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 meal”和“Free Tibet ” --有关词义的问题

从“ 3.14 ”西藏暴乱到后来藏独抗议和干扰奥运火炬传递的事件，最近一段时间，藏独及他们的支持者打出的“ Free Tibet ”这一口号频频出现在各种媒体上，这让我联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笑话：一个美国人，一个俄国人和一个以色列人正在聊天。一个流浪汉走到他们身边问道：“ Can you please tell me where I can get the free meal? ”美国人说：“ What do you mean, ‘free’? ” , 俄国人说：“ What do you mean, ‘meal’? ” 以色列人说：“ What do you mean, ‘please’? ”

一个流浪汉想知道可以领取免费餐食的地方，被他问到的三个人，很有可能是非常讲究语言准确性的哲学家，他们像对待学术问题般以认真严谨的态度要求他指出他的问题中几个日常用词的含义。这几个人如此小题大做，如果不是出于职业习惯就是故意要难为那个流浪汉了。鉴于他们分别是美国人、俄国人和以色列人，这个故事编得还算是有足够的合理性的。这个笑话可以用来嘲笑自由过度的美国、食品短缺的俄国以及不懂礼貌的以色列人，也可以用来说明语言歧义现象的普遍存在。在这个关于日常生活问题的对话中，“ free ”、“ meal ”和“ please ”这几个词都是多义词。当然，如果对这几个日常用词的理解都有疑问的话那就绝对是笑话了。这个流浪汉所提的小问题，任何怀有善意的听者都可以根据常识和经验，毫无困难地获得足够准确的理解。但是，如果问题确实很重要，我们就应该谨慎对待，譬如那些主张“ Free Tibet ”的言论。

在西藏问题上，西藏流亡政府使用了一些意思模糊不清的词语来表达他们的观点。例如，达赖喇嘛说中国对藏族实施了“ genocide ” ( “ 文化和种族灭绝” ) ；他说他主张的不是西藏独立，而是“大藏区”的“自治”；他还声称坚持 “ non-violence ” ( “非暴力” ) 原则，并认为“ 3.14 ”事件中藏民的抗议是 “ 非暴力 的”。虽然达赖喇嘛获得了西方世界普遍的同情和支持，但有多少人清楚，他所谓的“ genocide ” 具体指的是什么；“大藏区”的“自治”，或者说“ Free Tibet ”究竟意味着什么（部分原因是他的很多西方支持者不能在地图上正确地指出西藏的位置）。从西藏暴乱事件后达赖喇嘛及西藏流亡政府 中国事务负责人达瓦才仁 的回应来看 [1,2] ，甚至连他们所说的“非暴力”这个大多数人都很熟悉的词，其含义也和我们一般的理解相去甚远。

语言使用中常有词义不明的现象，有的是因为一词多义，有的是因为说话人使用了未经定义的抽象概念，或者使用了听众不熟悉的词语，等等。有时是说话的人无意造成的，有时则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为之，后一种情况常见于有关政治问题的议论。比如，政客们喜欢谈论 “民主”，“自由”，“人权”这些含义不甚明了的抽象概念，但并不说明它们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似乎认为，无需提供任何具体的解释，听众就能明白他们所说的意思。而且，许多词语已被政治宣传赋予了固定的感情色彩，如“共产主义”，“独裁”总是和邪恶相联系，而“民主”，“自由”则绝对是好的。这些抽象的词语对于政客的主要价值就在于，它们很适合用于那些对他们所敌视的某些国家所作的，可以随时进行的泛泛的批评，还可以用来掩盖事实真相和说话人的真实目的。政客是玩语言游戏的高手，他们当然应该清楚他们所用词语的意思，也应该知道他们的听众会如何理解那些词语，会作出怎样的判断，会有怎样的情感反应。对政客来说，含义模糊不清的词语是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利益和需要而随意粘贴的标签， 而他们最理想的听众就是无知的、轻信他们的人。

在西藏问题上，不知为什么，那些受过良好语言训练的西方媒体记者，并没有表现出他们应有的专业素质。你看不到他们要求西藏流亡政府的政客对其所用的关键词作出清晰的解释，而且，他们似乎很乐于做西藏流亡政府的友好的听众和忠实的记录员。

一个需求不多的流浪汉所提出的关于“ free meal ”的问题，只是有关一个无业者的伙食和生活开支的小事，当然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咬文嚼字。但是，西藏流亡政府的政客所提的关于“ F ree Tibet ”的问题，却关系到十三亿中国人的利益，甚至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在这个问题上含糊不清的表达，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只会使人远离事实真相，不能让人正确理解西藏流亡政府的真正诉求，因而不利于问题的解决。所以，我们有必要慎重对待，有必要向他们问个清楚：“ What do you mean, ‘free’? ” , “ What do you mean, ‘Tibet’? ” , “ What do you mean, ‘non-violence’? ” … 如果想要表达得有礼貌一些的话，也可以在前面加上：“ Can you please tell me… ”

注释：

1. 《亚洲周刊》：寻找解决问题新路径 : 专访西藏精神领袖达赖喇嘛

http://www.yzzk.com/cfm/Content_Archive.cfm?Channel=br&Path=367498581/14br1.cfm
http://news.yorkbbs.ca/focus/2008-04/255983.htm

三月二十八日， 达赖 喇嘛 在印度接受香港中文媒体《亚洲周刊》记者采访时的一段问答：

《亚洲周刊》：但这样的暴力行为，同你倡导的温和路线是相违背的，你认不认为，这是一种暴力行为，这种暴力行为应该予以谴责，但你只是要求克制，对暴力行为不是更应该谴责吗？

达赖：总的来说，我并不认为藏人的抗议是暴力的，他们既没带刀也没有带枪，都是赤手空拳的，出来时他们就是和平的抗议方式。后来怎么会演变，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内心有痛苦要发泄，这是他们的权力。首先你去攻击人，激起对方的抵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抗后失控或者失序，这些都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实质是，谁先挑起了这些事端，这才是关键。把人家的愤怒挑起来，他们就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所以一定要去调查。

2. 2008 年 4 月 2 日，法广中文广播记者采访西藏流亡政府中国事务负责人达瓦才仁的录音和文字截取片段： http://www.rfi.fr/actucn/articles/100/article_6734.asp http://telechargement.rfi.fr.edgesuite.net/rfi/chinois/audio/modules/actu/R100/fait_du_jour_jour020408.mp3
记者：
......就以上一系列问题我们采访了 西藏流亡政府 中国事务负责人达瓦才仁，达瓦才仁先生你好！中国官方多次对喇嘛的非暴力主张提出质问，并且提问说，如果喇嘛真的 主张非暴力，那他为什么没有对 "3 。 14" 在西藏发生的藏人屠杀汉人的残暴行为做出 谴责？

达瓦才仁： 首先必须要声明的是，藏人从头到尾使用的是非暴力，从藏人的角度来讲，暴力指的是对生命的伤害。（从头到尾藏人）从镜头里可以看打汉人，但都是打而已，打完以 后那些汉人都会跑掉，仅仅是殴打，而不是伤害生命。那么那么那些被杀的人全部都是 出于意外，从中共的报道里面都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们（汉人）都是在藏人砸门的 时候，跑到楼上躲起来，躲起来藏人放火烧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逃跑，而是藏起来，结 果后来就意外的烧死了，而那些点火、放火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楼上有汉人躲藏。所以 被烧死的人不仅有汉人，也有藏人，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一种意外，不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