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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我的团长》我的乱谈

(2009-03-29 11:28:15) 下一个
        《我的团长》我的谈



《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一部流氓成为英雄的战争记录。

我在一口气看完《我的团长我的团》后,感觉到有些狂躁不安,因为它跨过了我多年以来奉行的某种理想。众所周知,“生存假设”这个玩意儿,早已经被我们周遭的略有智性的导演们玩烂了。所以在撕裂开最龌龊的灵魂之后,再去假设虚妄的尊严,那就显得很可笑了。援军久久不发动进攻,并不是出于战略的考虑,也不是高基的虚怀若谷的盘算,而是把尊严与牺牲,道德,等等,和了稀泥。

《我》剧的故事背景,锁定了云南西部的怒江两岸,相隔着的禅达与南天门这两处戏剧性的方位。故事揭示的是,一堆炮灰也似的国军,在战争中如何去定位自己的生命尊严。战争呈现胶着状态,以便为国军们破烂的生活腾出叙述时间。其中夹杂着文人们一厢情愿的妓女情结,以及以俗为雅的红袖书香。理想化与庸俗化在剧中并行不悖,这异乎寻常地让人相信,我们国情的衍化,我们的呐喊,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也会像剧中人物一样异军突起。

我们知道,在战争年代,理想与庸俗往往没什么区别的。倘若你一定要给战争卒子划清界限的话,那就是让他们去面对子弹。子弹是战争的唯一语言。在一场战争中,你要么成为英雄,要么成为炮灰或者混蛋。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呢?

有!这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所要表白的:流氓是战争的主体。不过,《我》剧的结尾让我大失所望:龙文章拿着手枪走到洞外,我以为他是要自杀的,没想到他却开始欣赏起了蓝天白云。这也就是说,其实流氓也是有尊严的。只要生命还在,尊严就像遮羞布一样,不可或缺。

说真的,流氓已经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代理人。而革命家首先都必须具备流氓的特质,等而下之。这一点毋庸讳言。那么流氓的特质是什么呢?它就是以非常规的手段去延续生命的存在,以隔靴搔痒的态势,聚众闹事,终成大器。这也是历代革命的理论基础。流氓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职业角色。那些成天叫嚣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流氓,是不入流的,就跟《我》剧中,最初在军人收容所里呆着的迷龙一样,——这个逃遍了大半个中国的流氓,最后把自己整成了一个肩负英雄使命的职业机枪手:打仗离了我不行,大家都到我的马克沁机枪上撒泡尿。——倘撒尿能把重机枪冷却,那么后来的孟良崮战役恐怕就要改写了。这是闲话。

实际上,《我的团长我的团》所要展现的,就是这么一场流氓战争,它将战争漫画化了。这跟《士兵突击》的那种假设状态可不一样。漫画不是假设,而是以夸张的手法,将该严肃的东西,渲染的更为严肃。

在一个破败的国家山河背后,谁都有理由、并且很轻松地获得流氓的资格的,大环境的落败,使流氓们获得了重新做人的机会,天上掉馅饼,捡到了,“它就是你的”。于是他们粉墨登场了。没有人会对他们的生存价值表示怀疑,死与活是他们自己的事,除非你活出真正的尊严来。但是,在战争中,死亡并不代表着尊严,《我》剧的编导们死拽住了这一点,最后终于让龙文章带着六十一个兄弟上南天门的竹内连山指挥部,意淫去了。这招险棋,基本上是靠想象支撑着的,想象可以让日军变得弱智,以至于在枪林弹雨中前仆后继。我对作者的激情表示钦佩,和平岁月能有如此激情,你不服都不行,啊哈。

在金钱本位的年代,去寻找活着的尊严,本身就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荒谬,——但是茶余饭后,有关面子的定理还是要琢磨的,这个定理,就是让你不要活得太过分了,太潇洒了。这可能也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甚或《士兵突击》走俏的原因。顺便说一下,电影《南京,南京》,导演煞费苦心,其实也就是在寻找人们活着的尊严的。

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胜利,以及争取胜利的种种悲壮搏杀。取决尊严的不是生与死,而是赤裸裸的胜利。这一点《我》剧中的副师座唐基早已了然于胸。电影《南京,南京》更像是在哭诉,黑白镜头,求爷爷告奶奶般的哭诉,而不是在寻求尊严背后的道理。我觉得,12.13后有一点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在那次大屠杀遇害者中,竟有五、六万国军。这是谈不上什么尊严的,就像《我》剧中说的,把大半个中国都给跑丢了。所以我以为,为这些落败的军人哭泣,实在是不值得的。因为尊严就是胜利。

《我的团长我的团》想另辟蹊径。《我》剧就是在寻找这么一种尊严:我们本就是一群一无是处的流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让一个老兽医为我们治病疗伤,而我们尚且可以心安理得。反正不就是一场游戏吗?但是呢,我们的生命并非一无所有,OK?活着才是硬道理。

这就是典型的乏英雄时代的生存准则,而并非真实的战争岁月的激情与愤怒。让流氓们加入伟大的战争,大肆渲泄其生存之道,谁能说这不是中国古来已久的帮派作业的延续呢?!啊哈。

我们的革命先驱流氓列宁,曾经对美国的作家杰克8226;伦敦的《热爱生命》一文,推崇备至,认为理性生命的力量,终究是会战胜野性的。《热爱生命》讲述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美国西部的淘金者在返回的途中被朋友抛弃了,他独自跋涉在广袤的荒原上。冬天逼近了,寒风夹着雪花向 他袭来,他已经没有一点食物了,而且他的腿受了伤,鞋子破了,脚在流血。他只能歪歪斜斜地蹒跚在布满沼泽、丘陵、小溪的荒原上,非常艰难地前行着。就在他 的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匹狼。他发现这匹病狼跟在他的身后,舔着他的血迹尾随着他。就这样,两个濒临死亡的生灵拖着垂死的躯壳在荒原上互相猎取对方。为了活着回去、为了战胜这匹令他作呕的病狼,最终在人与狼的战斗中人获得了胜利,他咬死了狼,喝了狼的血。最终他获救了,使生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基本上也就是《我的团长我的团》的故事架构。

但是,在看完整个电视剧之后,我忽然觉得,以副师座唐基做为代言人的理性流氓思想,在战胜了野性的流氓英雄主义之后,似乎并没有得到升华:理性就是要更好地活着,这已经无关乎尊严了。仅一步之遥,这也许正是中国的导演们暗伤所在。我想,至少在几年之内,这个“理性就是要更好地活着”的主题,肯定会像不正宗的星巴克咖啡一样,四处冒起泡沫。

我认为,野性在人类的生存游戏中,基本上是呈一边倒的状态战胜理性的,这从明末李、张流寇与朱王朝庞大的精英集团的对峙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战争的残酷,就在于谁都有理由通过轰轰烈烈的枪炮声,让别人家相信,杀人与死亡,其实只是一种很肤浅的游戏。你千万不要太当真,你一当真了,你就有可能比当事者更悲壮了。《我》剧中的龙文章深谙此道,他的装疯卖傻,无非就是在宣扬一种半墨半庄的战争理念:游戏是没有规则的。

我想,“悲壮”这个词语在我们的年代,早已经成了苟延残喘的代名词了。因为各种自以为是的尊严和怒不可遏的山寨风气,早就撕裂了人们生存的表皮:既然没有了表皮,那么崇高也可以像牙刷上的牙膏一样,可有可无。所以,荧屏上《我》剧中枪声一起,观众们都像被注射了鸡血似的,亢奋不已,浑然忘记了自己先人们曾经扮演过的流氓角色。其实,“悲壮”也就是一种虚幻而遥远的死亡,它只不过是让瞬息之间的某些鸟事,搞得有些绕梁三日的余响而已。它跟意淫没有什么两样:它们都是无损于众的疯狂行为,在非理性的年代,林黛玉可以被演绎成了潘金莲,除了商业性的操作之外,它还有浪得虚名的流氓革命意识。倘若不信,大家尽可以揭开自己的脑壳子打量一下:我们脑子里的林黛玉,是不是已经变成潘金莲了?

二十多年前,我正缩头缩脑地躲在一个小平房里,津津有味地阅读杰克.伦敦的《马丁.伊登》。我至今仍然承认,这部破书影响了我一辈子。其中因故,我不想在这里多说了。我想说的是,选择某种死亡的理由,其实要比选择生存的愿望强硬的多了。这也是我以为活着还有点趣味的原因:只要你还有生存的愿望,那么,死亡无非就是一种游戏。

但愿《我的团长我的团》要告诉我们的,仅仅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念。


秦无衣
03/09于SANTA MON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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