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暄

且步陶公韵,融日可负暄
正文

2014 死谷春行 (二)、(三)—— 听风、山行

(2014-05-24 12:06:19) 下一个
 

听风


去过美加的不少营地,大多都在森林中。死谷的熔炉溪(Furnace Creek) 营地是个只见熔炉不见溪的大营地,有一百多个位置。营地大部分在荒地上,面向高山,视野开阔,只有少量的沙漠树木。昨天还在阴雨霏霏的温哥华,今天却飞来了这温暖的谷地,虽然这里目力所及处尽是白茫茫一片大地,却突然让人有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幸福感。人的感觉有的时候会很奇怪,哪里来的大海呢?只能是来自心里,境由心生吧!

我们窃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有一小片牧豆树(Mesquite)合围出的阴凉,帐篷一架,就是我们这几天的家了。牧豆树的枝干不像平常的树木那般挺拔,而是有的弯曲着,有的嶙峋着,从这些树的形态看出了沙漠生命的挣扎。

死谷露营的第一夜,我们去听营地的星空讲座。因为接近十五,天上有个明晃晃的月亮,死谷夜空中的繁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璀璨,不过依稀还能看出银河的走向。我看到月亮周围有一个多彩的环,便对先生说那叫月晕,晚上可能会有风。这点滴的天文小知识还是小时候从《十万个为什么》上读到的,可见开卷有益,那时可是一心想当个气象学家来着。

进帐篷时风刚刚带上点儿劲儿,钻进零上五度的睡袋,暖暖和和,很舒服。仰头看帐篷顶上被月光投下的树影轻轻晃动,很有些画意诗情。过了不多久,便听到风从远方吹来,或许那里是死谷的谷口吧。风在旷野上行走,一路上呼啸狂吼着;风声听起来又像海上的涛声,由远及近,由弱渐强,最后再变弱时,好像浪头冲上了沙滩,没了力气,偃旗息了鼓。一天的奔波让我想快点儿进入梦乡,可是风的浪涛就是这样此起彼伏,而且一波比一波来的猛烈,不知疲倦,让我这个听风者也听得兴致盎然,睡意全无。伸手摸摸帐篷,似乎能觉得灰尘已经充塞在织物的纹理间,好在呼吸时还闻不到尘土的气味。我出神地望着帐篷顶牧豆树的树影,那枝条一阵又一阵疯狂地摇摆着,抽打着,有时也扭曲地彼此纠缠着,做集体的狂舞,而片刻之后又缓和一下,再重新起舞。艺术的祖师爷必定是大自然,自然的绘画、雕塑、音乐、舞蹈总是大手笔。作曲家要是能到此感受一下风的音乐,一定能灵感迸发,写就一部气势恢宏的《风之交响曲》 。

感到风在掀动脚下的帐篷了,帐篷底不时地呼扇,一下,又一下。“秦皇岛上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主席的诗词一下子从脑子里冒出来,顿时觉得帐篷就像那只打渔船,在海上无助地漂摇,鱼却没打上一条。之前就听说死谷露营有帐篷被风刮走的趣闻,看来真是没打诳语。《风之交响曲》一个乐章接着一个乐章的演奏,愈发地强劲,堪比欧阳修的《秋声赋》,“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
我曾经体验过露营的雨趣,这次则是风趣。有过了这些经历,就更懂得珍惜平时能住在遮风避雨的房子里的福气。风的演奏到下半夜才渐行渐缓,最后终于画上了休止符。但它走得好像还不太情愿,偶尔能听到很远处风头又起,只是行不多远就另寻他路,只剩下了万籁俱寂。“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风灌。”我们迷迷糊糊地互相打趣说一定是对方在家做了什么坏事。睡吧,睡吧,月已西斜,帐篷顶上已不见了树影婆娑,我的意念一直随风飘摇,也疲劳了。在不是很平整的“床铺”上没翻几个身就睡了,睡得那么沉,无梦。


山行



在游客中心,当听说我们有六天的时间可以在死谷周游,工作人员高兴地帮我们计划行程,他说:我真高兴你们是在这里呆六天,不是六个小时,有的人只在这里呆几个小时,我很难给他们做计划,只能让他们去看看北美最低点恶水(Badwater)。他在地图上用黄色的标记笔为我们画出了一个X型的线路图,之后的几天,我们按图索骥,在死谷的荒野留下了我们的车辙和脚印。

到达的第一天我们去Zabriskie Point看夕阳,第二天又起大早赶去那里看日出,有过这两次经验,我们才知道死谷适合看日出日落的说法并不准确。死谷是一条近乎南北向的山谷,西有Panamint山脉,东有Amargosa山脉,两边山脉都有数座海拔一两千米的高峰,西侧最高的雪峰望远镜峰(Telescope Peak )高达海拔3368米。由于有山峰的掩映,当日出东山,太阳早已放射出万道金光,已没有了刚跃上地平线的鲜红;而当日薄西山,光的色温虽说不似正午那样炙热,色调也柔和了许多,可太阳还是个明晃晃的大太阳,让人无法直视。死谷实际上看不到真正的日出日落,能看到的是日出日落时分群山被披上的那件亮丽多彩的衫子。因为死谷的山峦几无植被,才会有夕阳时分的玫红、酒红,甚至橙红,这些暮色点染的山峦便是在路上随意的什么地方都能观赏到,即使爬上死谷最高的观景点Dantes View,景色亦无二致。

死谷里我们走了好几处峡谷,金色峡谷(Golden Canyon)是我们涉足的第一个,如果说后来的景点有“恶水”(Badwater)之称,那这一个就是“穷山”了。走进谷地,除了偶尔有几丛灰绿的沙漠冬青(Desert Holly)和它们的枯枝,几乎不见生命的迹象,这种沙漠冬青淡绿的叶子上有一层白色的霜雪似的保护层,据说是为了反射阳光,叶片有些像圣诞冬青的样子,边缘含着锋芒,有些许卷曲,即便如此,很多沙漠冬青还是难逃成为干花的命运。生命真是一个奇异的家伙,在任何恶劣条件下,它们总能找到自己独有的方式来生存、繁衍,后来我们在咸水溪(Salt Creek)又看到的鳉鱼(Pupfish)也是如此,它们能在比海水盐度高几倍的环境中生存,使这一物种得以保存下来,现在被称为活化石。

金色峡谷两侧的土丘一路上不断变化着色彩,有黄色、棕色、灰色、灰绿色、红褐色、甚至有条纹状的。小土丘后面是大土丘,大土丘后面是丘陵,丘陵后面是峭拔的山崖,山势奇伟瑰怪。峡谷两侧还有许多小峡谷,让我们禁不住好奇,要进去造访一下。走在里面,我们东张西望张望,两侧都是馒头状的小山,很像迷宫,这又让我们不敢太深入其中,于是我们开始爬一个干馒头一样的小土包。小土包看起来很好上,起初以为自己能跑着就上去了,可一旦攀爬起来,让我这个有恐高症的人觉得前后左右都悬着空,没着没落的。我不敢站直身体,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顿时汗出如浆。终于上来了!站在光秃秃的高岗上,我很小心地转身,腿在发抖,一阵风吹过,我就要蹲下身去,总觉得那风能把我吹下去。尽管心里很怕,为了饱览一下周边的景色,这个360度还是要转的,而且见到下面走路的人,还要故作镇静地招手致意。人的能力真是有天壤之别,我一直都很佩服那些要去征服5+2的人们,而自己就爬爬这样一个小土包,还战战兢兢的。

马赛克峡谷(Mosaic Canyon)是个大理石峡谷,谷中有一处极窄,双臂平伸便能触摸到两侧光滑的灰白色大理石谷壁。未经打磨的大理石一般是不大容易辨认的,但这个峡谷中被激流冲刷过的石面十分光洁,颇有质感。谷里的大理石有灰白色和牙黄色两种,如果做成大理石台面,一定都很漂亮。想着那些大理石台面的石材原来是取自这样的山谷,会有一种对自然馈赠的感恩,也觉得那些经过开采、运输、加工才做成的摆菜放汤的台面,真是来之不易,人们能享受到这一切,实在是应该惜福。这个峡谷里还有一处看似不起眼的黄色崖壁,巨石风化,岁月在上面刻上了纵横交错的纹理,崖脚下有一蓬风干的枯黄色沙漠植物,画面有些苍凉。因为碎石排列的有序,我奇怪地联想到诸如曼哈顿这一类都会建筑,千百万年以后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

Titus 峡谷本来是一个通行汽车的二十七英里的单向路,我们到达的头一天(星期二)就被告知那条路正封闭着,周四便可以开通。资料介绍,Titus峡谷里有一个小峡谷Titanothere,那里保留着一个三千万到三千五百万年前的化石层,1933年曾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类似犀牛头骨的巨大头骨化石。周四我们如期前往时道路却没有开通,不免留下一点儿遗憾。步行进入峡谷几英里,在我们力所能及的地方转转。一处巨石上有淡粉色的花纹,看起来很像是远古人类的涂鸦,实则是一幅天然石画。

#1 山行




 
#2 生命




#3 曼哈顿




#4 晚照




#5 调色板




#6 大理石峡谷




#7 山石




#8 浸透




#9 驶入洪荒




#10 遗迹




#11 沙漠冬青




 #12 晨光



#13 天然石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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