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登西楼

想想,看看,写写。为身后留下点文字,以“雁过留声”而自我安慰。
正文

沧桑不绝如缕 卷二 第十五章

(2009-12-04 08:07:03) 下一个

第十五章

此后,堂弟再次到办事处去办手续,接待他的还是这位公社女秘书,堂弟初见她的第一眼就判断得出,正是她,这个眉目清秀脸上总是一付平淡中含点忧郁表情的上海女知青、就是那个躲躲闪闪朝客厅楼下偷看的人,她圆润软语正是隔着院墙与他传话的那个声音。他有点惊喜,但男人的庄重不肯使他言语轻佻失掉颜面,他在绕着圈子聊着乡下知青生活的话题想和她多说点话,但是她很得体地回避着他,不愿多说与他们办事题目之外的话。她的为人处世好像有点清高、有点脱俗,大概自认为有点身价的女人初识一个求她办事的男性都是有点架子的,堂弟这么想。在最后要走的时侯,他突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笑而不答,但想了想最终说道,你要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她还戏谑地补充道,你知道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吗?你不怕我对你起疑心啊。
她给他塞过来一张介绍信,堂弟瞄了一眼经手人签署的姓,有点惊奇地轻轻叫起来,啊!你是姓这个「卓」!
当这封由知青办介绍到公社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事宜的介绍信辗转到我手时,我惊呆了。这个世界说大是放量无穷大,是无限、永恒、全息、圆满的。而人居其空间,只不过是无限世界中的一颗沙尘。说小,芸芸众生摩肩接踵,今天你对我有似曾相识的微笑,明天又是陌如旁人的冷漠,一切都是心不照宣,但又包含着一个人生何处不相逢的简单道理。
本来,那个黄浦江畔小木板房铭心难忘的邂逅之遇使我和这个卓姓的女子距离很近,近到几乎相拥亲密在一起,但现在我们是非常的遥远陌生。她一直在回避我,尽管堂弟当面对她有意无意提到我。是那最后分手时一掴巴掌将我们彻底打散了,还是另有难言隐情,总把我们置在有一片广柔无垠的坚冰继而深壑万丈的两端?
六年了,大家的生活命运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时侯回想到她,对她的毕业去向总是有点牵肠挂肚,不知命运大潮将她卷在哪里了,她现在过得好吗?有男朋友了吗?有一百个「吗」数不清的「?」扣在心扉里,有的时侯自己真得很悲哀,这真是天各一方永难相见了。甚至有点绵绵遗恨我与她的那份真情友谊是来得那么快,消逝得又那么早。这份遗憾竟一直在影响我以后的感情生话,我一直提不起对航运社女会计的炽热感情的回应,因为我曾经认识过一个女孩......
我想见见卓莹,这不仅仅简单的叙旧,而是更想知道她的现在情况,我为自己对她强烈的好奇心理而感到惊奇。
于是我决定利用一个公共场所去接触她一下,她如果实在很反感我的话,可以很自然地散开,我不丢面子她也不尴尬。
那几天市里正准备革命样板戏、大型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修改版的首场演出,地点是上海南边卢湾区的文化广场,首场演出颇为隆重,上海党政军领导都会出席观看,戏票是内部系统发放,一票难求弥为珍贵,县城厢镇这一块是由我经手戏票,我叫堂弟给卓莹送张票过去,堂弟说此拟为不妥,人家本来就回避着,给一张票与人相邀约会之心更明显。不如给她两张票让她和朋友或家人一起去比较自然一些,再说,这个年龄她或许有男朋友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建议。
堂弟用电话转告到办事处里的卓莹,客气地说为了谢谢她在户口迁移事情上的帮助,他想送两张芭蕾剧《红色娘子军》的内部票,你和你的朋友或家人可以有个不错的欣赏观摩机会。对方听了有点喜出望外,说你可以把戏票寄到办事处来,因为她最近比较忙,说不上来在哪个确定的时侯会在哪个固定的地方。
堂弟按她的嘱咐将戏票寄出了。

老实说,我渐渐忘悼了剧场中心走道斜对面的三十三排四十五、四十七两个观众席,它与我的座位相隔走道另一侧,与其约四五米之距。
刚入场时,观众像潮水样涌灌进剧场,潮头过后继而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的目光透过走动的人群关注着那两个座位,探头伸脑直到脖颈酸硬,还是没有人前去落座,一切空空如也。我好生奇怪,难道应该属于卓莹的座位被她放弃了?待到一切入定,静场、大幕拉开后,才见一男一老两个老人在场务人员的搀扶下踽踽来到空位置前。
莫名言状的失望,加上一种淡淡的哀怨、失意之情爬上心头,人的精神像有些蔫了似的。
但我很快兴奋振作起来,剧情、场景、音乐效果使自已很快地霪浸在美仑美奂的艺术殿堂里,那气势磅礴一往无前的娘子军连歌的主旋乐章,轻盈欢快、能让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的「快乐女战士」伴奏乐曲,及优美曼妙的「万泉河水清幽清」抒情之音,使我久久徘徊在赏心悦耳的享受中,这是四十二把小提琴齐鸣分奏的音乐效应。那穿足尖鞋令人目眩的人体旋转,婀娜的身段、高难度的倒踢紫金冠芭蕾动作,整齐划一的劈叉大跳、空中飞人群体舞使我目不暇接赞叹不已。 舞剧将西洋古典芭蕾的精华与中国的民族艺术风格相融为一体,体现着一种中西合璧的审美情操、人体柔美与刚劲力度的美学情趣 。
这是一朵瑰丽的艺术奇葩,我想,随着岁月的推移,它将是一部经典的不朽之作。
剧终散场了,我首先起身快步挤过三个座位的人前抢到走道斜对面两个老人的面前,但老人们实在太年迈体衰了,口词不甚清晰地说了半天才表答清楚他们的座位票是和两个年轻人换的,一个姑娘是个好心人,见他俩老人行动不便将自已的好位置换给他们。
我心头突然涌出一段诗文,不知是哪位文章大家的真情抒发------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必将成为亲切的怀恋。」
而今天这场想遇而不能遇的生活瞬间,也必将给以后的日月里留下不能抹去的怀念。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一切都按各自的轨迹而忙碌着。
我抹了一把伤感惆怅的泪水,昂首汇入退场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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