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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记事 楔子 6

(2007-08-03 16:47:37) 下一个
秦腔记事 楔子 6
 
   第二天晚上演的是秦腔里最热闹的传统剧目《下河东》,这是一出描写当年宋太祖下河东收降呼延赞的故事,此戏乃为武戏,且呼延赞向来在秦腔中以大净的角色出现,秦腔把这种唱大净且有武功的净角角色叫作铜锤花脸,演铜锤花脸的演员不但要嗓子好,而且还要武功高强,通常人们都叫“喊大净”的,在当时,由于没有音响设备,肠上演出全凭演员气运丹田,用真功夫来唱。据说好的大净在夜深人静时唱戏,十里之外人们都能听见。所以这场戏就得熊家班的班主熊老板亲自登台,戏报早就出来了,所以戏还未开演,东校场的台子下面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人一片了。
  晚上约八时整,戏台上的大红戏幕在一场铙鼓齐鸣之后,徐徐拉开,《下河东》正式开演。但见扮演呼延赞的演员甫一上场亮相,台下的观众已经是掌声齐鸣,只见呼延赞扮大花脸,扎紧身靠,背插五色令旗,足蹬水云靴,头戴两尾鸡雉翎冠,手提九节金鞭,上台来走马,蹲步,打旋,吹须,瞪眼,翻空跟头,几个动作下来,显然是身手不凡,喜得台下观众掌声连片。其实这翻空跟头,尤其是身扎硬靠,头戴翎冠的翻空跟头的动作是秦腔中最难的动作,须知这一身行当下来少说也有数十斤重,尤其是翻跟头时鸡雉翎不能着地,功夫差一点的演员通常在作这个动作时都是用一只手将鸡雉翎揽在手中,皆因跟头翻得不高,不飘而已,其次是翻跟头时翎冠极易掉落,一般人都是用丝线在颔下系着。但有真功夫的演员在翻跟头前都有一个脱冠的动作,那就是告诉你他没有用线系着。所以秦腔的内行观众若是看到你在翻跟头前没有脱帽动作,或是将雉翎揽在手中,就会明白演员的真正水平了,知道你不是行家,动作作不到家,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今天晚上的这个铜锤花脸的几个动作下来,使许多观众大开眼界,人们对熊老班主的功夫连连叫好。其热情程度不在昨天的石榴红之下。
  就在戏园内《下河东》正演得热火潮天的时候,这时却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伏身急行,来到武功县的知县衙门。夜行人轻身一飘,飞身上墙。转眼间就来到了县府后院,知县马三保的住处。夜行人见马三保屋内灯火通明,院内巡逻的兵丁来来往往,就明白马三保今夜在府中,夜行人用双脚勾在房檐上,一个倒挂金钟,就把头探了下来对着窗户。他轻轻用沾了唾沫的手指在窗纸上一抹,然后就搭眼往里观看。
  只见此刻大厅内有两个人正对坐饮酒密谈,一个是温玉山,一个是知县马三保,夜行人内心立刻就明白了。只听马三保说:
  “温员外,这次你有功啊,能把他们稳在你家,这可是头功一件啊!将来我定会秉明知府大人,老弟升官发财的好日子就来了。”
   温玉山说:“今夜戏一散就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我心里真有点怕啊!”
  “呵呵”马三保冷笑到:“有我在,你怕个甚,本县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只等到时高奏凯歌呀。郭其熊呀,就算你小子隐姓埋名一十二年,今天你可是自投罗网啊!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任你有孙猴子的本事,你那能逃过我如来佛的手心。别看你这十二年来,以唱戏为名,先后杀害了多少朝庭官员,别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我?”
   温玉山听到这里,吓得打了个激凌,“这么说,这些年来的案子都是干得吗?你都知道,那你咋不早通报朝庭呀!”
   “哼,我要是早报朝廷,他早就没有命了,可是我一个县衙里的小小捕快,能升到今天的知县位子来吗?这大清朝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别的不多,就这官员太多,这风翔知府文汉刚一死,巡抚大人的小舅子就顶上来了,咱也不敢想知府的位子,单就这扶风知县左荣这王八蛋一死,新来的风翔知府牛彪就把他内侄顶了上去,我这捕快还是捕快,眉县知县王忠刚一蹬腿,牛彪的外甥又顶上了,再说岐山知县雷书刚一见阎王,知府又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个王八蛋,据说是巡抚的内弟,还多亏了这郭其熊,这从知府到知县,捕头,总兵,千总大人差不多都齐齐杀了两遍,这巡抚大人才所收敛,只要他知道咱们这一带地方官不好当就行,杀怕了,他不敢再派了,咱们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也合该你我兄弟发财的日子来了,这次事情办成,这知府的位子我是少不了的,我走后,这武功县知县的肥缺可就是你温员外的了,下次见面可和叫你温知县,温大人了。哈哈哈!”
   “这地方官员不是朝廷选派的吗,再说还得在功名上有个名份,至少也得中个举人,那怕是秀才也行啊!你说象兄弟我这样的白身能行吗?”
   “卟”的一声,马三保笑得把一口酒差点吐在温玉山的身上,“温员外啊,你咋这么迂腐呢?朝庭知道个啥,还不是地方官员和乡绅向上举荐吗!至于功名吗,没有可以捐一个吗。拿两千两银子来,我马某人明天就给你捐个进士。”
  温玉山一听,面呈难色,“我那有两千两银子呀,我还不是徒有虚名,那象您老兄啊,常言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呢,何况要是不清,就更多了。”
  马三保一听,连忙挥手,“得,得,得,看来人家说你温员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真是一点没有错。你老兄别说两千两,两万两也能拿得出来,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
  马三保说完,却发现温玉山再没有吱声,心想咋的,说到你的痛处,怎么就不啃声了,再抬头一看,几乎没有把他吓个半死,只见温玉山头偏向一旁,舌头吐出口外,嘴角一丝血液直流到脖颈。显然是被人以重手法弄死的,怎么就一点声息都没有呢?他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起身,一脚踢倒酒桌,随手在桌下抓起一柄长剑,立即向屏风后的李总兵高呼,“李能,有人!”
  屏风一下子倒了下来,总兵李能也向温玉山一样,直挺挺地“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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