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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警察, 楼管 和七浦路的魅力

(2010-05-27 15:41:05) 下一个

  继闻名于世的上海襄阳路假冒名牌市场被消灭之后,七浦路商品批发市场就成了它的续集,也是我们去上海最青睐的消费之地,货物齐全,时尚风行,大到皮衣,小到锁链,而且现在的质量也大大提高,但是还是价格神秘,每次成交一笔生意,都要经过激烈的斗智斗勇,刺激有趣。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在那里是无法生存的。在七 浦 路只要你努力,一定能在那里杀出意外和惊喜。

  可今年不幸在七浦路遭到了意外重创。

  梅早我三天到上海过年,迫不及待地独闯七浦路。下了出租车,马路对面就是商场。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早上刚从银行里取出的 3500 元人民币和随身的 80 美金,分文未动就换了主人。货币流通的如此之快,美国人怎么能不向中国人借钱呢 !

梅只记得有个卷发男孩在身后 闪 过,她把背包从后面转到前面两次,就在那几秒钟的瞬间,钱包不翼而飞。

假冒名牌在襄阳路的被取缔后,就转移到了地下。一些人拿着广告,和“便衣警察们”一起公开站在街上,带导你去隐蔽小屋里买假冒名牌货的领路人叫“导购”。就像以前的打桩模子。

  一个女导购,绘声绘色地向梅描述被偷的过程,告诉她那是 一个 8 , 9 岁的卷发小男孩维吾尔族人。几个壮男壮女成年导购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一个儿童 偷窃, 却不予制止,梅无法理解。

  导购说:“谁敢哪!等你走了,他们会拿刀来捅我的。”因为他们有 “ 民族政策 ” 保护,不受法律约束,而当地警察和他们很熟,勾肩搭背,形同手足。

  梅一气之下说:“你们谁把钱包追回来,给你一半!”那个女人立刻象子弹一样冲了出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时捅刀也不在话下。

  无奈愤怒,梅拨了 110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就走了。没有买“钱包保险”,这笔录仅是一叶废纸。

  导购们热心介绍就在身边的“便衣警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穿着富贵堂皇, 导购和小偷都 和他很熟,又不是在敌占区,不知为什么要“便衣”为警。也许是发挥余热的退休警察。他看了一眼梅,轻描淡写地说: “ 我可以试试,不过他们也不一定听我的 ” 。曾几何时社会平等到小偷可以不听警察的!瞠目结舌。

  那个高大的便衣警察,果然很快找到那个卷毛小男孩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和颜瑞色地说: “ 你家老二干的,钱,你们就留下了,证件嘛,还是还还给人家。 ” 不知道是哪国的政策:《钱留下,换证件》。 既然 警察叔叔允许的。为什么不留下呢?那个蓝眼睛的小男孩当然不原意交出赃物,此案就结了。

  梅还不想放弃,那是在美国辛苦工作得来的血汗钱,清清白白,又不是不义之财。她跟着警察,希望还能为她讨回一点点公道。可没想到那曾对小偷像春天般的温暖的警察,对梅却像严冬一样无情。走了几步,看到梅跟在后面,回头怒气冲天地大吼: “ 跟着我干什么!我也没有办法的! ” 原来此地警察对小偷是没有办法的。 然后他随手一指路边几片蓝色的瓦塄墙: “ 去那里看看!那里都是钱包,看看你的钱包是否已经丢到那里! ”

  梅顺着他的手指走去,那围墙里面, 果 然满地 都是被偷的形形色色的钱包。原来钱包的下落警察是如此清楚,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予调整,好比说:赃款中提个成,搞个便民措施:弄个玻璃橱柜,让失主一目了然。

  七浦路楼上楼下几百家商贩,每天进出客人上万。平均每天有 50 启失窃报警,除了不报警的,按照周立波名牌产品的报废率来算,还是可以敲敲“平安无事”铴锣的。警察先生们已经习以为常,和这些盗贼同进共出享受日月,谁会为你们这些过客,去得罪常客呢。一边是小老百姓的钱包,一边是国家的“民族政策”,选择国家利益是名正言顺的。

  长驻街头的导购们,吞着口水,用羡慕的口吻说:“这家塔里木做到大生意了!他们老板早就发了,开得是法拉利跑车”。恨不能也参与这加速致富的行业。感叹没有民族政策保护。

  上海人小心,热心议论都是事发之后纷纷出来: “ 新疆人就可以这样,政府也没有办法,他们有民族政策保护, ”

“ 钱被偷了不算什么,没有用刀子捅你,就算你幸运的了。 ”

“ 上次有一个人 被偷了 2000 元,还被刀子捅了。警察也没有办法。 ”

  “ 新疆人随身携带匕首的,他们就算抓进去,没几天就放出来了。因为有民族政策,怕他们闹暴动。 ” 警察怕小偷闹暴动?那么警察为什么不先搞搞暴动,让小偷们也怕一怕呢?

  大家都称梅为今天的幸运儿,因为没有被刀子捅,还可以活下去。“破财免灾”好象“恭喜发财”一样,变成此地的制造和谐社会的祝福词。警察就靠这成语在此地维护治安。眼看着世博会要在上海开幕,如果这些人把生意转移到那里,很快全世界都要向中国借钱了。

  不可思议的是:既然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有些民族不受本国宪法约束?民族政策宽恕刑事犯罪?那么警察的渎职就是合法的。同时社会就不会有保障了。

  想起一句俗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七铺路警察眼中的人和鬼,与人民眼里的不同。这样人鬼难分的地方,钱包只有交给上帝保管了。

  梅还是要再去七浦路的,不能因噎废食,美国人就向中国人借了钱,与我同行,再次拜访七浦路。

  我们八点就来到那里,商店还没有全开。在街上已经聚集了一大堆早起的新疆人,他们在阳光之下,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而我们却不敢多看她们一眼,生怕被他们相中,盯上来,货币再次莫名其妙地流通掉,回美国的路费都要成问题。

他们大都是孩子和孕妇,还有怀抱婴儿的母亲。成群站着,好像在开班会,在某一刻,突然哗啦啦一下都不见了,进商场开工了,斜对面正好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的外国人,真为他们捏把汗。钱没了,命留着就算幸运,这个地方警察,小偷,消费者彻底平等,谁都没有尊严安全,全靠命运。

  商场里充满了游戏,没有规则,只要钱一出手,就别想再回头。想到那些已经散去的少数名族的妇女儿童,谁都心颤,我们时时刻刻把包紧紧抱在怀里,但商贩们都熟悉他们,说没有关系,新疆人不偷东西,只偷钱,这是多年来的常规。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活着就是幸运;东西还是要买的,斗智斗勇赢点钱,弥补一下民族政策带来的损失。

我们开始自己的游戏:一条手链开价 65 元,说: “ 十元! ” 竟然成交!

一件连群的长袖 T 血衫,开价 95 元,叫一声: “ 三十! ” ,

“四十!”这就表示可以成交。不松口,三十就成交。要知道,在上海的物价,有时是可以差两位数的。

  在这里我们的经验是:杀价 30% 然后转身就走,他叫你回来就成交,如果他不叫你回来, 就自己调整 心理价位,再回头升一点值。

  在二楼路口,有一家羽绒服店,一件血牙红的长大衣,让我动心,小姐很 温柔 地说是百分之百的羽绒,就讲个价,交了钱。取货一掂量,不是羽绒!钱刚到她的手中,找零的还没给我,想退货就得血战一场了。小姐紧紧握着那几张人民币变了脸,此牙咧嘴地大叫起来:“我把它剪开来,如果看到一根羽毛,就是 你 的!”

  钱在她手里,剪了衣服算我的?这样的心理战斗我肯定输。接着谩骂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五个来自各地的摊位女孩,浓妆艳抹,涂抹飞溅,几分钟里羞辱人的语言汹涌澎湃地盖了过来,而且不带重复用词的“把她轰出去!”一边说就对我冲杀过来,手中还拿着剪刀。。

  很快外面围了一大堆围观人群,面对这样的场面,我心惊肉跳,这里是我的故乡,那么多同文同种同语言的同乡人!而我却像一个外星人一样孤独无助。如果我今天死在她们的剪刀之下,是中国政府还是美国政府会替我收尸?我愤怒,无奈,紧张,害怕,心怦怦地快要跳出胸膛,有个老人同情地指一下楼梯口的警卫房:“去找漏管”。这是一个全新的中文词。生怕忘记,就念着“漏管漏管漏管。。。”往楼梯口走。楼梯口一个小警室,原来是政府派来管这楼的人,叫楼管。

  楼管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警服,满脸雀斑,带着我来到摊位,微微突出的门牙,把大家都骂一骂:“你们也真是的,给她换一件好了!”

  然后又转向我:“你这个人算是白活了!羽绒和棉花也分不清楚,这点钱还想买羽绒服!好像外国人,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讲的又不是英语!”

  我无言。英语中文此时此刻都是多余的。不过我学到一个词“楼管” , 并见到了实体 。

  最后楼管想出一个绝招:“真是神经病!她们不肯退,我也没于办法,你就在这里等,老板大概三,四个小时就回来,再跟她说说看。”此案又结了,和便衣警察一样。警察管不了小偷,楼管也是管不了摊贩的。这里是警察,小偷,摊贩,楼管的共荣世界。

  衣服太重,我不要了,拍张照片纪念这个战场也不枉此行,只当被抢了钱。念一念最流行的祝福词“破财免灾”心里快乐很多,和梅一样,我活着,又是一个超级幸运儿。

  此时此地,钱是身外之物,让快乐常驻心里,即便身在地狱,也可以享受天堂。无论如何那几百家摊位还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里的货品,价廉物美, 一个几千元的名牌包,在这里只要一,两百元,只是带子很快掉下来,口袋随时裂开。 要觅宝,是要承担风险的,用不起名牌,七铺路可以让你过足瘾。没有人知道真实价钱,一切都是靠感觉,感觉好了就行。一个人不可能赢得全世界。花点时间战斗一下,可以省下很多钱,是生活的乐趣。只是转了几个小时,买不了几件东西,时间都用在斗智斗勇上了。这里每个人都是超级劝说能手,人鬼不分,随机应变,如果你听她们的,就会丧失标准买了废物。 一件衣服他们可以说成:从十八岁到八十岁穿都是最合适的。这些超好的口才,是好来坞演员们都的叹所不及的。周立波出于此地,绝 非 偶然。在那里只有保持头脑绝对清醒,才不至于把一堆好看不能用的东西,飘洋过海地带回美国,长眠于家中的车库里。

  无论怎样受创, 小偷,警察,小贩,楼管,都是七浦路的风景,练就了一身拳打脚踢的真本领,不用就是浪费! 去上海,七浦路是一定要去的,拼死才能吃得了河豚。那里有无数的惊心动魄地挑战,心理智力游戏,和魅力无穷的时尚风情。 

                                                                          刊于4/11/10世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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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石假装 回复 悄悄话 深有同感。
2010年元旦,一家3口去上海。女儿钻进七浦路的杂货搂里就出不来了,丈夫陪她。我在肯德基等他们,肯德基收拾桌子的服务员小声告诉我“几个新疆人跟着你呢”。
想想老后怕,那楼要是着火了,可怎么逃呢?
王弘 回复 悄悄话 呵呵
jk 回复 悄悄话 生动有趣,好文!
达芬奇老爹 回复 悄悄话 惊心动魄,生动有趣,好文!
chong2 回复 悄悄话 七浦路仿佛襁褓中的华尔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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