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博客

许多人或事,大概是不能按照斗争哲学那样用“两个凡是”来分类的,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何一对死敌都爱吃同一种佳肴、都爱娶同一类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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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一生(6)- 译审及出版人:田心

(2013-10-12 19:30:21) 下一个

6    

1925 -1927

 

 

廉·伯南汉几乎与酿造私酒同时成长,这使他扭曲了对异性的看法。很多次,他看到那些已婚妇女,天黑之后溜到棚子里,与不是她们丈夫的男人们,整夜地狂欢作乐。到了清晨,那些妇女常常还醉醺醺的,男人们就给她们咖啡喝,牵她们转圈圈,想尽办法让她们清醒,这样,她们就能摇摇晃晃地走回家,给家人做早餐。她们的这种行为使比尔厌恶;他想:“如果是这样的女人,如果她们这种女流氓里的某一个被许配给我,我是不会要的。”

这种社会丑恶带来的一个结果,是比尔逐渐讨厌各种与女孩接触的社交活动。不管是生日派对,还是谷仓舞会,比尔都会走得远远的,避开它。一旦知道要准备什么庆祝活动,比尔就会留意那活动的时间和地点,他要确保在所定的活动时间里自己在别处忙碌。偶尔,他父母会邀请邻居来家里,搞一场激情舞会。在那种晚上,比尔就会提着灯笼,带着狗,到后面林子里打浣熊,捉负鼠,花上半个晚上。等他最后回到家,如果琴师还在弹琴,他就会爬到柴火间的顶上,睡到天亮。

退学并没有解决比尔的任何问题,那些问题只是被重新排列了。他仍然必须从人们一直弃绝他的状况中挣扎出来。当地许多男孩子不喜欢他,因为他不抽烟不喝酒;女孩子也不喜欢他,因为他不跳舞不参加派对。没有人理解他。更糟的是,比尔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尽管他喜欢大家,渴望被他们接纳,但他无法使自己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去做。

他想:“好吧,既然我被人遗弃,那么我就去当个设陷猎手。当我长到一定年龄,就去某地挣足够的钱,帮着照顾我母亲。我要去科罗拉多州或华盛顿州,也可能北上英属哥伦比亚,我要当个设陷猎手。我会带上来福枪和设陷的东西,养一群狗,住在那里直到死,我决不结婚。”

每当作出一个长远计划时,比尔总会考虑到他母亲。因为父亲喝酒,她吃的苦太多了,这使比尔很忧伤。她三十岁时,已经是个八个孩子的母亲了,最大的十五岁。钱总是不够用,衣服总是不够穿,食物也常常不够吃。比尔曾看见母亲坐在门槛上哭,怀里抱着婴孩,被锁在自家门外;而查尔斯喝得烂醉,躺在里面,整夜都醒不过来。虽然经历了这一切,爱拉·伯南汉还是忠诚于丈夫,总是力争使家人有衣穿,有饭吃,尽可能过得快乐。比尔爱她,因为她生活正派;他爱她,更因为她能接纳他的为人,能包容他的各种个性。他觉得,母亲配过更好的生活,他想,让她过得幸福是他的一份责任。她的榜样给比尔带来希望:这个世界还有正派的女人。

大约是1926年,一个女孩新搬到镇上来,与吉米·普尔的女朋友交了朋友。吉米和比尔是好朋友,比尔在吉米家碰到了这个新来的女孩。她的美丽迷住了他,他觉得,她有一双鸽子般的眼睛,牙齿白如珍珠,脖子像天鹅的脖子一般优雅。吉米把比尔介绍给她时,这女孩闪动着双眼,娇滴滴地说:“你好!比尔。”就这一声,比尔被钩住了。

后来,吉米扮演中间人的角色,“我想她喜欢你,比尔。”

比尔内心融化了:“你这样认为吗?”

“她肯定喜欢你。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们不来个双双约会呢?我们可以借我爸爸的老福特车,载她们出去兜风。既然我要开始做什么事,就该这样开始。”

“我不知道,”比尔紧张地说道。

“肯定行,我们会过得很愉快。但我们需要一点钱,你手头能拿出多少钱呢?”

比尔犹豫了一下,然后作出决定,如果这个美貌的女孩真喜欢他,他应该大方一点:“我有30美分。”

吉米听了很高兴。“好的,我有35美分,应该够了。除了油费,我们还得给她们买些冷饮、冰淇淋或别的什么。”

比尔有一个想法,这会使他在那个女孩面前更有光彩。“告诉你,吉米,你负责开车,我负责买吃的,可以吗?”

“听上去不错。”

为了让T型老福特车跑起来,他们需要顶起后轮,使它离地,用手摇动曲柄十来下,起动引擎。他们去接女孩子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比尔和他约会的女孩坐在后排,比尔还是那样害羞,那女孩坐在一边,他却尽量往另一边靠。他希望两人之间的距离和夜暮能遮掩他破旧的衣服。

从山上下来时,他们沿着月光下的乡间小路嘎嚓嘎嚓地开,漫无目标。前排的吉米和他女朋友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比尔静静地坐着,偷偷地瞥一下他约会的女孩。他想,月光下她看上去多么迷人,想到这样一个美人跟他一起出去,心里真是得意洋洋。可能女孩并不都是坏的。

她朝他这边看来,微笑着:“夜晚真美,不是吗?”

比尔说:“是的,小姐。”

“今晚梧桐园有舞会,”她说:“我们去那里跳舞吧。”

比尔愣了一下:“不,小姐,我想我不去吧,我不跳舞。”

他们在乡村路上开了好一会儿,后来到了路边的一家杂货店。比尔和吉米早已计划好要怎么做。比尔清了清喉咙,说:“吉米,我有点渴。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停一下吗?”

“好主意,比尔。”吉米停了下来,从前排下来,说:“我去店里买点什么吃的喝的。”这也是在演戏,因为吉米已经身无分文了,他们花25美分买了两加仑汽油,还剩40美分,都放在比尔的口袋里。

比尔说:“不必了,吉米。我去买。”

一个三明治五美分,比尔买了四个夹洋葱的大火腿三明治,还剩下一些钱够买四瓶可乐。他们坐在车上吃,享受着蟋蟀的叫声和夜晚凉爽的空气。比尔感觉很好;这女孩真的喜欢他。今晚,他成为这帮人中的一分子,真是个重要人物。

他们喝完了可乐,比尔拿着可乐瓶到店里退押金。他出来时,他们三人正坐在车上抽烟。比尔简直不能相信他的眼睛,他约会的女孩,那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在抽烟!她斜仰着头,从鼻孔中喷出烟。比尔感到恶心。他爬上后座,扑通一声,重重地坐下去。那女孩问他:“要来一支香烟吗,比尔?”

“不,小姐,”他板着脸说:“我不抽烟。”

她不高兴地看着他:“比尔·伯南汉,你到底怎么啦?首先你告诉我你不跳舞,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抽烟,那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打猎、钓鱼。”

“多没意思!”她厌烦地撅起上唇。“给,比尔,抽一支吧,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不,小姐,我不想抽。”

“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我们女孩比你们更勇敢吗?”她轻蔑地笑着:“瞧,你这个十足的女人气男人。”

女人气男人?这可怕的话伤害了他,比水獭夹夹住他的脚踝子更甚。女人气男人?痛苦灼伤了他的心!女人气男人?不,那不是他。他是“大坏蛋比尔”:猎人、设陷猎手、斗士。女人气男人?他要让她看看,“给我一支烟,”他命令道。

她得意地敲敲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他。比尔说:“给我一根火柴。”

“现在,才像个男人呢,”她边说边递给他一根火柴。

比尔划着了火柴,一手拿火柴,一手拿烟,同时送到嘴边。但当烟快要碰到他的嘴唇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树叶在风中盘旋的声音。他把烟拿低下来,倾听着,他没有再听到什么,他想:“哦,只是我的想像罢了。”

他的女朋友问:“怎么啦,比尔?”

他摇摇头。“没什么,我正要点烟。”他又把烟拿到嘴边,再次听到那声音,这次声音更大一点;先是一股微小、持续的声音,渐渐地越变越强,直到在他耳朵里大声轰鸣。呜……嘶……!他的手还没举到嘴边,就在半空中僵住了。他的心思闪回到在那棵白杨树下听到的那深沉的声音,警告说:“永远不可喝酒、抽烟,或以任何方式玷污你的身体,长大后有一项工作要你去做。”他的手开始发抖,火柴烧到他的指头,他就扔掉了,然后也把烟扔掉,哭了起来。

他约会的女孩窃笑道:“这下,我知道你的确是个女人气男人了。”

愤怒,受挫,惊恐。比尔推开车门,跳下去,沿着路走下去,一直在哭。吉米开车到他身边,说:“来吧,比尔,上来吧。”比尔摇摇头:“不了,吉米,”继续往前走。吉米把车停在路边,催他上车;这个时候,比尔约会的女孩无情地取笑他:“比尔·伯南汉,你真是十足的女人气,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子汉呢。”

比尔抽泣着说:“我也以为自己是。”他转离了大路,朝着一块田地走去,车无法跟过来。他愣愣地走着,翻过了一座山,直到看不见路了。然后,他蜷着身子,坐在地上,对着月亮抽泣道:“我没法跟人合得来,我交不了朋友;在男孩中,我是只黑绵羊,没人喜欢我。我活着是为什么呢?有什么用呢?哦,巴不得有什么方法让我死在这里,一了百了。我成了那种奇怪声音的囚犯,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抽泣着,直到心情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坐在那里,眼睛直瞪瞪地望着月亮,感到月亮好像是太空中一颗无生命的岩石星球。突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迫他的皮肤。这种怪异的感觉使他觉察到自己不单是一个人,他屏住气,仔细地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在如洗的月光下,他朝自己周围的田野看去,看不到一个人;可是,比尔还是觉得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站得离他很近。一股冷气从脊梁骨慢慢地冒上来。因着恐惧,他飞快地跑回家了。

这些经历使比尔知道,除了贫穷,他的生命在很多方面与普通人不一样。这些奇怪的事件老是涌出来折磨他,例如有一次他碰见了一个算命的。在一次狂欢节上,吉米·普尔和他正逛到半路,听到那些叫卖的在吹嘘各种游戏和展品的优点。这两个孩子经过一个算命的帐蓬,帐蓬门口站着一位吉普赛女人。

“喂,你,”那吉普赛女人喊道:“过来一下。”两个男孩都转过头,“你,穿条纹运动衫的,”她补了一句。

比尔是那个穿条纹运动衫的,他朝算命女人那里走过去,心想,也许她需要人帮忙,给她买瓶可乐或三明治。“是的,女士,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她说:“你知不知道有一道光跟着你?”这使比尔感到震惊,说的好像是一件怪事:“一道光?你是指什么?”

她解释说:“在你最初的家中,我看到,你是生在一个奇迹下:有三颗大行星交汇在一起;它们与海王星形成一个正方形,这很深奥。这就是为何有一道光随着你,你是因神的呼召而生下来的。”

比尔毛骨悚然,“哦,妇人,闭嘴!”他大声喊道,然后很快从那里走开了。

后来他把这事告诉母亲,她说:“比尔,你做得对;那些算命的都是出自魔鬼的。”

这事困扰着他。为什么有人这么直接地单把他与魔鬼连在一起?那吉普赛女人是怎么说那个的?一个“神的呼召”?

比尔一天天长大,他无法明白自己,对他的现状很不满。为何他总是被人看作像一只丑小鸭,无法与他的同辈相处?家也不再是他的避难所。尽管查尔斯家现在已从沃森先生地盘上的那间小木屋搬出,搬到杰弗逊维尔郊区的一间更大的房子,但仍然显得狭窄、乱糟糟的。19278月,爱拉·伯南汉生下了第九个孩子:詹姆斯·唐纳得。这九个男孩子,从一岁到十八岁,都在一个屋子里生活、打闹。

始终是那样,比尔感到最大的安宁,就是带着他的狗弗里茨到林中溜达。后来,致命的一击临到了。肖特先生,当地的警察局副局长,用毒药毒死了弗里茨。比尔怒火冲天,恨到极点,手里拿着来福枪,步履沉重地要去警察局,查尔斯抓住了他儿子。

“我要杀死他,爸爸,”比尔吼叫着,气得发抖。

查尔斯猛的一下从他鲁莽的儿子手里夺过枪来,说:“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也一样。”

比尔回到狗的墓地,跪下,脱下帽子,说:“弗里茨,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忠实的伙伴,实际上是你给我衣服穿,给我饭吃,送我上学。本来,到你年老的时候,我会照顾你的。但现在,没到时候,肖特先生就把你杀了。我答应你,弗里茨,他也活不了了。某一天我看到他在街上走路,我会开车从他身上碾过去,我会替你报仇。”

既然他最要好的朋友走了,比尔觉得他的生活需要改变一下,不像过去那样;因此,他过了河,到了对岸肯塔基州的路易斯维尔,登记加入海军。那天晚上,他告诉母亲这事,她发火了。第二天早上,她去了海军征兵办公室,说服他们把她儿子的名从登记册上划掉。

比尔意识到,如果他要有什么大行动,必须悄悄去做。后来,那年秋天他有了一次机会。他认得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科的男人,这人准备开车去西部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比尔曾跟他提过,他计划某一天单独去西部。弗朗西斯科暗示比尔,请他同去,甚至要付给他一点钱,让他在两千英里的长途中帮着开一段路。比尔很快就接受了,不久,他们就准备动身了。比尔告诉母亲,他要在隧道磨坊那边野营一、两个星期。那样,他离开家乡时,母亲就不会来劝阻他。等到了亚利桑那,他再写信给她解释这件事。

 

 


 

1927年,18岁的威廉·伯南汉()与弗朗西斯科先生开车去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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