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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俄-蒙-中游记(3)

(2010-02-13 15:57:53) 下一个
第十三天
2007.8.11 星期六 阴
阿巴坎 (Abakan)-米奴辛斯克(Minusinsk)-苏申斯克(Shushenskoe)-克孜勒(Kyzyl)城外宿营地

清晨6点正,离开莫斯科整整79小时以后,我们在阿巴坎-俄罗斯哈卡斯共和国的首府、一个16万人口的小城下了火车。
当地导游鲁布米拉和司机把我们送到一家餐馆吃早餐。餐馆的人是等我们到后才动手准备食物的,因此过了一阵才吃上东西。在此同时,鲁布米拉不断地打着电话,因为当地旅行社和我们的旅行社之间的联系中出了点差错,没给我们安排洗澡,而此时此刻洗个热水澡是每个人最迫切的愿望。
吃完早餐,洗澡问题也解决了。鲁布米拉把我们带到一家旅馆,让人家为我们开了间房,5个人轮流匆匆洗了澡。
在阿巴坎看了座东正教教堂,接着开车约30分钟到一个叫米奴辛斯克的小镇,参观了又一个教堂,然后去米奴辛斯克自然历史博物馆。博物馆的外墙油漆斑驳脱落,惨不忍睹,里面的陈列品却出人意料地丰富有趣,出土文物中有各种文字的石碑和不同种族的人头石像,还有铸着汉字的古钱币和同样“中国制造”的在奴隶脸上烙印的金属模子。
一个展厅里全是跟西红柿有关的实物和照片。讲解员介绍说,这一地区盛产西红柿,号称西红柿之都,每年都举行西红柿大奖赛。
博物馆对面的小花园里有座苏联军官的半身像,想必是出身于当地的英雄。
距米奴辛斯克约60公里处就是遐迩闻名的苏申斯克,从1897年5月到1900年2月,列宁在这个远有山近有水、景色秀美的小村度过了他的流亡岁月。在那3年里,列宁每个月从沙皇政府领取8卢布的津贴,其中4个卢布支付房租,另4个卢布可保衣食无虞。政府不允许流放犯打工。在阅读研究和写作之余,列宁在附近的树林或湖边散步、打猎、采摘蘑菇。他写的文章如能通过审查就出版赚取稿费,如明知不会被当局容忍就设法让人偷寄或偷带给在莫斯科或圣彼得堡的同志以地下出版物形式流通。他的女友克鲁普斯卡娅本来流放在乌拉尔,获当局批准在1898年5月到苏申斯克跟他结婚团聚。与克鲁普斯卡娅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婚后克鲁普斯卡娅照顾列宁的起居,为他管帐,订购参考书,陪他散步,在园子里种花。而洗涤、打扫、烹调等家务杂事则由他们雇的一个15岁的女佣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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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流放期间住过的农舍

在流放期间,列宁写了30多篇理论文章,出版了《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一书。
苏联时代为了方便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各国首脑前来瞻仰列宁故居,在苏申斯克建了个小小的机场。
现今当局把列宁故居和周围保留或修复的农宅搞成了一个村庄形式的民俗博物馆,以展示十九世纪末西伯利亚南部农民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村里除了村公所、教堂、商店、酒吧以外,甚至还有个临时拘留所。
跟世界上多数民俗博物馆一样,这里也有制陶、织布、刺绣的示范表演。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的餐厅供应博物馆管理人员、也就是住在周围的大婶大妈做的家常饭菜,味道非常好。不过那餐厅很小,估计是只为外宾服务的。
博物馆外的广场上正逢集市,大婶大妈的摊上摆得最多的是一瓶瓶的蜂蜜。集市边不知道在开什么表彰大会,10来位须发斑白的大爷大娘胸前斜披着宽大的黄字红绸,在前排荣誉席上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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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申斯克广场集会

下午3点半离开苏申斯克,南行翻越萨延(Sayan)山脉的西段,晚上9点多抵达图瓦共和国首府克孜勒城外好远的荒野里的一处宿营地。那宿营地没有名称,没有地名,更没有路标,鲁布米拉来过,但已不辨方向,司机根本没来过,因此全凭手机与宿营地经营者联系,最后荒野里的一段是宿营地派车出来带路进去的。
萨延山脉葱葱茏笼。山上一处路旁有列别德将军遇难纪念碑,碑前堆放着几个大花圈。
在1991年共产党强硬派发动政变,企图推翻戈尔巴乔夫的政府,逆转他发起的政治改革时,担任精锐的106空降师师长的列别德按兵不动,使政变因釜底抽薪而失败,从而崭露头角。
1995年列别德辞去军职,进入政界。在次年俄罗斯总统大选中,他获得14.5%的选票,居叶利钦和共产党候选人祖加诺夫之后。1999年叶利钦退位,普京接班,并在2000年的总统大选中顺利当选。列别德未参加2000年竞选,但过后很快成为普京内政外交政策的激烈的批评者。
2002年4月28日,时任克拉斯诺雅斯克边疆区主席的列别德在外出视察途中因乘坐的军用直升飞机触到高架电线而坠机身亡。
鉴于列别德在军队和民众中的威望,许多阴谋论者怀疑他的死亡跟普京和他的秘密警察有关。
鲁布米拉崇拜普京,对普京赞不绝口,强烈赞成修改宪法,以便让普京在2008年两届总统任满后还能当选, 不过她也承认列别德死得有点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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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延山中

40来岁的鲁布米拉是克拉斯诺雅斯克某大学的外语系主任,教英语。离婚,有个问题多多的青春期女儿。导游是她节假期的副业。

第十四天
2007.8.12 星期日 多云转阴转小雨
克孜勒(Kyzyl)城外宿营地-老式信徒(Old Believers)村

宿营地在叶尼赛(Yenisey)河畔的一片滩地上,10多个白色的蒙古毡包,加3个木屋(分别为餐厅、厕所和浴室),由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几个小女儿经营。
营地旁有个一、二百米高的小丘,早餐后登顶望远,山岭起伏,河流逶迤,除了脚下低低的铁丝网围着的营地,纵目寥无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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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尼赛河

10点半出发,穿过杂草丛生、楼房破旧的克孜勒市区,在萨延山脉中上上下下,然后借助一条没有马达、靠水力和人力移动的平板船渡过叶尼赛河,下午2点半到达一个隐藏在松林幽谷中的“老式信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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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尼赛河上渡船

所谓的“老式信徒”是俄罗斯东正教的异端分子。
十七世纪中叶,俄罗斯东正教搞了次自上而下的祭礼仪式方面的改革,以求与东正教的正宗希腊东正教保持一致。一些人认为这种改革是数典忘祖、背叛传统,他们抵制新制,坚守旧法,因而得名。如同任何宗教一样,俄罗斯东正教的主流也不能容忍有人唱反调,于是在200多年里,一代又一代的“老式信徒”饱受教会主流及其控制的国家机器的迫害,轻则加倍纳税,重则深陷囹圄乃至人头落地。为了避难,“老式信徒”不得不离乡背井、四处逃亡,在库尔斯克、乌拉尔、西伯利亚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另起炉灶。他们中的一些甚至逃到了美国和加拿大。
在日常生活中,“老式信徒”跟教会主流的最大争议是前者拒绝剃须,不吃肉肠。
我们访问的这个“老式信徒村”据说有近百年的历史。无从探究其真伪。不过即使他们的祖先确实是当年为了信仰宁肯遭罪挨罚、颠沛流离的铁杆“老式信徒”,经过60多年苏维埃时代的反宗教和集体化运动,如今的村民至少在心灵和精神上跟他们祖先的联系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村里有幼儿园、小学、邮局、村公所、杂货店,却没有教堂。村里有教师、护士、店主,不用说兼猎兼渔的农民,却没有牧师。家里大多数不供圣像,不设神龛,全然没有宗教气息。在我看来,“老式信徒村”这个名称只是村里的一些精明人开发旅游业以发小财致小富的商业招牌罢了。
感谢这些精明人给了我们就近观察地道的西伯利亚村庄的机会。在火车上见到的村庄都转瞬即逝,而昨天参观的苏申斯克仅具村庄的空壳。
村子依秀水背青山,约有一百来户,从外面看,各家园子大小不等,都围有齐腰的木栅栏。清一色的木屋,三角顶下普遍有阁楼。少数屋顶披盖瓦楞板。园子里除了主屋,通常还有1、2个棚子堆放杂物、干草等,有的还有牲口棚。一些棚屋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空地上有草堆、柴垛,还有菜地,种着西红柿、土豆、大葱、胡萝卜、卷心菜等。也有些空地完全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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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信徒村

牛、马、羊、猪、鸡、狗在泥路和路边的坡上悠闲地觅食玩耍,兴之所致就“后门”洞开,随处布下“地雷”。
一个老妇端坐在自家园子的杂草和破烂中用高倍望远镜跟踪我们这伙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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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密监视

家家屋里起码6、7间房,家具简朴实惠,都有彩电。用水靠井,因为冬天太冷,没法建水塔铺水管搞自来水系统。
村里男子夏天打草捕鱼、秋天采摘坚果、冬春进深山老林打猎。女人管家管孩子管园子。有合作社定期上门收购坚果皮毛。
招待我们午餐的是个离婚的单身母亲,有两个10来岁非常可爱的男孩。饭后那两男孩带我们去看山坡上的墓地。显然对孩子来说,墓地是村里最有趣的地方。那里让我感兴趣的是坟堆上的十字架不是通常的十字交叉,在中间的一横上还有较短的平行的一横,下面也有一横,不过是右下左上倾斜的。随后鲁布米拉又带我们去见一个女信徒。她大概希望向我们证明“老式信徒村”并不完全徒有虚名。主人家屋子正在装修,正门堵住了,我们只能鱼贯从屋边越窗而入。主人从柜子里拿出3本厚厚的大字粗体的《圣经》,又让我们看她收藏的绣有十字架等图案的用于宗教典礼的布饰件。她家的墙上设有置放圣像的神龛,奇怪的是龛外平时用纱布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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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信徒村的男孩

晚上我们5人分住3家。跟我同住的还有个独自旅行的瑞士人,他能说俄语,估计是个研究民俗的学者。
晚饭时突然停电。显然习以为常,主人马上点起了蜡烛。这家在客房外装了个新式瓷制洗脸盆,但盆上没有龙头,盆下没有水管和下水道,洗脸刷牙时得在盆下放个提桶接水,有点可笑。
最不方便的是如厕。蹲坑不用说,问题是茅坑都在屋外园子里,至少得走十几米。猜想他们在零下几十度、积雪盈尺的严冬该有其他的措施。
园子里乱糟糟的,然而栅栏下却鲜花盛开,姹紫嫣红。
给我们吃的食物味道营养都不错,有土豆黄瓜汤、卷心菜腊肉煎饼、草莓、牛奶、薄荷茶等。
晚饭后主人家女儿带我和瑞士人散步。一路看到停在栅栏外的拖拉机、自行车和摩托车,看到更多的家畜,看到一家园子里种菜的暖棚,而另一个园子里有专为孩子盖的色彩斑斓的游戏木屋。


第十五天
2007.8.13 星期一 晴
老式信徒村-克孜勒-宿营地

半夜12点多外出小便时,正碰上一人进屋。黑暗中只注意到那人赤裸着上身,早上才知道是主人家17、8岁的大儿子。
天亮见到园子里栅栏边的小桌上堆着昨晚上用的碗碟,依然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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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碗碟

饭前在村外独自转了近一个小时。大片的草地,大片的白桦林。
这是我见过的从环境上讲最接近世外桃源的村庄。
村边有个变压站,还有个直径怕有3米多的碟形电视信号接收天线。
早餐在第三家吃。女主人是村里小学的教师,看上去却有点腼腆。这家墙上挂着壁毯,连杂物棚里也干干净净,园子里一畦畦蔬菜青翠欲滴,栅栏边的向日葵大过脸盆。这家的食物也最丰盛。
饭后参观村里小店。里面从衣帽靴袜、餐具玩具、烟酒糕点到油盐五谷,应有尽有。
店外5个男子站着在喝啤酒。这是在村里唯一一次看到人群。没见到任何留大胡子的人。连留小胡子的也没有。
9:40出村。离村不远停车,跟着鲁布米拉在公路底下水流湍急的叶尼赛河边走了一段。
2点回到克孜勒,在一家餐馆用餐。
据说普京已为庆祝图瓦的那达慕节抵达克孜勒。
4点回到热闹了许多的宿营地。多了个同属Sundowner旅行社,但行程与我们逆反(即从北京出发,到圣彼得堡结束)的团,他们有15个人,满满一团。
黄昏时再次爬上营地旁山丘。在暮霭中注意到远远的有渡船在叶尼赛河上行驶。
夜里看萨满(Shaman)巫师行法。
世界上许多地方有大同小异的萨满教,而以中亚、哈卡斯、乌孜别克、西伯利亚这一带最为盛行。
人们面临天灾人祸时,往往痛感束手无策,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操纵在某种异己的、超自然的、高高在上的力量即神灵的手中。当他们发现无论是祈祷、哀告、求诉、许愿,还是抱怨甚至诅咒,都不起作用时,就会怀疑神灵听不到自己的呼吁申诉,他们自己当然也听不到神灵的声音。有需求就有供应,有危难就有人乘机而入。于是一些人就站出来自称具有特异功能,能与神灵交流,能充当人神两界的中介。萨满教的巫师就是这样的异人。其实所有原始的粗糙的宗教都是这样产生的。小学语文课本里“西门豹治邺”的故事里的巫婆就是古代华夏的例子。
我们这伙人无灾无难。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雨绸缪总无大碍。今夜请来的巫师的任务就是替我们给神灵送个信,告诉他们我们都是天大的好人,请他们保佑我们旅途平安。
那位胖胖的巫师的肉体也是凡胎,上不了天,要完成为我们向神传递信息的重大使命,他必须得先灵魂出窍。他的装备是一顶插着长长的羽毛的头冠和一件缀着许多杂色飘带的大袍,这些都象征绝云气、负青天、扶摇而上的能力。而他的手段则是击鼓、吟唱和手舞足蹈。我不清楚这些动作的功能。我的妄测是通过击鼓吟唱和舞蹈去迷惑肉体的注意力,麻痹肉体的警惕性,使灵魂得以暗度陈仓、悄悄地溜出躯壳去会见神灵。
鼓声渐渐由轻缓转为急促,吟唱由喃喃细语化作仰天呼啸,肢体由款款摇曳变成剧烈颤抖。在高潮中旁人点燃了巫师面前的篝火,烈焰顿时腾空而起,巫师的灵魂随之直冲霄汉。慢慢地,火焰由辉煌归于黯淡,鼓声吟唱声和肢体扭动也都平缓下来乃至停止。于是大功告成。巫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大慈大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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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教巫师作法


第十六天
2007.8.14 星期二 多云
宿营地-盐湖-克孜勒-宿营地

夜里没睡好。大概是因为昨晚巫师的灵魂出游把我的灵魂也挑逗得蠢蠢欲动了。
6点不到起身,三上山丘看晨曦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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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孜勒宿营地

10点出发,两个姐妹团一起去一百多公里外荒野中的盐湖。
经过克孜勒时看到有群中学生模样的孩子在一个环形路口的街心岛上徒手拔草。想必是某个过于热衷献媚、特别愚蠢、又特别傲慢的领导为指望讨好普京而想出的临时美化市容的馊主意。
在城外宏伟的蒙古式装束的牧人雕像和雕像旁的泉眼停车休息。远处山坡上可见白色的用水泥砌成的巨大藏文祷词。
12点多到盐湖。湖宽约7、8百米,湖心深处才超过常人身高。除了斯黛乐,大家都下水浮上一阵。我在死海里漂浮过,“曾经沧海难为水”,因此丝毫没有新鲜感。
上岸后男女分别在车下和车上擦身更衣。
吃饭时跟姐妹团的成员聊天。他们5男10女,几乎都已退休,然而精神绝对年轻,即使容貌也都不显苍老。他们的人在车上不是放肆哄笑就是引颈高歌,热闹非凡。
回程中在一淡水湖稍作停顿,但没人有心下水。虽说是淡水,湖边也是白花花的。更不堪入目的是湖边满地的垃圾。那是没人管理和来此休闲的游客缺乏公德的综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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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湖边垃圾狼藉

4:15到克孜勒市内一家超市。别人采购,我独自去看不远处标志着亚洲大陆的地理中心点的球形纪念碑和大小叶尼赛河的交汇处。路上经过一人像雕塑,昂首挺胸,双臂后甩,觉得有点奇怪。问鲁布米拉后才知道那象征在斯大林暴政下不屈不挠的图瓦各族人民。
5:30回到宿营地。
晚餐的主菜是动物杂碎。汤姆让我们看他盘子里的一条阴茎。他是医生,不至于搞错。不过他不是兽医,不能确定是牛、马还是羊的阴茎。谁都没有尝新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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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群思 回复 悄悄话 谢谢详细的介绍!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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