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靖远

一卷书,一壶茶,一张几,两三个随笔,四五个访客。我自楚狂,当歌长调,虽身居江湖之僻远,而心忧庙堂之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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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遇劫匪

(2008-08-30 19:10:40) 下一个

听说我决定去巴西工作,一位朋友专门送给我一部叫Cidade De Deus的电影。这部几次获得国际大奖的电影实际讲的就是发生在巴西里约热内卢贫民窟里的事,比较暴力。朋友告诉我去巴西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我听过,一笑了之。这种电影,在我看来就像张艺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样,都是从市场的角度或者纯美学的角度,片面的刻画一个国家。但是可悲的是观众往往乐于失去自己的独立判断力,而甘心将自己的认识定格到导演限定的框架里,并津津乐道。

刚到巴西时,大多数人都提醒我注意安全,各种道听途说抢劫和和街头枪战的故事更是不绝于耳。这些故事起初倒要颇见成效,着实让我的神经紧张了一段时间,但慢慢随着对环境的熟悉和葡语的提高,这种警惕感就慢慢的放松了。作为一个资源丰富的热带国家,巴西实际上是一个很热情奔放的国家。我所认识的巴西人都给我留下良好的印象。比起冷漠的欧洲人,他们更乐于在见面时向你问好(Tudo bom),在分手时祝你一天愉快(Bom dia)。这些都让我觉得巴西人实际上是一个快乐简单的民族,他们的治安其实也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糟糕,这种印象一直持续到上个周五……

黄昏时分,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我高高兴兴的开车回家。今天是周五,也不知道太太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在公司附件的第一个路口当红灯亮起时,我把车缓缓停下,同时把胳膊搭在车窗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时隐约通过倒车镜看到一个人影向我走来,并没有在意,周围这么多车,应该没有什么吧!等我意识到他是冲我而来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这是一个年轻的高个子黑人,竖起来的连衣帽将他的整个脸隐藏在阴暗之中。他的一支手放在胸前的衣服下面,彷佛捏着一个什么东西。“Dinheiro! ()”,他压低嗓门对我说,此时我才意识到终遇劫匪!

Dinheiro!!!”他不耐烦的再次催促着我,同时略略抬了抬藏在胸前衣服下的手,暗示我那是一支上了膛的枪。该怎么办?

小的时候,也被年长的大孩子抢过,但那时面对只是拳头。“sorry,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Do you need help?”我决定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我懂葡语的好。果然,几句英文下来,他一脸茫然!看他的表情,现在该是他琢磨该怎么办了。可怜的劫匪满腔欢喜的希望有些收获,可是偏偏碰到一个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的外国人。他既沮丧,又生气。他无助的又再次重申了他的要求,但是语调明显的变的有些犹豫。我依然用英文回答着他的问题,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想起了圣经里的通天塔的故事。很早的人类只讲一种语言,他们有一天决定盖一座通天塔去看看上帝在干什么。当这座盖到一半高时,上帝害怕了,于是他施展了他的法力,让人们开始讲不同的语言。失去了共同的语言的人类,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他们开始争吵,并产生了战争,最终通天塔也不了了之。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沮丧的劫匪开始变得不耐烦,他的手慢慢的从胸前抽出,一点一点….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手的移动悬到了嗓子眼上,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策略是否有效,这个时候缴械投降应该还来得及。就在我决定交出钱包,不拿自己的生命来做冒险时,他的手已经完全从胸前抽出…… 绿灯依然没有亮,周围的世界似乎陷入沉寂,我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等待这那最后一刻的来临。“um real, por favor(一块钱,好吗)”,他诚恳地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一块钱?他用从胸前抽出的手竖起一根手指,比划着他的诉求。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武器,揣在胸前只是为了吓唬人。他冲我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天真的像个孩子,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真诚的凝视着我,彷佛我是他的一个老朋友一样。刚才那个凶吧吧的劫匪彷佛浴火重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担心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比划着,重复着。我能做的就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两元的钞票递给他,并看着他离去。又有谁能够拒绝一个乞丐的真诚地请求呢?

这次经历,让我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巴西开车,永远都不要把车窗完全打开。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圣保罗几乎所有的车窗都是深色的,而且终日密闭。终遇劫匪,让我的巴西expatriate life变得更加生动。但还是永远不要有第二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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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名 回复 悄悄话 栩栩如生!天啊,心一只悬着。搂主万幸!听说美国也是这麽危机四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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