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登西楼

想想,看看,写写。为身后留下点文字,以“雁过留声”而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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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不绝如缕 卷二 第十三章

(2009-12-04 08:04:30) 下一个

第十三章

我刚想对落下陷阱的关洪尽情地渲泄一下情绪猛砸一通「石头」,但似一道灵光闪电悠划脑际,它像冥冥之中聪慧落地性颖窦开,我竟说出了决定堂弟人生转折的重要语言-----
〞你们是夫妻关系?还是搞流氓活动?〝
我问话声音很平静,明显地在暗示什么?或是给他们下台阶。但是我的心毕竞突窜到嗓门口了,生怕关洪恼羞生怒,脱口咬攀诬蔑我巧立名目挟嫌报复或公报私仇......
因为,老公安林所长静静地坐在这客厅的一边。虽然他在「严指」的说话份量没有我重。
〞说!你们是夫妻关系吗?〝我又重复一遍。
关洪长马脸上惊恐色褪去,表情略镇定下来,〞怎么?你要看我们的结婚证吗?〝
〞没问你,要她回答!〝
漂亮妈妈抬脸朝我瞟了一眼,眼神颇为奇怪,但她也清醒过来了,嘴里清楚地吐出一个字----〞是〝
〞你们先回房间,把衣服穿好了再下来!〝
林所长依旧一声不吭,他掏出铝壳烟盒,一支香烟在盒盖上「笃笃」跳颤几下,塞到嘴里点燃了打火机,好似局外人似的地抽他的烟。
经查讯,另外的一男二女都是关洪农村的当地农民,他们都是到上海来看病的,关洪已经替他们联系好了医院,有位上了年纪的面色焦黄的憔悴老妇业经胃镜捡查确诊为胃癌,他们正等待着医院的床位。他们解释当中不断出示医院的诊断记录和各类片捡,我对他们顿生恻隐同情之心,同时对搭拉脑袋于一傍的关洪稍改点印像,这个不知混进共产党的安徽乡下的地头蛇对农民民生疾苦竟也有些体恤之心。
我一面审讯关洪、一面要求「民指」兄弟对这幢洋楼逐处搜查。
对「斗蟋蟀聚赌窝点」这类子虚乌有事情的盘问是不需要化多少时间的。草草过场后,我询问了关洪得手此楼的前因后果,他的交待解释和地段派出所介绍得相吻合,这房子是一个他管辖下的知青的父亲,本区房产局党委书记借给他的,他的「办事处」是个随心所欲的产物,既没有安徽方面任何官方批文也没向上海相关部门的备案准可,目的是为了进出上海有个固定落脚的地方。至于他的出身来历,他用很多时间在声嘶力竭表白,甚至从公文包里掏出代表证、报纸的文章、新华社记者为他拍的会议照片来证明他是安徽省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典型、没有任何违反党纪国法的行为,他有意无意地抖落家珍,列举出在上海他认识多少多少权重位高的大人物。他的关系背景非常硬,至于问到他是怎么搭识上这些人的,他坦诚不讳地说,这些人的孩子都在他的公社插队落户......
在问话过程中,我越问越害怕,我原来就知道此人利用手里的知青资源大肆编织关系网,神通广大。但没想到竟认识这么多的党政军、区局部委的权位领导、名人。感到自己无形中踏进一个马蜂窝或扯涉了一个是非之地,但我脑子很快规划出一个提问宜粗不宜细清晰的思路,因为真的刨掘出什么大问题出来的反而不好收场,我所需要的是敲山震虎效果与对方借一步说话的筹码。我很欣慰,对方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懂得给我给他和那个女人提示了个「夫妻关系」台阶的意义,要不然公事公办的话,一顶「现行流氓犯」的帽子套上去,按「严打」规定必须立即逮人。如细细究办的话......那我的前程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打量着处于被审位置的关洪,昨天不可一世的他,今天白炽灯光下那长马脸上的色竟白皙得有些发惨,鹰鹫似的神眼骨碌碌不停地转,这付「智取威虎山」小炉匠栾平式的戏剧表情很烦人,我生怕老公安林所长从他脸点慢慢觉察出我和他有似曾相识的缘由,我更怕他的脑子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一语反咬我率人此行假公济私、挟嫌滋事报复他。
漂亮妈妈已经躲闪出客厅了。

但是事情确实有点麻烦了,「民指」兄弟们在这幢小楼里搜出十辆未拆包装的「凰凰」牌自行车、五大箱「牡丹」精装香烟及大量的白糖。凤凰车、牡丹烟都是闻名遐迩的沪产名牌轻工产品,都是凭票证供应市场的计划商品,仅是一张购车票在黑市交易中也可捣腾出好几百块钱,白糖也是民生家计的控购物资。对紧俏商品的不法渠道的套购、获取暴利一直是打击经济犯罪的重点,如果涉案数目巨大,在「投机倒把」的罪列里要承受很重的刑责及经济处罚。
关洪重新慌乱起来了,他提供不出这些东西的调拨单、购货发票,唯一可供人想像的是「非偷即抢」不法攫得。
当然,怀疑他匪性行径的作奸犯科那也仅是说笑而已,但它一定是从手握物资供应调拨大权人的那里开后门得来的。
这批价值不菲的紧俏商品又像一根法绳绑缠上了关洪了,这可不是先前活掐在床的男女奸情可托词脱愆视而不见,而是堆成几个房间无处可匿的不法物资。而经济犯罪上了五百元杠子就可判三五年牢狱,而这价值不菲金额近万的案子完全构成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大罪,再说一句「细细究办的话.....」可以深挖牵扯一帮人的内外勾结的团伙。
我也想得事情控制在适可而止避免「上纲上线」的范围之内,但树欲净而风不止,人们对事情的掌控不是以自已主观意志而进行的,我切实作急起来了,如果「豁边」收不了场,岂不全盘皆输了?,真糟糕。这时公安老林起身离座像似要上厕所,待他走后我即刻找个借口踱步到门外前院,和一直零单抛外的堂弟紧急嘀咕起来。
此行为什么要带堂弟出来?这个时候就体现他的作用了,
经历过阵仗的人就是与寻常人不一样,他颦眉思考一会,要我给关洪一点时间让他拿出物资来源的解释理由,这个节骨眼上最紧张害怕的应该是他,他一定会绞尽脑汁的。他还提醒道注意防着点林公安,他是吃这碗饭的,一定是审讯心理分析的行家。
我重新进了客厅后,林公安不知怎么晃悠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了,他大概去看那批自行车香烟去了,我对公安老林做了个手势,要他出了客厅去后院。
〞老林啊,怎么办?〝
〞你是行动组的负责人,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林所长仰面对雨后碧兰如洗的夜空舒服地喷了一口长烟雾,顺手折了根身边小树的疏枝漫声道。
我越发感到他有点像公安油子,但他遇到可进可出的事情尽量帮人开脱也不像心计很坏的人啊。
他突然问道:〞你和这些人原来认识吗?〝
〞哪来的话?〝好在是夜色院落里,否则我的脸色不知有多苍白难堪。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或许我能......〝他欲言又止。
我咬咬牙,像似提升了一口中气:〞不认识!我是受了「严指」的委派来办案的。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去反映。〝
〞别那么一本正经好不好?〝林公安哈哈笑道,〞你年轻气盛,经历的官场事情还不多,要知道,有一些事情牵一处头皮不知扯到哪根神经上。〝但他意味深长地补道〞.你如果想在这姓关的身上立一功的话,你就要把整个故事的几种结局都想好,不要尽想好的,也要算算败路。〝
我偌无其事地点点头。
〞林所---啊呀,下场雨就是舒服,今天夜里天气很好。〝

再待我们回到客厅时,关洪的理由也出来了,他的解释是伴随与安徽那边的县里一通长途电话而诞生的,他在楼上办公室刚打完电话,擦拭着满头大汗奔下楼来,对我们说这批物资是县革委会物资局寄存在这里的,目前经办人回县里了,一切手续查证要等他回来再说,他以党性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我顺水推舟道,既然你能说出个来龙去脉,看在你是省先进代表的身份上就相信你一回,我还故作强调地说,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共产党领导的嘛!今天暂时不扣你的东西。但是,你们这里必须在十天之内关门!在上海,不允许存在不合法的东西。
关洪像个如遇大赦的死囚,喜不由衷:〞啊,谢谢,谢谢!是,是是。.......那我们马上申请补办「办事处」的手续行吗?〝
〞这不是我们「严打办」能回答的,你必须咨询有关部门。〝
二探平波里328号结束了,在撤出之前我要抽烟的「民指」同志每人拿一条牡丹牌香烟,取了烟后,关洪非常乖巧世故,他叫人搬一辆自行车的原包装上我们车子,我想了一下,也好!我没做推辞。但随即点了一佰五十块钱塞给关洪,关洪表情意外且迷惘,我告诉他,这是拿你东西的钱,我们从来不拖泥带水,上海人做事从来就是漂漂亮亮的。
车子发动准备返程时,很少说话的林公安当着我的面将关洪叫到车窗外,幽默道:〞喂,这回你要记住了,今后再和女人睡在一起的话,最好别忘了带好结婚证,特别是你们外地人到上海来。〝
关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想,他今天夜晚受的惊吓够多的了,能有这点笑容也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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