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都

没有个性是我的个性。
正文

中篇小说《葵花朵朵》(四,五)——以一个孩子的视角看七十年代末(作者:Wind Capital)

(2020-06-03 15:13:23) 下一个

朵朵葵花

                         作者:Wind Capital

 

  为了省事儿,我舅舅买了从柳林堡上车的慢车火车票,需要在石家庄倒车。石家庄火车站又大又乱。姥娘拉着我,挎着几个包袱,在贯通不同站台的天桥上走来走去,询问查看。天傍黑了,车厢上的字已看不清。这时候还没有出正月,天很冷,冻得我缩着脖子揣着手。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坐到了错的列车上。在列车开动前。姥娘拉着我,挎着那些包袱,又急忙下了车。等坐到对的列车上,发现丢在那个错的车上一个包袱。姥娘只顾着照顾那个大包袱,那里有我妈爱吃的核桃。而我只顾着拉姥娘跑下车。我和姥娘发现丢了个包袱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丢的包袱里有我的衣服,姥娘以为我心疼那些衣服了,她肯定也心疼,劝我说:“丢就丢了。八岁的小子长得快,马上就穿不了了。”可是我难过是因为包袱里有我的红领巾。我真得不想哭啊,可是红领巾没了。没了红领巾,到新的学校,还能算红小兵吗?

  我和姥娘赶到冀南时,已经是半夜了。我妈很高兴,虽然她知道我们丢了包袱,我丢了红领巾。我想她是不会难过的,因为她的核桃没有丢。我妈说红领巾再做一条就可以了,我爸、姥娘都说就是,再做一条就可以了,好像真的再做一条就可以了。我觉得家里大人的想法非常可笑。红领巾,自己可以做吗?那是红旗的一角,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不是学校发的红领巾,算是红领巾吗?

  我妈说到做到,真的找人做了一条红领巾。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觉得红得有些过,太红。但是只能这样了,谁知道是假的,上幼儿园的弟弟还抢呢。

  新的学校离家很近,只有一个路口的距离,叫做建设小学,因为学校坐落在建设大街。开学前,我妈带我去了趟学校。我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学校。学校四四方方,正门向东,门口花坛前面有一尊毛主席塑像。毛主席每天早晨都在这里向朝阳挥手。学校的北边是教学楼,南边是家属楼,中间是操场。西墙很高,上面还嵌着碎玻璃茬子。

  我妈先带我见了孔校长。他三十多岁,穿着极其整洁干净,皮肤白,衬衫更白。皮鞋不是新的,因为两只鞋的大脚趾头处打了小补丁,但是打了鞋油,仍然比较亮。头发不多,梳成了一大绺,服服帖帖地趴在头上,很像报纸上华君武的毛笔漫画里的人物。有时耷拉到眼镜上,这时他会做出有力的一甩,头发就归了原位。他是南方人,从他的普通话里可以听出来。他说话轻柔,让人很舒服,而且很有水平。比如,本地人说的早饭,他不说早饭,甚至也不说早餐,而说早点,虽然他的早点也是油条豆沫儿,跟本地人的早餐一样。孔校长就住在学校里面的家属楼里。他当过省级优秀教育工作者。据说他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校长,每天都是在校园里最后一个睡觉,早晨第一个起床。有这样的好校长,建设小学的口碑在全市教育系统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最好的。我爸妈也是经过了打听才为我选择了这所小学。

  学校给我分了班,我妈又带我见了班主任杨老师。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好老师,《杜鹃山》里柯湘一样的革命发型,干练,利索。他看到我是个小个子,知道我早上一年学后,特意问我妈我的纪律怎么样。我妈说:“这个孩子很听话,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听了心里不自在:这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

  第一天开学,我的心情忐忑不安。我妈特意叮嘱我戴上那条自己做的红领巾。但是在上学的路上,我的心里实在不踏实,把我脖子上的红领巾跟别人的对比了一下,颜色能看出来偏红,就把它摘了下来,放进了书包里。

  我妈说她跟学校打了招呼,杨老师会好好待我,让我在学校听话。可是我在学校第一天的感受,除了新鲜,还有难堪。大部分同学说的都是冀南话,在我听来,这种方言很像豫剧《朝阳沟》里的人说的话,我说不成。当他们跟我说话时,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石家庄话?他们肯定会笑话的。我不得不鼓足了勇气说普通话,象念课文一样说普通话。班里每两名同学一张桌子,男女配对。可是这个班的同学数目是双数四十八,男女各二十四,没有空位给我。老师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单独给我安排了一张桌子,可我是小个子,照理该坐第一排或第二排。我坐在最后一排,时不时地需要站起来或歪着头才能看见黑板上写的东西。点名时,按照学号点,我是转来的,被排到了第四十九号。劳动委员方立中告诉我学号是按学习成绩排的,比如一号是学习最好的刘志强。我没有觉得不公平,只是很不舒服,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是最后一名。

  孔校长在开学大会上愤怒声讨了“四人帮”在教育系统的倒行逆施,我的新学校深受“四人帮”之害。他举了很多例子,五年级的马向东同学在树上玩儿时摔下来,摔成了脑震荡;三年级钱进同学口吃,学校忽略了对孩子说话的培养等等。他点到的同学,都会配合他的讲话站起来,给同学们展示一下“四人帮”的滔天罪行。刘志强代表同学们在大会上发言,表示要争分夺秒,抢回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学习。同学们说刘志强他爸是教育局的,所以他能上台发言。

  第一天还是有令人愉快的发现。做广播体操时,前面领操的女同学做操的姿势很好看。大家都会做广播体操,可是她做出来跟别人不一样。她的扩胸运动特别舒展,体侧运动特别柔美,腹背运动特别标准。最让人称赞的是跳跃运动,她跳得很轻灵,马尾辫在后面甩来甩去,很俏皮,让人感觉她就是一匹小马。虽然她是领操的,我必须忍住自己看她的冲动,老盯着人家看不好。红领巾在她脖子上也特别好看。她的红领巾提醒了我,我也有红领巾,在书包里。有同学告诉我,她叫楚红英。

  下午上学的时候,我就戴上了红领巾。没有人看出来我的红领巾是自己做的,杨老师、楚红英和同学们似乎都没注意我上午没戴红领巾,我这个小个子插班生太不出众了。只有方立中关心地说你也是红小兵啊。

  我想楚红英能当红小兵,一定是有特长的,比如学习好,做操好。学习雷锋纪念日有场演出,在学校的露天舞台举行。同学们搬着凳子,排队坐在台下。我发现楚红英并没有来,可能是她不喜欢这类活动,好看的女同学思想觉悟不高,也是正常的。演出的节目大都跟学习雷锋有关,表演的男生女生都打着红脸蛋儿,画得跟小鬼儿似的。最后的节目是表演唱《接过雷锋的枪》,由一群穿军装的女生表演。周围的同学鼓掌格外卖力,演员中一定有班里的同学。领唱的那个女生跟别人不一样,她的红脸蛋儿画得比别人轻一点儿,很好看。我觉得这个好看的女生有点面熟,等她一跳舞,那种舒展和轻灵,使我想起伸展运动和跳跃运动,她是楚红英。

  楚红英的形象一下子就在我心目中高大起来,几乎填补了毛主席逝世后留在我心中的空白。她拿着枪,挺着胸,昂首阔步地走在台上,真是英姿飒爽。后面一群女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好看。她比舞台上的所有小演员都更能体现学习雷锋的红小兵的精神风貌。我为自己在心里贬低她的思想觉悟而感到羞愧。

  方立中成为了我最要好的同学,他当劳动委员名副其实。值日的同学忘了擦黑板,他总是帮着擦。上课的老师忘了拿教具,他抢着去拿。每周座位按排左右移换时,他总是帮助小儿麻痹的温爱莲拿书包和凳子。方立中没有什么爱好,他的爱好就是助人为乐,他跟每个人都是好朋友。

  我不喜欢刘志强,他为人很傲气。他的学号是一号,点名时总是最先点到他,这可能赋予了他掩饰不住的优越感。他在上课时坐的笔直,如果老师的目光扫过他,他会用力地点头。我对这种行为很鄙视,如果全班同学都点头,那不跟一群鸡啄米一样嘛。他还很有心计,如果老师给同学们出了一个难题,他并不急于举手回答,而是在其他同学把错误的答案说完之后,才举起手,然后给出正确答案,并享受老师欣慰的表扬和同学们钦佩的目光。坐在我前面的钱进说刘志强最会装。

  钱进这么说肯定有嫉妒的意思,他从不举手回答问题,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口吃。他是班上学习最差的同学。这种学生能够享受学校最宽容的放纵,可以在课堂上不用回答问题,比别的孩子旷更多的课,打更多的架。即使做了坏事,老师也很体贴,尽量不让他们叫家长。我亲眼看到他在数学课之前把装满水的盆子挪到讲台附近。这是要出数学老师胡老师的洋相。胡老师用冀南西部的方言讲课,同学们埋怨他的方言带有山西醋味,听着费劲。但这并不是同学们眼看着胡老师遭殃而不劝阻的理由。胡老师讲课时,喜欢把用到最后的粉笔头儿收集起来,用作提醒同学们注意听讲的武器。在没有粉笔头儿时,他会就手从长粉笔上掰出一个。他扔得很准,最后一排也能准确击中,而且男女一视同仁,女同学也扔。胡老师在讲台上喜欢对着黑板边讲边退。那天,在他退到讲台边缘时,同学们都以为他会停住,象往常一样,象其他老师一样,因为所有的老师后背都有眼睛,可以在后退时看到讲台的边缘。但是当时胡老师后背的眼睛可能闭上了。他已经退到了讲台的边缘,在同学们张大嘴巴的担心中,他还在退。他终于踏空了,踩到了那个装满了水的盆子,摔得四仰八叉。胡老师站起来,裤子都湿到了裤裆,全班同学都笑了。胡老师呵斥同学们不许笑,同学们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胡老师气冲冲地走了。我笑得肚子都痛了。钱进这个小子真操蛋。

  每一个男孩子在成长的道路上,都会有一个半大孩子作为精神导师,这个精神导师传授的是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我的精神导师就是同一个家属院的麻杆儿,他已经上了初中。他懂得很多犄角旮旯的知识,比如“八大锤“有”隋唐八大锤“和“岳家八大锤”,美国人说英国话。麻杆儿还能在一些电影里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京剧《红灯记》里根本就没有密电码,密电码是把敌人引入八路军埋伏圈的诱饵,所以李玉和对鸠山说没有密电码实际上是说了实话,可是邪恶的日本鬼子很愚蠢,也很残忍,仍然杀害了李玉和,非要在中国人民的仇恨簿上再添一笔血债,最终难逃正义的伏击。

  麻杆儿还敢做一些大人做的事情,比如抽烟。我就是跟他学的抽烟,在看露天电影《园丁之歌》时。那是一部湘剧,说着跟毛主席的口音一样的湖南话,讲述的是工人阶级接班人的故事。麻杆儿让我买了一盒一毛钱的岗南,在银幕背面的角落,他教我怎么吸和怎么吐。当我象我爸一样两手夹着烟,吸入第一口时,那种违背社会约束产生的心理体验,使我感觉自己比电影里的陶利操蛋多了。只是烟很呛,嗓子难受。耳朵更难受,听不懂电影里的人讲话,不知道首都人民怎么听得懂毛主席讲话。麻杆儿看我抽得太难受,就很体贴地不让我抽了,并把剩下的烟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麻杆儿也很大方,他给了我一些他看过的革命故事书。不过由于经常跟他混,我对这些书已经不太感兴趣了,只是写作文时用。

  音乐课是我最喜欢的课。音乐老师张雅馨身材高佻,皮肤白净。她很爱穿,喜欢把衬衫的领子翻出来。天稍一热,她就衬衫上身了。张老师有很多不同颜色的衬衫,让人怀疑她有亲戚在百货大楼卖衬衫。这跟其他老师相比,已经很过分了,她还留着带卷儿的披肩发。这使她跟别的女老师不一样。比如孔校长摸张老师后背时,就让人不舒服,觉得他有点流氓,其实他每个女老师的后背都摸的。

  据说张老师是专业文艺团体下来的,这也许保证了她在小学这样一个保守的地方能够穿戴时髦的资格。她唱歌很好听,手风琴拉得也好。张老师的爱人是警察,大家都知道他姓吴,有时来学校接她。吴警察长得很高大,白色的大盖帽和警服,很帅。他与犯罪分子英勇搏斗的事迹上过报纸。

  张老师知道我是新来的,便问我会不会唱歌。我是在大喇叭下听歌长大的,就大声回答会唱。张老师问会唱《歌唱华主席》吗?我脸红了,说不会新歌。张老师说那就唱首老歌吧。我就唱了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红星闪闪》。我唱得太认真,调儿有点高,唱完了憋得很难受。张老师听完笑了,说:“嗓门很大,只是唱得缺乏感情。楚红英,你以后多帮帮李晓文。唱好了,可以加入合唱团。”

  这对我是个意外的惊喜,有可能加入合唱团,能在楚红英后面给她伴唱。

 

 

  是金子总会发光,我在学校很快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市里组织青少年科技模型制作竞赛,学校号召感兴趣的同学积极参加。美帝和苏修的太空竞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收音机里经常播送的长征运载火箭也令我们激动,所以我决定做一个火箭模型。我爸帮我找了长征一号的图片和材料——一些各种形状的木材下脚料。他在钢铁厂工作,找这些东西很方便。我的工具是刀子、锯条和砂纸。在付出了两个星期的所有课外时间以后,终于完工了,只差最后刷漆。我请了麻杆儿来指导,他经常在附近几个厂子里混,见多识广。

  “你先别急着拿到学校。”麻杆儿一边说,一边笑。

  “为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我有点生气。

  “你这个火箭,外形有点像鸡巴。” 他肯是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笑得更厉害。

  “不是我的火箭象鸡巴,火箭都是这个样子,你看看。“我把火箭的图片拿给他。

  麻杆儿止住了笑,严肃地指出了我的模型在技术上的问题:第一,火箭头儿不够尖。第二,火箭头儿应该比火箭体细,中间还有一圈坡度。这些得找工厂的师傅用车床才能做出来,用刀子和砂纸是不行的。第三,火箭体和尾翼不成比例。尾翼太大。麻杆儿建议重做,做一个大的。

  我把麻杆儿的建议告诉了我爸。他说:“好办,我先在厂子找人帮你车一个大的,你回来自己粘尾翼,刷漆。”

  第二天我爸就拿回来了,一个很大的漂亮的火箭头儿和火箭体。跟图片上的一样,一点也不像鸡巴。他还拿回来502胶水,让我在家粘。我妈看见了,急忙制止: “502粘性很大,弄不好把手都粘住了,让你爸在厂子替你粘吧。”

  第二天我爸又拿回来了,火箭模型粘好了。他还拿回来半桶白漆和刷子,让我在家里刷。我妈又看见了,急忙制止:“别把衣服弄上漆,没有换洗的,让你爸在厂子里替你刷吧。”

  第三个第二天的时候,我爸又拿回来了,上了色的火箭模型。刷上了白漆,还刷上了四条宽度不等的蓝色环带,还刷上了“中国航天”的蓝字,还刷上了五星红旗。我太喜欢了。他又变魔术似的搬进来一个木头和铁丝做的架子,刚好卡住火箭。

  “只有火箭,没有发射架怎么行。配上架子,就可以把东方红一号卫星送上天啦,全世界人民都能听见东方红的音乐了。”我爸是个工程师,对这些东西都了解。双手拨弄着精巧的发射架,我的心里非常高兴,已经想象出了自己抱着模型,胸佩大红花领奖的画面。

  我迫不及待地请麻杆儿看。他留下了一句由衷的赞美:你爸爸做得真棒。

  麻杆儿一眼就看出来了。模型做得太精致了,一看就不是学生做的。我见过其他同学做的模型,比这个粗糙多了。疑虑又笼罩在只兴奋了片刻的心头:模型不是我做的,能送去参赛吗?

  我决定不送去参赛了,人家万一质疑是你做的吗,我怎么回答。我跟杨老师说我的火箭模型做坏了,不参赛了。但是心里还是有遗憾,就好比有了特别甜的拽糖,不在同学面前拽着吃,就感觉不太甜。最后学校把刘志强的模型送去参赛了,我没有见过他的模型,据说是一辆水路两用车。

  刘志强的模型得了一等奖,给学校增了光,我觉得他的一号学号当之无愧。得奖的模型在市青少年宫举行展览,学校统一组织去参观。当我看到展台上的水路两用车的模型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刘志强做的吗?模型的轱辘上有胶皮做的履带,而且还有轴承,这个车是真的可以移动的!我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刘志强,他的头扬得很高。他一定知道后面都是敬佩的目光。

  在从青少年宫返回学校的路上,楚红英走到我的身边,她毫不掩饰对于刘志强的佩服:“刘志强的模型很棒,是不是?”

  “我有点怀疑是大人帮他做的。”我说。她的赞美激起了我的嫉妒,我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李晓文,你这样很不好。你做不成,不能乱怀疑别人。”她的语气坚定,但是声音很低。

  我觉得有必要向她证明我的猜想是有道理的。 “你想不想看看我做的?”我说。我没有证据,只有诚恳的态度。

  “他们说,你的做坏了……”她有些犹豫。

  “没有做坏。你想不想看?”我也确实很想跟同学分享。除了家里人,只有麻杆儿看过。

  “那你为什么不参赛?”她已经陷入了好奇中了。

  “你想不想看?”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能继续问。

  楚红英跟着我来到了我家。当我把模型从墙角搬到桌子上时,这架完美的模型把这个完美的女生震住了。她抚摸着,赞叹着:“真棒,还有五星红旗。这是你做的吗?”

  “这是我的模型。不是我做的,是我爸帮我做的。”我直接说了实话。她的眼睛多么漂亮,我怎么好意思对这么漂亮的眼睛撒谎。

  “所以你就不参赛了?”她问。

  “是啊。如果靠家长帮忙得奖,算什么本事。”我的回答拐到了请她来的目的。从她的目光可以看出,我的诚实赢得了她的赞许。她也一定同意刘志强的模型是大人做的。

  我并没有去戳穿刘志强,我没有证据。然而他在骄傲自满的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学校提倡“讲文明、懂礼貌”,他竟然跟老师提议放学分组排队回家,为了同学们在路上的交通安全,也为了显示新时期少年儿童的崭新精神风貌。他跟老师说,大城市现在都这样。我心里想刘志强拿同学当傻逼了,谁往车轱辘下面走啊。同学们排着长队一起走,多傻逼啊。很多同学也是这样想的,当然我们都没有说出来。可是老师竟然同意了。

  这个规定实行了两周便停止了,因为这个城市不存在交通安全问题,马路上机动车很少,甚至还有排子车和驴车。排子车主要是拉货,驴车主要是掏粪。钱进说刘志强是个傻逼,我完全同意。拿别人当傻逼的人,一定是傻逼。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