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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慕恋第九章:心苦

(2007-03-26 09:10:40) 下一个

   第九章 心苦
  认识雷的时候,正是林最心苦的日子,生活、考试、工作仿佛一切都是不顺利。
 ......
  三月二十六,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五,萧无趣地坐在电脑前,想偷偷地打一会MUD,但
现在公司老板正在严打,据说现在是裁员的关键时刻,这个枪口咱不撞。
  本来说是要去新疆出差——又是那种一去半年多的差使,也好,在外面更能学东西,
可偏偏又被无限期搁置了,李倒是在湖北出差的不可开交,而林,这丫头如今除了GRE还
认识谁?上周起干脆从北医三院开了一个月的假条干起了全职的——哼,就是欺负国营
企业管得不严!
  看了看时钟,17:00,过不了多久,下班了,同事们一散,就可以......一想到小别
的泥潭,萧就开心地笑了。
  “叮......”
  萧拿起电话,很客气地问:“您好。”
  “是我,林,”林的声音很低沉,“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萧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想你来陪陪我,”林低声地说,“我奶奶今天去世了,我父母和伯伯姑姑今晚在
她家守灵,让我一个人回家。”
  “噢......”萧一时不只说几句什么合适,沉吟了一下,说,“好的,我下班去你
家,是吗?”
  “恩,我现在回家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再见。”
  放下电话,林呆呆地坐在窗前——祖母去世,本来就是意料中的,她病了半年了,
何况她九十三岁,得的是肝癌却几乎没受什么痛苦,真是很幸运的。
  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哭,林想着,禁不住又难过起来——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到
彻底失去了才会难过?
  祖母是那种三十年代的才女,她那么酷爱诗词,又把我当成惟一的这方面的传人,
我昨晚就该去陪她——至少是该为她念一首诗送行的,唉......可是,可是她真没想到
昨天她没去,今天早上电话里母亲就说......
  我还记得——小时侯她教我背的第一首唐诗是《登鹳雀楼》,第一首词是《渔歌子》;
我还记得——小时侯我认字用的不是课本,是她用毛笔给我写的一个个字帖字——可惜
我的字总是写得那么差;我还记得——小时侯,她让我学习,我就想玩,一气就给她写
了个《奶奶的家规》,还给四合院里的邻居到处看,她知道了,不但没生气,还说我有
文字天赋——唉,最遗憾的是,她总是对我说希望在我们这一代里培养一个文字人,可
考大学的时候,我却放弃了文字,考了最符合现实的通信工程。
  奶奶虽然没说,但她对我一定很失望,记得那回我和她争执一句诗的一个平仄判断,
后来居然是我对了,她那么开心地说她老了,希望我能成为她的孙辈里惟一的文字人,
可是后来,高三时选文理,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理工,奶奶为文字工作了一辈子,
可是她真的很遗憾自己后继无人,但我没法选择文字了——这个文字没落的时代,没法
选择。
  唉——我至少应该继续和她讨论她的文字的,可我总是觉得她老了,说得夹杂不清,
又不好太反驳,还是不说为妙,我真是错了,其实只要我多和她聊一点点,她都会很开
心的——我错了!
  我都没有为她吟诗送别,我太不应该了。
  林想着,发觉自己的眼睛又湿润了,今天,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够坚强,至少不哭
的,但当她看到祖母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消失了生命,她低头在她的前额亲吻了一下
——祖母,我知道你不信任何宗教,但我但愿我这个纯净的吻能送你吧......
  抬起头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泪流满面了......
  “您好,请开门!”林家不同一般的门铃说话了——是萧,林没有应声,慢慢地走
过去把门打开。
  萧看了看林,没有说话,林也沉默,只是让开了门,又在萧身后把门轻轻关上了,
转身又向自己屋里走去。
  萧把自己在利客隆买的半成品全放在桌子上——一会儿还是她来做晚饭比较好,林
情绪不好的时候一大特征就是不吃饭、不睡觉地站着或坐着发呆。
  林最近本来就情绪不好,她的GRE准备不顺利——该死的E.E,哪个专业都要那么高
的成绩才行,而林又一心向往她的四分之一,简直需要一个天分,一周前,林绝望地对
她说这次是铁定要cancel了,那时她见了她一次,她居然在一周之内急出了一脸的小红
疙瘩。
  林果然站在窗前望呆,萧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不那么伤心、不哭的。”林喃喃地说。
  “总是这样的。”萧不着边际地安慰着——萧知道,人伤心的时候,安慰其实不是
说宽心话,而是让她把伤心发泄出来。
  “我本来应该昨晚去给她至少念一首诗的,可是昨晚我妈妈说没事,至少能过这个
星期,我就......”
  “这也不能怪你的。”萧低声说。
  “唉......”林叹息了一声,回过头,看着萧,满眼的泪水。
  “奶奶一直希望我学文的,我让她失望了。”
  林说着,伏在萧肩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萧想起,那年,自己寒假没有回家,可是当年姥姥就去世了——她没能见她最后一
面的往事——那是她永远的遗憾,当时是一个夜晚,她站在东大空旷的操场,倒在李的
怀抱里大哭......
  呜咽的林,往事......萧的心情也哀伤了起来——人,什么叫遗憾,没法弥补的才
是遗憾,所有犯过的错误,只要可以改过的,都不叫遗憾,只有——那人已经永远地去
了,回不来的时候,那才叫遗憾。
  “吃晚饭吧。”过了很久,萧对林说。
  “不吃。”林答。
  “要吃的。”萧固执地坚持,拉着傻乎乎了一般的林向客厅走。
  林看了看萧,没再坚持,任萧摆布着。
 ......
  周日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但对于上八宝山的人,再灿烂的春天都是灰色的,清
明将近,八宝山——即使晴朗如今日,还是路上行人欲断魂。
  晨风清凉凉的,林和母亲陪着特意从上海赶来的表舅站在火化间的外面空场上等候
去接伯伯姑姑们的父亲。
  空场上停着许多车,一拨一拨人从车中下来,都是悲伤的面容神情,抬着不同的花
篮、花圈,写着不同字样不同内容的“千古”......
  此起彼伏的哭声从火花事外的小小告别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林的心被一阵一阵
的哭声弄得更加零乱——人,从这里进去,无论是和你何等亲密何等接近,就都没有了,
从此我们的至亲之情就只好埋在这个荒郊了么?
  从此在你最熟悉的呼唤你的声音就永远少了一个,你再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喊你名
字的声音了、你再有看不到那个熟悉的对你的微笑了......
  “奶奶啊,您活着的时候我总觉得您可以长命百岁,现在是我父母照顾孝敬您的时
候,我等将来可以.....”林又想起了祖母那非常有学者风度的样子:永远整整齐齐一丝
不乱的眼镜、衣服、头发,严肃却又慈祥的微笑,今年春节的时候,她和父母去陪奶奶
过年,老人听说孙女儿正在往美国考研究生,兴奋地立刻就要写信让在美国的弟弟、妹
妹们帮忙......
  “那时,我还想,等我到了美国,接您出去玩,真是、真是不如在您在的时候多来
看看您,陪您谈谈您最喜欢的诗词文字。”
  “我再也听不到您教我怎么用好听的苏白念诗词了......”林记得,祖母上苏州人,
一直酷爱甜食,那次她工作了为祖母买了一包巧克力,让祖母高兴了很久——原来孝顺
老人就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可我......自以为是的我......
  “林、林......走了”
  “啊、啊、噢!”是妈妈,连喊了几声了,林一直在胡思乱想,没听见,她抬头看
了看,爸爸和伯伯姑姑们都到了,正在从车上往下抬那些花篮。
  她赶忙应了一声,走过去帮忙。
  “其实奶奶这些都不在乎的,她一生都是文人,她要是能临终时听到有人给她念一
首唐诗或者宋词、不,最好是她最喜欢的屈原的楚辞——至少,今天,我还可以用您最
喜欢的那套《九歌》里的一首来送您最后长行......”
  林抱着最小的一个花篮跟在众多的堂哥堂姐身后慢慢地走进了告别室,阴冷冰凉的
告别室里,刚刚推走了另一个老人,儿女们跟着推走的灵车,在后面哭喊着。
  另一个穿着制服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的人推着另一辆灵车走了过来......
  从东北赶来的二姑姑首先就扑了过去,只喊了一声:“妈——”就号哭了起来,然
后小姑姑、母亲、伯母、堂姐、堂嫂......女人们尖利的哭声在很小的空间里回旋,越
发显得悲哀。
  林流着泪,没有痛哭,看着,伯父、父亲,不年轻了的他们没有号哭,但眼泪却是
一行一行不断。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浸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
弛兮冲天。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林含含糊糊地
低声念着,看着祖母的遗容——还是她平常的样子,就好象只不过是睡着了,你走过去
喊一声“奶奶”她就会睁开眼睛那样,可是——林抬了抬头,咽了一下由于开口而流进
嘴里的眼泪,接着把半首《大司命》念完了,“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顾人命兮有当,疏离合兮可为......”
  林喃喃地把最后一句又念了一遍,这时她看到随二姑姑来的表姐正在哭着劝哭得伤
心欲绝的二姑姑。
  “妈——要是我知道......我就不回沈阳,多陪陪您了呀......啊......”
  林流着泪叹息了一声——二姑姑从小离家,是他们这个世家惟一的叛逆,多年来一
个人在东北,很少回来,今年春节后,确诊祖母得了肝癌,她回来了一趟,可是几天以
后,因为听医生说大概半年无事,又放不下那里的工作,跑了回去,没想到再接到北京
的电话,已经是......
  林走过去,握住了站在一旁的父亲的手,依着父亲站着,什么也不说。
  终于表姐拉开了二姑姑,小姑姑和母亲、伯母们也站到了一边,轮到他们作孙辈的
和老人最后告别了——
  林是最小的孙女,她最后一个走到祖母身前,先是别人一样三鞠躬,然后,她走过
去,看着祖母如生时一样的脸,她心中甚至连哀伤的感觉都变得空明,她虔诚地低下头,
手轻轻为祖母拢了拢只有一点乱的头发,然后在祖母早已冰凉的前额上很轻很轻地吻了
一下——
  “奶奶啊,我送你长行的,不仅有你最喜欢的楚辞,还有我最虔诚最纯净的吻——
奶奶、走好......”
  她的眼泪和她的亲吻一样,落在了老人的脸上......
  “家属告别完了,让开一点,我们把人推走,两个小时以后取骨灰。”一个冷漠的
声音说道,然后是“啪”的一声,临时灵柩的盒盖盖上了——
  “奶奶——”林轻轻地喊了一声,这是最后一声了,盒子盖上了......
  “妈~~~~~”分不清是谁的一声长号,家里的女人们又哭成了一片,穿着蓝色制服的
工作人员一声不法地推走了车。
  所有的人都涌向了通往火化室的门——从那里,一条长长的甬道、长长的甬道......
 ......
  林在八宝山的坟冢之间慢慢地走着,为了给祖父祖母办合葬,他们一家又去了一次
八宝山的墓园——刚才她亲手把一束黄色的菊花一瓣一瓣洒在祖父的坟头——
  我们的至亲之情就会这么一点一点的埋葬在荒郊,最后我们什么也不剩下了吗?林
模模糊糊地问自己。
  这时她看到路边几乎是挨着——中间只隔了一个——的新坟,除了名字不同,几乎
是一样的碑铭:
  爱女   之坟
         父
         母泣血而立
  她算了一下,1998减去1973,都是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啊,白发的父母送
黑发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悲怆啊!泣血,真的是泣血啊!
  她抬起头,猛吸了一口气,才算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走上前去,走到她的父母当中,
左手握住了母亲的右手,右手握住了父亲的左手,紧紧地握着。
  漫山漫山的新坟旧坟,漫山漫山脸上形容悲哀的人——上坟的人。
  我们活着,在这里走过,他们都不在了,在这里躺着,原来这就是生离死别、这才
是生离死别呀!
  林默默地低头走着,不想再看只要稍稍抬头就看的到的坟茔,也不想再看在亲人或
挚友坟前或沉默悲伤或痛哭失声的人。
  她的心充满了悲哀......
 ......
  又是花开柳绿的春天了,萧最喜欢这样的春天——柳树还只是嫩绿,很淡的近乎鹅
黄色的嫩绿,嫩得能让你的眼睛一片清明,还有那迎春花,黄色的娇嫩的迎春花,一丛
一丛开得灿烂,白得如软玉的玉兰花,连丁香都微微开始发出好闻的味道。
  萧从未到过南方,听林说江南整个冬天都是绿的,那里没有完全枯黄的日子,总是
那么在烟雨蒙蒙之中的绿色。
  没有冬天、春天有什么意思?萧不喜欢那样的春天,那种慢慢地越来越绿的春天,
与北京的春天相比,她更喜欢东北的春天——酝酿了一个冬天,突然的“忽如一夜春风
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才叫春天!
  林的身影的在中关园那头出现了,低着头,慢慢走着,萧知道林的模拟考试准是没
考好,“唉。”她对自己叹息了一声,从林那里最近没有任何好消息,林消沉了不少,
她的GRE,看来是真要向她说的,只好cancel当练兵了。
  “怎么样啊?”她走上前问,“先吃饭吧。”
  “不吃也罢。”林低沉地答了一句。
  “又来了,”萧埋怨地说,“吃饭第一大,我请你吧,走。”
  不由分说把林拉进了附近的饭馆,按她们的习惯,找了个临窗又在角落的座位。
  “吃什么?”萧问。
  “鸭蛋!”林没好气地说,“现在只等着吃ETS的鸭蛋了。”
  “多少分?”萧随手点了自己和林都喜欢吃的三样菜——蚝油生菜、清炒荷兰豆和
冬笋里脊丝,就关切地问。
  “反正是属于cancel的范畴。”林懒懒地答。
  “一定要那么高么?”萧皱着眉问——林定的cancel线居然是2250,这个在很多人
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了,“至于吗?”
  “不行啊,萧——”林抬起头看着萧,难过地说,“谁叫咱学的东西只能考EECS学
院呢?——这个没有天分你怎么找到不错的学校,得到全奖?”
  “什么EECS学院?”萧不解地问。
  “咱学的东西呀,当时考大学时蛮得意的,又时髦又有发展前途,”林耸了耸肩,
说,“Double E加上computer science不就是EECS了吗?瞧咱学的那点东西,网络通信,
简直就是想出国就别活了——玩命考吧,不出去,眼巴巴看着就是这个行当,人家比你
先进那么多——是一个档次上的吗?出去生活,闯荡?美国鬼子那里有什么的,我那么
多亲戚不也就混成那么回事吗?还不是我真的想去人家那里学点东西,破GRE,就这么卡
死人哪!”
  萧隔着座拍了拍林的肩——林的出国目的绝对属于最单纯的那种,在公司里,日日
使用和所见都是美国技术逼得她决定一定要到外面去学。
  “没关系的。”林看着萧,苦笑了一下,“下半年改机考了,至少一个月一次,半
小时出分,半个月收到官方成绩单,再考也一次来得及——反正还是要那会考专项的嘛,
不怕,这次就当练兵了——感觉到不了2250我一定cancel,两个圈一涂,完了完了。”
  她自我解嘲地一笑,萧也只好跟着一笑了——外面春天这么美好,可在林的眼里,
这一切恐怕都跟灰色没什么两样了吧,林本来是个文人,文人最喜欢这种季节的,可是
为了去美国求学,林把这些都放弃了,唉......
  为什么?她为什么,她最清楚,她也从不认为她有什么对错,这是林喜欢做的,林
自己选择的,是吧,她只是对她表示支持。
  “你考完那天我们去哪儿玩吧?”萧开始给林欲支考完的快乐。
  “好哇,咱现在都不知道玩是什么味道了?”林自嘲地说。
  “那天我到北语西门等你,”萧忽然笑着说,“要不要我带个小旗子去,替你摇旗
呐喊——‘打倒米国鬼子’啊!”
  “算了,这个还是免了吧,”林摆了摆手,“那个我替南斯拉夫人喊了半天了,我
还是在把那个《战歌》扔在网上了,北国和网心。”
  “太煽动了,”萧皱了皱眉,“发了就发了吧,感觉是不是象指着克林顿、布莱尔
和施罗德那帮人的鼻子在骂啊!”
  “差不多,不过还是你以前说的对一些,”林看着萧——她的长诗《战歌》三月二
十四当天就写完了,念给萧听了就想扔到网上去的,没想到萧打了反对票,后来祖母去
世,一片混乱让她几乎忘了这首诗,昨天的新闻让愤怒的她给《战歌》加了点料,终于
还是扔了上去。
  “我说的什么?”萧好奇地问——她说给林的话成千上万,自己都忘了。
  “那天,我说,我要去当国际纵队,你小人家说‘你到塞尔维亚能干什么,拿个小
炮自己开啊,你连防空炮的炮弹都抗不动,啊,你可以写诗,写诗人家也看不懂、听不
懂呀。’”林学着萧的语气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噢。”
  “林——”萧终于无可奈何地说,“咱别对自己要求那么多,行不?”
  “不行也得行啊,”林看着萧,说,“我真的很累。”
 ......
  明天、后天、再后天、四月十号,上法场的日子——林掰着手指头,还有三天了,
摸考时好时坏的,她已经对no cancel不抱什么希望了,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就当是个
练兵吧。
  根本看不进书,百无聊奈地她又打开了熟悉的电脑,一阵轻轻地“猫”叫以后,她
又来到了熟悉的INTERNET上,在美国的校园网里逡巡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
至于申请的,现在先“拜拜”,以后再说。
  登陆进熟悉的“网心忘情”,居然没有一个朋友在线,算了,还不如去“开心北国”
找萧胡掰了。
  正打算退出,忽然看到<您有信件>的字样,“啊!”林诧异死了,自从她把Email
地址给了所有的网友,这个字样已经n多日子没出现了。
  她好奇地被直接引导到了“处理信件”之“浏览新信件”。
  题目Re:《战歌》,发信人Leo——恩,完全陌生的家伙,大概是回我文章不小心变
成回信给原作者了吧。
  林想着,还是打开了信,使用的是全删除原文的回信方式,只有寥寥几行字:
  天真的热情总是最容易被煽动——不知原作者Pygmalion在写这首算得上是痛骂北约
的《战歌》的时候,有没有经过调查,看看你听到的舆论是不是那么回事?
  还是算了吧,政治就是政治,根本没有对错是非,不过是强的欺负了弱的,更强的
欺负了强的而已,为这个就大发议论,值得吗?
  这个是我个人一家之见,为了避免争论,直接发给你的信箱。
 ......
  “去死!”林低低地骂了一声——这是萧在网上的口头禅,她不知什么时候也近朱
者赤了,根本什么也不想就按了R键,稀里哗啦一阵狂敲:
  抱歉,我不是十八岁的小孩子了——什么被煽动云云还是留给您自己比较合适——
美国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哪,所以美国人做什么都有道理了?是吧。
  我本人对米国也没有任何偏见——事实上,我自己在诗里都承认我景仰米国技术精
英,而我作为学网络通信的人,是非常渴望能到硅谷去学习的,我本人正在努力考GRE
就是明证,不过我只是认为实力不等于可以侵略别人。
  我当然看过绝不是国内报道的一家之言——至于您,看过几家的见解我就不知道了,
大概象您这种喜欢看美国月亮的同志是只在互连网上看美国新闻的了,于是乎无论他们
做了什么,都有了象您这样的人摇着小旗子喊“米国万岁——侵略有理”。
  哈!原来黑白是可以这么颠倒的。
  至于什么不想引起争执云云——那倒不必耽心,至少我不耽心,只要您自己不在乎,
不耽心,我们大可以把争执公开化,看看群众的眼睛究竟是不是雪亮的。
  林写完,看也不看,除了ctrl-w,连按了几个R键,痛痛快快地把信那个叫Leo——
他叫Leo,狮子星座的吧——火力四射的狮子星座,看来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吧。
  怕他,笑话——米国除了科技根本就没什么可以吹嘘的,所谓的民主有什么的,至
于生活水平高——那倒是真的,不过为那个你就出卖自己的国格了,跟着人家后面瞎起
哄。
  感觉就象指着那个家伙的鼻子在骂,这种人,该!
  林对于美国,是一向抱着除了科技应该“师夷长技”以外,其他一概可以不学的观
点,所以萧常常笑话林说:
  “一边哭着闹着‘我要去米国上学’,一边痛骂‘米国鬼子,活该打倒’,要是别
人这样呢,我总会怀疑其中有一种是装的,奇怪的是,你这两种都真挚得要命。”
  “米国、我最向往的高科技,米国、我最痛恨的时时干涉别人的家务事。”林一边
从“网心忘情”里退出一边自己也奇怪地想,“唉,我恐怕就是去了米国,也指不定哪
天又为着这些事到米国国会山门口摇小旗子去了。”
 ......
  最后一分钟了——林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翻过答题纸,铅笔在空中停留了一下,
落下了,把cancel的两个椭圆涂成了实心。
  她往后一伏,人整个就趴在了桌子上,好象虚脱了一样——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原
来就换来今天的一个cancel,想哭都哭不出来。
  面无表情的收卷老师拿走了林的试题册和答题纸,林目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手里
那厚厚一叠,心里空落落的——只是告了一个段落,还要继续,没完没了,没停歇地继
续......
  林慢慢地走出北语的大门——远远地看见萧向招了招手,她没精打采地也挥了挥手,
萧向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兄弟?”萧快步走上去,揽住林的肩膀,关心地问。
  “还用问?”林无可奈何地一耸肩。
  “啊——”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陪着林,慢慢地走着。
  “算了,不沮丧了,”林摇了摇头,“先放纵一把再说吧——以后再继续考呗。”
说完又嘟嘟囔囔加了一句,“反正意料之中的事情。”
  “没关系的,”萧安慰地说,“机考一个月就有一次,下半年来得及。”
  “真累!”林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兄弟,那咱算了吧,”萧拍了拍林的肩,说,“考研或者另外找份工?”
  “不行——就跟小鬼子干上了,”林固执地说,“这次还是状态没调整好,下次一
定行。”
  “没问题,”萧笑着鼓励她,“我对你充满信心。”
  “真的?”林却不信似的反问,“我自己都快没信心了?”
  “怎么会?”萧看着林,脸上的微笑是那种很给林信心的笑意,“当然对你充满信
心了。”
  “OK!”林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萧的右手。
  萧故意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林干脆和萧叫起了劲,和她对捏了起来,过了好久才彼
此放开。
  “你看——你把我手都捏出印子了,”萧的力气其实比林大不少,不过她的皮肤比
较容易起印子,她指着自己手上的红印和浮痕故意说,“你看、你看啊——”
  “啊——原来我力气这么大,我自己都是第一次知道。”林也笑了。
  “真是死没良心的家伙——”萧装出抱怨地样子说。
  “好啦,”林笑着反挽住林的胳膊说,“我不关心你谁关心啊?饿了吧,吃饭去,
下午我们去紫竹院溜达一圈,明天去海淀图书城买它一堆书,考试的事情,先不去管它,
反正打算十月和专项的一起考了,还早呢!”
  “Hug sibyl。”萧开心地笑着说——她不愿见到林沉默犹豫的样子,林属于那种应该
是斗志昂扬的人,如果林总是沉默,林肯定会不开心的。
  “拜托你了,还用该死的英语说啊——你不是一向过滤英语的吗?怎么玩那个泥巴坛
子玩得英语满嘴跑了。”林夸张地瞪了瞪眼。
  “好——不说、不说,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用鬼子话胡说。”萧点了点头。
 ......
  “春天真好,天气那么好,树也绿了、花也开了,鸟也叫了——真好。”林坐在紫竹
院小河边的长椅上,舒展地伸开手臂,喃喃地说。
  下午三点的斜阳暖暖地照在她们的身上,不时飞起一丝两丝早熟的杨花落在她们身边,
小河对面,草地上,三三两两躺着或是朋友或是情侣的年轻人,更有堤岸上那条柳树已经
开始垂丝的小路,缓慢地走着不同的人们......
  “是啊,”萧感叹地说,“你都忙得快什么也不记得了吧。”
  “恩,”林点了点头,“生活好象只剩下了书本。”
  “本来就是。”
  “什么本来就是?”
  “你本来就对生活没什么概念,”萧半是说话半是批评地说,“对你,生活本来就只
有书本,不看外语的时候,你除了写程序、上网、读那些人的诗歌,看乱七八糟地书,还
会做什么?”
  “还会——”林坐直了,看着萧,想反驳,却又卡住了——确实,“还会——”
  “啊,我知道、我知道,还会自己写,是吧?”萧略带一点嘲讽地说。
  林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角:“还是萧最了解我......”
  “是吧,”萧停了一会,又略带点自我解嘲地说,“其实我也差不多,三月初李回北
京的时候,我和他和韩出去玩儿,他们打保龄打桌球,我几乎就没有上手,倒不是我不会
玩,我还是能把这些都玩得还可以的,就是不喜欢玩,当时李就问的我这个‘除了会看书
还喜欢什么?’”
  “噢,我就更是了——我根本就一点不去学那些东西——最好笑的就是大四的时候,
我们宿舍的丫头们去学跳舞,压着我也去,那会我在泥潭子里一呆就是一宿,那有心气学
那个,不去又不好意思,就天天跟她们去泡半个小时,然后开溜,结果呢——因为我们那
里这种活动是男生邀女生的,邀我的那个男生可算是倒足了霉了,天天自己跟自己练,啊,
对了他那个宿舍里有我三个关系很好的网友,一说起我来,一宿舍四个人,就是那个家伙
咬牙切齿,别人都帮我说好话,逗!”
  萧没有笑,沉默了一会,她指着河上的桥,说:“你看,桥那边那么多人,这边寥寥
无几,我就象你和这个真实世界之间的桥,唉......”
  “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梅尔的《幻觉》里的西尔维娅,”林想了想,低声地念了起
来,“她就象莎士比亚剧中的女角,
    她的心向往尘世之外的荒原,
   这让她用整个心灵拥抱幻觉,
    她在真实世界里沉默如苍天
   ......”
  “唉,老天爷,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梅尔.蒙罗呀,”萧夸张地说,“这里分明只有你
我两个人,你就想造出第三个来。”
  “我只是当时就觉得这个西尔维娅给我的很熟悉,”笑了笑,说,“好了,不提他了,
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刚才不应该只说不许出现鬼子话,还要加一句——不许出现某些死
人,”萧看着林,林笑了笑,没说话,萧接着说,“林,为什么不能放开那些,在现实生
活里爱一次呢?”
  “不太可能的,”林摇了摇头说,“我把自己裹得太紧了。”
  “放开就是了,为什么不可能?”萧不以为然地说,“不一样的,没什么不可能。”
  “我也不是没想过——有时也想,不过最后还是觉得这样最好。”
  “文人的一日三变,想来想去想回去了,”萧不满地说,“你那套东西和现实里的感
情根本没法比的。”
  “萧,你就别批评我了,”林摇了摇头,“就让我这么着吧,一切随遇而安,好不?”
  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们就那么沉默地坐着,看着西边的太阳进入垂柳柳丝之间,再看着它慢慢地出现在
柳丝之下,最后慢慢地消失了......
 ......
  上地村的下弦月稀稀疏疏——快到农历月底了吧,灯光也不甚亮,整个花园笼罩在一
片暗淡朦胧之内,风很温暖,吹面不寒,只有不多的几个散步的人,安安静静,各走各的
路,三三两两已经住进了人家的楼房的窗户亮着点点灯火,因为是晚饭时候,从窗下走过,
不时能闻到飘传出来的香味。
  这让萧有些想家——她多想念家的温馨呀,可是自从十四岁离家到北京求学,除了每
年不长的假期,这种温馨离她那么遥远,她也想有个自己的家,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北京,
这太难了、太难了。
  林总是说受不了父母的管束向往自由——大约是那种她想不睡觉就不睡觉想不吃饭就
不吃饭的自由吧——可她怎么知道其实有人管真的也很幸福。
  “想什么呢?”林一边细嚼慢咽着手里的“八喜”,一边含糊地问。
  “家——”萧低声答。
  “噢......”林看了看萧,问,“什么时候自己组个家吧?”
  “和谁——李?”
  “是啊?”
  “说起来容易,”萧摇了摇头,“公司又不会给你房子,你上哪儿买去?总不能天天
租吧,那样,一个月的多半工资就到那里去了,而且感觉还不是自己的家。”
  “那怎么办?”
  萧忽然笑了笑,搂住林的脖子,低声说,“我换一个BF吧——怎么样?”
  “啊——”林诧异地看着萧,想了半天,刚想打反对票,想起两个人互相支持的攻守
同盟,只好期期艾艾地说,“支——持,你开玩笑吧?”
  萧点了点头,说:“这种机会不是没有,只不过我实在不可能再象爱李这样爱另一个
人,培养一份感情太难了,我又是那种在感情上比较谨慎保守的人。”
  “我说也是。”林点了点头。
  “网上的、生活里的好男孩真的不少,”萧想了想,接着说,“有时候也觉得他们不
错,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们还不如李的一个手指头对我来说更重要。”
  “萧——这,”林停顿了一会,“是爱情吗?”
  “是啊,”萧点了点头,“我还是最爱李的,虽然有时候跟他生气也急,还吵架,甚
至也一刹那想过完了算了,可还是......每次他出差回来,看到他,我都特别开心、和他
在一起,感觉特别好,晚上我在公司加班或者上网,他打长途来关心我的晚饭和回去注意
安全,真是很幸福的感觉。”
  林暗暗叹息了一声——跟真实的爱情相比,皮革马力翁的雕像真够冰冷的——梅尔,
还是我的孟寥,都是我冰冷的雕像,拥抱着冰冷的雕像的一生,唉,为什么皮革马力翁能
感动爱神。
  “你不想尝试爱一个人而不是一尊雕像吗?”萧轻声问林。
  “除非爱神醒过来,”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对于我,她是春困、秋乏、夏打盹、
睡不醒的冬三月呀。”
  “其实是你自己放不开。”
  “或许真的有前世呢?前世许过一个承诺,所以......”
  “少来,马上要破戒了,不许提那个。”萧立刻截断了林——“你就等着我去西敏寺
踢雕像吧。”
  林笑了笑,没再说话,夜色这么好,心情却不好,林还是对该死的GRE耿耿于怀,又有
点莫名其妙的惆怅,萧想家又有些想远在湖北的李——他可还好,家里的父母可好?两个
人各怀心事,默默地走着、踏着寂静地夜色和朦胧的微光......
  唉......
 ......
  四月十二号,正点上班销假,无可奈何的林只好在这里继续混——想辞职再考,可家
里母亲大人百般不许,只许重考、如果考得成绩够好,才可以辞职申请。
  妈妈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现在什么都不景气,再找份工也不容易,不过她怎么知道我
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考出去不罢休呢?
  属于她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了,累计有:公司所做169网的proxy server、enter-
prise server升级3.5版本,sendmail升级8.9.2版本——这些本来就是她的工作,责无旁
贷,还有一个校园网项目——繁琐得很!唉。
  不管,上网去溜达溜达,心烦意乱的林又习惯性的拨上了网,习惯性的冲了一会浪,
又跑到了“网心忘情”。
  怎么,<您有信件>?是谁那么讨厌,明知道我的信箱已经灌满水了,还......
  啊——又是那个叫“leo”的家伙,居然还有两封——林想起了那场争执,估计这些是
好几天以前的回骂了,她撇了撇嘴,打开了第一封:
  我想我必须申明一下,您关于美国的观点和我几乎相当——技术值得学习,其他如此
而已。
  所以如果您骂我的关于美国的罪名成立的话——那么使用在您自己身上就同样完全适
用了。
  “可恶!”林骂了一句——不打算再回击了,这样下去会和这个家伙争得没完没了的,
她打开了第二封——很简单,就一句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今天考GRE,考得好吗?
  “Damn Leo!!”考G失败的伤心气愤又浮上了林的心头,她不假思索地又按了R键:
  考完了,Cancel了,行了吗?
  写完她就毫不犹豫地一个Ctrl-w,几个回车。
  ——还想和我争吗?放马过来,我接招就是。
  林愤愤地断了线,也不到“开心北国”找萧和其他网友开心去了,别再惹气了,老实
点干活吧,不然一会部长又该打上门来了——部长对咱不错,明知道咱是偷假考GRE,一句
话也没说,咱也得对得起人家呀,好好干活吧。
  林等到中午时分,才又连线到网上——出师不利,那个sendmail8.9.2是怎么配也无法
实现其中的一个功能——到“网心忘情”去问问站长windrain吧,那位可是系统方面的高
手。
  “今天该死的猫怎么跑的跟蜗牛爬似的,”林皱着眉,一点一点看着那只笨猫终于开
始对她身份认证了,她迫不及待打开NETTERM,一个connect——上帝保佑,他可千万在啊,
不然发个mail,又要等老半天,sigh!
  “什么叫天不从人愿,”林的好友名单是个空白,“本命年背运透了,考GRE考不好,
连找个人都找不到,哼!”
  她漫无目的地乱转着,希望能碰到一两个高手,遗憾的是熟悉的高手恐怕都午饭去了。
  “唉,还是发信保险些。”林唉声叹气地正准备打开她的信箱,一条消息忽然进入她
的屏幕
  Leo:你好。
  是那个家伙——林恨恨地咬了咬牙——等着嘲笑我GRE大失败呢!她正想干脆一个回车,
想了想,这么没风度还是林的作风吗?不行,我得比敌人风度好才行。她按了一个R 键,
回道:“你好,:)”——笑得还算灿烂吧,你少得意。
  过了一会,这个名字的消息又出现了。
  “还行,我居然得的是笑脸,抱歉,问你不是故意的,只是问问。”
  唉——反正气也生过了,干脆高风亮节一点,林回道:“没关系,那天是气头,其实
是意料中的,准备不充分,下半年机考,机会多,再来一次。”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发挥不好很正常的,不过,钦佩——够坚韧。”
  林笑了——对着电脑笑是不是很傻?她笑着回:“还是因为想去米国学东西呀。”
  “是啊,对了,那天你批评我的其实也有道理。”
  “是吗——难得,”林正准备按回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你也是。”
  “都有点偏激——现在做什么,该不会又在写诗骂鬼子?”
  唉——我倒想,只是还要吃饭——该死的sendmail8.9.2,林对自己摇了摇头,回道:
“哪有啊——干活糊口,还要在公司混哪,配该死的sendmail8.9.2,sigh!”
  “哦,你也是做网络的?”
  一个“也”字让林眼睛一亮,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呗,她连忙问:“怎么,你也是?
问个问题吧——关于sendmail8.9.2的。”
  对方十分爽快的就是一个字:“说。”
  看来还是高手——林心中的恶感消失了不少,她喜欢计算机高手:“我想配成可以用
x@mail.a.b.c和@a.b.c都能发的形式,可是现在只有前一种可以。”
  停了一会——好漫长的一会,林焦急地看到一行消息:“指好域名服务器了吗?”
  sigh!无效,林懒懒地答:“本机就是。”
  “啊,CNAME配了吗?”
  啊——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个,一上午的忙乎——唉,都是GRE闹的,林赶忙回了一个
“wait.”飞速掉转转椅面冲Untra-1,修改了一把域名配置文件,杀进程,在转半个圈,用
一个配置在一个网段的笔记本试了试——OK!她兴奋地摇着转椅转了540度,面冲“网心
忘情”连回了“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给对方。
  “怎么谢法?”
  “这个——你在北京?”林犹疑地问。
  “不在。”
  “那什么时候你到北京,我请你。”
  “好的,我记住了,怎么请我?”
  得寸进尺——不在北京,嘿嘿,谁认识你呀?林冲电脑点了点头,回道:“你——张开
大嘴,面冲西北。”
  “啊——那就拉着你站在我的西北——聊点别的?”
  “什么呀?”解决一个问题,林的心情变得好起来,这个Leo也不再那么可恨了呢!她回
道:“可以啊,初电脑外语现在头痛外,其他请便!”
  “聊点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吧——喜欢文学吧?”
  该死,我不喜欢随便和别人谈这个的,只有萧——她想了想,问:“四个问题:一,喜
欢《水浒》吗?”
  过了一会,消息回来了:“一般,不是很喜欢。”
  还行!林暗暗对自己说,又问:“喜欢李商隐的诗吗?”
  又是过了一会——网络情况不太好吧,这么慢——:“不是很喜欢,太晦涩。”
  好兄弟——林暗赞了一声,问:“喜欢英国湖畔派的诗吗?”——这个问题你要是答了
喜欢咱俩立刻免谈。
  回答干脆利落:“不喜欢。”
  哈!林大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喜欢高尔基的小说吗?”
  回答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不喜欢”。
  OK!林不再问了,一个回车杀掉这一行,跑到Talk区呼叫了这个Leo。
  “还是这样谈着爽快,刚才那么谈受一行字数限制太狠了。”Leo应答得很快。
  “是啊,咱俩算不打不成交吧——你对文字的观点和我很象啊?那几个你要是答一个喜
欢咱就只好不谈文学了。”
  停了一会,林才看到屏幕上开始出现字符:
  “说实话吧,那几个问题是替你答的,我猜你就不喜欢这几个——你的第一个问题,我
愣了一下:论理该是问喜欢的,不过你自己写的诗文那么文邹邹的,你会喜欢《水浒》,答
案肯定是不会。”
  该死!林暗骂了一声,还以为是个文字知己呢,她接着看。
  “第二个问题:我对李商隐感觉确实是那样的,不过你表达感情的文字尽管文邹邹还是
很直白的,不该喜欢那种晦涩的文字;第三个问题最简单,一来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二来,
你看你《战歌》的引诗,全是梅尔.蒙罗的,你会喜欢他的反对面?不会,如果我判断不错,
你是最典型爱憎分明类,第四个问题是最老实的回答——再说你连着三个都是不喜欢,最后  
一个不该喜欢的——完了。”
  真想跟他完了就完了,林暗骂——“噢,原来是个骗子——hack!”
  “hack倒不是,碰上一个喜欢文字的学工的兄弟真是件难事,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骗过来
聊聊。”
  林愣了一下——天哪,他真的把我当成男孩了——我的诗倒是很慷慨,不过我可从来没
说过我是男孩呀——哼,偏见,谁说女孩就写不出那种东西,继续骗他!
  “啊——原来如彼呀,算了,看在你刚才帮我的分上,不计较了,继续说你的文字观点
吧,我接招。”
  “嘿嘿,一个小问题——踩在银杏落叶上——”
  “去死!”林自觉地把萧的口头禅用了上去——这种无聊问题,Leo看来不象那种没水平
的人,纯粹是消遣我哪!
  “天哪,怎么着也该有点感觉吧。”
  “去死不是也是一种感觉啊。”林暗暗好笑——以前在大学时倒是装男生骗过小女孩子,
不过现在我不用装,倒有男生主动来把我当男生了,这个家伙看来不象是个BBS雏儿呀?
  “这么喜欢文字干什么要学工科?”
  “这个——高中时觉得很正常就该学工科,文字那玩意是个业余爱好吧——拿它当职业
你在今天想养家糊口都难,要么就写些hack的文字去卖,更没意思了,还是学工比较好,实
际有用,”——这是当时心中最真挚的想法,但在大一的时候,难道自己没有后悔过放弃文
字吗?林对自己叹息了一声,问,“你呢?”
  “差不多——不过还是很喜欢的,文科的东西有不少都蛮有意思,不光是文字,历史的
哲学的都不错,可惜——sigh!从高一就没想过学文这茬事,你现在工作?”
  “恩——正想投奔鬼子的大学,不知道还有戏没戏——你呢?”
  “读书——不过我毕业后工作了三年,才继续读研究生的,先工作几年比较好,可以定
位吧。”
  噢,看来是个实打实的各个了,除非他是个少年班,否则一定比我大,正想问问他是哪
个学校的研究生——没注意过他的IP,忽然屏幕上飞快地写了几行字:
  “啊,和我联调的家伙回来了,我该开始工作了,下次再聊吧。”
  “好啊——再见,”林敲着,忽然想和对方开个玩笑,就写,“我想你可能比我大,今
天结识兄弟一场,问候嫂子好啊。”
  “嫂子——兄弟搞错了,嫂子如今是八字还差了一撇一捺,还是兄弟问候问候弟妹比较
合适。”
  哈哈——弟妹,这辈子也该不起的就是这个哟!
  “和嫂子水平差不多。”林笑着敲。
  “啊,我差点忘了,兄弟的大号了——还是不一样,做哥哥的还是想娶个有血有肉的正
常女人的——兄弟你就慢慢等你的美女雕像复活吧。”
  怎么?他也知道皮革马力翁的典故,我用这么个号其实是因为我的英文名字的两个拼读
都被人抢注了,不是故意要暴露自己这个弱点的——原来以为“网心忘情”是工科男生最多
工科女生其次的地方,不该有人知道,却不料碰上一个同类,sigh!
  “sigh!早知道能碰上行家就不起这么个大号了,该死!喜欢希腊神话?”她忘了他要
工作的事情,接着敲。
  “虽然说对希腊神话最大的评价就是屠杀和乱伦,不过得承认,还是有点喜欢的,,小时
侯也看了不少——念大学时喜欢看一个卡通《圣斗士》,又把那些都重温了一遍。”
  天哪——那是我最喜欢的动画片呀,我高中时候最疯狂的回忆就是和萧一起买一卷《圣
斗士》狂奔回学校,冲到无人的五楼楼顶抢着看的往事,那时,大街小巷在飘传追梦人的歌,
那段往事本身又何等象一场追梦呀......
  “你喜欢我我最喜欢的卡通......”林不由自主地敲——她心里有一点点兴奋,萧,我在
没有你的“网心忘情”认识了一个喜欢文字、喜欢希腊神话、喜欢圣斗士的男孩,一个大男
孩......
  “是吗?我觉得你也应该喜欢的——不好,那家伙催我了,再见——下次聊吧。”
  “再见!”
  屏幕上的字迹消失了,林抬表一看,一点了,她和他聊了整整一中午了呀,她缓缓地下
了线,懒懒地转了转椅,面对那台工作站,又开始了另一个服务器Netscape Enterprise Sever
3.0升3.5的工作,又多认识一个高手,有问题又多了一个人可骚扰了,哈哈!
  很快,林又全心投入了工作站的世界,她的嵌入NSAPI的程序外加sybase open client的
开发,在工作站上一起联调本来就不容易,不过林不怕这个,程序的问题,再难也好解决的,
她咬了咬牙,开始做。
  “林,五点了,还不走?”有人拍了拍林的肩说。
  林猛地一抬头,是同事杨,她疑惑地看了一下表——天哪,真的五点了,她想了想,说,
“我得去跟高老太太说一声,今晚加班订饭。”
  快点,不然老太太就走了——办公室的同志们可是下班准时标兵呀。
  “叮......”电话响了,正要冲出去的林拉住门框,猛刹住步子——一把拿起听筒。
  “喂,您好,找谁?”
  “是我......”是萧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好象还有点哭音。
  “怎么了?”林敏感地问。
  萧没有说话
  不对——萧不是这样的,林追问:“到底怎么了?”
  林截住萧,“你在哪儿?”
  “在公司......”
  “等我,我现在去你那儿。”林不由分说地吩咐萧。
  “好......”萧低低的声音让林相信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心急火燎地关了所有的机器,对还没走的杨说了一声:“我不加班了,你锁门。”
  本来想立刻冲了出去,不过转念一想,拨通了李的手机:“是李吗,我是林
  “喂,”李居然还是他那一贯懒懒的口气,林稍稍松了口气,“是林啊,什么事?”
  “你和萧怎么了?”
  “啊——没事,”李居然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她就那样。”
  “到底怎么了?”林不信——李不爱说的时候,总是这么副口吻的。
  “没事,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和韩他们出去玩了一个晚上,回来莫名其妙就这样了。”
  噢,林暗自点了点头,不过她觉得萧不是为这点小事生气的人,不过从李这儿肯定是什么
也问不出来的了,她说了声“没事了,再见”就把电话挂了,想了想,又拨通了韩的手机。
  “韩小鬼,昨晚到哪儿花花去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小鬼,”韩笑着回击,“昨晚你和萧怎么都没来看你韩大哥啊,我和李、苏还有其他人
玩了一个通宵,今天早上才睡了两个小时——你要不打电话,我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啊——没什么,你们东大自动化帮聚会,我和萧去干什么?”——苏也去了么,林觉得
有点不妙,苏可是李的前任女友呀,虽然在李爱上萧之前就分手了,但是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联
系的,这个——李也真是,还一玩一个通宵,“我是北邮的,萧也不是你们专业的。”
  “不是啦,只是几个人玩,我们宿舍你们北邮无线的那个也去了,”韩无所谓地解释道,
“哎,北京现在真不错啊,早上六点就有栗子卖了。”
  噢,还不是同学聚会——林越听越觉得有问题,不过怎么想萧也不是这种小气的人,韩是
很不在乎很随和的男孩子类型,她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了,就简单地说:“算了,我要走了,
你回去好好睡觉,睡足了,晚上和李接着花花去。”
  “小鬼,这么说你韩大哥和李大哥的啊,”韩哈哈一笑,回敬,“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
肯德鸡的呢。”
  “唉——记得记得,”林不想再和他纠缠,连忙说,“现在没空,回头一定请,再见。”
  “再见!”电话挂断之前,林听到韩打了一个哈欠的声音,恨恨地想:这帮死孩子,就知道
出去花花。
  她放下电话,冲了出去,跑到大门口,顺手招了一辆“的车”,跨上去,说了一声“中关园。”
  萧到底怎么了——她不是这样的,她从来不管李到哪儿去和谁在一起的,她一直就认为李应
该有自己的活动空间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李到底怎么得罪她了?林心急地想着,从学院路到中
关园怎么那么远?该死的路!居然还堵车,好了,终于到了,很没礼貌地扔下钱,林就冲上楼去
了。
  萧的样子倒是淡淡的,不过林明显看出,她刚哭过。
  “怎么了?”林柔声地问。
  “和李分手了!”萧几乎是平静地说。
  ——这么严重,林看了看周围,虽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不过还有不少加班的人,她看着萧,说:“先回上地再说吧。”——萧的宿舍可能好一些,她家父母和萧很熟,看她不豫的样子,肯定会关心要问的,倒是萧的舍友,全是不到半夜不回来的夜猫子,说话方便。
  萧点了点头,顺手关上机器,站了起来。
  林轻轻地握住萧的手。
 ......
  “至于吗?兄弟。”萧坐在她的床上,林搬了个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一直都没告诉我,还是今天韩打电话我才知道他们出去了。”萧还是淡淡地说——但是林最清楚,萧淡淡地说,并不意味着不重要,相反萧如果极其伤心或者生气的时候,口气才会这么淡的——她更耽心了——该死的韩小鬼,多事!
  “那也不至于吧。”她宽解地说。
  “还有栗子噢——”萧没有看林,只是说,口气还是淡淡地。
  “栗子?!”林奇怪地问——萧喜欢栗子,这她知道,吵架还和栗子有关——她想起韩说的“北京六点就有栗子卖了”的话。
  “他送苏回家,还给她买了栗子,”萧停了一会,又说,“可是一个也没给我带啊。”
  “噢......”林不说话了——萧最伤心的肯定是这个了,栗子对萧,是意味着温暖和爱的,从小离家的萧,她的父母每到北京,总会记得只要见到栗子就给爱吃的萧买,渐渐地,林知道了这个,也是见到栗子就会记得给萧带,李就更是了,甚至不惜跑很远的路给萧买栗子的,见到了,给别人买了,却不记得萧——这......
  林看了看萧的脸,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要哭就哭吧。”
  “我哭过了。”萧说道——但是一想到和李——就这么分开了,就这么不回头了,就这么放弃了,就这么......感情是不可以有这种瑕渍的,可是......
  她的心一阵抽痛、一阵狂乱,泪水“唰唰”就落了下来,根本没有控制地落了下来,她坐着,没有呜咽,也没有任何擦泪或者止泪的意思,甚至没有一点动静,只是一任眼泪“哗哗”地流淌着。
  林的心都一阵抽痛——萧和李的点滴往事,她那么清楚,李那么爱萧,怎么会这么做?林知道萧心痛,林都为他们心痛,那一千只纸鹤、那毅然决然地为你来北京,萧曾经那么幸福地样子......唉,原来沧海就是这么变成桑田的么?
  林没有说话,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走过去,坐在萧身边,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刹那间,她想搂住萧,但想了想,没有做。
 ......
  上地村小区花园的夜色淡淡的,子夜又深又静,没有月光,只有点点星光和朦胧的灯火,几乎所有的住家都熄灯了。
  林和萧慢慢地走着——很晚了,林才做了点东西拉着萧吃了,萧的心情仿佛平静了很多,可是只要一想到和李就那么分开了,她还是心如刀割,一段爱情,是那么不容易那么不容易啊。
  林和萧几乎都不说话,只是慢慢散着步,出公寓门的时候,林看到李在门口,望着萧,萧仿佛没看见,一句话没有。
  林真想干脆把萧推到李的怀里算了,又知道萧不愿,她也只好看了李一眼——李根本就没有没看见林,固执的眼睛一直盯着萧,萧的背影。
  萧和林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着,几乎不说话,只是林有时候回头,总能看到李还在那个能看到她们的地方,站着不动——有时候她们离开了门口所及视线,林回头时,就能看到李又站在另一个能看到她们——不,是看到萧的地方。
  他只是没有走过来——林暗暗叹息了一声,她倒是希望李过来。
  只是萧并没有回头——她知道李一定在,她只是不回头——心痛刀割也不回头。
  “回去吧,”林轻声地劝萧,“这么冷了。”
  “恩。”萧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她的手冰凉、林的也是,春天,子夜真的还是很冷的,转过身,她慢慢往回走。
  走回到门口,李还是站在那里,看着萧,目光一瞬不瞬看着萧。
  萧啊——你就看看李吧,林在心头默念。
  夜很冷,萧穿得很少,林看到她微微打了个寒战,正想拉她赶快进去,李走了过来,把外罩脱了,披在萧的身上。
  萧想也没想,拿了下来,顺手扔给了林,自顾自往走进楼门往楼上走。
  林拿着李的衣服,尴尬地在后面跟着,李低着头,走在最后。
  林走到二楼楼梯拐弯,萧已经上三楼了,林停下步子,把衣服还给后面的李,看了他一眼,低声地说:“快去呀。”
  她也不知李听见没有,反正只看到李接过衣服,拿在手里,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去。
  林从楼梯中缝里看去——李冲到萧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萧......
  她收回了探出的头,笑了笑——男孩子就是这样的呀,走上二楼和三楼交接的地方,转身通过长廊,从那边上楼去了。
  但愿萧别那么固执——有时候屈服于感情一下也是很好的,林站在阳台上,抬头看着点点繁星,微笑着想。
  现在虽是春天,但时已夜半,周围又一片黑暗,没有什么灯火,郊外污染又小,分明看得见银河,还有银河两岸那一对美丽的星,尤其是天琴座和那颗青白色的织女星。
  天琴座、织女星,林想起了那一个古希腊一个古中国的两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奥菲斯找到尤丽狄斯了吗?牛郎和织女......不、爱情不应该是那样的,爱情应该是幸福的是天长地久的,是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李会和萧说什么——道歉,不,不会的,李大概会紧紧地抱住萧,不松手——当然,还会深深地吻她......林有一点点想看看李会怎么让萧回心转意——会吗?大概会吧,肯定可以的。
  林又抬起头,打开阳台的封闭窗户,让一点一点寒夜的风扑面而来,凉爽、清新,可是也很......冷的。
  唉——萧和李,我最关心的一对,但愿以后能天长地久吧,天长地久四个字从林的心头闪过时,不知为什么林感到的心里一阵痉挛似的抽痛:为什么?不知道——对于爱情,她本人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独身对于林,已经是个很习以为常的说法,她真的认为自己一定会独身的。
  我的爱情不在这个天地之间——她抬着头,看着天琴座,奥菲斯——古希腊传说里最动听的歌的歌者,最动人的抒情诗的作者......唉......
  萧啊,李啊,你们好好珍惜这份爱,好不好?别再说离别,好不好——离别,都会心痛、会心碎的呀!奥菲斯——看在你和尤丽狄斯生死不渝的爱情份上,祝愿萧和李天长地久吧。
  可我为什么会心痛呢?林等侯着萧,她希望可以看到萧和李和好,她等得满脑子混乱——难道说我还对爱情有奢望么?难道说我还在期待着我的雕像会拥有生命?前世、前世,梅尔、梅尔,离合聚散,是真的吗?不、不,那都是虚幻的,真实的只有今生、只有今生呀——不知不觉的,林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细瘦的肩膀......
  什么都是空幻的,只有现在是真真实实的——梅尔.蒙罗,不是我的恶咒,只是在我生命之前近两个世纪的一个人,他恐怕连骨都不存在了吧?存在的只是西敏寺、海德和希腊米梭龙激昂的雕像——还有我心里的那一尊。
  放弃吧——林对自己说,不爱不恨,做一辈子学问,把自己奉献给网络的事业和文字的爱好,不好么?不、不,不能,我做不到——林的心在狂喊,我宁可放纵自己去爱一个不存在,我宁可用整个的感情去拥抱一尊冰冷的雕像。
  现实中,我只但愿萧能幸福,萧和李能幸福地在一起——萧啊,能爱上一个人是那么不容易的,那么不容易,好好把握,好不好?
  李,你紧紧拥抱着萧——拥抱住她的快乐和幸福,别再这样彼此伤害,好不好?
  林默默为李和萧祈祷着。
  半夜两点的时候,门轻轻地推开了——是萧。
  林拉开外屋的灯,看了看萧的眼睛和脸色——很平静的,但是没有了刚才那种近乎麻木的感觉,她在心里笑了——不错啊,李!
  “还没睡啊?”萧轻声问林。
  “等你啊。”林不满地说——你没回来我怎么会安心睡去。
  “啊。”萧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林一眼。
  林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两点了,明天没办法翘班的,睡吧。”
  萧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
  “其实,我真是有一点点不甘心,”这个周三的时候,李又出差了——连萧,也是明天要封闭开发去了,林去看她笑着提起了那件事,萧轻轻地说,“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屈服给感情了,我不想让步的。”
  “还是这样好,”林不客气地说,“恭喜第二次国内革命失败。”
  连萧自己也笑了起来——以前,萧曾经因为感觉和李在爱好、想法上的差距而提过一次分手,后来当然只是提过而不成事实了,那个,萧说是第一次国内革命失败。
  “敌人厉害。”萧笑了笑说,“当时一想到要和敌人彻底分手,心里真是痛死了。”
  林点了点头——她没恋爱过,更没失恋过,但昔年,眼看着齐兄的背影一点点消失,明知道今生恐怕再见无望,她不也心痛欲死吗?
  “以后但愿别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林觉得自己说得太沉重,就附耳对萧说,“我还指望当你女儿的干妈呢?”
  “呸呸。”萧看着林,故意皱了皱眉。
  “哈哈......”林放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她的脸色有点阴沉了,“萧,你出去封闭开发,我会想你的。”
  “唉,”萧叹息了一声,“我不仅仅是想你,我还耽心你。”
  “耽心什么?”林不解地问。
  萧看了看林,说:“记得我说过我是你和现实之间的桥吗?怕我不在,你会变本加厉。”
  林笑了笑,说:“天晓得,其实很多时候自己心里是蛮悲哀的,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开心,其他时候,我真的是宁愿和那些纯书本的东西作伴的。”
  梅尔.蒙罗的诗——林在心里加了一句,当然还有卡蒙.帕比,在英文原著里,只怕就是他们的诗,她看的遍数最多,即使加上中文的和译著,也只有《红楼梦》能看得更多几遍了。
  不过,别招萧不待见了——为了林,萧也把他们的诗看了n遍,还试着去喜欢,可是她还是不喜欢林总是提到。
  “唉,”萧又叹息了一声,她不想林这样,但她也不愿干涉林的想法,“所以我才耽心你啊。”
  “不用耽心吧,”林耸了耸肩,“我就这样,挺好的呀,倒是管好你自己的那一摊比较应该一点——以后少来几次国内革命吧,吓人。”
  “就不,就闹,”萧笑着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哎呀,”林故作难过地撇了瞥唇角,作出一副哄人的声音说,“好妹子别闹了吧,姐姐的白头发都要被你急出来了。”
  萧故意踌躇了一会,说:“算了,看在你的份上就先不革命了吧。”
  “记住了。”
  “一定一定。”萧夸张地点着头,说完自己先乐了。
 ......
  萧走了——晚上十一点,累了一天的林好容易做完了该做的所有,懒懒地往电脑前一坐,打开机,拨号上网。
  “开心北国”没有了萧肯定不开心了,林登上线——没几个人,哪象我们大四玩“鸿雁传情”和“网心忘情”那会,诸多熬夜的同志,长聊一宿乃是家常便饭。
  萧这会在西山那边封闭开发,日子肯定不好过——九七年林他们那儿还是邮电部的研究院的时候,为了一个国家级项目也封闭开发过一回,天天从八点到明天两点——累死!
  唉!无趣的林懒懒地扔了一首诗在 萧当斑竹的“悠悠我心”版扔了一首诗:
    再见,shirey
        虽然很长时间见不到你
        我定会日日时时想念你

        再见,shirey
        分别多久都是你最知己
        我挚爱你远胜过我自己

        再见,shirey
        尽管人与人必定会分离
        我心与友情伴你永不离

        再见,shirey
        无论隔天涯还是在两极
        高山流水一样动听至极
  写完,毫不犹豫扔了出去,自己再看一看——酸倒牙,哈哈,用来想念萧有点过分,不过酸酸同志们的牙倒是蛮合适的。
  写完,她下线又登上了“网心忘情”——还是大学的校园网热闹——北国毕竟是工作了的同志居多,网心可就是人满为患了,想起自己那会做毕设时的时间片分配,林就开心:白天调程序,晚上7:00正点跑到自己实验事开始和三个窗口——“鸿雁”、“网心”、“侠客行”个一个,一边练功争当大侠,一边和山南海北的人胡聊;十点林所在智能网国家重点实验室关门,迅速进入十楼(西西,只要爬两层)信息系实验室(那里n多网友了)开始继续“工作”,先在BBS上全力以赴,一点BBS(无论上鸿雁还是网心)人数稀疏,进入MUD里专心练功,最后的四点到七点犯困了,就一个实验室八个同志们两拨打“红警”——林曾经自豪地对她的将军爸爸说——“未来的将军至少一半都是玩过‘红警’的”——八点,简单早饭后,从新进入自己的实验室开始新的时间片进程调动。
  整整两个多月只睡中午那两个小时——林创了电信九三一项记录,萧始终认为离开了的不该再回来,也认为“网心忘情”因为是个大学的BBS,所以大多是纯学生,和她们这样已经工作了的人不是很接近,可“网心忘情”对于林是特殊的,那意味着网上生涯的一个开始,她很难完全放弃“网心忘情”,因为在“开心北国”,林感觉自己是个过客,那里是萧的网家,不是她的,她的是“网心忘情”和“鸿雁传情”,可惜毕业那年,“鸿雁传情”出了一点小事,后来变得奇慢无比,难以忍受,林的网家只剩下了“网心忘情”。
在“网心忘情”上,林有两个帐号,一个是她常用的Mel,为了纪念那个叫Mel.Monlo(梅尔.蒙罗)的家伙,可是这是个朋友多多的帐号,当她想发几篇文字或者静静浏览的时候,她会用另一个,就是发《战歌》和其他比较激烈的文字系列的Pygmalion,这个只有三两好友知道。
  好友名单是空白的,噢,蛮好,今天不想和他们胡说,慢慢看看吧。
  林还没来得及进入她熟悉的版,一条消息出现在她的屏幕:
  Leo:兄弟好,最近忙,几天没见啊。
  啊——不打不相识的那个傻瓜“兄弟”,林笑了笑——她倒是喜欢和萧称兄道弟,但是从来就不想伪装男孩呀。
  “噢,兄弟好,是比较忙——不过工作上的差不多过去了。”
  这时她的呼叫器响了——不用问,是Leo的聊天频道,她随手进入了——反正没事。
  屏幕上开始出现字符:“刚到实验室,打开机,就看到兄弟在。”
  啊——想到自己念书的时候也是常常这个时候刚到实验室——专门玩的实验室,林微微笑着敲道:“那就该好好调程序。”
  “天哪,天天从早调到晚,不让人歇啦——幸亏我导师不是你,对了,你还在准备GRE?专项的考什么,计算机还是数学?”
  “还在准备——还是考计算机吧。”
  “数学的简单些,计算机比较难。”
  这个我也知道——林叹息了一声,可是她是准备学double e中的computer engeneering或是communication engeneering,这个还是考计算机的比较好。
  “如果大家都是高分的,高分就没什么希奇了。”她敲道。
  “也是,不过现在考计算机专项的人也多——有培训班可以上一个。”
  “已经报了新东方的。”想到从六月开始,新东方的专项和TSE两个班一起上的勤苦,林对着屏幕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哈哈,新东方,又大又全的考试专业户——上了有好处的,以前没有专项班——它可真是会抓机会呀,噢,你到美国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上学呗,林不假思索地敲道:“读PH D。”
  “想上什么学校?还学网络?——这个很难申请的。”
  “是呀,不过咱不怕米国鬼子的破题——要是能上MIT就好了,可惜不可能,只好先想办法去了,再跳吧。”MIT——简直是一个遥远的梦,父亲的梦,我的梦,父亲是文革前的清华高才生,可惜......后来他尽管算是投笔从戎了,MIT却是始终不忘的梦,第一次去美国时,他专程绕道去了MIT,我呢?我能去MIT吗?
  “又是MIT,几乎是个学工的都想MIT,”Leo的语气好象有点不满,“慢慢来吧,这个学校的计算机类专业不大可能一步到位的。”
  “恩,打算好了,先出去,读个硕士,争取读出点名堂来,再跳MIT。”
  “时间会多用一些——不过,美国大学多,这几年奖学金发的也多,先申请一个肯定没问题的。”
  时间?——原来在北邮读书时,脑袋都长到哪儿去了,要是那时就开始努力——不过,我如果那时就直接出去,我会象今天这么喜欢网络么?那时我刚刚开始对这个产生兴趣呀,也许吧,“时间不是问题,咱也不老——啊,也不仅仅是MIT,如果能转到CMU、斯坦福、伯克利,我宁可当浮士德。”
  “哈哈,技术崇拜得够厉害啊,跟你的《战歌》对照一把,真是没法比,不过我相信你都是真心的。”
  这么了解我——只有萧才这么相信的呀,想到萧不知在哪儿受开发苦,林又微微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身份是“男”,她都想和这个Leo谈谈萧了,她慢慢地击着键:“你不是说过和我对美国看法一样吗?”
  “是,彼此彼此,不过不想搞一辈子技术——你出去还打算回国?”
  “回......我现在觉得还是会回的,因为国内空白更多一些,可能更能出成绩有机会,你毕业了还折回去念书,不是为了技术?”
  “你关于出国的想法和我差不多,说到技术——我倒是更希望做类似Gates的事情。”
  啊——学计算机的男孩有几个不想当比尔.盖兹的,林不自觉地撇了撇唇,不过没有流露这种有一点好笑的感觉:“这样也好啊,我搞技术,你推广,联手如何?”
  “没问题——不过现在要推广一项革命性的东西有点难度了,就象Gates对Netscape那一套,大公司为了领先,可能会首先封杀小公司的新技术,封杀不了就自己上垄断。”
  “害怕?!”林不假思索地敲——不应该呀。
  “害怕?——不怕,不过认准市场和需求,对抗压力都很重要。”
  “这个就归兄弟去实现了,小弟我只管开发研究的做。”这个倒是真心话,林觉得自己是个情商很低的人,要是让她去做这些,公司一定完蛋!
  “没问题!”Leo倒是答得爽快。
  “说点别的吧,做了一天计算机,晚上谈来谈去还是这个,烦——你是狮子星座?”——这个问题林其实早就想问了。
  “不是——四个一的标准天蝎星,我起这个英文名字纯粹因为和我的姓谐音,我姓雷。”
  天蝎星座的呀——我最喜欢的星座,可惜不是十一月八日,是十一月十一的,“噢,那么回事啊,挺帮的星座,啊,太晚了,再多胡说我老妈就该冲出来骂着我去睡觉了——再见。”  ——天哪,居然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个时间如果躲在自己屋里也就罢了,偏偏父母老早算好了这一招,电脑书房里的蹲着,林一点着也没有,“住家里不自在。”
  停了很一会Leo的回答才在屏幕上出现:“如果你象我一样总是不在家里,就不会这么说了,在家里感觉很不一样的,是啊,不早了,我也该做点正经事了,改天再聊吧,噢,对了,把你的E-mail地址给我,要是我能听到什么考试申请方面的信息,给你发一个。”
  “谢谢!lin@public.bta.net.cn——我自己家的。”
  “这次又让我张开大嘴、面冲西北,不愧是写诗的人,还蛮压韵的?”
  “自家兄弟,还计较这个,啊?”真的该下了,不然后患无穷,妈妈老人家半夜发脾气,足够吓死你的,“下了,再见。”
  “再见。”
  林下了线,还有点回味和Leo的对话,Leo那句“不过我相信你都是真心的”真让她感动——以前,林从不喜欢回忆和网友的交谈,萧总是说那是因为他们在林心中没有任何分量。
  喜爱文学的工科男生——是真的喜欢,技术应该很好的男生,幽默风趣,就是傻傻的把我真男孩子——真有意思,要是萧在,我会立刻打个电话告诉她——世上竟有这么傻的大男孩。
 ......
  日子平滑得过着,萧不在,林所有的去处只有家和公司,在机房、书房、卧室,在程序、英语、书本之间,偶然上网,有时在各站之间冲冲浪,有时会去“开心北国”和“网心忘情”逡巡一二,但为时总是很短,有两次见到了Leo,总是言笑甚欢,Leo对她的很多心情仿佛都抓得很准,只是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兄弟其实是女孩——他看得出她性格中的激烈、固执,对自己理想十分执著,仿佛也很激赏她——多么奇怪,只是不发现她其实是女孩。
  她也很激赏Leo,如果网络表示的真的是自己,那么他有她喜欢的很多优点,更重要的是,她认同他——昨天当她不经意和他说起文学评论,他只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看那些人的文学评论,那是他们的一家之言,文章应该自己看!”林抨击把文学史划分成“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的人,Leo淡淡来了一句“作文字评论的人,你不让他说话,他靠什么吃饭呢?”——象我自己在说话,也象萧的口气。
  还象——象什么,林不知道......
  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九,林记得,那是梅尔.蒙罗去世一百七十五年的祭日——也就是明天,他居然已经去世了一百七十五年了吗?一百七十五年,对于整个历史来说,真的不长——就是对人类记载史的那六千年,又算得了什么?可对于我,一个人,一百七十五年真的太长了,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时间都长,是梅尔.蒙罗本人三十六年短暂生命的将近五倍长啊,时间过得好快,你当年悲欢离合、成败荣辱,世人都快要忘记了——你的诗,除了你最讨厌的做文字评论研究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在读?
  这样也好,当别人都遗忘你的时候——只有我,还对你念念不忘,只有我还日日时时记着你,你的诗、你的往事、甚至看你的文字时品味你的心情......
  林叹息了一声——夜好静啊,为了方便不打扰父母,她把自己在办公室的笔记本背了回来,这样她常常从十一点半学习完开始一直上网到一点多。
  她如常拨号,如常以Pygmalion的帐号——她爱在深夜独行用的帐号上了“网心忘情”,跑到她以Mel名义当斑竹的“诗歌情趣”,把她昨晚两点才辛苦敲完并一一做了注的《烽烟》的名篇《哀希腊》给发了上去,并且作注是“纪念我最喜爱的诗人去世一百七十五周年”.......梅尔,我没写这首诗的作者是谁?有谁会看出来?“网心忘情”是工科人的天下,要是发到北大的网站可能还差不多——那个喜欢文字,确实文章写得也很漂亮的Leo,好象却又是从来不来这些版的,为什么,他只在技术版、论坛版和世界版出现。
  林不禁有点遗憾——这个萧不喜欢,但她觉得Leo——他叫什么,雷,是吧?——雷应该是喜欢的,为什么,他并没有说过他很喜欢梅尔,因为他不喜欢湖畔派,不是。萧既不喜欢湖畔派,也不喜欢梅尔和卡蒙呀。
  雷不在——他在的时候不多,他网时显然也少——不是个常客级的,或者也是象林一样,有一个高级网友级别的,一个不常用的?林不知道,只是“网心忘情”上没有雷聊天,有一点点没劲——在半夜用Pygmalion的帐号上,固然是为了浏览,可也有一点点是想和Leo聊天。
  她又用Netscape(她不甚喜欢用微软的东西,或许因为自己给别人编过太多基于Netscape的NSAPI程序,有感情了吧)打开了自己的信箱。
  一封有点莫名其妙的信——林一阵激动,因为她首先就看到了后缀——berkerey.edu,天哪,是伯克利来的呀——伯克利,我愿意为她当浮士德的四分之一呀,谁会从伯克利给我发信呢?我同学里难道有到了伯克利的,妒忌、妒忌——发信人的名字是——老天,是——Leo,他、他是伯克利的吗?天哪,我一直都不知道。
  林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他是伯克利的,妒忌、羡慕、为认识了一个在伯克利学计算机的同志高兴,她打开了信。
Pygmalion兄弟:
  我想你应该姓林,是吧——从你的E-mail看的,不知道对不对?
  今年的申请工作快开始了,看来你向往的那几个学校——至少我们这儿形势的确不妙——给中国大陆发放的奖学金极少,没有全奖签证恐怕也难。
  还是建议你去其他学校也多申请一些,一般在这里的靠奖学金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别的专业或者别的学校转过来的,这个也难,不过比一步到位要容易多了。
  我前年出国时申请的是普度,今年春天才转到伯克利的,当然,MIT可能更不好进一点,我当初也向往最多的就是MIT,但一来是因为这边有人推荐,二来方向也对口,就过来了。
  好了,该干活了,等你把申请材料准备好,告诉我一声,也许能帮帮你。
             雷
  果然是他,伯克利的PHD,伯克利的PHD,我的向往之一呀——要是能去伯克利,也不枉了去美国呀。
  可是——能行吗?还是先考试,申请,争取吧!林暗暗咬了咬牙,我并不比他们任何人差,为什么我不可以,就算不能一步到位,咱也迂回一把,还不可以吗?
  雷是伯克利的,这个发现——原来居然一直以为他就是国内的研究生,没想到他的IP是穿梭过来的——这个发现让林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一下子把林和他的距离来开了一个太平洋。
  她第一次好奇的到网友查询里查询了Leo,她不是那种喜欢查询这个的人,她甚至很少注意到对方的来源,不过她倒是在环顾四方时看到过Leo的IP,只是从来没想到过他是穿梭过来的,他居然不告诉我他在美国读书——可恨,要是现在他在网上她一定会狠狠敲打他一下——不过,一向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人家在哪儿读书呀,何况,真正在骗人的是自己,自己不是和人家称兄道弟吗?其实哪儿跟哪儿啊?
  不愧是喜欢文字的人,Leo的个人说明档是一段诗,林饶有兴趣地读:
   若论黑暗的中世纪,最黑暗的
    我看该算人一生中的中世纪
   那是——我真说不出它是什么
    它让人徘徊在智与蠢的边缘
   却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那时期有点象白纸落上墨迹,
   字字触目惊心:而我们已不再,
   豪迈似当年了,头发开始染白。
  天哪,梅尔.蒙罗,梅尔.蒙罗的《烽烟》,林只感到一阵眩晕——早就猜测他会喜欢梅尔,他应该喜欢梅尔,可是没想到他会用他的诗来做个人说明档。
  而且这是梅尔.蒙罗在灰暗的心情下写的一段——看上去开朗幽默的雷,为什么要选这个这么犹豫的诗节呢?
  林的目光痴痴地看着屏幕——梅尔,梅尔,她的目光刚好闪烁过显示屏的右下角,0:02,啊——四月十九了,现在是四月十九了。
梅尔......一百七十五年,若有轮回若有来世,告诉我你在哪儿?林默默地趴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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