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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与不幸

(2005-03-09 21:56:16) 下一个
很久没见面的好朋友圣诞到新年期间,大老远的从密尼苏达跑过来看我,想过来享受几天暖冬,还有加州一年四季不变的灿烂阳光。不巧,碰上了罕见的冷冬和下个不完的暴风雨,差不多没享受到多少加州的“招牌”阳光。可是也总算不虚此行,要玩的地方差不多都玩到。在环球影城的时候,还可能因为雨躲过了假期游客狂潮,几个小时之内所有项目统统玩到。我们到SANTA MONICA BEACH去,可惜等我们到码头的时候,摩天轮已经因为雨停开了。我们在海滩上散步、奔跑、拍照,雨哗哗的就下来了,于是我们躲到了救生员站台的下面,看那风雨中的天空和海洋。周围是不同往日的空旷和平静。我说,托你们的福,我来这儿这么多次了,这次看到的风景是最独特的了。以后你们再来,自然会看到她平常时候“千篇一律”的样子。 第一天上班,同事都要互相问新年过得怎么样。一个同事寒暄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想起来说,她的房子因为加州连连的暴雨受了不少破坏,少不得又要花时间、钱和精力去修。然后,她马上很想得开的说,唉,这又算什么,看看人家南亚人民,被海啸毁了家园,丢了多少人命, I told myself I am blessed. We are really blessed. 前几天看电影《日瓦格医生》,这位医生兼诗人,所有率真、热情的天性在那没有个人生活、理想和追求,只有革命的乱世里被压制、挣扎再被压制。在经过所有的颠沛流离、爱情生活的曲折坎坷之后,他又孤身一人回到了莫斯科。他的好朋友吃惊的说:“这么多年了,经过了这么多折磨,你还是个诗人,还在写诗?”,透过他那一如既往清澈而又热切的眼神,他回答说:“为什么不呢?活着是一件那么幸运的事,而生命是如此令人赞叹!” 襄誉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留学美国一个月的时候被诊断出急性骨髓白血病,再过一个月就突然感染过世。就一年以前的事。前一两个月,有一天和朋友谈起北京香山,就说起了这个同学,因为同学正是葬在那里。后来发现正是一年祭奠之时。每每想起来,那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快离开这个世界,心里总会隐隐的痛。我和这个同学并不熟稔,大学期间说过的话也不多。一直想为他写点什么,却不知道写什么。 他在我脑海里始终是有一个很清晰的样子的,高高的个头,清清瘦瘦的,一头很顺服的“自然卷”,有一点异族孩子那种不同的俊朗(虽然他并非少数民族),笑起来很和善、很纯朴的样子。可能也和我对他不多的一些接触中最清楚记忆的一段有关。那就是第一次全班同学在男生宿舍聚会的时候,他和我谈起他的家乡青海,并且以他那种平平淡淡的描述和他内在里对家乡的热爱勾起了我对那片美丽土地的向往。现在想起他的笑眼,记忆里仍有那种高原天空的清澈和宁静。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出国是很费了一番力、很经过了一番周折的。不像我们先出来的几个同学比较直接和顺利。而他也是我们中间恐怕真正有心作研究、要来作学术的。偏偏他走的这样快,梦想的花刚打出花苞,来不及绽放一丁点儿,就被命运的冰雹摧毁。他为之努力争取的,刚刚到手,他却没有机会去好好品尝。 想起来很讽刺,我们常常因为别人的失去而格外的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可贵,我们会因为一些不幸被提醒自己在其它方面是何其幸运。也许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最不幸的人,但仅仅因为我们活着,我们就是幸运的。我们还有机会去感受生命里各种的境遇和感受,我们还有机会用不同的布景、不同的色彩去描绘一幅我们自己的生命画卷,不管它的主题怎样,你还有机会去创作。 我常常觉得,我们仍在延续襄誉的生命,因为我们还在继续他的梦想,还在走一条他本来自己要走一遍的路。虽然可能他如果在世,可能会走一条很不同的路,有跟我们不尽相同的生活,但是他的“缺席”常常的提醒我们珍惜我们的所有,把握我们仍有的机会,继续我们对生活最热切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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