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

如果您喜欢看小说,大概就来对了地方。因为我会在这个空间里贴篇小说。 《奔月》是一篇有点穿越的小说,但穿越不是它的目的,甚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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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二十)

(2009-10-12 10:25:33) 下一个
二十、

客人都已经到齐,“婴儿浴”的节目开始了。主持这个聚会的玛丽亚年纪与简妮差不多大,是另一个部门的小秘,墨西哥裔,说话仍带浓重的西班牙口音,一头油黑的卷发,丰乳肥臀。

“诸位――”马丽亚半边屁股坐在一张实心矮木桌上,也许是怕全坐上去桌子要塌方――拿桌上的圆珠笔敲了敲一只玻璃杯,“我们一共有15位来宾,去掉我本人――简妮和琳达不参加――需要诸位配合,两人一组,分为7个组。请自由组合,我们要做两个小游戏。”

老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扯了一扯谭薇,于是他俩往墙角一退,形成一组。闪出我独自一人。往客人多处一看,见老美们也已经自然分流,闪下杨君孤零一人,于是我咕哝了两句“借光”,假作去拿可乐,向杨君身边移动而去。

第一个游戏,叫“月份们”。

玛丽亚手一挥,琳达忽然将墙上的一处布帘掀开――我原以为那布帘后面是一扇窗户――露出16张大幅彩照来。众人惊呼一声,放眼看去,原来竟都是简妮的孕期写真。这16张照片,有的是简妮怀孕初期所拍,有的是中后期所拍,虽然都是穿着衣服的,但每一张都是简妮用很薄的衬衫抿紧腹部,特意拍摄留念的。照片随机放置,每张下面自有标号,从1到16,但早期的照片根本看不太出身形,晚期的则有几张,肚子的规模相似。

“女士们先生们,我需要你们开动脑筋,将这16张照片按月份排出顺序。”玛丽亚面露恶作剧的笑容,颁布规则。

嗡嗡的一片声音,我们听到此起彼伏的“难”,“没门儿”……。

玛丽亚又一扬手,“啪”地亮出两张一模一样的10英寸大照片,“猜中者以此为奖品!”

――仍然是简妮的孕期写真。不过这张没有人脸,却特写着一个直观袒露的、至少8个月的庞大肚子;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肚皮上面被不知哪位能工巧匠手绘了一副人头像。我仔细一辨那人头,嘿,不是民主党竞选人约翰•克里的漫画头像是什么?把他画得真叫一个尖嘴猴腮,沐猴而冠,惨不忍睹。头像下还外加一句已经被传为笑柄的克里名言:“我在投票反对它之前投票赞成了它。”――正是这句关于表决出兵伊战提案的名言使克里成为板上钉钉的“翻云覆雨者”。

众人尖叫,拍手,大笑,然后我听到老麦在角落里垂涎地诅咒,“妈的,我想要得到那张照片,再放大一倍,挂在办公室里。”

我与杨君对视一笑,杨低声用中文说:“老美真他妈夭蛾子多。”

我也感喟,“看不出呢,乖乖女一样的简妮。”又实在忍不住八卦,“她那位‘伴侣’…….”

“听说是大通银行的投资专家。英籍。你看这层大condo,这可不是她们租的,而是她们买的!……这是不是也就算‘傍大款’了?…….”

“谁会是婴儿的父亲呢?”

“这还不容易,随便找家捐精银行……”

我们俩一面聊着,一面胡诹了一个“月份们”的顺序,写在纸片上,玛丽亚走过来收走了。

大家屏住呼吸等了一分钟,玛丽亚激动地宣布:老麦和谭薇是胜者一组!

“耶――”老麦高兴得像个孩子,右手向空中狠狠弯勾打了一拳,然后用他的左手举起谭薇的右手,欢呼,跳跃。谭薇也笑由他握着,不以为忤。

我的心中替张大微微一紧。

老麦还得了便宜卖乖地大声宣布表白:“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猜对这道题凭的是实力!我和我的搭档,不像在座诸位中的某些人,我俩均无怀孕或致人怀孕的人生经验。”欠欠身,绅士般地问他的搭档:“对不对,谭小姐?”

众人应声而笑。却见谭薇不急不徐地说:“我有。”她声音不大,可是大家都听到了。

老麦一怔,随即打个哈哈,向玛丽亚问道,“那么,下一个游戏呢?”

第二个游戏叫“尿尿和巴巴”。名字一宣布,即有脆弱的女士表示昏厥的不堪忍受,然后见琳达从厨房变戏法似的端出一只塑料食盒,盒子里――

我的天!黄白灿然的一堆,看上去好像还有些什么淋漓的汤水,活像是从娃娃屁股下刚换下来的拉稀的臭臭。

琳达抱着这只伟大的盒子,挑衅地环场一周,走到哪里哪里人就往后躲,玛丽亚走在琳达身边,却笑嘻嘻拿着一打餐巾纸和塑料刀叉勺,逢人就劝人尝一尝。

“圣约瑟夫,圣玛丽亚和基督啊……”一位40多岁信天主教的女部门经理痛苦地呻吟,呼唤基督耶稣一家三口子的圣名。

她们走过老麦跟前,老麦皱着眉头瞅着那盒子研究,等她俩刚要走过,老麦忽然叫道:“慢,我来尝!”

玛丽亚鬼祟地递上一只塑料勺,老麦接过,在众人一片干呕的伴奏声音里,他挖了一勺子,吃了下去。

“丫咪――”老麦欢快地叫道,“是――冰淇淋嘛!唔,让我分辨一下,有……柠檬、橘子、香草、巧克力、和奶油五种,至少五种。”

在场一片释然之声。玛丽亚欢呼,上前啃了老麦左颊一口,“让我来宣布,今天在场最勇敢的勇士――约翰•麦卡锡先生!”

老麦得意洋洋竖起自己的两只大拇指。

逐渐有人敢于上前去嗅嗅那只叫做“尿尿和巴巴”的盒子,几个满不在乎的男士也学着老麦吃了两口。不过光荣已经不属于他们。

游戏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分散开来,形成细漩涡般的小圈,流淌于客厅、起居间和厨房三处所在。我去厨房取了一小块蛋糕,踱到起居间,见房间里立着一架崭新的“Baby Grand”钢琴,黑漆光亮,人影可鉴,老麦坐在琴凳上,正与倚着钢琴而立的谭薇聊天,两人笑语俨俨。

我硬起头皮,走了过去。

――不是我王七像那程朱陆王一般道学,也不是我必欲像那运驴至黔的无聊闲人一般好事,实在是我与张大同窗这些年,我不能眼看他的怀孕女友这样被人撬了去;他虽有百般不是,毕竟已经向谭薇求婚,也可谓有诚意了。

我笑嘻嘻看着谭薇,“James告诉我,他向你求婚了?大喜大喜!你俩什么时候筹办婚礼?这‘最好之人’一职可非我莫属,绝不能让给别人。”―― “最好之人”Best Man是西方婚礼上新郎的最铁哥们儿,比伴郎们的关系都过硬。

其实盘问这种个人隐私绝非礼貌,但我决定闯一闯。想到大三那年,突发急性阑尾炎,半夜腹痛起来,求死不能,宿舍几位兄弟用自行车推着送我去校医院,半路发现车胎爆了,根本走不动,是张大将我这百八十斤抗在肩头,一路飞跑到急诊室。

谭薇抿抿嘴,微讽地一笑,“求婚吗?呵呵,他呀,他已经求过上百次了…….我一直没有答应而已。”

老麦静静地喝着他的可乐。

我面不改色地唐下去:“到时候你们婚礼前,那‘王老五晚会’自然是我来操办。我要安排他去最牛逼的夜总会,请最牛逼的主持人,找最牛逼的脱衣舞娘,喝最牛逼的啤酒――也就是鄙人家乡的‘青岛啤酒’喽――让他把单身的快活像一把火一样烧掉,从此对自己的王老五生涯再无留恋,在家给你当牛作马使唤一辈子!”

“我恐怕他不留恋自己王老五生涯的可能性是极小的――虽然我要预先谢谢你的好意。”谭薇有棱有角地把球踢了回来。

我心里连靠几声,仍然维持着不变的笑容,向老麦画蛇添足解释道:“我那老同学James,这小子他妈的一向狗屎运比我好,自宾州大学沃顿MBA毕业后,就进了华尔街给一家网络基金做经理,你知道,嗯哈,华尔街的钻牌王老五么…….他们总是眼睛朝天上看的。”――企图用威吓法。又怕大棒打过了度,忙向谭薇抛去一只胡萝卜,“不过你家James可是难得的诚心人儿。”

――妈的,累死我了。

“网络基金?”老麦白牙一闪,悠悠笑道,“从2001年后,我们都极力避免提‘网络’这个词,怕把华尔街的广告牌震落下来,伤亡太大。”

那奸妃谭薇,她竟妩媚地横了老麦一眼,也接口笑:“世上的事情是不好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既意喻张大的职业前途,又双关他俩的感情前途。

我靠靠靠――

老麦忽似灵犀一至,他打开琴盖,歪着嘴角,似笑非笑看看我,又看看谭薇;以手抚按琴键下去,小声地,他边弹边唱了一首歌:

“正如我们知道的,
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
有些事我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
我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那就是说——
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不知道。
但也有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
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就是不知道。”

――这是国防部长、以狡猾睿智著称的“性感老狐狸”拉姆斯菲尔德的一段演讲,有搞笑音乐家给它配上了曲子,人称《拉姆斯菲尔德之歌》。

这首歌,连我王某都“知道”,坚定的共和党人约翰•麦卡锡“不会不知道”。

谭薇笑作一团,咳嗽着,再也站立不住;她晃了几下,怕饮料撒出,干脆坐到了地毯上。老麦手疾眼快接过她的塑料杯,放在钢琴上,遂腾出前蹄,像猕猴捞月般将谭薇一把捞起,轻轻笑拍着她的后背。

我苦瞪着双眼看着这对狗男女,彻底感到黔驴技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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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qiuxue 回复 悄悄话 写得非常好,喜欢你的故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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