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本只想写写自家的故事,没想到土匪竟然不允许!如今决定先致力剿匪,待自由民主之花在大陆盛开时,再来完成自家的故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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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

(2023-11-27 15:43:36) 下一个

二 青春的印迹-----大串联见证文革

第一个周末回家回来后,我们不再一到周末就兴奋地只想回家了,因为父母们希望我们不要离开学校,要我们留在学校好好学习,放假再回家。很快,我跟其他三个“资产阶级小姐”一样习惯了农中周而复始的生活。

星期一到星期五上午,我们有几节文化课,新生文化课比老生多一些,文化课之外的时间是劳动,星期六、星期天自由活动。那段时间的劳动多是采茶果和剥茶果,定量不定时,采茶果采满两箩筐可以休息,剥茶果则是称重量,剥满5斤才能休息。自从发现茶籽仓库的秘密通道后,我们不再担心剥茶籽会手痛了......

那时已12岁的我,看到茶树上的毛虫,没再像几年前跟哥哥他们在一起时那样看到蠕动的虫就又哭又叫又跳的了,但内心的恐怖却丝毫没减,为此,我常常假装生病逃避采摘茶果的劳动。有一天上午,大家都上山采茶果去了,装病没去劳动的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到厨房去看老妈,在厨房门外我看到有个我们隔壁宿舍的女生在帮老妈洗菜,老妈看见我招手大声叫着“大眼睛姑娘,来来来”,我走进厨房,老妈给了我一颗水果糖,然后一边炒菜一边告诉那个女生收拾厨房里的垃圾,把菜板洗净放好。我帮助那女生一起收拾厨房。老妈问我是否愿意帮她做事,我很开心,笑着点头表示了乐意,老妈也很开心。当天下午老妈就告诉了负责新生的老师我愿意跟她一起在厨房干活。后来我才知道,学校在老妈要求时会让一个学生去帮着她干活,因为在厨房的活很杂,时间也长,没同学做伴,学生们多不愿意去,故常常由学校指定老生去厨房帮忙。这次为躲避毛虫扯谎生病不去劳动的意外收获,终结了我的扯谎行为,为我与老妈和乔会计的接触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跟老妈一起干活时,发现她干活时乔会计不时会来问长问短,老妈需要什么就告诉乔会计,他总是会记得很好,还会很快买了送来给她。有时候乔会计会自己悄悄去老妈的寝室,我觉得他们很亲密。老妈告诉我隔壁的新寨有个小杂货店,周末杂货店周围会有个小集市,附近的农民会在那儿卖东西并到那里买盐,酱油,那小杂货店还有水果糖和花生、葵花籽等零食。这让我想起爸爸送我到农中那天,走错路时看到的在半截墙里的人和他家门前的小坝子。老妈对我很好,休息时她会让我跟她一起去她的寝室,我发现她的寝室里也常常有这些零食。

我把自己与爸爸来的那天走错路的故事和从老妈那里看到和知道的一切告诉了运岚她们,从此,农中的生活变得日益有趣起来。新寨的小杂货店和农家小巷,是我们茶余饭后喜欢一起去闲逛的地方;天气好的时候,晚饭后我们会跟老妈在一起,看农中的男性师生们在土坯球场上比赛,为他们带的球突然偏离方向时露出的一脸无奈而开怀大笑;周末我们喜欢到那条农中到新寨必经的竹林环绕的清澈小溪去猎奇,一边洗衣服一边悄悄看那些羞涩的布依族男女对歌。我很快适应了在农中的生活,感觉在农中的日子充满了新奇与快乐。

转眼,1966年的国庆到来了。这一年的国庆刚好是星期六,学校星期五上午上完课就放假了,家在附近的学生中饭前就回家了。我们四个住得最远的女孩中饭后也迫不及待地跟着老妈到江西坡去,准备赶车回家。老妈告诉我们如果没有长途客车了,到普安方向的货车不少,我们可以在公路上招手搭便车,万一搭不到车回普安,我们可以住在她家,第二天长途客车到之前,我们可以先尝试搭便车回家。有老妈真好,我们四个小半截再也不用担心是否能搭到车回普安了。

上了公路后,我们毫无惧色地开始实践起来。跟着老妈向她家走的路上,我们看见有车就嘻嘻哈哈地招起手来。结果是:有车司机看到我们就减速,超过我们后就扭头看着我们笑,我们以为司机会停下让我们搭车,会跟着车跑,跑几步后,司机却加速离去了;有司机会扭头看我们几眼但不会减速;有司机根本不理睬我们。我们没有放弃,继续一边走一边招手。终于有一辆货车又减速了,司机把头伸出窗外问我们要去哪儿,我们争先恐后地告诉他去普安,司机很快把车停了下来,告诉我们只能坐后面的货箱,因为驾驶室已经有人了。我们异口同声迫不及待地回答“好!”于是他下车走到车后面,打开货箱门,然后跳上去向我们伸出了手。司机把我们四人拉扯到货箱里,跳下货箱关上了门。

车启动时晃动很厉害,我们互相搀扶着坐在货箱板上。第一次搭便车成功,感觉真是好极了!我们都很兴奋,坐在颠簸得厉害的货车箱里不时为失去平衡时而紧张时而嬉笑着...... 感觉没过多久,车突然停了,听见司机说到普安了,我们赶紧站起来,司机为我们打开货箱门,牵着我们的手让我们跳下了车。我们看到了路边的客车站,司机告诉我们他要去铅厂,微笑着对我们说下次再见后驾车离去了。我们很感激这位司机,他看起来年龄跟我们的父母差不多,个子不大,显得很善良,他让我们对搭便车充满了信心......

我突然出现在爸爸妈妈眼前时,他们显得很惊奇,他们压根儿没想到我会在星期五回家。爸爸在准备晚饭,妈妈一边帮爸爸捡菜一边跟两岁的小波弟弟玩儿。我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我们走路到江西坡后招手搭车的故事,妈妈听后对爸爸眨眨眼笑着说:

“老朱,听见了没有?看你家小平,是不是越来越能干了?”

爸爸笑着回道:

“是啊!平儿越来越能干了。”

爸爸妈妈的夸奖让我很开心,得意地带着小弟弟到妈妈房间照镜子去了……

1966年国庆节,是我此生最难忘的一个国庆节,因为那一天我听到爸爸告诉妈妈,他准备组队带学生到北京,因9月初才从北京回来的杨老师告诉他,8月毛主席开始在天安门接见北京和附近省市的红卫兵,全国的大中学校都为之沸腾,很多学校都组建了红卫兵团队,希望也能到北京等毛主席接见。听说中共中央文化革命委员会已在考虑组建全国大串联办公室,由中央财政统一拨款鼓励红卫兵串联。

我还听到妈妈关切地问爸爸,哪些人能参加串联,爸爸告诉妈妈不清楚,具体规定要等看到中央发出的相关文件后才能知道。爸爸说杨老师告诉他,听说除了大学生,中学生也可以参加大串联。我听见妈妈告诉爸爸,如果中学生可以参加就把我带上跟他一起串联好了。

我全神贯注地站在妈妈身边听爸爸跟妈妈说话的神情被爸爸注意到了,他忍住笑,一脸严肃地问我:

“平儿,你想跟爸爸去串联吗?”

我高兴得跳起来搂着爸爸的脖子吊在他面前娇嗔地说:

“当然要去,当然要去……”

爸爸笑着说: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

爸爸妈妈的态度让我想入非非起来,我问他们:

“那我明天不用回农中了?”

妈妈严肃地说:

“当然要先回农中,等弄清楚情况后再回来。”

我显得有些失望,爸爸安慰我说:

“平儿,你先回农中,爸爸准备好一定会带你去的。”

星期天,我们四个小半截回到江西坡,和老妈一起回到了新寨农中。我没把爸爸妈妈的谈话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跟他一起去串联……

普安是贵州省兴义地区一个靠近云南的边陲小县,获取新闻信息比内地慢得多。杨老师夫妇家在北京,杨老师叫杨道南,在普安中学教英语,他太太叫杨静,做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夫妻俩7月中旬学校一放假就回北京了,9月初他们带回来的见闻和消息对一直住在普安县的我们来说,无疑是超前的特大新闻。我们从杨老师夫妇俩口里得知:8月18日毛主席首次在北京天安门接见红卫兵,他回来的前两天,毛主席又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了!他们在北京时就听说中共中央文化革命委员会要组建全国串联办公室,大串联的目的是鼓励全国各地红卫兵团队通过串联,宣传毛泽东思想,交流革命运动经验,表达对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支持,到北京受毛主席接见。北京的师生可以步行到全国各地传经送宝,交流革命运动经验,全国各地的师生可以步行到北京受毛主席接见学习革命运动经验。全国各地高校和中学的师生都可以参加串联,串联由中央财政拨款,串联师生食宿免费。全国大串联的新闻,直到10月,普安县都几乎无人知晓!1966年国庆节后近两个月,杨老师说的一切,终于被中共中央的红头文件证实是真实的了。10月底12月初,全国各地县市地方政府,陆续接到了中共中央革命委员会串联办公室的通知。通知要求全国城乡政府机关,学校工厂要全力协作做好步行大串联沿途的接待工作,由中央财政统一拨款,设立红卫兵接待站,接待站必须保证红卫兵能吃饱,睡好,走好,保证步行大串联活动能顺利进行。

国庆节回到农中后,我常常期望爸爸会突然来农中,接我跟他一起去串联。可一个多月过去,除了乔老爷和农中校长到县城开会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几次之外,农中每周的生活都在一如既往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我没有爸爸的任何消息,爸爸更没有来农中接我。

12月中旬的一天,从县城开会回来的乔老爷和校长,召集了一次全校师生动员大会。会上校长告诉大家:全国大串联已经开始,县城中学已停课,县委已在中学建立了红卫兵接待站。普安中学的师生已开始行动,我们新寨农中也应该积极行动起来。

动员会上,校长宣布了一些有关串联的要求:师生可以自由组队,但每个队不能超出十人,少于五人,每个队必须有一人担任队长。各队人员必须经他审批,由乔老爷出具粮食转移证明后,由队长负责到县城串联办公室登记并办理串联证,领取串联补贴,到县粮食局兑换全国粮票。各串联队在接受了县串联办公室相应的指导后,就可以开始步行串联了。

动员大会后,偏僻边远的新寨农中,终于也为大串联而沸腾起来了。农中的文化课、劳动课都彻底停了。农中的学生们开始躁动起来,商量着组队的事。我告诉运岚和谢萍,我爸爸可以组队,我们可以跟他一起去串联,她俩知道后很开心。为此,我们没有参与农中的组队活动,而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农中。

那时,我们已经很熟悉到江西坡的路,也有了招手搭车的经验,我们四人告诉校长我们要回家,然后就离开农中走路到江西坡去了。在江西坡,我们很顺利地搭到了便车,让我们开心不已的是,我们搭上的车居然是上次带我们到普安的那位司机的车!而且这次这位司机让我们挤着坐在驾驶室里,因为这次驾驶室没载人。

回到家后,才得知我们根本不能跟爸爸一起串联,因为串联学生必须持自己所在学校的证明和粮食关系办理串联证和兑换全国粮票。我们的粮食关系在我们决定上农中时就转到新寨农中去了。我们没能在普安中学上学,普安中学是不可能为我们出具需要的证明的。爸爸带的高中班里的五个男生,两个女生跟他一起组建了一个串联队,爸爸任队长。他们已经办理好一切手续,刻印好毛主席语录传单,在等缝纫社做好他们的军帽,绑腿和红卫兵袖套后就要出发了。

不能跟爸爸一起去串联,我们很失望。为爸爸即将去串联而兴奋不已的妈妈要我们赶紧回新寨农中办手续,因中央规定明年1月1日终止办理串联手续,她担心我们会错过办理时间。为此,我们在家只呆了两天就回农中去了。麻厚玺没有跟我们一起回农中,因为她家是回族,她父母不放心让她去串联。

全国城乡各地的大中学校师生大串联开始后,我们在新寨农中的生活就随之结束了。在农中生活的3个多月里,我能记得的人有老妈,乔老爷和我的三个同宿舍的“资产阶级小姐”;能记得的事有自己在厨房帮老妈做事;跟同宿舍的伙伴在新寨瞎逛,在小溪边猎奇;为学校篮球场玩球的人失球时无奈的情态开怀大笑;剥茶果时从宿舍刨茶籽充当自己剥的茶籽等;也许文化课时间太少,也许文化课太枯燥乏味,我对农中文化课的学习过程或内容都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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