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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秃笔:晃晃荡荡又一年-----闲谈过年

(2009-01-22 20:58:42) 下一个
老秃笔

除夕晚上。将近午夜,儿子和女儿在屋里激动地等着新年钟声。电视大屏幕上,扭腰的市民们冒着寒冷的天气,热火朝天地叫喊着。当2009年来临的一霎那,两个孩子兴奋地冲出房门,在院子里放鞭炮。我只是漠然地看着孩子们嬉闹,心里觉得这孩子们怎么这么有兴趣啊?不就是又一年吗? 苦笑一下,转身上楼睡觉了。说起过年,不论是农历新年还是所谓的公历新年,我大概有20年不再庆祝了。相反,随着年岁增长,新年来临倒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恐惧地发现自己真的变老了。

多少年前,从我三十岁那年,我就决定不再庆祝生日,也不再庆祝新年。藉以减轻来自岁月的无情压力感。 上帝对谁谁的未必一样公平,可时间上对谁谁都一样公平地. 可是,尽管你不再庆祝新年,时间的脚步不因你而放慢。眼看着一把指头数完了三十岁以后的十年,重新开始后又数完了四十岁的十年。这马上就要开始脱下鞋子数脚趾头,以纪念五十岁开始的十年了。这么多年,孩子们依次快乐长大,转眼间,当年的伶俐小男孩成了牛轰轰的麻州技校大二学生,可爱的小女孩成了中学生。当年孩子们抢着给我拔白头发的时光不再。孩子们早就不耐烦给我做任何让我觉得年轻的事儿了。儿子说,你满脑袋白发,不能拔了。女儿说,你看上去跟爷爷差不多了。现在二个孩子的乐趣居然是拿我衰老的样子开心了。哎,童子稚真无谎言啊。再过十年,我儿子肯定会让我升格当爷爷了。 呜呼。

我还记得有句古诗说,“尔曹与身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境界,用在我身上,用在形容岁月如梭,光阴如箭,真的太贴切了。我强烈认为,文学诺贝尔奖,应该授予这位古代诗人。授予那位成为法国人的什么华裔法国中文作家,有点浪费了。 物理化学之类的自然科学诺贝尔奖,还有点依据尺寸。这文学,和平诺贝尔奖,就是信口开河,无边无沿了。每次过年的时候,伴随着新年的钟声,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儿时的岁月,那个时候的人物和景色。一种浓厚的惆怅情绪会笼罩着我。 脑海里也宛如电影一样,回放起过去同父母姐姐一起的时光,儿时的北京景色,秃太青春可人的形象和一些旧时的还时常挂念的朋友。据说,不论你外貌如何年轻不老,只要你开始回忆,就肯定是衰老的开始了。 这么说,我大概早就开始这个“正在老去不觉老”的过程了。

儿时的北京新年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北京的冬天,很不令人喜欢。呼啸的西北风,夹带着黄沙,遮天盖地。时常阴沉的灰色天空下,光秃秃的树杈,漫天的黑色寒鸦伴随着凄凉的叫声。路上的行人们裹在臃肿的大棉袄里,分不清男女。寒冷的冬天使得北京老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冬天只能吃大白菜,土豆,腌菜,罗卜几种。 出行不易,加上吃食不好,我每到冬天就觉得苦日子到了。

幸好,过了公立新年一个月左右就是农历新年。 总算给沉闷的冬天增添些色彩和向往。 北京人对于公立新年不太在意。传统上的农历新年是最重要的。公立新年一过,大街小巷就开始渐渐地有了农历新年的喜庆样子了。副食店会开始摆出凭票供应的食品,比如猪肉,瓜子,花生,炒栗子,糖果之类的。杂货店里有各种鞭炮,线香,灯笼,风车。 晚上,时不时地有几声鞭炮响,那是等不及的孩子试手呢。到了年三十晚上,孩子们点着了灯笼,走家串户满胡同跑。大街小巷里晃动着红色的烛光。从天黑开始,鞭炮声就响个不停。吃完年夜饭后,鞭炮声益发密集。午夜十二点钟声一响,鞭炮声响成一锅粥,根本分不出个点儿。鞭炮的炸药味道,炮香味道儿,充斥在空中。北京人放鞭炮,讲究先要放一挂小鞭,听那连绵不绝的脆生响儿,讨个吉利开始。之后,就开始放二踢脚,乒乓两响儿,一声在地下,一声在天上。那个时候,也有了花炮,花花绿绿的闪光,没有什么响声,可是让女孩子们很喜欢。一般人家,大院里,放一个小时也就差不离了。第二天早上一看,满街满院满地的红白纸屑鞭炮残余。放完炮后,兴奋的孩子们还要守夜,熬到天亮才一头睡去。我姑父有一年突然在自己屋里放了一挂小鞭,号称是崩崩晦气,沾沾喜气。不过,他可是把孩子们吓坏了。 每年北京春节午夜,总有不少人不慎被鞭炮伤着。大人们怕我被鞭炮崩着,一般不允许我买大号的鞭炮,只能买小鞭。放二踢脚时候,更守在边上怕我处理不好挨崩。北京人放二踢脚,不能放在地上,要手拿着点炮。第一响在手里。当然,手指要在雪茄大的炮仗上边,下面先响,一般炸不到手指。不过,也有没脑子的。把炮仗拿倒了,手指边点火,结果第一响就把自己炸了。喜气没沾着,这霉气嘛,算是崩到家了。 那个时候,人们过春节一定要放鞭炮。有不不放炮仗不算过节之说。新年早上,孩子们还没有起床,大人们就开始拜年了。一个院子里的邻居们,小辈的给长辈的拜。同龄的互拜。哪怕平时不来往的,也会出来互相说几句吉祥如意的好话。到我们十岁的时候,新年早上一定要穿新衣服,随着父母去朋友家拜年串门。但是,作为小孩子,我所期望的,是人家给的点心糖果。看看平时不容易见到的人们,还在其次。出来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在农历新年回去过。早就对于春节的概念淡薄了。可是,北京春节的鞭炮声,我一直很想念。那刺鼻的火药味儿和淡淡的线香味儿,始终在我的脑海里。

据说,小孩子盼过年,老人们怕过年。现在自己到了这把岁数,倒也觉得有道理。小孩子们盼过年,除了童心稚真,喜欢新鲜刺激,企盼平时不容易吃到的食品也是一个原因。而老人们怕过年,是因为自己老了,觉得岁月无多。现在国内外物质丰富,大多数孩子们早就不在意吃什么了。而我们老之将至的人群害怕的因素--年纪--不论如何照样跟闹钟一样嘀哒地走着。让我们找茬庆祝吃喝一下的兴头儿扫兴不少。不过,人嘛,谁都要变老,所以,该乐还得乐,该玩还得玩,该哆嗦还得接着哆嗦。转身就是一辈子嘛。跟谁过意不去都可以,就是别跟自己过意不去。相反,人这个时候要加紧享受亲情温情爱情心情。亲情嘛,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孩子。温情者,朋友至交,爱情嘛,牵手,情人,男女不论,老少同仁。心情嘛,自我享受,快乐幸福,也是难得境界。为了一个好心情,记住“知足者常乐”这句至理名言。抛弃“小人常戚戚”的心态。 即便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肆庆祝的,也想着自己“没钱有饭吃,没病有酒喝“这种幸福。毛爷一辈子打江山坐江山,省吃俭用,唯一的睡衣据说有73个补丁。你说这叫什么日子?中共一心把老毛塑造成神仙,老家伙还是照蹬腿儿被做成标本展览了。这还不如我们生斗小民吃喝玩乐爱恨情仇的日子过的写意呢。

回首这一辈子,不想过年年年过。不想还债笔笔还。人生嘛,被时间的江河推着走,由不得你。 这样,索性不要在意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如愿。 人生的各种事情全是金字塔式结构。从“一将功成万骨枯” 到“阳春白雪,合者寡之, ” 人生只能走到哪步算哪步。 着眼于目前的生活,人的心胸会开放些,经得起玩笑,挫折,不如意。 也懂得享受目前的生活,常怀感恩之心。在这个意义上,似乎宗教人士们还比较让我理解些。比如,基督同学们总是说要感恩上帝。虽然我对于他们跪着哆嗦不太喜欢,起码人家感恩之心还是可歌可涕的。

写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北方有句俗话,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可人家小王也照过不误。连杨白劳过年也借几斤白面包饺子呢。我怎么也比小王老杨之类的过得好些吧?所以,咱们还要记住,攀比,不可跟富人比。比上,总有不足。咱们要跟小王老杨比。比下,总有富余。可是,比的方向一变,这感觉可就不一样了。比下,咱们总是神采奕奕的,心满意足的。那幸福的感觉可就满坑满谷了。也说不定,牙缝里就迸出嘿嘿的一声了。

这才是晃晃荡荡过年,稀里糊涂人生。怎么过,也是老。那就高兴地老风流一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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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土豆沙拉 回复 悄悄话 一路老秃的很多文章,调调侃侃中道出了很多道理,良好的心态可让人笑口常开,延年益寿呢。祝秃兄牛年更好。
硃砂河 回复 悄悄话 二道桥大巴扎的眼睛厉害,一下就抓住重点了。我也同意老秃所说:“怎么过,也是老。”但后一句我不得不修改一下:高高兴兴地变老,总是更有意思一些,也更有想头。同时让别人也高兴。
二道桥大巴扎 回复 悄悄话 秃兄感时伤怀的样子也很可爱嘛!快过年了,我也掰着指头算,在世上吃了几年咸盐?手脚并用,两圈没打住,又数到脚指头了,一时竟伤感的老泪横流。还是老秃说得好:怎么过,也是老。管它新年还是生日,统统庆祝,有乐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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