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文青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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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伯克利往事

(2005-03-09 13:40:56) 下一个
  前言:   伯克利(Berkeley)是美国加州旧金山地区的一个小镇,以拥有众多诺贝尔奖 得主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简称伯克利加大,英文缩写是UCB)著称于世。同时, 它又往往开各种社会风气之先,比如环保、反战、堕胎、同性恋等等,对於来自 各方面的声音兼收并蓄,可以说是美国的文化圣地。   -------------------------------------------------------   (一)   我这个人,对衣食住行方面的种种是很不在乎的,因为不觉得锦衣玉食、豪 宅名车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所以日常生活中,我能省的地方就省,这个“省” 不光是指“省钱”,更有“省事”、“省心”的味道。   比如说吧,公司旁边有好几个中餐馆,最近的一个叫“北京”,人称“Chea pChinese”,多走几步路,有“新香港”和“台湾饭店”。“CheapChinese”的 确便宜,一般午饭要想吃饱的话,三块钱就行,而其它两家都要四块左右。因此, 我常常下得楼来,花一分钟走到“北京”,再花一分钟排队、点菜,然后十分钟 扒拉进肚子,抹抹嘴完事。   这么省干什么?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但不妨碍我老婆知道:“你都这样了, 还花钱干什么?省给儿子”!虽然在股市里损失的票子,这样省十辈子也省不出 来,但老婆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我也总是照做不误,凡是结婚多年的都知道 这样最省心---按领导的旨意行事,出了岔子,河东狮吼时的分贝数会低很多。   朋友们对我这种人生态度的看法呈金门大桥式分布,两极化得厉害,欣赏的 说我如闲云野鹤、恬静淡泊;讨厌的骂我是行尸走肉、庸碌无为。甚至于同一个 人,就拿秦楚来说吧,在我来伯克利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赞扬我有“freespirit” ;而绝交的时候,她冲我大叫:“潘琅,youaresuchalow-life!你这样永远别指 望能跟高层次的人交往”!我又不想结交什么权贵,所以我无所谓。   其实,如果不是我惯有的行事方式,我恐怕根本不会结识秦楚。   (二)   两年多前,我刚找计算机工作那会儿,粥多僧少,谁手上不捏着几份offer? 我也一样,佛罗里达的,德州爬鸡的,扭腰的,加州的都有,一副大丈夫四海为 家的气概。   对我的不可一世,老婆大人十分不屑:“哎,我说,就加州这个,别的甭想 了”,一口北京腔的普通话,我百听不厌。   “咦?为什么呀”?我反问。   自觉拿了个高薪工作,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哪怕就这么一把,要知道,机 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她如果不说出个所以然,我驴脾气一上来,说不定就“放 弃跨国大公司的高薪聘请,毅然踏上回国的旅途”了。   老婆自然是深知我心的:“因为你心理阴暗,需要加州阳光的照耀,嘻嘻”。 不等我斥责她嘻皮笑脸,她已正色道:“你想啊,你那里同学那么多,人多好办 事。而且,那里机会多,中国人也多,跟中国打交道的路子广,你不总想着有朝 一日回国光宗耀祖吗”?嘿嘿,这回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光宗耀祖倒是其次,那 种前呼后拥、左搂右抱的滋味硬是要得!不过,这可不能跟老婆明说,哈哈。   公司问要不要专程去看一趟房子,费用全包。还这么麻烦?不要!车到山前 必有路。上班第一天的中午,我就请同事带着去看看慕名已久的伯克利加大。   这位同事二十多年前从UCB毕业,言谈中常以母校为豪。她热心地介绍各个b uilding给我,走着走着,她放慢了脚步,象在沉思着什么,突然她说:“你知道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老头是谁吗?CharlesTownes!64年的物理诺贝尔奖得主,我还 上过他的课呢”!再往前走了一段,她猛然站住,指着站着谈话的几个人,夸张 地捂着嘴巴,好像否则尖叫声就会漏出来似的:“oh,myGod,Icannotbelievei t!Dr.Lee!86年化学奖”。回公司的路上,她还在激动莫名,连叹运气好,我倒 是不以为然地想:“在伯克利加大,一棍子打不到几个诺贝尔奖得主,那还叫伯 克利加大吗”?   (三)   中午逛UCB校园的时候,我注意到南校门外有几个bulletinboard,於是下班 后直奔那儿。各种广告花花绿绿,层层叠叠,几张同性恋协会的红纸特别惹眼, 可惜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找个安身之所是当务之急,因为我当时的思想境界还停 留在“有巢氏”的初级阶段,总觉着人总是要住在房子里的。   找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找roommate的广告,真邪了门儿了!住旅馆是可以 啊,但是跟公司说过不必特地找住所的,没面子的事老潘可不干。我一把扯下一 张同性恋广告,不是揭榜,是想看看下面是什么东东。啊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是中文的呢,图文并茂:“College和Durant交口,一房一厅,诚觅室友,男士 优先,$400/月”。   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文科女性之手。真的,好久没看到写得这么好 的中文字了。我自己虽然写得很不错,这许多年来因为中文软件的兴起,我都想 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手写过中文了,仅有的一点可以沾沾自喜的资本居然不 知不觉地荒废殆尽,唉,谁说科技使人进步来着?   反正都给盖上了,也没别人看,我干脆把整个广告撕下来,按图索骥嘛。   一转身,远远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一老汉。此老站在凳子上,胸前挂一不明物 事,手题喇叭凑在嘴边,正在慷慨陈词。嘿,敢情这里也有教人珠算的啊?以前 在国内的时候,广场上,特别是车站广场上,常见挂着算盘的,似乎是免费推广 珠算新法,这几年光景,都发展起美国市场来啦?   走近一看,还真是个中国老叟,挂着的是一纸板,上书一行大字:“Japane sekilled20,000,000ChineseduringWWII"。你别说,这中文的“两千万”就是没 有英文里用逗号隔开的那么多“○”来得有震撼力。听者不胜唏嘘,老汉有问必 答,我也不知道他的答案到底对不对,但总归是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课。   我咬牙切齿、浮想联翩了半天,才惊觉:“啊哟,找房子是正事儿”。   (四)   很好找,还特近,只一个半block。按下对讲机上的房间号,一个年轻男人的 声音:“Whoisit”?明显是个同胞,我就直接用中文了:“来找房子的。还供出 租吗”?“房间还有,请进”。防盗门“嘎哒”一响,在楼梯上我想:“看来是 小俩口了。这one-bedroom还能怎么租”?隐隐有些好奇和失望。   一条壮汉早迎在门口,说壮汉不为过,一米八的个子,怎么也有180磅,浓眉 小眼(但挺有神),北方人的热情写在脸上。他一边把我往屋里让,一边自我介绍: “我叫孟朗,朗朗乾坤的朗,你尊姓大名”?“免贵,姓潘,潘琅,琅琅上口的 琅,真巧”。   孟朗还没接口,一阵娇笑从卧室里传来:“可不是吗?你一来,这儿成了名 符其实的‘狼窝’了”,一个妙龄女子嘴角含笑,斜靠在门框上。螓首蛾眉,明 眸皓齿,酥颈藕臂,纤手素足,随随便便的一条水磨牛仔裤和大T-shirt,遮不住 曼妙娥娜的身材,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尤物!我口干眼直地盯着她,想:“这姿色, 都快赶上我老婆了”!就是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她伸出手来,我赶紧握住,柔若无骨,“我是秦楚,秦国的秦,楚国的楚”。 瞧人这名字起得,多有古韵!“明白,明白,朝秦暮楚,不是吗”?她一边乐不 可支地点点头,一边如依人小鸟般地飞向孟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得走 了,你们慢慢聊”。我们中国人的年轻一代在茁壮成长啊,我这样的老朽是断断 不敢在人前和任何人有如此亲热的举动的,虽然就相差五六岁。   孟朗说道:“来来来,我们看看房间”。也没啥好看的,一卧室,一客厅, 外加厨房厕所。客厅比卧室还大,摆着一个queen-sizefuton,一切电器设备具全。 “这个apartment,月租$1000,客厅归你,$400”。我非常满意,其实比这差的 我都可以接受,不就一住的地方嘛,大老爷们的,没关系。   我忽然想起来秦楚怪在何处了,是她的声音语调,便问道:“孟朗,你女朋 友是台湾人”?“哪里!我山东人,她重庆人”,孟朗显然不愿在这话题上继续 下去,我於是噤口,心想:“又一个台湾连续剧看多了的,呵呵”。   (五)   秦楚当晚走了以后就没回来,我还奇怪呢。第二天孟朗告诉我说她有她自己 的apartment,也不远,就在Telegraph上,四个block,走路五分钟。怪不得“男 士优先”哪,原来是怕男朋友给狐狸精抢走。虽然这实际情况跟我刚看到广告时 的臆测大相径庭,我却宛如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般轻松,你想啊,如果跟秦楚这样 一个青春娇娃共处一室,一天两天可以,一周两周也勉强,一月两月呢?我倒是 克制力比较强,可难保人家姑娘芳心暗许不是?而我又生性木讷腼腆,不善于拒 绝别人。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这样好,这样好。   老婆不在身边,最开心的是玩起来可以肆无忌惮。孟朗因为是博士第四年了, 明年就能毕业,时间多的是,而我就更不用说了,上班整个一个混,所以我仿佛 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说起大学,我倒是有些许惭愧的,只依稀记得一年级的第一 个学期去上过课,记忆中最多的是徜徉在三孝口、四牌楼的电影院之间(南七的也 常去),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看第三遍;或者是考试前的那一晚在通宵教室里猛捧 佛脚,以便记住重点都在哪几页,考试时偷偷翻起来好节省点时间。为此,我没 少遭老婆的无情嘲笑。   八十分早已打遍天下无敌手,种种pattern了然于胸,所以跟孟朗找来的俩哥 们打了几次后,他们就兴趣全失。还好,对四国大战我有些生疏了,於是玩得兴 致勃勃,废寝忘食。我最拿手的是利用敌人的露“营”癖,让潘军长单枪匹马直 挑军旗,等下次敌军疯狂地想置我孤胆英雄于死地的时候,往往又炸了个潘团长, 甚至营长,哈哈。   孟朗一直是我的好搭档,他脑瓜子很好使,一学就会,并且举一反三,到后 来我都不敢不跟他搭档。也是,他当年进清华EE的时候,差一分就是省状元。但 是,他最爱好的是体育,每天不是篮球,就是网球,周末还去hiking什么的,具 体的成果就是四十磅的哑铃他能连开二十个,而我只能勉强把它们平举到胸前。   我们下棋的时候,要实在找不到人,秦楚偶尔会来做做裁判,但她显然不是 很乐意。所以,下完棋,我们会补偿她,跟她玩monopoly,这个游戏,谁都玩不 过她,到最后往往是别的所有人连裤子都没的当,她却到处盖满了hotel!唉,谁 叫她是Haas(注:伯克利加大的商学院)的MBA呢?   我们三人的共同爱好是卡拉OK。   (六)   我一向自负于我的卡拉OK水平,虽说我连简谱都不识,但是跟磁带学用不着 看谱子吧?最难能可贵的是我对歌曲中蕴藏的感情有无比深刻的把握能力,毕竟 一往情深地歌唱可以弥补我五音不全的缺憾。因为莫名的愁绪总是笼罩着青少年 时期的我,伤感情歌是我的强项,我常常认为自己比原唱者还要见功力,有一阵 子我老想:“要是我踏入歌坛,‘忧郁王子’的称号,姜育恒应该拱手相让吧” ?   我们仨第一次开唱的时候,我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失败,到现在仍然失败着, 并因此而一蹶不振。首先是那么十好几盘VCD,两百多首歌,我愣是找不到几首会 唱的!羽泉、谢霆锋、F4、孙燕资、游鸿明,这,这,都谁呀?!我熟悉的王杰、 齐秦和童安格呢?等好不容易找到一首“残酷的温柔”,唱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 不相信会那么苍白!我是想温柔来着,可听到别人耳朵里就很有些残酷了。我的 想象力、领悟力随着婚后安逸的感情生活如大江东去不回头,悲哀啊悲哀。   相反地,孟朗简直是再版游鸿明,靠着一头长发,一把吉它,他把“21个人” 演绎得完美无缺。   “。。。我看过温柔凋萎,也听过诺言,似玻璃破碎   我看过情人憔悴,就好像刺猬,为分离流泪。。。”   刺猬会不会为分离流泪我不知道,但是孟朗唱的时候眼中好像是有泪花涌动 的,如此如泣如诉,能不感人吗?不过,我酸酸地想:“他这阳光小子,能有什 么伤心事?只能说是感情太过丰富”!   秦楚唱得就更是天衣五缝了,她的模仿能力好得让我惋惜:“这样的姿资, 天生的演员啊,学MBA干嘛呀”!不管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李翊君的“爱 的太狂”,还是林忆莲的“铿锵玫瑰”,都惟妙惟肖,甚至一些粤语、台语、日 语歌,她都唱得犹如天赖,虽然我听不懂,但知道就是好听。窃以为她的“铿锵 玫瑰”最棒,那种颓废无奈和欲拒还迎,比林忆莲更胜一筹。   “。。。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   想迎接那旱季的雨水   所以温暖却暧昧,所以似是而非。。。”   不得不说,孟朗和秦楚的专业卡拉水准让我自惭形秽,无可奈何花落去,一 代新人换旧人啦。   (七)   以后再卡拉OK的时候,我就只有旁听的份儿了。我愿意旁听,因为我喜欢听 秦楚唱歌,但更喜欢看她唱歌:葱尖般的玉指捏着麦克风,小指优雅地翘弯着, 朱唇轻启,吐气若兰,再加上嗲嗲的台湾国语,着实叫人受用得紧。   据说重庆的姑娘,因为长年不见阳光以及多走山路,个个皮肤白皙,双腿修 长,看来此言不虚啊!加上在长江边上,重庆的女孩们都水灵灵的,清秀可人, 这也不假。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说是由於是陪都的关系,重庆的女性都比较大胆 开放,这个嘛,暂时还看不出来,嘿嘿。说实在的,接触了一段时间,我发现秦 楚应该算是冷艳的那种,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淡,是带有一点点高贵的、养尊处 优久了才能产生的那种冷漠。   秦楚大概是功课比较忙,并不常来,周末才有空。有时候,她偶尔会下厨做 几样菜,辣子鸡丁,酸菜鱼什么的,这色香味,真是地道得无以复加!我就托孟 朗的福大快朵颐了,我常嘴里塞满了菜对他献媚似嘟囔:“老弟,你真好福气啊”! 孟朗不可置否,心思都在秦楚身上,目光含情脉脉地随着女朋友的身影游走,那 就让他饱餐秀色去吧,我吃我的。   孟老弟虽酷爱运动,却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显得心事重重似的, 倒跟他游鸿明的造型有点象。每次秦楚的到来都让孟朗象吃了兴奋剂一样眉飞色 舞,妙语连珠。他对秦楚呵护备至,不是抢着洗菜,就是削好了苹果送到秦楚嘴 边,要不就磨好了墨,好让秦楚抄几首易安词解闷儿,她那一手工整的柳体蝇头 小楷每每让我留连不已,难得还是悬腕写出来的。这么多手艺,咋都被她一个姑 娘家占全了呢?老婆一直叫我不可轻视女性,看来又说对了。   秦楚只要来了,一般都会留宿,有时候孟朗也会留在她那里彻夜不归。有一 次,我对他们说:“你们这梦郎梦姑的,还分租干吗?掩人耳目?住一起还省点 钱,我搬走就是”。没曾想,孟朗的神情讪讪的,说:“我也希望有虚竹那样的 好命,楚楚,你说呢”(注:看过《天龙八部》的自然会明白)?秦楚只是笑笑, 很悦人的模样。我颇为不解,又不便再多说。   如果哪个周末秦楚没来,那就是去洛杉矶了,周五下了课飞过去,下个周一 早上再飞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我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纵然好奇也不问。每当 这种周末来临,孟朗的脸就阴沉下来,寝食不安,一包包地抽烟,一罐罐地喝酒, 开始的时候我还劝他:“老弟,女朋友走个两天,又不是不回来,不至於吧”? 孟朗默不作声。几次过后,看他还变本加厉了,我便不再劝。   (八)   与孟朗的郁郁寡欢相比,秦楚每次走之前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回来又过於喜 形于色,一副满足的样子,反正我是一头雾水。小别重逢,小俩口到卧室里呆一 阵子,或者出去走一会儿,然后孟朗便似乎元气尽复,至少又开始打球了。於是 接着打牌、下棋、玩monopoly,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我有时也往LA跑,因为我大学死党老鸨子在那里,他老婆也是我们同班同学, 加州的十几个同学一年总要在他家聚几次。我enjoy(注:享受)开车,月朗星稀时 分,沿着横贯加州中部平原的五号高速飞驰,是不折不扣的享受。所以,碰巧了 的话,我和秦楚会在同一个周末离开伯克利,留孟朗独自烟酒郁闷,我们都习惯 了。   然而,明显地,秦楚一次次地走,孟朗的郁闷随着一次次地加深,以至在一 个秦楚要去LA的前夜,他很晚从秦楚那儿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嘤嘤哭泣。我大 吃一惊,忙问:“老弟,你没事吧”?   “潘大哥,我满足不了她啊”!他红肿着眼睛,看来哭了半天了。   满足不了?什么意思?啊!莫非。。。?我想到就问:“你有病?”   “我没病,她有病!”   这大半年,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拌过嘴,更没听过孟朗说过秦楚的一个字坏话, “她有病”又是啥意思?我脑筋急转弯从来没对过,也就不费那脑子了,於是我 说:“女孩嘛,总心高气傲的,谁叫她又漂亮性感又多才多艺呢”?   “大哥,你不懂,你不懂。”   孟朗不愿多说了,翻来复去就是说我不懂。那好吧,大家洗洗睡吧,我明天 还要开到洛杉矶去呢。   (九)   星期五了。我早上起来上班时孟朗还没起,下班时他的门还关着,也不知道 他在不在家。我舒舒服服地眯了一小觉,一睁眼十点了,风高月黑,正好赶路。   我一开门,一个人正作势敲门,差点跌到我怀里,吓我一跳!“潘琅,你还 没走,太好了,我误了飞机了”,原来是秦楚。听到是她的声音,卧室门一下子 开了,孟朗人不人鬼不鬼地冲出来,蓬头垢面,高兴地嚷道:“楚楚,你不去了” ?“你说呢”?秦楚瞧都没瞧孟朗一眼,拉着我说:“我们走”。下楼的时候, 我回头瞥了瞥,孟老弟张口结舌、失落无助的神情,让我为之心酸,久久挥之不 去。   真不该瞥了那么一眼,坏了我的心情!不然的话,有美女作陪消磨路上的五 个小时,连想想都是激动人心的事,可现在我却只想着为孟朗说上句公道话。等 上了580号高速,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秦楚,潘大哥卖个老,讲句不当讲的话”。 她噗吱一笑,又马上假装清了清嗓子:“咳,咳,爱卿但说无妨”。我差点儿被 她的娇态迷得忘了要说的话!还好,我克制力比较强(好像前面表扬过自己一次了, 哈哈),我语气沉重:“依我看,孟朗对你可真是没话说,用情至深,你刚才好像 不该那样吧”?   “一去洛杉矶,我就高兴,管不了他那么多了”,她倒毫不掩饰。   我沉寂已久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打趣地说:“那为什么呀?那里有比孟朗 还棒的小伙子等你”?   “咦?他没跟你说吗?我还以为他什么都跟你说呢。”   “哪有这回事?你可不知道啊,你每次一走,他痛苦极了,情况还越来越糟, 我看了都为他难过。你非要这么折磨他不可吗?”   秦楚仿佛有所触动,犹豫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唉,他要不是很出众,我 也不会选择他。可是,我要的,他不能给我啊”。   “什么?!论学历、相貌、幽默感,孟朗都是万里挑一啊,对你又如此专一, 明年毕业了,十万年薪,前途大大地。我要是个female,再年轻个几岁,不找他 找谁?”   “嘻嘻,那我让给你,我还劝他试试同性恋呢,旧金山的gay那么多。”   “小丫头,敢拿大哥开心!”   她又笑得花枝乱颤,香水带着体温,一阵阵地刺激我的嗅觉细胞,做男人真 不容易啊。平静下来后,她盯着车窗外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好像下了决心似地说: “那我跟你说,反正迟早你也会知道的”。   (十)   “洛杉矶是有人等我,是个台湾老头,在国内有公司。我四年前大学毕业的 时候,他帮助我出的国。我上Haas之前,就在他洛杉矶的公司上班,MBA的学费也 是他出的。他长年在国内,每次他回美国,我就回洛杉矶去见他,知道啦?”   这回轮到我张口结舌了,按说这种事听的耳朵都起了老茧,还没真正见识过。 也怪,这时候,活色生香的人倒比白纸黑字更难以令人置信了,尤其是秦楚,会 是这样的女人?我还抱一线希望,问道:“那,你们的关系就象‘喜宝’里的那 样?‘喜宝’是部香港电影,讲的是。。。”   “我知道喜宝,对,我就是喜宝。他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我这样的女人。”   我长叹一声,每天在万维网上痛斥不劳而获的婊子心态呢,没想到身边就有 这么一位,而且是位身体力行者!   “你也不用叹气,这么多年来,我早看透了。真的,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你说孟朗有前途,这我承认,但要等他找工作、买车子、买房子,我要等多少年 ?而我现在什么都有,以后还会有更多,等毕业了我就回国,老头已经初步答应 把国内的几个公司给我了,这回去LA,就跟他敲定”,她一副踌躇满志的口吻, “这周围的人,谁能跟我比?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得懂得把握机会,晓得取舍。”   这时,我已从最初的shock中完全平复过来,便说:“得得得,你这些陈词滥 调,和我网上见的没什么不同。人各有志,旁人勉强不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有房子了?老头待你不薄嘛,金屋藏娇,可是金丝雀要鸟笼何用?”   不知是她已听惯了这样的刻薄话,还是太全神贯注,秦楚对我的揶揄充耳不 闻,也象是回答我的话:“那房子现在是我姐的,可它最终会是我的”,我因为 开车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得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却也同时听出了兴趣:“啊 ?还有一位哪!你亲姐姐”?   “是,正是她介绍我认识的老头。”   “有趣,有趣,那老头姓齐吧”?我转过头来看着她说。   秦楚吃惊极了:“你认识他???”   “你们秦氏姐妹花的事,洛杉矶谁不知道啊?”   “真的假的”?秦楚既疑惑又着急,似乎还有一点羞愧,真是难得。我心软 了,说:“骗你呢!我只是说他享尽齐人之福,想不到真姓齐。”   “你好讨厌”!秦楚嗔怪道,虽然是半夜,我却好像能看见她绯红的双颊, “不理你了,我要睡会儿了”。   如水的月光洒进来,我不时扭过头来看看身边已熟睡了的秦楚,她发出均匀 的细鼾声,长长的睫毛偶尔抖动一下,丰满的胸脯起伏着,那么地乖巧可人!我 却了无绮思,有的只是无限的怜惜。CDplayer里面又传来林忆莲的歌声:   “。。。她习惯睁着双眼和黑夜   倔强无言相对   只是想知道内心和夜哪个黑。。。”   (十一)   看到SixFlags(注:著名游乐园,在洛杉矶以北约50公里处)的螺旋轨道的时 候,我叫醒了秦楚,问:“睡得好吗?今晚可有的操劳了,哈哈。”秦楚软软地 打了个哈欠,不答理我。她从小包里掏出眉笔、睫毛膏和口红,对着车上的小镜 子细致地补妆,女为悦己者容乎?或许女为“阅”己者容更恰当吧。   “我说,你有时会恨你姐姐和齐老头吗?”   “你说呢”?秦楚抿着嘴唇,好把口红弄匀些。得,又讨了个没趣。其实, 我还是蛮想知道答案的呢,“不说就算了吧,怎么开去你房子,总得告诉我吧” ?秦楚打了个电话回去报讯,然后指挥着我七绕八绕,终於在Pasadena的一栋房 子前停住了。这是一大片住宅区,每个房子都不大,格局样式也很象,邻居之间 靠得很近,严格说来应该算condo,纵然加州的房价再贵,也就二、三十万吧,我 真为秦楚不值。   这栋房子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在门前种着一树碗口粗细的茶花,正值盛开, 大朵大朵的红花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别有一番雍容的气派。树下俏立着一位 白衣少妇,长发披肩,我当时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学邋 遢,观音长发”!(看来我离“恶贯满盈”不远了,呵呵。)不禁又在心中长叹三 声。(注:也是《天龙八部》里的典故)   还有一个小女孩呢,才两岁左右,我帮秦楚把包拎出来的时候,她还正用小 拳头揉着小眼,半夜三更的,小家伙也闹着出来迎小姨?她一见到秦楚,跌跌撞 撞地跑过来,开心地喊着:“姨,抱”,哪知秦楚只是象征性地hug了她一下,就 把包接过去,径自进屋去了!“这么迫不急待去见干爹么”!我愤愤不平地想。 小姑娘留在原地,小嘴一扁,象要哭出来,我赶紧抱她起来,真是个五官精致的 瓷娃娃,美人胚子啊!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呢?如果这也算一种“家庭”的话。   那位少妇走过来说:“乖乖,叫叔叔好!”   “叔叔好”!小家伙甜极了,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你好,是潘琅吧?我是秦楚的姐姐,秦燕。”   “你好,我是。时间太晚了,不打搅了。”   “哪里呀,谢谢你送我妹妹回来,有机会再见”,大方得体。无缘见到齐老 头,不知他有何能何德,能坐拥如此两位佳人!   (十二)   所有的大学,每个班上的男生中总有至少一个自学成才或无师自通的女性问 题专家,老鸨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荤段子信手拈来,无穷无尽,绝大部分 还是即席而作的原创,却浑然天成,这种能力让所有的聆听者羡慕不已,顿生高 山仰止之感。有谁觉得这种爱好没有用吗?那就大错特错了,老鸨子现在是UCLA 的副教授,专事女性荷尔蒙的研究,我前两天还拜读过他在J.Neurosci.(注:《 神经科学期刊》,神经科学领域的一流学术刊物)上的大作呢,题目就是“黄体酮 对雌性大白鼠小脑锥体细胞发育的影响(二)”,还有谁不服的没有?   所以,每次我去LA,都汲取了可贵的精神食粮,让我单调的生活平添了色彩! 星期天下午去接秦楚的路上,我回味着老鸨子语录,还禁不住摇头笑骂呢。   我是在一个shell加油站接的她,停在红灯那儿就看到秦楚向我使劲挥手,还 蹦了几蹦,充满活力,跟那天下车时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上了车,我问她:“ 齐老头给你充了电啦,这么开心”?   “开心,怎么不开心?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有了结果,当然开心。”   “噢?是吗?是房子到手了?还是公司到手了?”   “现在不跟你说,你对我好我才说”,秦楚撒娇似的口吻,“潘琅,你好好 看看人家嘛”。   啊呦,今天这么high?我转头一看,只见她笑厣如花,梨窝浅现,安全带从 双乳间穿过,更凸显双峰的傲人,可是我不敢再看了,赶紧正视前方路面,说“ 怎么,连bra都不带”?   秦楚象是完成了一个恶作剧,高兴坏了,她居然还嫌不够,边笑边说:“你 在车里做过爱没有?”   我一听之下,心头小鹿乱撞,差一点儿就把车开出highway!真想马上停下车 来,可是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两个基本点:首先,天上不会自己掉馅饼;其次, 掉了馅饼也轮不到我潘某。我於是正色道:“你知道我的人生准则吗?‘朋友妻 不可欺’是我一直信奉的”。   “是吗?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果真不想试试?”   这时候,老鸨子语录在我脑海中灵光一现,我扭扭捏捏地说:“不行啦,人 家这几天身上不方便”。秦楚一怔,旋即小粉拳擂上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那就算啦,你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十三)   说罢,秦楚收拾起笑容,盯着车窗外怔怔地发呆,有时不知是想到什么开心 事,嘴角挂着轻颦浅笑。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孩,为什么要走上这么一条路呢?要 出人头地得付出比常人更大的代价,话是不错,可是有些东西是无法估价的,比 如感情,比如青春。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到底是什么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用“恶”置换掉了“善”?都是欲望作祟,唉! 看到她这样,我能做什么?孟朗能做什么?任何别人能做什么?Nothing!我这么 开着,想着,再转头看秦楚的时候,发现她又睡着了,估计是因为这两天太过劳 累和兴奋的缘故吧。   她这一觉睡得即熟且长,中途加油都没能把她吵醒,直到我从University出 口下来她才睁开双眼。快到家时,我说:“大哥再多一句嘴,一会儿看到孟朗, 可不能象走时那样”。秦楚莞尔一笑:“还用你说?从今天起,我会对他越来越 好”。   果然,连我都看得出来秦楚是对孟朗越来越好了,首先她来的次数增加了, 对孟朗完全是象小妻子对丈夫那样温柔尽心,他们常躲到卧室里窃窃私语。夜里 居然听到过她努力压抑的呻吟声,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其次,她不怎么去LA 了,即使去也是当天来回,而且回来时神情间再不象以前那样愉悦。我的孟老弟 亦神采飞扬,整日里笑声朗朗,似乎连孟军长都愈发神勇了。   开始时我是很纳闷的,孟朗的行为倒很好解释,可秦楚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但两个多月来目睹他们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我由衷地替他们高兴,我想这应 该归功于自己上次LA之行中对秦楚的劝导,所以吃起秦楚做的菜来更是受之无愧, 心安理得,还管那么多?   入秋了,当Bears(注:伯克利加大的橄榄球队)球季结束的时候,伯克利的雨 季也随之来临,那个我永远无法忘怀的雨季啊。   (十四)   下班后如果我想的起来,我通常会去取信。这天,信箱边上有一个给孟朗的 包裹,是从什么通讯器材公司寄来的,我把信箱里的东西一古脑儿掏出来,放在 包裹上,端着回去。大概是我上楼上得急了,要不就是本来就呆得不稳,最上面 的一沓子信滑落下来,掉的楼梯上到处都是,我只好把它们一一捡起来,包括平 时我看都不看就塞垃圾桶里的各种广告。   捡到最后一张很小的insert时,我愣住了。这是一张一面印着商业广告,一 面印着寻人启事的小纸片,以前我也看到过的,登着失踪者的姓名、照片、生日、 体重、最后一次在何处被看见等等讯息,很多都是儿童。我知道,在美国失踪的 孩子,能找回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在这一点上,倒显出我们中国的优越性来了, 如果一个孩子在中国丢了,90%以上的可能性是他被拐走了,但至少还会活者,而 且还会受到买主最大能力的照顾,只是你不知道他在哪里活着。   可是,这一回的照片是秦燕的女儿啊!那个可爱的两岁小女孩,三个月前我 才抱过的小女孩,甜甜地叫我叔叔的小女孩。算起来失踪有两个多月了,就在我 和秦楚从洛杉矶回来后的第四天。我盯着她烂漫的笑容,眼睛湿润了,后来久违 的泪水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间的,把包裹和信件放到餐桌上时我想:“秦楚 大概是知道这事儿的吧?没听她提起过啊,也没见她有难过的样子。不管如何吧, 都放这儿,让他们自己看”,我特地把那张insert放在最显眼的地方。那天到很 晚,孟朗和秦楚都没回来,等第二天早晨我起来,他们正在吃早饭,神色自若地 跟我打了个招呼。我看到原本餐桌上的东西都不见了,犹豫了一下,却终於没有 问出口,何必呢?他们一定是知道的了,伤心事就不提它了吧,我一个外人,为 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总是不妥。   (十五)   那一整天,我坐在办公室里干什么都不是心思,连万维网都没上,让茶馆难 得地清静了一天。上午,对着窗外骤风疏雨,我一会儿想那人见人爱的小女孩, 一会儿又想秦燕这会儿该受怎样的煎熬啊。想的最多的是秦楚作为孩子的小姨, 态度过於冷漠,实在是不合情理,特别是孩子失踪以后,她怎么也该抽时间多陪 陪她姐姐啊,怎么反倒去得少了?她成为齐老头的情妇,是由於她姐姐的关系, 可谁又知道她不是看到姐姐过得滋润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呢?如果的确是出於无奈, 或许她因此而有足够的理由恨她姐姐的吧,但至於到拿孩子开刀的地步吗?看上 去不象那么狠的人啊。要不就是为了鹊占鸠巢?有些人为了钱是不择手段的,蛇 蝎美人的事没少听说,总不全都是说书人瞎编出来的吧?   吃了中饭,我继续照着早上的思路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惊:“要是她在菜里 给我下了迷药,哪怕是把我灌醉,我的清白就不保啦!然后,她让我干这干那,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咋办哪!不行,我得离开这是非之地”。正想着,电话 响了,我接起来:“这是潘琅,你哪位”?   “你老婆!”   “噢”,我前倨后恭,“老婆大人,何事可以效劳?”   “我今天拿到两个offer,一个在洛杉矶,一个在旧金山,你看去哪儿?我喜 欢洛杉矶的那个工作,大公司,工资也高一点。”   太好了!人算不如天算,我忙接口说:“洛杉矶!当然是洛杉矶!我大部分 同学都在那儿,房价又比旧金山便宜得多。我就娶鸡随鸡,娶狗随狗,为了家庭 牺牲自己的事业了。”   我马上找了几个那边recruiter的电话打过去,e-mail了简历过去,两个小时 之内就安排了下周的好几个interview,於是向老板告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从小 把我带大的保姆病重了,得回中国一趟,那岂有不准之理?她还问需不需要两个 星期呢,她哪知道这一切的部分起因竟是出於我对一个女人的防范?   (十六)   晚上,AlBundy(注:美国最受欢迎的情景喜剧“MarriedWithChildren"的男 主人公,一个鞋店售货员)照例捧着胖女人的脚皱着眉头瘪着嘴遐想,我也照例笑 得前仰后合,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位女性嗲嗲的长音:“hello~”,声极撩 人,我谨慎地问道:“请问是哪一位”?这么谨慎是有惨痛教训的:在老婆还是 女朋友的时候,出差去波士顿时给我玩过这么一手,我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让我 在仅仅两秒钟后便后悔万分,不知道赔了多少不是,又陪了多少小心才挽回老婆 的芳心,直到现在仍然在朋友圈中传为笑谈,老婆已经给才三岁的儿子灌输过一 次了,让我很没面子。   “潘琅~”,那声音又说。哈,这回我听出来了,“秦楚啊,孟朗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他今天跟他老板去欧洲开会去了,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呢?你知道还打电话来?我困惑地问:“那。。。”?   那头沉默了好久,足足有十秒钟,轻叹了一声,把电话放下了,於是,“Ma rriedWithChildren”我也看不下去了。是夜,大雨如注,大风若狂,我心潮起伏, 思绪万千,辗转反侧,良久难眠:“为什么这么不巧呢?上次不方便是生理上的 (哈哈),这次不方便却是心理上的了。经过这两次,估计是连心理障碍都有了, 桃花运我这辈子是别想喽”。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找工作的事出奇地顺利,三个面试的工 作都一举拿了下来,就挑了个薪水最高的,说好两周后上班。因为公司给出relo cation的费用,老婆孩子又要来,剩下的那几天,我就跟着公司指定的agent到处 看房子,agent的无比热情弄得我很不好意思,看到第三家时就定下来了。从外观 上看比齐秦氏金屋还大些,院子也不小,也不过二十五万出头一点。   回到伯克利,是下午三点半,平时我是不会这么早回来的,还在走廊里就听 到孟朗爽朗的笑声:“我办事你放心,万无一失,哈哈”,“没人会想到是你的”, “嗯,那好,六点,我等你回来”。等我踏进敞开的大门,他正挂上电话,他跟 我点了个头,就钻进卧室,关了门。我以为他从欧洲长途旅行回来要休息一下, 也不在意。没想到,一个小时后,他打开房门,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十七)   “潘大哥。。。”,孟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我被 吓了一跳:“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疼得这样厉害”?   “秦楚她。。。太过分了”!害!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原来又是小 夫妻闹矛盾,我便宽慰他说:“你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很好嘛,谈恋爱哪有不吵架 的?你看,两个多月你都哭了两回了,男子汉大丈夫,这可要不得”。孟朗泪如 泉涌,还是不说话,手指着卧室,我於是跟着他进去。   孟朗跌坐在床上,倒了带子给我看。这似乎也是间什么人的卧室,镜头中见 到一扇门,一个小梳妆台,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和一部电话,床上有凌乱的被 子和大大的玩具熊。录相带刷刷地走着,可过了好几分钟,镜头里还是这些,我 说:“孟老弟,你搞什么名堂?那大熊不会是什么午夜凶铃,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吧?哈哈”,话音刚落,一位裹着大浴巾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低着头, 一边用毛巾不断地揉搓着垂在前面的头发,一边走到梳妆台的镜子前,啊!那不 是秦楚是谁?孟老弟有一套啊!我忽然想起来那天他收到的包裹。   我咽了咽口水。只见秦楚麻利地用毛巾把头发包起来,三下五除二就盘在了 头上,别有一番风韵。她好像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hello~",“潘琅~”, 天哪!我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正是那个风雨大作的晚上!不由得暗自庆幸 不已:“赛翁失马,安知非福?真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着了,我也给砸死了, 好险,好险”。   我看不到秦楚放下电话后的表情,因为她马上又拨了一个号码,拿起电话从 镜头里消失了,依稀能听到她活泼的笑声。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条浅 紫色的lingerie,款款走过,摇曳生姿。她先是把床整理了一下,然后把头上的 毛巾解开,如瀑发丝披散下来,她歪着头吹风的时候,长发飘飘地扣人心弦。最 后,秦楚端坐在镜子前浓妆淡抹,真是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她才放下香水瓶,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十八)   一条皮肤黝黑,体格壮硕的汉子出现在房门口,看起来象个南美人,要不就 是墨西哥混血。“Martin!Hownicetoseeyouagain"!秦楚腻腻地扑到他怀里,“ Metoo,baby"!来人一脸的邪笑,看得我直生气。两人一面热烈拥吻着,一面干柴 烈火般地剥去对方的衣物,滚倒在床上,窗外狂风暴雨,室内暴雨狂风。。。。。。, (此处略去205字)。只见他们又换了一种姿势,秦楚明显地更加兴奋了。啊?她还 有这个癖好哪?!真想不到!我原以为A片(注:成人电影)里的女主角们是为了谋 生而不得不然,没想到真有人乐于此道,(此处略去533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啊。   画面里秦楚玉体横陈,欲仙欲死,身边的孟朗则目光呆滞,涕泗纵横,我说: “关了吧,老弟”,他机械地揿了“stop"。这种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好呢?这个 女子身上的矛盾之处太多了,种种欲望,不管是金钱上的,还是肉体上的,之强 之烈似乎超乎常人,并勇于大胆实践之,莫非也正是如此才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莫非也只有如此才能出人头地?我不知道,或许吧,难怪单单一个孟朗满足不了 她了,唉!   天色渐渐暗下来,孟朗手里还拿着遥控器,默坐无语,我递了纸巾给他,说: “孟朗,事已至此,看开点吧,你这叫‘遇女不淑’,真正的淑女世上多的是”。 我其实也就只能尽尽朋友的本分罢了,孟朗那种肝胆俱裂,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壮, 任谁看了都会心酸,但是,遇到这种事情,自己想不开,旁人是无法劝慰的。   门响了,秦楚拔下钥匙,欢叫着:“孟朗,我回来了”。我连忙从卧室里迎 出来,颇有些慌张的模样,让她看了满腹狐疑,“你们鬼鬼祟祟地干嘛呢”?她 走进卧室,拧开台灯,“灯都不开”。面如死灰的孟朗更是吓了她一大跳,她一 眼看到他手中的遥控器,於是一把抢过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捣什么鬼”!   (十九)   看到镜头中欲眼迷离、娇喘连连的自己,秦楚的俏脸顿时白里透红,与其说 是羞愧难当,不如说是气急败坏,因为她立刻关了电视,扔了遥控器,愤怒地叫 道:“孟朗!你这个无耻王八_蛋!你有什么权力这样窥探别人的隐私?”,她顿 了顿,稍微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带着无比的轻蔑:“论人品、才能、甚至ph ysicalattraction,哪个不比你强?齐老头都比你强!能跟我这样高层次的人来 往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这龟儿呀,就他妈窝囊废一个”!   他姥姥的,这还是人话么?我明知秦楚是怎么能伤到孟朗怎么说话,但还是 义愤填膺,看到孟朗还是坐在那儿,呆如木鸡,我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 做男人做到这份上,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我哼了一声,盯着秦楚的眼睛,说: “就你也配提什么人品,还高档次”?她毫不示弱地正视着我:“你还以为自己 是什么得道高僧吧?呸!我刚才说的话同样适用于你”!言毕,她砰地一声,重 重地把门甩开,奔了出去。   接下来的那几天,我寝食不安,一会儿担心秦楚去报警把孟朗抓起来,一会 儿又担心我这个目击证人的安危,担心得最多的还是孟朗会不会寻短见。还好, 孟朗虽不饮不食,日渐消瘦,但情绪还算稳定,我后来想,这所发生的一切应该 是他早已预料到的,否则他也不会买了偷窥器材来,现在只是亲眼证实了而已, 却徒增了无限的悲哀。有些事情真是不要太好奇了好啊!   开在去LA的路上,“铿锵玫瑰”给了我全新的感受---歌,毕竟还是要用心来 唱的。   “。。。她一直给每一次给   有即兴意味心碎也无所谓   你真心给却落得意冷心灰      像旷野的玫瑰用骄傲的花蕊   想摆脱那四季的支配所以温暖却暧昧   所以似是而非让那直觉自己发挥。。。”   (二十)   在洛杉矶,我(以下简称潘)专门就秦楚的特殊癖好问题请教了专家老鸨子(以 下简称鸨)教授,内容摘要如下:   潘:秦小姐作为女性,为什么会乐于gay才采用的非常渠道呢(注:指肛交)?   鸨:这在医学上叫“G点转移强迫症”,是由於患者自身的fantasy较强引起 的,久而久之,正常的渠道已不能满足患者的需要。跟恋物癖,恋兽癖一样,属 於性心理畸形的一种。   潘:你怎么这么清楚?是医治过这样的患者吗?   鸨:。。。。。。   离开伯克利一年后,我已然淡忘了和孟朗、秦楚相处的那一段往事,多少也 是因为刻意的疏远。又是一个风雨秋夜,老婆哄着儿子上楼睡去了,我跟AlBund y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一个个频道地换来换去,忽然,中文台的新闻吸引 了我:“Pasadena今天发生一桩自杀杀人事件,一秦姓妇人在砍杀了半身不遂的 齐姓老者之后,割腕自杀身亡”,画面中出现了那一棵郁郁葱葱的大茶树,上面 绑着黄色的塑料宽带子,在秋风中飘摇,扑簌簌地响个不停,我目瞪口呆,真有 恍若隔世之感。   镜头在房子四周盲目地晃来晃去,画外音继续道:“据信,该女子年前因为 爱女失踪而有精神失常的迹象,曾求助医师。齐姓男子也于去年十一月间在大陆 遭歹徒重殴,虽经当地医院全力抢救不致陨命,然而自颈部以下全面瘫痪。二人 关系不详。死者胞妹已获悉,将于明日自大陆赴美料理后事,请看本台明天的追 踪报道”。   我至此才如梦初醒!慨叹自己竟愚钝至斯。“关系不详”!原来秦燕也只是 齐老头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却大概是最有情义的一个,否则也不会服侍他长达一 年之久。而秦楚呢,毕了业,回了国,想必是掌控了齐老头的那几家公司,应该 是最让老头欢愉的一个了吧。她对她姐姐和干爹岂止是一个“恨”字?简直是恨 之入骨!“去年十一月间”!原来我还以为孟朗真的是去欧洲开会了呢。到现在 我还是不能相信孟朗真有那个胆量下得了狠手,不过,坐镇指挥,花钱雇人就不 难了。而那个Martin会不会跟小女孩的失踪有关?从洛杉矶到墨西哥边境只要两 个钟头,让一个两岁的孩子永远消失实在太容易了。   现在,房子肯定是归秦楚,也许还有巨额的保险金,她这一着一石几鸟?我 算都算不清。   第二天,电视里出现了LAX(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代号)机场,刚出关的秦楚 穿着高领套装,挽着发髻,高贵典雅,神色匆匆;身边的男士赫然竟是孟朗!他 也是衣冠楚楚,表情肃穆。两人面对记者的追问,不置一辞,很快登上出租车绝 尘而去。这一场面直看得我遍体生寒,这该是怎样一种忠贞不逾的爱情啊!如果 这也可以称作爱情的话,可谁又能说不是呢?!他们在乎些什么?得到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我又一次糊涂了,只听得林忆莲又在暧昧地唱:   “。。。让人回味那感觉久久不退   像一场宿醉到黎明不退   想一想也对她说谁怕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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