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

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特定的时代,我们并不比别人特殊,只是恰恰是我们这些人赶上了那个岁月,而被冠以“老三届”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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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纪实之四十八:渔工、农工、厨子》

(2008-11-10 03:17:58) 下一个

《北大荒纪实之四十八:渔工、农工、厨子》

打鱼的日子

            刚到打鱼队,我们这帮男知青全都分到梁口班。梁口班的活有意思,冬天打冬网、春天闯箔、夏天下挂子、秋天看梁子。还要学织网、补网、修船、油漆、搓绳、捍桩、采石头、伐大桩,等等。关键是独立自由,两人一条船,二十片挂子,爱往哪儿下往那儿下。只要划出梁口,水阔天高,河道两旁是密密的柳茅子或塔头草甸子,弯弯曲曲顺流划着,拐过一个急弯,惊起几只野鸭或天鹅;或瞥见水獭有时是水耗子“嗖”的一下钻到水里……

昨天下的挂子上挂着一条条鱼,将鱼从网上摘下来,将网重新捋开,再放回水里。记得一年水特别大,我们找到一处草泡子的小豁口,在那里下了个圈网,第二天竟从里面倒出来近两百斤鱼。把我们乐坏了。而且一连三、四天,天天都是百十来斤,算是让我们找到个聚宝盆了。但鱼也是成群结伙的,一拨过去了,下一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看着船舱里的鱼一点儿一点儿多起来。鱼多,人就精神,人精神,嗓子就发痒了:“洪湖水啊,浪呀吗浪里格浪……晚上回来鱼满舱……昂昂昂,且“昂”一阵儿呢。

可能是人和自然有天然的亲近感,也可能是在那个阶级斗争的年代,面对自然你知道危险在那儿,而面对同类时,你防不胜防。

北大荒,我最留恋那打鱼的日子。

 

“装甲兵”

农工那就是完全的“庄稼兵”(装甲兵)了。什么都干,农忙下大田,农闲盖房子。我们回家探亲时都说自己在“装甲兵”某部。可能说的次数太多了,我后来竟真到坦克研究所工作去了。早知道,就该说是“国务院”干就好了。

下大田的活从除草、间苗开始,16个地号上万亩地,要除三遍草。除完草就该准备麦收了。头两年还是人工割麦子,后来用康拜因了。但涝灾天仍是人工去割。麦收最紧张的时候,劳力都集中在晒场。铁牛和汽车一会儿一车,一会儿一车地将康拜因收的麦子拉到场上。卸下后,立即要摊晒开。摊开后要每隔半个小时就得翻一遍,让下面的麦粒儿也见见阳光,促使水分蒸发。如果仅一车粮食,半小时翻一趟那够美,但我们那是5000平方米的晒场,全翻一遍得个把小时!通常是刚翻完一趟,又差不多要从头来了。

晒的差不多的麦子,什么叫差不多,技术点儿的讲:有几个水分。粮食保管员老李,不时地抓几个麦粒扔嘴里嚼嚼,不是嘴馋或是饿的,那是在鉴定水分呢。我们也学着,扔几粒麦子进嘴,嘎吧嘎吧地使劲儿咬,装模作样地说,“不、不、不行,还得晒、晒、晒晒!”是吃生淀粉吃多了的毛病。

晒好的麦子要扬场。扬场用扬场机,将麦子高速地喷出去。人工这时要不停地用大扫把扫,把麦皮子、青麦子、带壳的麦子都扫到边上去。活到是不累,可那从扬场机里喷出的麦粒跟机关枪子弹似的,脸上、身上、胳膊、腿横扫一个点儿。所以,麦收时大太阳底下扫麦皮子的人人都是长衣长裤。

扬场也扬好了,该装袋或入囤了。一座座小山样的麦子堆,全得装进麻袋,打撮箕的人是最累的,一撮箕二、三十斤。装不了几袋两胳膊就抬不起来了。装好袋的麦子晚上装车拉走,要留人值班。一晚上要装几十车。全连的主要劳力都围着晒场转。

麦收最烦人的是突然下雨。好不容易收到家的麦子,晒的差不离了,让雨一浇,玩完!发霉变质,到时候都得吃“头痛粉”。抢场那比救火还紧张。看雨来了,连队的钟就敲响了,“铛铛铛”急茬儿的。全连男女老少,伙房的、喂猪的、学校的老师学生都往场院跑。摊开的麦子要聚成堆儿,再盖上草帘子。一通忙。

麦收前,割草,打草帘子又是忙活。

草的用途很多。不光用在场院。盖房子也要用。北大荒盖房子,最后都是拿草苫屋顶。苫个房顶要很多捆草,一捆捆草扔到屋顶,草根朝外一层层地压住,一人用个大拍子一边拍齐草根,一边往上推。就这样打着拍着,山形屋顶的草收到屋脊上。这时人骑在屋脊上,将两边收上来的草编成辫子。我喜欢弄这个,坐在屋顶上,风凉;新屋盖好了,高兴;扭房脊,技术工作,爽;最后一定编个小辫子斜逸出去,好像故宫高高翘起的房脊一样,美!

火头军

不知道是怎么进了伙房当厨子的。刚去的时候,只配当火头军。在灶坑这边灰头煤末地干。里面吆喝:大火!赶紧把火挑开,加几块好煤,呼呼地火就上来了。又吆喝了:撤火!那就把烧的红红的煤扒拉开,或撮到另一个灶坑去。

可能是火烧的不错,让上白案子练手了,合面。这可不是家里的三、五口人,伙房要做200多人的饭!合面就不是用盆了,一袋袋面开了口直接往大案板上倒。那案板,长两米,宽一米五,睡三人没问题。那时也没合面机,人的两胳膊就是搅拌机。不是合好就行了,还得放面头,发起来后,要闻闻是不是发大了(现在人爱听,大发了!),发过了要揣碱,加碱后还得揉,不揉均匀了,是一块块的黄黄的碱疙瘩,涩涩的。百十斤面,且揉呢。揉的次数越多,面发的匀,再就是不断地往发起的面里揣干面粉,蒸好后,吃着有嚼头。戗面馒头好吃,都是靠一拳一掌揣出来的。

终于可以掌勺了,但不是勺,而是铲子,就是平常用的铁锹。得用它来翻腾锅里的菜,或搅合熬的玉米大碴子。在锅沿上,挥舞着大铁锹,感觉不错。尝咸淡时就是用那把锹挑点儿菜,用嘴去舔。反正我怎么尝怎么一股子铁锈味。科学说,人一年要吃三根钉子的铁元素,没说多大的钉子。当了半年伙夫,我这辈子都不缺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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