不同的教授们所讲解的各种课程,好像都少了点什么,和自己心中所预期的,始终有那么一段不可弥补的距离。于是,参学多年后,姬光在自己三十二岁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最初学习佛法的洛阳龙门香山佛学院。多年的参学求法经历,已经让姬光求无可求,学无可学,只得自己一个人独自修行了。于是姬光在佛学院里找了个偏僻的房间,终日盘腿打坐,如同木石。就这样,姬光自己在佛学院中整整宴坐了八年。

这一天,姬光依旧一个人在那里打坐,在寂默中,忽然看见一个神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声说道:“你是个将来要受果位的人,怎么还傻坐在这里呢?佛法大道离你并不遥远啊,你赶紧往南边去。”这种情况是真是假,姬光自己心里当然清楚。看到有神人相助,姬光于是把自己的名字从姬光改成神光。

第二天,神光从打坐状态中起来,不晓得怎么回事,感觉自己脑壳痛得不得了,就好像有人在脑袋里用钢针在刺一般,让人忍无可忍。要知道神光也算是个人物了,一般的疼痛他还是能挺住的,可是这次好像针刺入骨的疼痛,神光竟然感觉不能忍受。看着神光痛不可耐的样子,他的师父宝静禅师可就着急了,神光可是整个佛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啊,自己还靠着他今后为佛学院扬名呢。于是赶紧拿出药物针石,准备给神光医治。那个时候的医院少,很多人都要自学一些中医知识备用的。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说:“无需医治,这是换骨,并不是平常的疼痛。”这一下大家全惊呆了,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宝静禅师疑惑地望着神光,神光赶紧把昨晚上有神人传话的事给宝静禅师说了一遍。宝静禅师不禁咋咋称奇。既然刚才空中神人说是换骨,宝静禅师赶紧仔细观看神光的顶骨,觉得好像五峰秀出一般。于是对慧可说道:“你的顶相非常吉祥,肯定会有所验证的。神人叫你向南方而去,肯定错不了。”

神光疑惑的道:“南方,好大的概念哦。是我的南方?还是我们佛学院的南方?还是我们龙门香山的南方?还是洛阳城的南方?”

宝静禅师能当佛学院的院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掐指一算,道:“应该是洛阳城的南方。”

神光不解的道:“为啥?”

宝静禅师笑着道:“傻徒弟,洛阳地区大大小小的佛学院,那个庙门你没去拜过,那个教授你没去请教过。”

神光还是不解:“那洛阳城的南方还有什么佛学院是我没去过的吗?”

“洛阳城南边的少林寺。”宝静禅师道。

神光道:“少林寺我去过啊,没啥过人之处啊。”

宝静禅师把嘴巴凑到神光耳边轻声的道:“徒弟啊,我得到小道消息,那个印度来的什么菩提达摩在少林寺的后山偷偷的办了一个佛学补习班,正在私下招生。”

菩提达摩在洛阳的事,那是闹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的。神光自然也有所耳闻。

“一个偷偷摸摸的非法补习班,能学到啥?”神光嘀咕着。

“徒弟啊,你还是不够老辣啊。”宝静禅师笑着道:“佛协的领导们开会批评说菩提达摩那张灵山大雷音寺佛学院的毕业证书是假的,什么真的假的,我看就他们眼红才是真的。”

宝静禅师顿了顿,又神秘的道:“听说菩提达摩那张毕业证书存世量只有二十八张,所谓物以稀为贵,你要是去弄一张回来,那肯定是奇货可居啊。”

神光沉思着,有神人的指引,有师父的鼓励,有奇货可居的毕业证书的吸引,有可以唬人的禅宗的诱惑。再说了,外面的世界自己闯荡了那么多年,实在没好玩的地方了,实在找不到人可以谈心了。

神光一拍大腿:“好,听师父的,去,马上就去。”

于是神光立马收拾行李出发,出大门时,顺便从佛学院守大门的保安那里借走一把异常锋利的戒刀挂在腰间。那个时候,乱,就一个字。天下的几个大地头蛇为了抢地盘多收保护费,大家争得你死我活的。各个山头街道上的小地痞小混混也是整天东游西荡舞枪弄棒的。有把刀在身上,才有切实的一点点安全感啊。你们不要笑话我,后来宋朝的武二郎,一个老虎都能打趴下的人,出门在外,还不是照样要挂把戒刀在腰杆上壮胆。何况我这种只能打得过野猫的和尚。

洛阳到少林寺,也就百多里路,神光很快的就到了,可是没想到找菩提达摩的时间,竟然比他在路上待的时间还多。

终于,神光好不容易在一个僻静的山洞里找到了菩提达摩,神光喜出望外,立马上前叩拜。可是菩提达摩根本就不搭理他,这种人,菩提达摩见得多了。

神光第一次见面就吃了个闭门羹,不过神光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冲着他的毕业证书来的,不是冲着他的脸色来的。这点脸色算什么。于是更加虔诚的早晚参拜,嘘寒问暖。但是,不晓得菩提达摩是在前段时间开办佛学院的过程中遭受的挫折太多了,从而变得心灰意冷,还是菩提达摩故意要考验神光的入学决心,反正不管神光如何殷勤,菩提达摩就是整死不搭理他。

这令神光感到非常的不爽,面前的这个老家伙整死不搭理自己,而回去的话,自己两手空空那还不被佛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笑死。最关键的还是,自己连回去的路费都已经没得了啊。

公元527年十二月九日夜,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纷纷而下,肆无忌惮的将寒冷和寂寞撒向人间。少林寺的冬天,那是异常的寒冷,那些诗人们在诗中描写的美丽的雪景,大都是坐着不嫌腰疼之作。那些围炉品茗欣赏雪景之人,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对于广大的老百姓来讲,满天肆无忌惮的大雪,会给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都带来天大的影响。“路有冻死骨,”不是什么诗歌作品,而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而这,才是我们一般人所面对的人生。

     北方的冬日,只有到过北方的人才知道何等寒冷。那时不同现在,有暖空调电暖气,可以潇潇洒洒欣赏冬夜雪景。那时候就是钻了被窝或围着火炉,也常有还冻得瓷牙咧嘴的懒汉呢。可就在如此冬夜,意志坚定的神光竟然整整站了一夜,及晓,雪已盈膝:反正也没有路费,你不管饭,就站死给你看。

菩提达摩看见神光在洞外傻傻的竟然站了一个晚上,眉毛动了动。偌大的少室山,你哪儿不能去晃荡,非得死皮赖脸的站在我家门口,要是冻出个三长两短出来,那不活生生的让自己沾上人命官司吗。你还嫌现在的官府不够狠啊,你还嫌流支三藏法师和光统律师他们没有日夜牵挂我啊。小子,算你狠。

于是菩提达摩无可奈何地拿出了一点点怜悯之心,起身走到了神光的身边,对他道:“我说这位小兄弟,你一晚上傻站在我家门口,到底想干啥子?”

看到菩提达摩终于走到自己身边来说话了,神光激动得热泪盈眶,看来追求佛法和追求美女一样,死缠烂打绝对排第一啊。神光含着泪道:“只希望大师能慈悲为怀,让我到你的洞中去参加家庭辅导班,学习禅宗的课程,以便能高举灵山佛学院的光辉旗帜,紧跟在释迦牟尼会长的步伐后面,广度众生,弘扬佛法。”

任你巧舌如簧,我自岿然不动。菩提达摩冷静的道:“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意思是凭你这点立雪的行为,就想参加我的辅导班,还想高举灵山佛学院的光辉旗帜,肯定还差了点。

神光一听,心里嘀咕道,这不明摆着要自己交点学费吗。可是自己回家的路费都已经没有了,不然的话,早就跑回龙门香山佛学院去了,还用在你家门口傻站一晚上吗。

要钱没得,要命有一条。神光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十几年的人,这点江湖脾气还是有的。

于是神光眼一闭心一横,嗖的抽出戒刀,只见手起刀落,一条胳膊已经落在了雪中,神光竟然咬牙把自己的左胳膊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飞溅的鲜血在白色的雪地上那是异常的刺目。

神光咬住不停上下颤抖的牙关,硬挺着没倒下,然后扔下戒刀,用自己的右手抓起自己的左胳膊,慢慢的走过去,放在菩提达摩的面前哆嗦着道:“大师,你看这点学费够不?”

菩提达摩这下睁大了眼睛,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在这儿上辅导班啊。于是点了点头:“面试算是过关吧。”没办法,不过关不行啊,现在这个时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他这个样子走得了吗。看来这小子不在自己山洞里养个一年半载,那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了。

惭愧,侥幸。神光暗地里吐了口气,不过嘴巴却很硬:“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

好,有骨气,果然有在江湖上当大哥的气势。菩提达摩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于是把神光的名字,改成了后来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名字——慧可。

慧可自己砍下自己的左臂后,菩提达摩这种修行功夫登峰造极的高手当然能给他止血包扎,不然的话,慧可失血过多而亡,哪有那些后来的事呢?中国禅宗,岂不就此失传了。

慧可刚包扎好伤口,心里不禁一激灵,面试过关,后面莫非还有什么笔试口试?这老和尚的水硬是深得很哦。自己可要把细点,这么昂贵的学费,自己可是万万补缴不起的啊。

菩提达摩望着慧可道:“你就不打算问点啥?”

这老和尚,果然开始要口试了。幸好自己这些年佛学院逛得多,那些佛教的名词术语自己还是晓得一大堆的。

慧可捂着伤口道:“诸佛法印,可得闻乎?”

菩提达摩道:“诸佛法印,非从人得。”

慧可望着菩提达摩道:“我心未宁,乞师与安。”慧可终于提出了自己几十年来最没有弄明白的问题,也是别的佛学院的教授们回答得自己不满意的问题。你给我安还是不安,都会在我的坑里。你想考我,我还想考你呢。

菩提达摩乃是禅宗大师,自然不会像别的佛学院那些教授那样照本宣科回答问题,而是直奔问题的本身:“你把你的心拿来,我再使它安静。”

这个心,可不是大家认为的胸腔中的心脏哦。而是指意识、想法、思维。这种非物质性的东西,如何从自己的身上拿得出来呢?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回答的。

慧可一下愣住了,果然是高手。于是沉思了很久,才回答道:“觅心了不可得。”

菩提达摩马上道:“我与汝安心竟。”

你既然觅心了不可得,那就是无心之心。既然是无心之心,还安个什么呢?而无安之安,是为真安。其实红尘戏梦这样说,是担心有些人搞不懂安心公案。但是红尘洗梦这样说了,肯定会被明眼禅师呵斥为老婆禅的。

禅,永远是活泼泼的,永远是生机灵动的。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悟解,从而翻出新意,启迪后学,这不,南北宋交际间的头号禅宗大师圆悟克勤对于慧可安心公案,在菩提达摩说完:“我与汝安心竟”后,马上提出问题道:“正当与么时,法身在甚么处?”由此可见,禅师们在教导学生的时候,那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层层紧逼,逼拶到你词穷意绝退无可退时,忽地灵光一闪,却现一线生机,方才明白师父之 用心良苦,手段独特。

若有人问红尘洗梦:“正当与么时,法身在甚么处。”

红尘洗梦即上前挺身而立。

若对方还要啰嗦,转身拂袖而去。

 

由此可见,禅师们的对话用语,立马会令那些饱读经书的法师们茫然不知所措。禅门的内容和方法,也不是那些只能对着佛经望文生义的法师们所能理解和明白的。

对于“宗”于“教”的区别,多看看那些法师们的开示和禅师们的对话用语,就能自己了然于胸。从而就不会像现在众多的专家学者那样在各种著作中对于禅宗以及禅宗公案打胡乱说,让人啼笑皆非了。

 

上述就是在禅门内广为流传的二祖慧可断臂求法的故事。对于这个残酷而美丽的禅宗故事,许多专家对此提出了各种不同的看法和质疑。另一个版本,说的是慧可断臂,不是自己砍的,而是被贼人所害。《续高僧传:慧可传》上面记载的是最后慧可遭贼斫臂。(凡间一尘注:一说乃另一弟子昙林为贼失臂,亦是慧可好友)

对于慧可究竟是自己断臂求法,还是得法后,在传法的过程中遭贼斫臂。从古至今,专家学者争论不休,鲜有定论。而且,很多专家学者对于慧可自己砍下自己的左臂之事,大多抱有不相信的态度,认为是后来的禅宗内部人士为了传法的需要虚构的故事情节。

红尘洗梦经过翻阅大量的资料后,认为慧可自己断臂求法的故事是真实可信的。

首先,相对于慧可自己断臂求法,慧可遭贼斫臂的资料来源,更加没有可靠的依据。因为这个问题不是本书的话题,所以在这里就不展开论述了。

其次,古代佛教的信徒们为了求法,为了表示虔诚,对于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削耳割鼻,残肢断手,燃指拜佛,炼顶烧香,刺血写经,举火自焚,跳崖舍身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看似残酷的行为,在一些佛教信徒眼中却视为是正常的甚或是神圣的举动。翻开佛教史和禅宗史,上述行为在书中随处可见。而且从古至今,虽然不敢说天天有这些事发生,但是这种事却是屡见不鲜,不绝如缕的。慧可断臂前,和菩提达摩同时的傅大士的追随者们,刺心割耳,烧臂割鼻,燃身供佛,燃指为灯,洒血涂地,持不食上斋,舍身自卖,人数以百人记。慧可断臂后,明万历年间,达观真可记载:曾有位断手僧人名叫如林,来到山中对达观真可说:我断只手,不为名闻,不为衣食。我闻阿弥陀佛如来,有四十八愿,愿依数请四十八员,真实持戒……,奈何事大力寡,无以感人,故断只手以表寸赤。同时期的憨山大师,也曾记载:湖州南浔报国古刹,殿圮久矣,缁白过而不问,无唱导者。寺沙弥某发愿重修,誓断一臂,以坚众志。而且,就是现在,这些事情依然存在。远一点的寄禅法师,于1877年自己27岁时,在宁波阿育王寺佛舍利塔前燃二指燃灯供佛,至此号为“八指头陀”。哪怕是在我们现在的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佛教徒为了求法或是别的原因而刺血写经甚至引火自焚的消息,我们也会时有所闻。所以,慧可自己断臂求法,对于虔诚的佛教徒来讲,完全是一件办得到的事。而且读者诸君可以想象一下,相较于燃指供佛和燃身供佛,断臂的痛苦程度和让人忍耐的程度,应该都要轻松一点的吧。而且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读者诸君看下去就知道了。

其实不论是慧可断臂求法,还是慧可立雪求法,都是在宣传古代人求法之不易,都是在宣传出家人的坚强意志和求法决心。对于史学家而言,断臂求法和立雪求法,也许有一点点辩驳的必要,但是对于禅而言,实在没有任何必要。对于禅而言,重要的是看清和领悟故事背后所要讲解、表达的真意,从而能得意忘言。所有的禅门故事,所有的禅宗公案,莫不如此。

还是宋朝的佛鉴慧勤颂风穴延沼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公案说得好啊:

彩云影里神仙现,手把红罗扇遮面。

急须着眼看仙人,莫看神仙手中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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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只履西归

菩提达摩既然收了慧可为徒,那就自然要把佛学院的招牌挂起来才像样啊。于是,说干就干,菩提达摩大师立马就把招牌挂出来了,这点小事根本用不着什么掐指一算。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啊。
下面是菩提达摩大师所创佛学院为数不多的一点资料。
校名:菩提达摩佛学院。
地址:河南嵩山少林寺后山达摩祖师洞。
院长:菩提达摩。
讲师:菩提达摩。
办学宗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学制:全日制本硕博连读。你随时可以毕业,你也随时可能毕不了业。(备注:国内唯一一所真正二十四小时全日制高校,无放学时间,无寒暑假,无探亲假,节假日正常上课。)
学时:终身制。
学历:若通过毕业论文答辩,将颁发祖师级毕业证书。
专业:禅宗。
课程:《楞伽经》。
学费:胳膊一只。(备注:身体虚弱者,意志怯懦者,可酌情用其他方式支付。)
备注:
1、学员学杂费自理,生活费自理。
2、鉴于禅宗属于冷门专业,所以毕业后不包分配。
3、本学院不开办网络班和函授班,学员必须亲自到校上课。
4、鉴于各地佛学院争抢生源活动空前激烈,常常超出学生和家长的想象。所以,强烈警告准备前来我院学习的学生真的要做好被抢甚至比被抢还要严重的后果的准备。
5、未尽事宜,请与学院院长当面交涉。

鉴于当时没有教育部和佛教协会批地皮批经费,所以,达摩佛学院的院长办公室,院长卧室,学生寝室,教学大楼等等,全部都在那个三七二十一平的山洞里。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学生课外活动的场地特别大,出了教学大楼,漫山遍野,你想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
佛学院的招牌挂起来后,有学生,有老师,肯定就要上课啊。
于是,菩提达摩从包袱里拿出四卷本《楞伽经》递给慧可道:“徒弟啊,学院创立之初,条件稍微差点,教材为师也只有这本四卷本《楞伽经》,你先拿去看着,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为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菩提达摩说得诚恳,可是慧可接过书来顺手翻了翻,心里嘀咕道:这也太那个了吧,教材只有一本不说,还这么破旧,多翻几次都要翻散架了。而且还这么薄,从这个页码来看,也就五万一千多字吧。这玩意儿看了出去能唬到人吗?要知道千百年后的那些大学生,看的教材和辅导资料那绝对超过自己的身高,可是有个屁用,大多数还不是一毕业就失业。哦,对了,难怪师父的佛学院招生简章备注一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毕业后不包分配。这老和尚的道行确实深啊,光这点就值得自己好好跟他学。
菩提达摩似乎看出了慧可的心思:“徒弟啊,你可不要小看这本小册子哦,这里面讲的,可是我佛如来的心地要门,能令诸众生开示悟入。而且我看现在的大中华地区所有佛学院的馆藏图书,唯有这本四卷本《楞伽经》才是王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
哦,原来如此啊,难怪师父成天把这本破书放在随身的包袱里,当个宝贝似的。原来果然是宝贝啊。
慧可赶紧翻开课本,从第一页的第一行的第一个字开始看起,自己交了比那些贵族学校还要昂贵的学费,可不是来少室山游山玩水的。
可是一看下去,慧可才发觉,这个学习的过程注定是漫长的。这本破书,虽然只是薄薄的一本,可是每一段都整得像一本书似的,这样算下来,这本书,那就是一个图书馆啊,那就是佛学大百科全书啊。佛教的那些能唬人的东西,这里面那是应有尽有啊,当然,前提是你要把那些课文读懂才行。
而且更让慧可觉得费脑壳的是,师父隔三差五在给自己上课时,和别的那些佛学院的教授们上课完全不一样,宣传什么“以心传心”和“以心印心”的。净说些书本背后的东西来给自己听。而且每次布置的课堂作业,自己经常在课本上找不到答案,最可气的是旁边也没个同学可以觑觑或者递个纸条。自然,自己没少挨师父弹脑门。
这个漫长的学习过程,居然整整延续了九年。不过,唯一让慧可同学觉得欣慰的是,在这九年中,达摩佛学院竟然从全国各地又招来了几个学生,使慧可同学不至于感到寂寞。当然,慧可同学更高兴的是,这样在做课堂作业时,大家都可以趁着师父不在互相觑觑对方的答案了,因为课本只有那一本。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一天,菩提达摩感觉到自己要离开的时间到了,于是把佛学院仅有的几个学生喊了过来。菩提达摩虽然在当时并无什么声势,但是他的壁观禅法,还是大大的强于别家的。虽然别家的那些人弄死不吱声,整死不承认。所以后来大约百年后唐代的道宣大师在《续高僧传》中对菩提达摩写道:神化居宗,阐导江洛,大乘壁观,功业最高。正因为如此,所以除了慧可外,这些年来,还是有几个人不畏艰险来到达摩佛学院学习禅宗专业的。
几个学生在教室外捉迷藏,正玩得起劲,听到师父在喊,赶紧跑了过来。菩提达摩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对他们道:“你们在佛学院上课也算是有些年头了,现在毕业的时间到了,我作为佛学院的院长,现场组织毕业论文答辩会,你们可以各自宣读自己的毕业论文,看看能不能获得通过。”
道副第一个宣读毕业论文:“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
“汝得吾皮。60分,勉强及格吧。”菩提达摩当场就给出了评语和分数。
尼姑总持接着宣读了自己的毕业论文:“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
菩提达摩也马上给出了评语和分数:“汝得吾肉。比道副强点,70分。”
长时间追随菩提达摩的道育在一旁恭敬的把自己的毕业论文念了出来:“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
菩提达摩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汝得吾骨。80分。”

最后该轮到慧可宣读毕业论文了。可是慧可却一句话都没说,他上前礼拜了菩提达摩后,依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立着。
菩提达摩感到非常高兴,不由得站了起来,十分满意地对慧可道:“无招胜有招,无声胜有声,无字胜有字。而你却更胜一筹,超出了有无而直达本心。你这篇毕业论文绝妙精伦,足以秒杀大中华区所有佛学院的所有毕业论文。汝得吾髓。”

菩提达摩对慧可的举动那是相当的满意,因为用语言几乎很难将佛法的真谛完整地表述出来,当你说它是这样的时候,那么它就肯定不是那样。当你说它是那样的时候,那么它就肯定不是这样。所以后来六祖慧能的徒弟南岳怀让有句非常有名的禅语:说似一物即不中。其实这个思想,比世界佛教协会总会会长释迦牟尼还要大几岁的世界道教协会总会会长老子,在其《道德经》中开篇就写道:道可道,非常道。看来,佛道两家在语言和思想上,在所追求的最高和最终的问题上,可以说完全是一致的。这也就是佛教在中国化的进程中,能吸收和融合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老庄思想,从而产生出中国禅宗的最为重要和最为根本的原因。
既然说不尽说,说无可说,说不能说,慧可也只能上前礼拜后依位而立。这真是深得禅家的精髓啊。
所以菩提达摩望着全班同学道:“以前我佛如来以正法眼,付嘱迦叶大士,由此递代传承,将灵山大雷音寺佛学院第二十八任院长的职位交给了我。不过,那都是印度的传承了,现在到了大中华,到了我这里,自然要按照新的规矩来了,所谓入乡随俗嘛。你们也知道,并且也看见了,达摩佛学院的招牌已经挂在洞口了的。所以,现在我就是大中华区达摩佛学院的首任院长。”
说到这里,菩提达摩端起钵盂,喝了一口纯正的山泉水,润了润喉咙接着道:“在本届学生中,慧可同学不仅脑瓜子灵活,而且口才非常好。而且在各个佛学院都去旁听过,知识渊博,社会阅历丰富。并且慧可同学入学时间最长,只有他一个人完成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另外慧可同学的学费交得比你们都多,这个大家都晓得的,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慧可同学的毕业论文撰写得那是精妙绝伦,不但足以秒杀别的佛学院的各届学生,并且就是那些佛学院的讲师和教授都望尘莫及。”
说到这里,菩提达摩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来:“鉴于以上理由,这张灵山大雷音寺佛学院唯一的毕业证书,我就只能颁发给慧可同学一个人了。并且我在这里郑重宣布,达摩佛学院第二任院长,现在起由慧可同学担任。”
山洞里立即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掌声里有喜悦,同时也有失落。没办法,老师该说的都说了,这一届学生,不论哪个方面,别的同学确实都不能和慧可同学比的。
说完后,菩提达摩起身,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件袈裟出来道:“这是我佛如来传与迦叶尊者后,历代祖师辗转相传的金襕袈裟,我现在也把它传予你,作为达摩佛学院院长历代传承的信物。”
等慧可接过金襕袈裟后,菩提达摩接着道:“我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你认真听我的偈语: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在任何关键时候,这些高僧都不忘整几句偈语或者谶言出来的。如果这玩意儿真假都整不出两句出来镇场子,那怎么在江湖上混饭吃呢。所以红尘洗梦有些瞧不起现在的许多什么畅销书作家讲师教授研究员硕导博导,他们蒲团不曾坐过一个,公案透不过一则,什么偈语颂语转语别语代语说不出来两句,更别说叫他们说什么谶言了。可是他们照样在禅宗的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占尽两岸风光。呜呼,谁可奈何?谁可奈何?

菩提达摩历经千辛万苦,到此终于创办了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佛学院,并且找到了非常满意的下任院长人选。完成了自己不远万里而来的传法任务。
任务既然完成了,菩提达摩也就没有任何的工作压力了,于是决定出去散散心,少室山那个地方,一待就是那么多年,多少都有些烦了。
菩提达摩首先来到了禹门千圣寺游玩,历史上最早在书中提到菩提达摩的《洛阳伽蓝记》的作者,当时的期城太守杨衒之,听说达摩佛学院的首任院长菩提达摩大师到了千圣寺,赶紧跑了过来,向菩提达摩讨问佛法。两人在寺里相谈甚欢,杨衒之听得如痴如醉,最后满意的礼拜而去。
杨衒之他们满意了,可是很多人听说达摩佛学院开始招生后,却是非常的不满意。

“该死,该死,该死。”流支三藏法师在佛协会议室里把办公桌拍得山响。幸好佛协的所有桌椅都是一个土豪特意赞助的高档货,不然早就被流支三藏法师拍散架了。
流支三藏法师真的是火冒三丈:“这个老家伙以前都是在洛阳一带的城中村里偷偷摸摸的租个门面,吆喝来几个四处打工的农民工,而且还是旁听生。可是现在居然敢在少林寺后山公开成立佛学院,还正儿八经的颁发毕业证书,而且还正大光明的选拔下任院长了,也不在佛协登记备案,也不和我这个佛协会长协商通气,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啊。少林寺那个山洞再偏僻,依然还是我北魏的地盘啊。佛教界大大小小的事情,依然归我管啊。”
流支三藏法师一通鬼火发出来,围绕着 台一圈坐着的佛协各部门的领导和佛学院的院长代表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去接话。
光统律师沉思了半天,站起来道:“师兄啊,看来得麻烦你亲自去趟宫里了。”
流支三藏法师不解的道:“去宫里干嘛?”
光统律师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宫里什么厉害的毒药没有啊,
而且,你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头号红人,进出皇宫就跟回家一样。”
流支三藏法师咬紧牙关,菩提达摩虽然声势远远不如自己,但是依旧在传法,而且他的禅法之深浅,自己心里很清楚,那是强过自己的。先前到处攻击菩提达摩是异教徒,到处宣传菩提达摩所传授的禅法为邪法,这种招数,只能欺上瞒下而已,只能哄骗一下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而已。不过这种招数,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屡闻不绝,而且屡试不爽。
看来,菩提达摩不死,以后北方地区,还有那个佛教徒会跟着自己混呢。所以,不管有啥风险,还是得进宫去啊。

又给自己送好吃的来了,流支三藏法师和光统律师两位会长真是太客气了啊。而且,这次几个信众送来的斋饭,做得比前面几次更为精美,更为让人垂涎三尺啊。光是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就可以把人陶醉死啊。看来,分开了这么久,流支三藏法师和光统律师他们依旧在日夜思念着自己的啊。
自己佛学院的招牌已经挂起来了,下任院长也选配好了,自己万里而来的传法任务已经完成了。世缘已了,这具臭皮囊,要不要都已经无所谓了。再说了,禅者,哪有在乎生死得失的,自己怎么能赖在这个红尘俗世不肯离开呢。况且,就连我佛如来都要示现涅槃,何况自己。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动手吃吧,这么精美的斋饭,要是浪费掉了,岂不可惜得很。
这一次,菩提达摩依旧吃得倍儿香,依旧把斋饭吃的一干二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一滴汤都没有留下。吃完后,菩提达摩回到蒲团上,像往常一样,端坐在那里进入了禅定状态,只是,这一次,菩提达摩再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出来,也再也没有出定出来。这一天,即魏文帝大统二年(公元536年)丙辰十月五日。
在同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菩提达摩的徒弟和信徒们把他安葬在了河南省熊耳山,并且在熊耳山的定林寺建立了一座墓塔来纪念他。

菩提达摩终于死了,光统律师、流支三藏法师他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多年的战斗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眼中钉终于拔出,肉中刺最终剔除。看来胜利的天平最终倾向了自己这方。北方的天空,依旧是自己的天下。可惜他们是僧人不能喝酒,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举杯狂欢的。
不过,三年后发生的一件事情,明白无误的告诉流支三藏法师和光统律师他们:你们高兴的太早了点。
东魏兴和四年,公元539年,东魏的宋云奉了朝廷的命令出使西域,完成任务后,宋云在返回的路上经过葱岭时(西域葱岭是个大范围的地理概念,很难确指是某个具体的地点。就如我们现在说中国华北一样。)忽然看见前面有个长须胡人,右手把拄杖扛在肩上,左手提着一只草鞋,赤着双脚一个人在路上行走着,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神态说不出的潇洒飘逸。那个时候,西域来往的胡僧路上随时可见,不足为奇。不过这个身影好像有点眼熟。
宋云打马上前,定睛一看,哎呦,这不是菩提达摩大师吗。宋云赶紧下马,作礼道:“大师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菩提达摩笑着道:“我从西天来,回西天去。”这既是实话,似乎更具话外之音。
从那里来,回那里去。禅者的话,似乎都有某种禅机的。
宋云有点茫然,不晓得该接上什么话。
菩提达摩依旧笑着道:“你赶紧回去吧,你们的皇帝已经厌世了。”意思是皇帝已经死了。说完,菩提达摩扛着拄杖,提着那只草鞋,衣袂飘飘的往西方而去。
宋云听了菩提达摩的话,赶紧快马加鞭的往首都邺城赶。到了邺城,先前出使时的皇帝果然已经驾崩了。新皇帝已经变成了孝庄帝。
东魏的老大孝庄帝叫来了中央各部有头有脸的人,在皇宫的的议事厅里组织了一场专场汇报会,听取宋云出使西域的专题汇报。
当孝庄帝在 台上无精打采的听完宋云出使西域的汇报后,正准备宣布散会。宋云赶紧汇报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件奇异之事要禀告皇上。”
一听说有稀奇古怪的事,孝庄帝立马来了兴趣和精神:“宋爱卿赶紧说说是啥奇异之事?”
宋云环视了一下整个会场,高声道:“皇上,微臣在回来的路上,在葱岭碰到了菩提达摩,他肩扛着柱杖,左手提着一只破旧的草鞋,说是要回西天老家去。”
宋云话音一落,整个会场立马就像煮沸了的开水一样骚动起来。
孝庄帝正听得起劲,左边的座位上大司马站了起来:“皇上,全国人民都晓得菩提达摩三年前就已经死去,并且已经安葬在了熊耳山,宋云这种话,分明是在打胡乱说啊。”
宋云着急的道:“皇上,微臣说的句句是实。”

左边座位上的御史中丞早就和宋云不和,这种机会哪里能放过。再说了,监督和弹劾百官,本就是他的职责。既然前面大司马都点起火了,自己何妨再加点油呢,他赶紧站了起来:“皇上,宋云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说在西域葱岭遇见了一个死去的人,这分明是在妖言惑众,惑乱朝廷,欺骗君王。臣请皇上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宋云立马就跪了下去:“皇上,臣没有打胡乱说啊。微臣确实在路上碰见了菩提达摩啊。”
孝庄帝还没吱声,右边座位上的尚书令站了起来,不过说话的目标却是御史中丞:“御史中丞这个帽子是不是扣得太大了点。”
旁边的大将军站了起来:“当着皇上的面妖言惑众,还是小事吗?”
在这当口上,宋云跪在地上,那是头都不敢抬啊,稍有不慎,那就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护卫微臣去西域的大内侍卫可以作证,他们也是看到了菩提达摩的。”
借机要宋云命的和拼命要保宋云的,立马就在会议室里吵开了。孝庄帝忽然觉得挺好玩的,看着他们口沫飞溅脸红脖子粗的,孝庄帝觉得比斗蛐蛐好玩多了。
会议室里忽地一下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一下发觉皇上正在睁大眼睛煞是有趣的看着他们玩。皇帝在一旁盯着自己看,自然再没那个敢出风头了。
看着大家都不玩了,孝庄帝非常的不满:“嚷啊,继续嚷嚷啊,就你们这点智商,也配坐在这里开会?也配每个月拿那么高的工资?”
会议室里的人全低下了头,大家都不晓得孝庄帝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孝庄帝站了起来,抖了抖龙袍:“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居然吵个没完没了的,菩提达摩是死是活,在与不在,找几个人去把他的坟扒开看看,不就啥都清楚了吗。”
“皇上圣明。”
“皇上英武。”
“皇上伟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种恭维声顿时在会议室里响彻云霄。

当孝庄帝派去的人,在熊耳山挖开菩提达摩的墓,打开里面的棺材后,所有的人都全部惊呆住了。墓在,棺材在,可棺材里的人呢?别说活人,就是遗骸都没看见一丁点。不过,说棺材里什么东西都没得,并不准确,棺材里还有一件唯一的东西,异常醒目的放在那里:一只草鞋,一只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草鞋。
古时候有皮鞋,也有布鞋,不过,那都是少数人的奢侈品。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大都穿的还是草鞋。更何况菩提达摩这种风餐露宿的苦行僧。即使是现代,红尘洗梦儿时去乡下,也是常常看见那时的农民伯伯穿着草鞋的。
消息传开,全国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菩提达摩看来真是神人啊。孝庄帝接到报告后,马上下令把那只草鞋取回来,放在少林寺当做了镇山宝物来供养。唐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菩提达摩的忠实粉丝潜入少林寺,将这只非常普通却又非常神奇的草鞋,盗窃而去,把它当作圣物供奉在了五台华严寺之中。不过,随着时光荏苒,人事更迭,这只神圣而又普通的草鞋,最终不知流落到哪儿去了。
对于菩提达摩只履西归的故事,一般的人都只是会在这个故事的真假之间或者神异之处展开各种议论,而且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但是,禅师们的看法,却和常人不同的。北宋黄龙死心禅师的弟子禾山慧方禅师道:“死心先师每举只履西归话,以问衲子,而实难明。诸方或谓之隐显,或谓不可有两个,或谓惟此一事实。若也恁么,未识祖师意旨。诸人要见么:浊中清,清中浊。勿谓麒麟生只角。西行东向路不差,大用头头如啐啄。莫莫,玄要灵机休卜度。”
而在只履西归公案众多的评唱中,雪峰慧空禅师的偈颂,更是颇见功力,直显禅家本色:
梁魏山河本太平,无端容此老狐精。
九年皮髓分张尽,只履空棺更诳人。


菩提达摩去世的消息传来,梁武帝感到非常难过,为了追忆和推崇菩提达摩大师,他决定为菩提达摩立碑纪念,并亲自撰写碑文。后来的唐代宗谥封菩提达摩为圆觉大师,又把菩提达摩的墓塔封为空观之塔。
菩提达摩的一生,是充满艰辛而又充满传奇的一生。他在中国的十年弘法时间里,没有帝王和朝廷的支持,没有士大夫们的帮助,没有多少善男信女的供奉。相反,却招来了同行们的恶意中伤和无情毒害。以至于弘法十年,却没有造成什么声势。但是,他却第一次把禅宗的种子带到了中华大地,并且在日后长成了参天大树,进而遮天蔽日,几成中国佛教的代名词。如果一个人不了解禅文化,而说自己了解中国文化,那他肯定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菩提达摩在中国留下了写有他的大名的很多著作,不过现在看来,绝大部分都是别人盗用菩提达摩之名而作。不过,更让大家感到意外的是,因为菩提达摩曾在少林寺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面壁九年,也就是说在少林寺生活过相当长一段时间,而所谓天下功夫出少林。所以,少林寺的很多所谓绝世武功,也被冠以达摩的称号。什么达摩拳、达摩杖、达摩剑、达摩易筋经、达摩洗髓经等等,不一而足。这真是有点让人啼笑皆非。看来真是树大招风啊。不过,要是换一个角度来看,红尘洗梦却窃以为喜。因为不论是某个流派也好,某种武功也罢,如果要用某个人的名字来命名,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大有来头,一定是有很大的号召力的。如此看来,某本书或者某种武功能冠以菩提达摩的大名,哪怕是强加的,这至少从某些方面证明了菩提达摩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也证明了菩提达摩是有强大的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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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慧可调心

禅宗二祖慧可从达摩佛学院毕业,并且继任佛学院院长后,便四处打广告八方抢生源。从菩提达摩的遭遇上就可看出,那时佛学院的招生工作异常艰苦,你去抢生源,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别人要抢你。而且不止抢钱,还会抢命。
所以,慧可大师为了躲避佛教别的宗派的围攻和迫害,只得来到比较安宁的安徽岳西县司空山隐居。来到司空山后,慧可大师在司空山主峰下发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比较宽敞,而且洞中滴水成泉,冬暖夏凉,真是一个天然的隐居宝地啊。于是,慧可大师便在这个山洞安居了下来。
不过,慧可大师虽说是隐居,但是佛法还是要弘扬的。于是,慧可大师悄悄的到处张贴招生小广告,希望有人前来报名,达摩大师的禅法,可不能在自己的手中断绝了啊。
招生广告打出去没过多久,居然有人慕名找上门来了。看来,慧可大师比他的师父菩提达摩的运气要稍稍好点。
东魏孝静帝天平二年,公元535年,有一个信佛的居士,不通报自己的姓名,就径直来拜见慧可。在古时候,去拜见陌生人或者稍有名气的人而不通报自己的姓名,是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此人有四十岁了,那个时候的四十岁,可是真正的大龄人了。不像现在,你四十岁了,还可以被称为年轻人。不止岁数大,而且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也不咋的,有点猥琐的样子。猥琐的原因,是因为他有风恙。也就是有点头痛、眩晕、恶风、站立不稳、四肢抽搐、手脚震颤等等。当然,病情虽然严重,但离死还是有段可以拒绝的距离。这种人,要是在别的寺庙,早就被侍僧拦在了外面,估计是没机会见到方丈师父的。
不过,慧可大师已经是佛学院的院长了,早就没有了这些世俗之见,而且,他本人也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去拜见菩提达摩的。并且,更为关键的是,佛学院只有他这个学生来报名咨询,你高兴都来不及,还想去挑个年轻点的英俊点的啊。所以,慧可大师很客气的接见了他。
这人给慧可作礼后,便哆嗦着道:“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这话看起来非常一般,可是细想之下,却非常厉害。禅宗讲究单刀直入,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没有那么多的说教。就好像前面菩提达摩的“并无功德”和“不识”一样。后来的五泄灵默禅师去参谒石头希迁,进门便说:“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都是没有虚言假语,直奔主题。
这人说我有风恙,请和尚忏罪。意思就是你不要给我东扯西拉的,马上把我的风恙之病治好了,才算你有本事。其次,佛教讲,人有病或者其他的灾难,都是自己今生或前世有什么罪过,所以才会得病有难,而佛教有很多的法事,忏罪,也是其中之一。可是问题就在这里,要是慧可大师去给这人忏罪,却正好中了这人的机关。因为禅宗讲究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对于教下的那套,禅宗历来是驳斥的。你要是不给他忏罪,却又有违所请。看来,这个居士猥琐的外表下,却有着对佛教理论非常精通的体悟。
不过,他今天面对的人是达摩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慧可大师,这种风格的问话,他已经在菩提达摩那里早就用过了。所以,慧可大师也是单刀直入的回答:“将罪来,与汝忏。”这和菩提达摩当年回答他的话“将心来,与汝安。”完全一样。
面对这样的回答,这人自然有点愣住了,罪这个无形无质的东西,如何拿得出来呢?这人沉思很久,才回答道:“觅罪不可得。”
慧可马上道:“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既然觅罪不可得,那还忏个什么呢?
这人和慧可大师的问答,几乎和以前慧可大师与菩提达摩的问答完全一样。看来,问答双方都厉害啊。
不过,后来的梁山缘观禅师却更进一步道:既然觅罪了不可得,那么罪性到那儿去了呢?而且在此基础上又更进一层道:不但罪性了不可得,就是寻找罪性之人同样了不可得。梁山缘观禅师随说随扫,层层剥落,直见禅心,不愧是明眼宗师啊。
这人问道:“今见和尚,已知是僧。为审何名佛法?”
慧可大师道:“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
这人不禁大为感慨的道:“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

慧可大师对这人的这番感慨深以为然,心里默念道:此人堪为法器,不但可以进入佛学院深造,而且还有可能成为佛学院的下任院长人选。这种优质生源,可不能让别的佛学院抢跑了。于是,立即为此人剃去须发,让其出家。并且说道:“你堪为我佛家的宝器,我另外给你取个合适的法名,你以后就叫僧璨吧。”璨者,美玉也,明亮也。僧璨者,僧中之璀璨夺目之美玉也。慧可大师看来真是慧眼识金啊,此人日后果然成为僧中美玉——达摩佛学院的第三任院长。
所谓货比三家,僧璨还没来得及去别的佛学院咨询下,就被慧可大师当场录取,剃完须发整理好仪容后跟着就发了校服定了学号安排好了座位开始上课,整得就好像害怕自己跑了一样,也不问问自己的学费带没带。
不过,既然被留下了,那就先在这个学校待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再转学也不迟。僧璨同学打定主意后,于同年的三月十八日,又在光福寺受了具足戒。然后才回到慧可的达摩佛学院来继续深造。在上课学习的过程中,僧璨同学惊奇的发现,自己患了多年的风恙,居然神奇的渐渐好转了起来,并且最终痊愈了。僧璨同学简直高兴地嘴巴都合不上了,但让他更高兴的是,慧可大师的禅宗课程,自己也是越学越有心得。看来,别的佛学院就不用去了,自己就安心在达摩佛学院学习吧。
而且,慧可大师的禅法思想,在当时那是非常高明的,并且对后世禅宗思想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我们可以从慧可大师回答他的另一个学生向居士的偈子就可以看出: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能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惠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敏此二见诸徒辈,申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
春去秋来,夏立冬至,两年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慧可大师看到自己的得意学生已经把佛学院的课程全部上完了,而且还能做到融会贯通,并且也经过了自己组织的毕业论文答辩会。自己已经教无可教。于是,他把僧璨叫到身边,对他道:“我的老师菩提达摩从万里之遥的印度而来,经过千辛万苦开办了这家达摩佛学院,然后以我佛如来所传的正法眼藏和信衣秘密的付嘱与我,并且让我担任了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今天我也效仿我的老师,把正法眼藏和信衣授予你,并且委任你为达摩佛学院的第三任院长,希望你好生打理,不要让达摩佛学院的招牌在你的手上断绝了。你认真听我的付法偈: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本来无有种,花亦不曾生。”
慧可大师随即把菩提达摩传给他的金襕袈裟和紫金钵盂,郑重的传给了僧璨。然后,用非常严肃的态度,对僧璨道:“徒弟啊,你接受了我的达摩佛学院第三任院长委任状,但是先不要急着四处招生,国家当有大难,你最好隐居深山,免得别人把你的毕业证书和达摩佛学院第三任院长委任状都抢了去。”
僧璨道:“师父既然都已经预先知道了,能不能事先给个解决方案呢?”
慧可大师笑着道:“这哪儿是我预先知道的。这是我的师父菩提达摩传达般若多罗的悬记说‘心中虽吉外头凶’,我考较这句谶言,正好要应验在你的身上。你要认真思考我给你说的话,千万要隐居深山,现在这个世上,各种牛鬼蛇神太多了,所以不要在社会上瞎混,以免招来天大的麻烦,从而使达摩佛学院在你的手中关门大吉啊。”
说到这里,慧可大师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道:“你有祖师的谶言留给你,我也有前世的一笔旧债,现在我准备要去把它还清,你自己一路上好生保重,等有机会,就招个靠得住的学生,把达摩佛学院的招牌继续扛下去。”

慧可大师给僧璨交代完后,便和徒弟告别,于东魏天平初年,公元534年,来到了东魏的首都邺城,慧可大师希望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展招生工作,多招几个学生,使师父和自己的禅宗课程能更广泛地传播开来。想着邺城是都城,自己肯定能招到不少学生,慧可大师就满怀喜悦。可惜,他的遭遇最终几乎和菩提达摩如出一辙。
首先慧可的禅宗课程和佛教别的佛学院的课程大不一样,自然处处受到他们的呵斥、排挤甚至迫害。
其次,慧可奉行的简单朴素的生活方式,和那些有庞大寺产的僧人们完全不同,自然就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再次,慧可没有庞大的援助团队和宣传团队,连贴小广告的钱都没得,自然就不能和拥有朝廷支持的所谓正统佛教界对抗。

所以,慧可大师一开始招生,那是异常艰辛,甚至有段时间被别的佛学院招生办的工作人员追打得鸡飞狗跳。没办法,慧可大师不得不装疯卖傻隐遁山林。过了好久,看到街面上没有别家佛学院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到处晃荡后,才又出来偷偷摸摸的想办个辅导班之类的,大家想想,就这个局面,慧可大师能招到几个学生啊。
于是,慧可大师又来到了邺城,在城中村这种盲流、下人、三无人员待的地方,偷偷摸摸的租了个比较偏僻的门面,然后又趁着夜色在不起眼的角落贴了几张小广告。不是我不小心,只是别家佛学院招生办工作人员的拳打脚踢自己实在难以抗拒。
虽然如此,因为慧可早年就博览群书,所以不仅精通世俗的各家经典,对于佛家理论和禅宗奥秘,更是了然于胸,而且慧可能言善辩,口才又特别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下爬的路上走的,没有不吹得天花乱坠的。再加上又有正宗的灵山大雷音寺佛学院的毕业证书和菩提达摩佛学院院长委任书。所以,慕名而到他的辅导班来上课的学生,逐渐的就多了起来。
但是,这种情况立马就引起了另外的佛学院的“高度关注”。因为就和菩提达摩一样,他们认为慧可传授的是“邪法”,是大悖于正统佛理的。
当时,本地最赫赫有名的是道恒禅师,他早就在邺城开办了一家佛学院,而且依靠多年来的宣传和招生,使自己佛学院的学生达千人之多,并且担任了邺城佛教协会的会长,使自己成为了邺城佛教界的权威。但对于越来越多的人去向慧可求法,道恒禅师却大为不满。他一方面宣布慧可的辅导班没有在佛协登记,是属于非法办班性质。另一方面又在各种场合宣扬自己佛学院传授的课程才是符合东魏教育部和东魏佛协指定的标准课程,指斥慧可说的什么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魔语。后来,看看上面的招数有点不好使了,道恒禅师马上在自己的佛学院上千的学生中,选拔出了几个精通佛法且能言善辩的,叫到了自己的院长办公室。
道恒禅师非常和蔼的对他们道:“同学们,你们知道这次为什么选拔你们吗?”
“知道。”大家都异口同声的答道。
“那你们都说说看,都知道什么?”道恒禅师还是和蔼的道。
“不就是去踩扁那个非法辅导班吗?”学生甲不屑的道。
道恒禅师马上纠正道:“你这个说法太粗鲁了,要知道我们是正规的佛学院,不是什么黑社会帮派组织。”
学生乙接着道:“和那个非法辅导班抢生源。”
道恒禅师还是纠正道:“怎么能用抢字呢?要知道学生们爱去哪家上课,是他们的自由。而且生源的好坏,是和学校的教学质量密切相关的。不是靠抢的。”
学生丙道:“我们几个同学一起组团去,是去和他们交流佛学的,方便的话,我们这队可以和他们的团队进行一次非常有意义的活动——佛学抢答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互相学 同提高了。”
“好,好。”道恒禅师对学生丙的回答非常满意:
“对,就是进行一场佛学抢答赛。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确保胜利。就如我刚才讲的,生源的好坏,是和学校的教学质量密切相关的,如果你们胜利了,就证明了我们佛学院的教学质量非常好嘛。那边的学生,也就自然会转学过来的。”
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气势汹汹信心满满的出发了,不过在邺城问了好多人找了好半天才把慧可大师的辅导班找到,几个人那是一肚子鬼火。学生甲还是那个德行:“这种地方,还是早点踩扁了的好,这种破地方,也能教出好学生来?”
可是,他们的算盘全打错了。慧可大师自小就聪明伶俐,不仅对于儒学烂熟于胸,对于道家的老庄周易同样精通,而且还曾四处参学,见闻广博。并且慧可大师天纵英辩,口才非常的好。最为关键的是,还接受过达摩佛学院首任院长菩提达摩整整九年的专业培训。对于这样一个人,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组团去和慧可大师进行什么佛学抢答赛,又哪里是什么对手呢。所以,双方一开赛,不论是世俗之学,还是佛理禅道,甚或纯粹就是瞎扯淡,道恒禅师的几个学生轮番上阵,都被辩驳得哑口无言,直至无话可说。不但如此,在和慧可大师的辩论中,这几个人对于慧可大师的佛法和禅道,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最终,这几个人认为慧可大师讲的禅宗课程,才是佛法的正宗。所以,他们不但不再想着要踩扁慧可,相反,他们全部留了下来,集体转学到慧可大师的辅导班学习禅宗课程。
消息传来,道恒禅师感到非常吃惊和冒火,因为这几个学生都是他的心头肉啊,那都是在佛学院上千的僧众中选出的佼佼者啊,这下倒好,却全成了别人的学生,这还了得。于是道恒禅师派人去传话,叫这几个学生重新转学回来,可是这几个学生根本就不搭理。于是道恒禅师故技重施,再次选派学生去和慧可进行佛学抢答赛。但是,这批人依旧和上次一样,一去,不但没取得胜利,反而都转学成了慧可辅导班的学生。这一下,道恒禅师就感到非常的惊异和愤怒了。更让他感觉到非常不满的是,自己佛学院里,隔三差五就会有学生偷着跑到慧可的辅导班旁听去了。
终于有一天,道恒禅师在路上和第一批派出去的那几个学生不期而遇。道恒禅师怒不可遏,上前指斥道:“我用尔许功夫开汝眼目,何因至此?”几个学生回答道:“眼本自正,因师故邪耳。”这个回答颇有禅家意味。但是道恒禅师听在耳里,那简直是深恶痛绝啊。这一切,都是慧可这个野和尚招惹出来的。看来,不把他除掉,邺城哪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于是,道恒禅师马上回到自己的寺庙,从功德箱里拿了一百两纹银,直接就到邺城刺史家里去了。银子,从古至今都是个好东西,这个世上很少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没多久,东魏佛协关于取缔慧可非法传教的通知书就下来了。邺城教育局的领导带队查办非法辅导班的事情来了。邺城衙门的领导也带着捕快清理三无人员来了。邺城城管局的领导也带人清理非法铺面来了。社区的工作人员也把那些小广告撕得一干二净。卖火烛的小贩也被撵跑了,整得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有好几次慧可大师在黑灯瞎火之下都差点被人捅死在水沟边了。
慧可大师一看情况不妙,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自己的师父菩提达摩被那些人前后毒杀六次,最终被害,自己难道也要毁在他们手中吗?
 
 
于是,慧可大师立马采取了相应措施,先保命要紧啊。
你不让我办班,那我就把辅导班解散掉总行了吧。你不让我传教,那我连佛学院的工作服都不穿了总行了吧。于是,慧可大师乃纵容顺俗,一天到晚不在以僧人自居,不在以禅师自处。并且常常不穿僧衣,就穿着普通人家的衣服走街串巷,东游西逛。但是慧可大师终究是聪明人,他常常把精妙的佛理改编成普通老百姓都能听得懂的市井俚曲四处传唱。这样的话,他的禅法在社会的底层就传播的比较好。
在正统佛教界没有地位,在上层社会没有朋友,慧可大师只有在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四处游荡了。
邺城的早晨,太阳刚刚出来,一个工地上,众多的工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忽然,有工人发现厨房里有个正在劈柴烧水的老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走近一看,哎呦,这不是慧可大师吗。那人上前道:“大师,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干活啊?”慧可大师继续劈着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中午,人们吃过午饭,暂时休息,街头巷尾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谈起来。这时,慧可大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加入了闲聊的人群中,而且高谈阔论,比所有的人都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旁边有人善意的提醒道:“大师是出家人,好像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谈论家长里短吧。”慧可大师望着他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下午,城中的屠宰场,杀猪匠正在那里忙碌着,忽然看见慧可大师竟然端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在看着自己屠宰肥猪。杀猪匠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子,满怀疑惑的上前对慧可大师道:“大师是出家人,怎么忍心端坐在这里,看我杀猪呢?”慧可面无表情的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邺城的傍晚,灯火辉煌,毕竟是都城,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的小商贩,大道旁的大商场、大酒楼,都是店铺众多生意兴隆。路旁那些的小酒铺,更是以价廉物美,吸引了众多的普通老百姓。一家小酒铺的桌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着酒,品着几碟小菜,摆谈着各种的生活趣闻。忽然,一个老人挤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拿起杯子,斟满美酒,加入了他们的摆谈队伍。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认识的慧可大师。慧可大师这样,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大家都是熟人,也就没人跟他计较。三杯两盏下肚,话题就更多了。可旁边不熟悉情况的人就看不下去了。有人上来对着慧可大师呵斥道:“大师是出家人,怎么可以违背佛家戒律,在大庭广众之下饮酒作乐呢?”慧可大师端起酒杯,睁大眼睛瞪着他道:“我自调心,何关汝事。”
慧可大师就这样在邺城混顺世俗,和光同尘。一晃就是三十四年过去了。
慧可大师此时早已是超过百岁的高龄老人了,古时有句话叫作人生七十古来稀,别说在平均年龄本就不高的古代,慧可大师百岁高龄会被惊为天人,就是放在现在,也是非常难得见到的长寿老人啊。而且,慧可大师不但长寿,身体还倍儿棒,走街串巷,饮酒高歌,不亦乐乎。
慧可大师虽然混迹市廛,但是始终没有忘记佛学院要招生上课这个自己最根本的任务。所以,他除了混顺世俗在社会底层用各种不同的机会和方法来传授他的禅法外,他也把目光转向了寺庙,这才是慧可大师心目中所向往的地方啊。因为不管怎样,出家的僧人,他们才是弘扬佛法的专业人士啊。
所以,这天慧可大师拿出自己很久没有穿的袈裟,重新穿戴整齐,来到了成安县匡教寺山门下,要在寺庙门口办个现场辅导班,仪容还是非常重要的。
慧可大师在寺庙山门外的一处高台上端坐着,他毕竟算是个知名人士,又有超过百岁高龄的神奇之处。自然有僧人来向他问法,慧可大师那是来者不拒,立即就给他们讲解起来。慧可大师本来就已经是达摩佛学院的第二任院长了,再加上知识渊博,口才又好,所以,刚开始还只有几个人来听,没多久功夫,人就渐渐的多了起来,没过两天,寺庙的山门外就几乎坐满听课的人了。
寺庙的山门外坐满人了,那自然山门内就没几个人了。这天,匡教寺佛学院的院长辩和法师照例来到讲经堂,准备继续给同学们讲解他最拿手的《涅槃经》,他兴冲冲的走到讲台上,往下一看,不禁大为吃惊。往日下面坐满了上课的人,今天怎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下面。辩和法师一问,原来同学们都跑到山门外去听慧可大师讲课去了。辩和法师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就对禅宗这门课程不感兴趣,认为是邪说。而且,这次慧可大师竟然把生意都做到自己的家门口来了,哪有这样抢生源的?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在这个佛学院里混饭吃啊。
往日,时间都是飞快的就过去了,怎么今天时间过得这么慢。辩和法师在院长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他虽是出家人,但此时面对抢了自己生源的人,他那儿能静得下心来。终于,僧人们听完慧可大师讲完法后回来了。
辩和法师立即气冲冲的上前道:“你们不在讲经堂听我讲解,〈涅槃经〉,却跑出去听那个异教徒胡说八道干嘛?”
僧人中有胆子大点的,上前道:“师父的经,讲解的并未彻底。”

什么,竟然有弟子质疑自己最拿手的《涅槃经》讲解的不彻底。于是辩和法师上前就和弟子争论了起来,这一争论,辩和法师竟然在佛理上不能使弟子屈服。辩和法师在大众广庭之下不能压服弟子,不禁恼羞成怒。这一切,都是那个老不死的慧可干的好事,一方面跑到自己家门口来抢生意,一方面又给那些僧人们灌输那些自己都搞不懂的歪理邪说。看来,是要好好的修理下这个老家伙了。
于是,趁着夜幕,辩和法师揣着银子立马来到了县衙,找到了当时的县令翟仲侃。他们早就是老熟人了。银子递上去后,辩和法师一番慷慨激昂的控诉,翟仲侃深以为然,在自己的地盘上,绝对不能允许外来的野和尚在这里传播什么歪理邪说惑乱人心,扰乱社会秩序。
于是,第二天一早,翟仲侃就派出差役,把慧可大师抓到了县衙。慧可大师被抓到了县衙,这立马就成为县城的头号新闻,大家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路,都跑到县衙来看热闹来了。
翟仲侃在大堂上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反正官威之象,他是做足了的。
慧可死后,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并不满意,觉得慧可死得太便宜了。因为慧可大师好像对监狱里面的各种刑法毫不在乎,似乎那些在别人眼里望而生畏的刑具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玩具似的。那好,活着的时候你牛掰,那你死后,你的尸体你总做不了主了吧。
于是,翟仲侃下令将慧可大师的尸体抛尸荒野示众。以儆效尤,以解心头之恨。
可过了几天,慧可大师的尸体不但没腐烂发臭,反而发出阵阵异香,让所有的人都咋咋称奇。

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接到报告,半信半疑的跑去一看究竟,还没看见慧可大师的遗体,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气,闻在鼻里,呼吸下去,那是说不出的舒畅。爽,就是一个字。
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站在慧可大师的遗体旁,不禁目瞪口呆。许久,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才回过神来,他们一番嘀咕后。翟仲侃嗓门又大了起来:“来人,把慧可的尸体给我扔到漳河里去。”
慧可大师的尸体是被差役扔到漳河去了,可是第二天,更为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接到事情的报告,惊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也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原来,慧可大师的遗体,第二天竟然在离他被扔下河的地方的十八里之外出现了,十八里,不奇怪啊,顺水漂流的话,一百八十里都有可能。可是慧可大师的遗体是在离他被扔下去的地点的上游的十八里出现的。也就是说慧可大师的遗体逆流而上了十八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而且,大家看到慧可大师的遗体时,慧可大师是双眼微闭盘腿而坐,一副进入禅定状态的样子。这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一下,翟仲侃和辩和法师他们再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谁在露个面了。
他们不露面,正好啊。慧可大师的信徒们赶紧召集人手,就在发现慧可大师遗体的这个叫住芦村的地方,找了个风水宝地把慧可大师安葬了。后来人们在这里建寺立塔,来纪念慧可大师。后来的唐德宗封慧可大师为“大德禅师”
慧可大师死后,人们纷纷论说着大师是被县令翟仲侃谋害死的。但是那些佛门高人却不那么认为,他们私下里传说的是慧可大师是自己去把过去的孽债还了。
可是,慧可大师前世干了什么呢?不晓得到底是谁传出话来,原来前一世慧可大师是个牧童,这个县官翟仲侃是头牛。牧童在放牛的时候,无意中把牛踢到山崖下摔死了。所以这一世,那头牛要来报仇。
在佛教的众多教义里,因果论是其最基本的教义之一,你种什么因,必定会结什么果。这个果也许马上就来,也许今生来,也许后世来。但是不管怎样,反正这个果是一定要来的。所以有一句话,大家从古到今都在传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来报。慧可大师前世有杀生的因,今生别人要杀回来,如此而已。
不过,上述的道理,大概只是教下的法师们的普遍看法,既然我们是在讲禅宗,那我们还是来看看宗下那些禅师们的高见吧。由此也可看出教下和宗下对同一问题的不同看法和理解。
唐朝的皓月供奉就二祖偿债一事去问长沙景岑禅师:“以前的永嘉大师道: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只如师子尊者、二祖大师,为什么得偿债去?”
皓月供奉的这个问题是把很厉害的双刃剑,非常难以回答。不管你从哪个方面接触,一定会伤锋犯手。你如果说没有偿还宿债这种事,那么西天二十四祖师子尊者和东土二祖慧可大师都表现出了偿还宿债的行为。你如果说是在偿还宿债,那么就证明了师子尊者和慧可大师都还没有真正的领悟佛法的真谛,都是未了之人。既然是未了之人,你还号称什么禅宗的祖师爷呢?你还到处宣扬和传授什么禅法呢?而且,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这句话还是你们禅宗非常著名的人物永嘉大师说的。
不过,皓月供奉面对的人,是禅宗史上的顶尖高手之一,有“岑大虫”美称的长沙景岑禅师。长沙景岑禅师乃南泉普愿之徒,赵州从谂的师弟。绝对是禅宗里面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他自然不会被这个问题难住,相反,从皓月供奉的问话中,长沙景岑禅师反而发现了皓月供奉并没有了解佛法真意。这就好比某人在你的面前有了点过失,你自以为抓住了把柄,对其破口大骂。但是,恰好是你的破口大骂,彻底暴露了你的素养和你的内在品质。
所以,长沙景岑禅师毫不客气的道:“看来你不识本来空。”
皓月供奉立即问道:“如何是本来空?”
长沙景岑禅师回答道:“业障是。”

皓月供奉紧追不舍:“如何是业障?”
长沙景岑禅师笑着道:“本来空是。”

皓月供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弯绕过来绕过去,皓月供奉那是彻底的绕不明白了。
长沙景岑禅师看到皓月供奉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对他说了一首偈子开示他:假有元非有,假灭亦非无。涅槃偿债义,一性更无殊。
皓月供奉实在是没有了解佛法的真意,他把业障和空分开了,当成了两个事物或者两个问题来看待。但是,业障和空实在是一体的,是不可分的。这就好比生与死一样,没有生,何来死?没有死,又何来生?生与死,实在是一体的啊。而且,就是这个一体的,也要扬弃。更要明白“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道理。看来,宗下禅师们的见解,确实是要高于教下那些法师们的见解的。
如果有人就二祖偿债之事来问红尘洗梦:“如何是业障?”
红尘洗梦答曰:“本来空是。”
他若继续问道:“如何是本来空?”
红尘洗梦立即上前以手对其脖子作斩首式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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