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出国 （八）

（八）

顾妈妈又声如洪钟哈哈大笑一阵后，才言归正传，“自古以来，媒人的话不可不信，不可全信。说是对方有间铺子，到底有没有呢？我们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样子还可以，但是庐山真面目究竟如何呢？我们也不得而知。对方的人品、体质、习惯、嗜好等我们更是毫不知情。你们倒想想看，我怎么放心把女儿嫁过去呢？所以我正想找个人帮我去摸透对方的底细，正在物色合适人选的当口，听得晋仁说他同学吴曦要出国留学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小曦这次出国去的地方就是美国洛杉矶，我马上想到要委托小曦到对方店铺去实地观察一番，是好是坏，如实来信告知我们，而且小曦诚实可靠，这小青年的话我句句信得过，他是绝对不会巧言如簧吹嘘瞎讲一套的。”

吴曦笑逐颜开，“哈，这事容易办，顾妈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去对方的店铺把底细摸透后写信报告你的，你只要把那间铺子的地址写给我好了。”

吴家驹也眉开眼笑，“啊呀，顾妈妈呀，你口口声声说要委托小曦帮你去摸底，其实你也为小曦带来了好处，我和他妈妈正在担心小曦刚到美国洛杉矶时举目无亲，现在可以与一位店铺老板搭上关系，也是好事一桩啊。”

倪雅致更是喜出望外，“啊呀，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晋秀姐姐真的嫁过去了，将来可以与小曦弟弟在洛杉矶互相有个照应，真是再好不过了呀。”

顾晋秀立即把对方的姓名和店铺地址抄在吴曦递给她的通讯录上。

吴曦一看，“噢，那人姓侯，名叫台生，是不是台湾出生的？”

吴家驹琢磨着，“嗯，很可能是个台湾人，到美国洛杉矶去做生意的。”

顾妈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媒人没说是哪里人，只说他店铺销售的是台湾生产的牛仔裤。”

倪雅致叮嘱儿子，“小曦啊，你一定要把顾妈妈托付你的事体放在心上，用点脑子去办，晓得伐？”

吴家驹代儿子应承，“晓得啦，晓得啦，但是最好请顾妈妈再讲得具体一点，讲得更明白些，媒人叫什么名字？到底要摸清楚侯台生那几方面的情况？好让小曦心里有数。”

顾妈妈喝口茶，清清喉咙，“媒人名叫赵珊妹，是侯台生的婶娘，她经常到我上班的杂货店来买日用品，顺便聊聊天，就混熟了。赵珊妹把侯台生的店铺地址给我，说是先让她侄子和我女儿通通信，所以目前已经有书信来往了，只是大家还没见过面。小曦啊，你先按地址找到店铺，进去看看侯台生是不是在里面做生意，再看看他的真人是不是和照片上的模样差不多，你可以自我介绍说是顾晋秀小姐的表弟，从上海到洛杉矶读书，顺便路过店铺看看他。最好让他请你去他家里做客，这样就可以进一步了解他的家居生活和三个孩子的情况了。”

吴家驹想到啥就说啥，“还有哦，小曦啊，你不是说一到美国就想先找份工作赚点钞票吗？何不顺便向侯先生讨教一下哪里有在招工？他有店铺位于洛杉矶市中心商业地段，想必见多识广，人头熟悉，可以为你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指点谋生之道。”

顾妈妈拍案叫好，“哦哟，这个主意不错，最好就在他的店铺里打些零工，可以了解他的生意好坏，或者去他朋友处打工，也可探听他的为人处事。”

吴曦听得有趣，咯咯笑个不停。顾晋秀用手掩住嘴窃窃自喜。

倪雅致顺便向顾妈妈倾诉，“我本来准备请朋友帮忙做二万美金的套汇供给小曦刚到美国时派用场，后来朋友有点难处，事体不成功。一想到儿子抵美后没钱用，愁得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可是小曦劝我不要担忧，说他一到美国先要做工赚钱。”

顾妈妈赞叹不已，“哦哟，你的儿子真好，真懂事体，有这样的儿子，真是你们夫妻俩的福气啊。”

吴家驹虽然与顾妈妈初次谋面，却无话不谈，“顾妈妈，照你的看法，如果让孩子身边私带些金饰和美元出境，是否恰当？”

顾妈妈立刻脸色凝重，正襟危坐，“这事万万使不得！你们倒想想看，时势、机会、精力、钱财，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办妥了出国手续，眼看从此以后可以脱胎换骨在自由世界重新做人了，却为了区区一点点备用金而前功尽弃，实在是太不值得了。我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遵照国家的政策规定，一是一，二是二，一板一眼，政府规定留学生只许带一百元美金，我伲就只带一百元美金。据说连人民币也不许带出境，所以有些人在过境时把身边多余的人民币邮寄回家。当然喽，把金银首饰带出境的人也不少，但毕竟要冒险。你们绝对不可让小曦去冒这种险，万一失手，吃亏大了。听我这句话，不会错的。”

倪雅致大为赞同，“顾妈妈说得对，不能贪小失大，一失足成千古恨。”

顾妈妈接着又说，“到了美国，如有足够财力，能直接读书当然最好。不过据我所知，大部分人还是需要赚钱来应付学费和生活费，有的半工半读，有的干脆不读书，全力打工。积攒点钱，脚跟站稳了，胆气就大了。所以你们夫妻别发愁，小曦打算到了美国先做工，这是对路的，这孩子争气，将来一定有窜头。”

顾妈妈和女儿告辞时，吴曦问：“顾晋仁在家里？”

顾妈妈点点头，“我们出来时，晋仁正在家里看书，明天就要回农场去了。”

“我想现在去看看他。”吴曦边说边走。

顾妈妈应道，“好呀，我们一起走吧。”

吴家驹挥挥手，“这样也好，让小曦一路送送你们。”

倪雅致叮嘱，“小曦啊，去和顾晋仁说说话，早点回家喔。”

吴曦答应着，就先走出家门，顾妈妈和顾晋秀跟在他后边，不住地回头向站在门边的吴家夫妻挥手道别。（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