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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坦桑尼亚后记

(2018-04-02 12:58:05) 下一个
后记
第二天在雨中醒来,迎着大雨离开恩格罗恩格罗,一条乡镇公路驶向城市。
原本打定主意不买纪念品,但觉得安德鲁是个好人,除了小费,让他赚点回扣也是人情,便让他推荐商店。由此见识了非洲朋友的忽悠功力,那完全是可以直接当小品来用的水平,满满的槽点。
安德鲁推荐的店铺十分简陋,但面积不小,手工艺市场的即视感。时间还早,连灯都懒得开,我们却在摸黑寻宝中找到了节奏感,回头看时,跟着我们的那位黑大哥拎的篮子里竟然堆了个岗尖。来呀,剁手呀。罢罢罢,赶紧算帐。
此时黑人朋友的腔调里里放足了兄弟情谊,浓得要哕出来。日本人?中国人?哦,对中国人我们最低价!七折!那,六折!我今天第一笔生意,就不赚钱了,就为交个朋友!你们可不要对别人说这个价格,我是要赔钱的!装起来装起来!来来来,女士这么耐斯,再送你一个冰箱贴!上帝宽恕我!我真的从来没有卖过这个价钱,哎呀呀要死了!
我们被他连珠炮一样的攻势秒灭,那一刻真是感觉自己占了非洲人民莫大的便宜,愧怍不已,恨不得抱了这一堆二百美元就白送的玩艺赶紧逃,下一秒万一人家反悔了呢?安德鲁此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着去开车门。被黑大哥的营销能力碾压的两只弱鸡逃回了车里,脑子彻底变成两罐杏仁露,已经想不起自己到底买了哪些东西。
待一段驰骋,我们看见路边好大一间华美的屋舍,一望而知的工艺品店。安德鲁依言停车,依旧沉默,依然不跟我们进店,但我们知道,这间店跟老实人安德鲁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因为这家店,标价只有前面那家店的一半。一半。半。
店堂非常之大,专辟精品区和宝石柜台。明亮而整洁的环境会让人产生好感,自然会想要多逛一会儿,而工艺精美的大象长脖鹿转角羚唤起你的美好回忆,它们是多日来追寻的小伙伴,曾经在草原上实力诠释了“颜值即正义,卖萌也是生产力”,如我这样多年坚持纪念品最小化的老司机,也在动物们面前无法把持方向盘。
坦桑石这十来年在珠宝界身价陡升,网文称某珠宝大牌垄断了货源,所以完全控制了价格,不管如何,它是种美丽的矿物,有小伙伴说如果方便帮她“看看坦桑石”。此刻方便得很,就“看看”呗。
在这家店真正了解了一下坦桑石,然后就困惑了,淘宝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动辄十几克拉的坦桑石。而且货靓价平。然而在这家店以及机场店,我们能看到的坦桑石大的不过两三克拉,价格也与小伙伴的预期相差太多。当然更大的也有,要请售货员专门展示出来,但必属珍品,价格也绝对要你好看。
如果以为逛一逛和买不起就是全部,那就错啦。事实上,从我们一进店就有黑人兄弟紧迫盯人。后来发现每一组顾客都有导购专人伺候,不停跟你吧啦吧啦,态度谦卑得让你觉得不买点什么就亏欠了他。先生随口问了一个木雕的价格,三百刀,好吧,你有签名你傲娇,你就是你,不一样的木疙瘩。
然而,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们的盯人兄弟把推销那件木雕当成他的使命一般,死缠烂打地问:“先生,那个鹿,你能出多少钱?”
那并不是我们心水的东西,怎么解释人家都不信,人家只关心你到底出多少钱。真是要了亲命了,我们抵不住这磨缠,拿了几样小东西就结账,他一边按计算器一边矢志不渝地问:先生,那个鹿,你能出多少钱?
我都快笑出来了。先生瞪我一眼,把心一横:五十!
这招果然有效,那个兄弟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他开始思索——等等,是思索吗?他是在思索吗?!只见他厚唇微翕,吐气如丝:能再加一点吗?加一点!
额滴神啊,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水份?从三百到五十,不进甩干机没天理了。我们赶紧表白:“我们不买!你就说一共多少钱!”
他失望地写下一个价格,然后又在边角上写了另一个数字,低语:“我给你这个价格,但你要给我十美元。”
我这脑子一时没缓过神来,先生比我先明白,表情就是四个字:纳尼?咩话?
那个兄弟犹豫了一下,重新写了个更低5刀的价格:“给你这个价,还是给我十块。”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回扣!
难怪这些黑人兄弟个个紧迫盯人,因为每件商品的价格是由他们自己决定,收入高低也视乎回扣的多少。卖出一个大件,哪怕折扣再低,也比卖数个小件赚得多,所以他才锲而不舍地追问先生给那件木雕的出价。
我们俩再次凌乱了,这里哪里?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黑人兄弟忽然眼光一紧!“先生,那个鹿……”
“好!就按你说的现在就付款付给你吗?”先生逃之不及地放下断龙石决然截了彼此的后路。
我直想笑啊,非洲朋友的手段把我们家呆子吓成啥样了?在国内不接触这类行业的人,所以我们没有发言权,但道听途说的拼凑来看,非洲人民的水准并不逊色吧?
去柜台付款的时候,我身后排上来一个美国大妞,手里拿着一件T恤。一个导购鬼鬼祟祟贴上她,低声道:“我再给你一个价格……”话没说完,美国妞施以白眼:“不,请到此为止。”导购怯怯地再压低声音:“你过来,我们再谈谈……”大妞一声暴喝:“请走开!”
周围顾客都转向他们。导购终于悻悻而去,我却惊惧于他那怨毒的眼神。我辈都抱持一种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想法,自惭我这保全求安的卑微忧患,真心佩服美国妞的勇敢,毕竟这是一家人烟稀少处的路边店,不比城里的治安,希望她有同伴可以保护她平安离开。
结束了精彩纷呈的购物,我们继续向阿鲁沙前进。十二点,进入城市。
潘总给安排的最后一餐在一对上海老夫妻开的餐馆,以中国速度提供了我们相当可口的午餐。这顿中餐饮食在十天的转战后,恰逢其时,安抚了我们的肠胃。老阿姨主动跟我们聊天,说他们做完今年就准备回国了,年纪大了,总要落叶归根。这大概是中文使用地区特有的文化现象,落叶归根。那么,明年再来阿鲁沙的朋友们无缘再尝到这家上海馆子。世上万物此消彼长,都只是物质形态的转换,这里少了家好味道的中餐馆,上海多了一对白发归人,多了一个圆满家庭。
下午两点,安德鲁把我们送到了机场。与你握别,朋友。踏上这一程,我们就离开了坦桑尼亚,离开了这片向往了多年终得偿愿的热土。离开,却催生了另一个憧憬:坦桑尼亚,我们会回来,请留住你的美,让我们再次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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