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泉 - 香谷先生

学者,诗人,书画家,一级美术师。职业认证网球教练。现任“北美中红书院”主席,”中华文化交流大使“等职。号白水道人,老泉,画泉(多用于画款),西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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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即人-倪瓒

(2021-12-04 09:29:44)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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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霜柯竹石图》

 

在中国艺术最幽微的处所,

有一个水不流、花不开的世界,

一个近于不动的寂寥宇宙。

这里没有色彩,没有人烟,没有喧闹,

甚至没有一块绿叶,

没有一片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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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璋(清)《松江倪瓒像》南京博物院藏

 

倪 瓒

(1301年-1374年),

元末明初画家、诗人。

初名珽,字泰宇,

后字元镇,号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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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水竹居图》 53.6 x 27.7cm 国家博物馆藏

 

清康熙年间以史才著称的倪灿,

说过一句话:

“每叹世人辄学云林,

不知引镜自窥,何以为貌!” 

话虽刺耳,但细细回味,

却也道出了一个事实:

倪云林不可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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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致茂实书札》 27.5 x 26.5cm

 

倪瓒的人不可复制,

笔墨同样不可复制,

因为他的笔墨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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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容膝斋图》

 

如果笔墨只是技巧,

技巧总是可以掌握的。

但倪瓒构图最简,笔墨最简,

六七百年来为什么没一个人学得像呢?

这还要从他的洁癖说起。

 

NO.1 每天给梧桐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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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幽涧寒松图》 台湾故宫博物院藏

 

据说,倪瓒的庭院里十分干净,

每天他家里的佣人都不停的清扫、打理,

所以院子的假山上基本上是一尘不染,

就连院子里种的梧桐树,

从树皮到树叶,

也都要每天擦拭,光洁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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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倪迂洗桐图》

 

好好的梧桐树,

就这么被整天洗澡折磨,

因此,

他家的梧桐一直都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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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紫芝山房图》 台北故宫藏

 

为此,

倪瓒还专门画了一幅《洗桐图》,

写了一首《洗桐诗》。

 

 

NO.2 为一声咳嗽搜遍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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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安处斋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有一次,倪瓒一个好朋友来访,

晚上留宿家中,

但是倪瓒害怕朋友不干净,

会弄脏了自己整洁的家,

他竟一夜之间,

起来看了三、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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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春藤古木图》

 

偏偏有一次这位朋友咳嗽了一声,

被他听见了,

他就担心的一整晚都没睡觉。

到了天亮,朋友辞别后,

他便命家里的佣人

开启地毯式搜索的模式,

寻找朋友吐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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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六君子图》

 

佣人找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也没见痰的痕迹,又怕挨骂,

只好拿着一片挂着晨露的梧桐叶,

说是痰迹送到他面前。

他斜看了一眼,

便十分嫌弃的闭上眼睛,

捂住鼻子,

叫佣人扔到三里以外的地方。

秦有赵高指鹿为马,

元有仆童指露为痰!

 

 

NO.3 高层香厕,鹅毛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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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枫落吴江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

 

作为一个资深的洁癖症患者,

厕所这样肮脏的地方

他怎么会屈身呢?

所以他家的厕所

比大家闺秀的闺房还讲究。

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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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庄秋霁图》 上海博物馆藏

 

厕所架在空中,

下面是专门用香木搭建的格子,

里面填上土,

在上面铺一层洁白的鹅毛,

每当倪瓒要上厕所的时候,

就先爬到高楼,

排泄物就会掉到下面的木格子里,

然后,

那些又轻又软的鹅毛会马上飞起,

将排泄物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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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琪树秋风图》上海博物馆藏

 

所以倪瓒每次排泄完毕,

仆人都会重新换上新的格子与鹅毛,

以保证厕所一直都是香气扑鼻。

 

 

NO.4 让妓女洗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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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虞山林壑图》(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因为倪瓒有严重的洁癖,

所以对男女之事也是深恶痛绝,

为此,更是一辈子都没有娶妻。

还曾因为洁癖,闹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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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雨后空林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有一次,他在偶然之间,

认识了一名叫赵买儿的歌姬。

当时十分喜欢,便带到家里过夜。

谁知道,到了家里,

倪瓒的洁癖症又开始发作了,

先让赵买儿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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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瓒 《水竹居》中国历史博物馆藏

 

洗完澡后,

倪瓒在赵买儿身上来回摸摸,

感觉洗得不干净,

便叫赵买儿再去洗一遍。

洗完回来,倪瓒再摸摸,

好像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再去洗一遍。

再去洗。

再洗。

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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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秋亭嘉树图》(局部)

 

最后,

倪瓒说:算了,不用洗了。

天亮了,你走吧。

相比妙玉要扔掉刘姥姥

用过的茶杯,

他的洁癖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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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画谱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不仅是生活上洁癖,

在精神世界里,

倪瓒也容不得一丝污染。

 

 

NO.5 拒绝给朱元璋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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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像》 台北故宫藏

 

明初,

朱元璋曾召倪瓒进京供职,

他坚辞不赴。

还作《题彦真屋》诗云:

 “只傍清水不染尘”,表示不愿做官。

他不隐也不仕,飘泊一生,

别人都不了解他,他也无所谓。

“只傍清水不染尘”,

这便是倪瓒精神上的洁癖。

 

 

NO.6 遭痛打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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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瓒《墨竹图》册页,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吴王”张士诚之弟张士信,

有一次差人拿了画绢请倪瓒作画,

并送了很多金钱。

倪瓒大怒曰:

“倪瓒不能为王门画师!”

并撕绢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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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古木竹石图》

 

不料,一日泛舟太湖,

正遇到张士信,

被痛打了一顿,

倪瓒被打得半死,

却始终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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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渚风林图》 倪瓒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事后有人问他,

他答道:“一说便俗!”。

倪瓒曾作一诗以述其怀:

“白眼视俗物,清言屈时英,

富贵乌足道,所思垂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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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倪瓒 《秋林野兴图》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他为了守住自己人格的洁白,

面对侮辱,

鞭打下连声都不出,

我们对他的洁癖

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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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幽篁斋图》故宫博物院藏

 

这是一个为了维护自己

精神的纯净而洁净成癖的人啊!

在被羞辱之时咽下过泪水的人,

或许就能懂得倪瓒

被鞭打时咽下言语的骄傲。

 

 

NO.7 只画山水,从不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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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云林春霁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倪瓒的洁癖还被他自己

真真实实地画了出来。

他不喜欢将画上色或在画中盖章。

而且,只画山水,

从来不画人,顶多画个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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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秋亭嘉树图》

 

常人觉得过于简单,

甚至有些单调乏味了。

但在懂得了他的洁癖之后,

再来看他的画,

方能体味到他笔墨简练之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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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清流小亭》

 

他的画中从无人物,

只因他目中无“人”。

他有一首散曲《折桂令》说:

“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

不见一个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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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南渚图》

 

有人问他,为什么画中无人,

他说“天地间安有人在!”

这不是他的狂妄自大,

而是他对“人”之一字的偏执之爱。

他心中必有一个“人”的样子和标准,

用这个标准去看世人,

哪一个可以入他的画的呢?

这就是他的洁癖。

偏执走向极端,便成为癖。

 

NO.8 繁华落尽,空余一身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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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竹枝图卷  故宫博物院藏

 

若是许多画作放在一起,

倪瓒的画绝不会是最抢眼的那一幅。

但如果你细细品味其笔简意远,

你一定会记住那疏林坡岸,

没有一丝云翳,

也不见一痕鸟影的倪瓒,

笔墨都素净得几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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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溪山访友图》

 

可再细看,

却发现他的笔上似乎有霜色,

一木一石经他的笔一扫,

全都染上幽冷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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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倪瓒写照》1352年作

 

这或许与他的家族经历有关,

倪瓒是富贵过的,

他的祖父是本乡大地主,

长兄是当时道教的上层人物。

但他的长兄病故之后,

逐渐家道中落,归于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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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谿山图轴》 纸本墨笔 上海博物馆藏

 

繁华落尽之后,空余一身寂寞,

于是在倪瓒的画中

只有秋的萧瑟和冬的幽寂,

就如他的后半生。

 

 

NO.9 无人不学倪瓒,但无一人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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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画谱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代的沈周每每临摹倪瓒,

他的老师赵同鲁一看到就大喊:

“又过矣!又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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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沈周 仿倪瓒山水

 

这是画史里很有名的一则趣事。

所谓的“过”,

指的是画得重了,实了,多了。

“又过矣!”,

说明沈周是一直努力要学得像的,

无奈天性厚重,“力胜于韵”,

一下笔就“过了”。

因此他自己也感叹:

“苦忆云林子,风流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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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王原祁 仿倪瓒山水

 

清“四王”以笔墨“集大成”见称,

王时敏、王原祁祖孙俩毕生习倪,

老王偏于秀,小王偏于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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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王原祁 仿倪瓒山水

 

要说气韵格调最靠近云林的,

可以找出两个人,

恽寿平是一个,渐江是一个,

然而前者偏于弱,后者偏于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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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恽寿平 仿倪瓒山水

 

恽南田的花鸟活色生香,

可是他最欣赏倪瓒的“真寂寞”之境,

他说云林的画

“真寂寞之境,再着一点便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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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霜柯竹石图

 

明清以后,只要是画山水的,

几乎无人不学倪瓒。

但至今没有人成功“复制”倪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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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溪山亭子

 

“画虽一艺,

而气合书卷,道通心性。”

绘画如果能够“反映思想”,

那么,

“思想”也主要承载在笔墨之中,

而不是通过“主题”

直白地灌输给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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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 画寒烟清静 

 

真正的参悟,

一定是在一招一式、

朝夕推演中得来的。

纤微要妙,道行浅深,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正如陆游《夜吟》诗云:

“六十余年妄学诗,

工夫深处独心知。

夜来一笑寒灯下,

始是金丹换骨时。”

 

 

文章来源于网络《壹书法》,仅供学习交流,版权归原作者(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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