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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亮小说两类

(2014-10-07 13:08:34) 下一个



2、您的小说大多是现实题材的,我们知道现实中很多事情往往比我们看到的小说、电视剧中的故事要离奇的多,残酷的多,我在阅读您的小说时,总会想到您的经历,有两种感觉非常强烈,疼痛和振奋。在您的作品中,《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影响最大的,其中一本还入选了我们中国图书商报“改革开放最有影响力三百本书”中。我印象最深的还有《青春期》,在此,想请您谈谈这几部书背后的故事。

答:我的小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有个人经历、个人情感及个人影子在内的,如《灵与肉》(即谢晋的电影《牧马人》)《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习惯死亡》《我的菩提树》《青春期》《初吻》等;一类是根据传说或现实发生的事件铺陈出来的,如《邢老汉和狗的故事》(即谢晋电影《老人与狗》)《浪漫的黑砲》(黄建新电影《黑砲事件》)和长篇小说《男人的风格》等。《一亿六》属后者。前者,勿须多说,如我将它们组织起来重新编排改写,几乎可以成为自传了。
3、您是一位有着丰厚的人生体验、极高的文学造诣的受人尊敬的作家。想必您一直也在关注着当下的文学状态。目前,文学刊物陷入低谷,中短篇小说备受冷落。长篇小说层出不穷,而且迅速地向着类型化发展,但是“中国文学是垃圾”,“文学死了”等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和这种声音。
答:相比上世纪70年代末与80年代,今天的中国文学确实在对社会、民众、人生的关怀方面有所减弱,但说什么“垃圾”“死了”也太过分。今天浮躁的人们容易偏激,说话爱走极端。我觉得说当今的中国文学比起所谓“新时期文学”那段时期已经“边缘化”了比较合适。那時的中国文学就像今天的娱乐业一样被人广泛关注。
4、请您回顾一下近五年、十年中,在您读到的书中,印象最深最喜欢的是哪一部,或者几部。为什么? 
答:近年读书不多,读文学书更少。读过的文学作品中给我印象深的有《中国农民调查报告》《定西孤儿院纪实》《往事并不如烟》。

5、在您的判断中,什么样的书能称为“好书”。您最欣赏喜欢的中国当代作家是谁(举两到三位)。作品是什么。为什么?

6、有业界人说,经济危机影响最大的其中一个行业便是出版业。因为书是精神产品,可看可不看。您对此有何看法?

答:五、六两问我很难回答。我喜欢的中国当代作家都是我的好友,而我却没有读过他们写的作品,只感到跟他们见面在一起胡说八道很愉快。至于出版业如何我更一头雾水。可是我觉得阅读总是人们不可少的活动,要丰富自己非阅读不可,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阅读。
7、您认为,中国文学未来的发展道路是怎样的?您现在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么?对年青一代的作家,您有什么寄语和期望。 

答:对年轻一代作家,我只有一句话:“走自己的路,也让别人走路。”


1、改革开放以来,由于中国经济的变化,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文学观念也在不断地受着洗刷和冲击。在今天的现实生活中,可以说,人们对物质的追求,对精神的守护,较之五、六十年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电视真实的报道中,从身边熟悉的亲戚朋友中,从“虚构”的文学作品中,不难发现,荒诞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一亿六》写的是一个荒诞的借种生子故事。作为您这样一个从旧中国时期走过来的饱经世事苍桑的文学老人,在这样一个年纪给读者送上这样一部作品,我想知道它的创作初衷和过程是怎样的?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在生活中是否有原形?您认为,从这部作品中,读者应该思考的现实问题和精神问题是什么? 

答:长篇小说《一亿六》完全是我“计划”外的产物,开始时是为了应付《收获》主编李小林的催稿,答应写个短篇小說。因我手头正在写一部所谓“严肃高雅”的作品,临时摆脱出来,插入另一个东西,突然有种“解放感”。反正是玩,就放开手写吧。第一个设定是借小说宣传宁夏,因为宁夏人对自己省区知名度低很是不平,到外地去说自己从宁夏来,好多人竟不知宁夏在哪里;第二个设定是我正好看到一篇“科普”类的文章,说金融危机并不可怕,人类的“精子危机”才是个大问题,搞不好会使人类绝灭,我觉得很有趣,就随手拿这个“精子危机”做引头;第三个设定是以底层人士做主角,因为我一直关心底层人士的生活状态,认为社会应该给他们成功的机会。可是,在电脑上输入第一个字后,就如我给转载《一亿六》的《中华文学选刊》写的“感言”说的:“小说中的人物竟然挣脱作者的构思和安排自行其事、自说自话”起来,我对他们完全“失控”。我刚动了白內障手术,每天只能写两三个小时,就这样,20天中一下子打出12万字,人物还要活动、还有话说。没办法,我给小林打电话说恐怕要变成长篇了,小林说千万不能超过20万字。于是我只好尽量榨干水分,让人物自我约束,收敛一点,不然,不知他们还会放肆到什么地步。即便如此,现在成书也有23万多字,
    《一亿六》中的人物都没有原型,完全是我20多年来观察和感受到的社会现象在我脑海中自然堆积为一个一个形象的。我把这种创作过程叫做“旋风吹沙”:在沙尘暴过后,我们会看到墙角窗台上都堆积着沙尘,每一堆尘沙都有形有致有态,绝对是人工堆积不出来的。也就是说,是先有现象后有人物,种种现象凝聚在特定的某个人物身上,而某个人物一旦现形后,他和她便不依作者的安排而以他们自身的生活逻辑言行了。譬如,开始准备写短篇时,我本想让拾破烂的王草根和卖淫女陆姐成为夫妇,一起打拼,最后成为“成功人士”。可是王草根连娶带“包”了三个女人中并没有陆姐,而陆姐的三个男人中也没有王草根,好像两人合不来。譬如,我本想讽刺一下当今所谓的“国学家”,因为我认为“五四”以后中国就没有什么“国学家”了,特别是遭受了“文革”的摧残,“国学”已荡然无存。今天走红的“国学家”充其量是20世纪20-40年代我国高中优秀的“国文课”老师的水平(上世纪50年代初我的初中“語文课”老师还有这种“老师”的身影)。我们现在继承“国学”没基础,批判“国学”也没基础,至多是做些“国学”的普及工作,何来这么多“国学家”?我原想让书中的“国学家”-“小老头”在陆姐面前丑态百出,而“小老头”却自己表现得有情有义,并成了陆姐的恩人。再譬如,我本让陶警官第一次和陆姐接觸就发生性关系,“干柴”哪能碰“烈火”?可是陶警官却拒绝了陆姐的“献身”,并大发议论。特别是“一亿六”和“二百伍”两个知识未开又天真烂漫的娃娃在出租房里大吃大喝时的情景,我一个七十多岁的人怎样设计他们的对话呢?快写到这里时我还有点犯愁,然而写到这里他们自己就孩子般地嘻闹开了。总之,写这部小说时我信马由缰,很顺利也很快乐,对我今后的写作有很大启示。
    小说发表后就有媒体吵嚷“低俗”,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现实。我觉得这就达到我的目的了:我们就是生活在一个有严重低俗化倾向的社会之中!这是我长期以来忧虑的社会问题。我有篇还没有发表的随笔,写的就是我的忧虑,我分析其原因大概是:一、中华传统文化,不管是“糟粕”还是“精华”都随风而去,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好干净;二、正在人们精神空虚,“信仰危机”,主流价值观还未树立、“人文精神失落”的时候,港台和西方的商业文化大举登陆,港台和西方的电影、电视剧、电玩、文化商品包括商品广告等等,成为老百姓乃至青少年的启蒙教材和精神食粮;三、我很同意有人说“中国只有财富阶层而没有上流社会”,我要补充的是:20多年中,大量既没接受传统文化又没接受多少主流文化教育、也就是说压根没有什么文化品味的人进入财富阶层和地方各级各部门的权力阶层,这些人们构成了我们的“上流社会”,其示范导引作用可想而知;四、我们没有精神独立的自由知识分子,文化界、思想界、学术界都以“官本位”纳入体制之内,弄得这“三界”都和官场一样腐败丛生,这比“低俗”还低俗;五、公众享受的社会资源如教育和医疗的产业化以及“住房改革”,使国民失去基本的社会保障,没有钱的人步步维艰,弄得人的价值和社会价值都以钱来衡量;六、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教育基本上是失败的:我们树立了许多高不可攀的道德标杆和模范人物,却没有告诉人们什么是道德底线及起码的社会行为准则;对男生女生的教育没有区别,对女生没有特别教导女性的尊严,女性应有的羞耻感。在封建社会,对女孩子还有《孝女经》《烈女传》等等特别的课本,西方国家有教会来教导约束。当然,我绝不是想恢复封建教育,但总觉得对女性应有女性尊严的教育,这是家庭、学校、社会的共同责任。所以,我才在小说里写了个“二百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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