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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露: 日内瓦之恋ZT

(2004-04-08 14:14:22) 下一个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2000年的全欧广播电视事业年会上,他做了个报告,讲的是他们慕尼黑研究所的电磁信号传播模型如何在山势起伏的地区里预测良好。那时我才进荷兰广电总局两个多月,稍微看了些各种传播模型的文件,发现他的报告正是我感兴趣的内容,于是在一百来号人的大厅里举手问了他两个问题。人群中有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英国人也问了两个问题,报告后的提问就我们两个。散会后就是最后的酒水招待会,我随着人群上了楼,拿了一杯酒站在那。记不得是我先看到他还是那个英国人,还是他们其中一个先看到了我,不知不觉我们三人站在一起开始聊起了传播模型。之后我们又坐下来聊,他们都鼓励我可以加入关于传播模型的小组,继续进行这方面的探索。招待会完了後就散了,记得看见他拎着包出门,还祝他旅途愉快。

第二次见到他就是两年之后了,我终于被允许参加欧洲范围内的传播模型小组,他就是这个小组的头。记得一开始欧洲传播协会的秘书发了封电子信给他,问他同意不同意我参加这个小组,把我称为陆先生。他回信就改成了陆女士,说是很高兴我的参加。我看到电子信的附件,就知道两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忘记我。那天在日内瓦找这个欧洲传播协会的总部迷了路,等我进去时已经迟了,我上了楼走进了会议室,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看到椅子上的外套和公文包。我把自己的文件放下来,不由走出会议室,才发现他和另外两个人在那儿喝咖啡等人,我们聊了两句很平常的话。会议开始后我才发现他怎么喜欢开这么多玩笑啊,他跟当我们小组秘书的美国人很熟,一开始总是拿他开涮:“嗯,要看看我们上次会议的报告行不行,这我怎么知道呢。来来,你是起草这份报告的人,你来讲吧。”会议中我不喜欢看到自己只是做个听众,于是也积极地提了些意见。他就开始拿我开玩笑了,对秘书讲:“记下来,荷兰在拖我们的后腿,不让我们的工作有进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主持会议的人这么喜欢开玩笑,有点玩世不恭,有点嘻嘻哈哈,但很对我的胃口。我渐渐对他有了好感,觉得他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中饭时八个人进了食堂,不知怎的我们坐在面对面,我礼貌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就不多跟他讲话了,也跟别的参会人员聊聊。这么多人在一起当然多聊聊大家都感兴趣的事,谁料他竟主动问我问题,问我怎么学会荷文的,问我会说几种语言。我就觉得很惊讶,一直习惯自己主动出击找自己感兴趣的人问问题,还很少被别人问呢。我就有他对我也有点感兴趣的印象,想多了解我一点。和那美国人聊天时才发现我们都在加州理工学院读过书,不由和他多讲了几句话,但也注意到适当时候再和他讲两句,不能冷落了他。他跟这个美国人提到他刚交了个女朋友,也是这美国人二十多年前认识的人。我就奇怪他看起来有五十来岁,怎么到现在才有女朋友啊。他长得一表人材,看起来很潇洒,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性格也活泼有趣,怎么到这个年龄还没有过婚姻呢。他提到他有个摄影的爱好,每年很多假期都用来单独到遥远的地方去旅行拍照,回来后有的照片就能被杂志社接受发表。他说他想过几年就退休,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摄影这个爱好中。他好像是很在乎有自己的空间,女朋友也得体谅他这个爱好,让他每年都一个人出游至少一个月。他们要盖的房子也得有他的房间,用来储存他的爱好。因为他爱开玩笑,所以我们讲话也没有遮拦,我直接就笑着跟他讲:“你真是个很古怪的人。”相处了两天后我对他的印象简直是好极了,没见过这么轻松潇洒的人,能理解为什么我有的女朋友能喜欢比他们年纪大很多的男人,象他这样的人就很有魅力,很有吸引力。会议结束时我和他一起到了机场,边走边聊得很投机,还记得冒昧地问了他的年龄,然后就握手告别了。

第三次见到他是2003年四月的小组会议,这一次我又迟到了,幸好另一个芬兰的小组成员到得和我一样迟。我们找到会议室时他们已经开始了,这时他又对那美国人秘书开了句玩笑:“墙上这个钟怎么回事,进来时才十点,现在已经转到一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吃中饭啦。”我这时才讲了第一句话:“这个钟一定不是瑞士制造的。”大家都笑了出来,我们这个会议就又继续了下去。他还是象以前一样风趣,当然如果会议中有什么问题要解决,没有人敢发言,他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样地提出解决办法出来。中饭时他提到刚一个人到美国旅游了一个月,照了些照片;他女朋友以前是个空中小姐。晚上我们开会中四个人又相约出去吃饭,吃完饭又到个酒吧喝了酒,然后就散了。我很想能有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和他聊天,问他问题,多了解他一些。犹豫想叫住转身离开的他,但因为有别的人在附近,没有开口能拉住他。等我一个人时,很想回头再去找他,知道这样做太冒失,但还是忍不住对他的好奇,和我单独面对面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壮起胆走到他旅馆,问了他房间号码,咬牙在旅馆工作人员好奇的眼光下操起电话来拨。电话通了,我笑着问他想不想再出去喝一杯,他马上就迟疑地说好像吃饭时多吹了点风,脖子有点酸。他这样讲也让我松一口气,因为真的把他叫下来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所以他话没完我就说没关系,好好休息,明天见吧。

第二天坐在会议室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到很晚,我就开玩笑说倒是夜里做了开会又迟到的梦。因为他前一天晚上拒绝和我出去喝酒,我想他也许对我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就放下了对他好奇的心理。尽管他还是对着我开玩笑:“来来,我昨晚这吹了风的脖子还有点酸,你是不是能帮我按摩一下。”我想这玩笑开得有点露骨了吧,男同事不能跟女同事这么讲话的,因为我不再在乎他,所以就一笑而已。现在回想真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别人怎么想,他开的玩笑一半都是开在我身上的。我对他失去了兴趣,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年轻的南非人身上。我们那时在修改某个文件,我觉得这样看着稿子每个人做记号什么地方得要改动、等散会后由秘书整理出来,还不如我们打开会议室里的计算机,通过投影把屏幕显示在大家跟前,由一个人操作直接把文件改动,这样效率才高呢。我提出这个建议后,这个南非人就自告奋勇地由他来操作计算机,我就全神贯注地协助他把会议的文字整理出来,即使在大家出去喝咖啡时也留下帮助他。那天我是最早走的人,之后我还是由于工作关系和他通了几封信,他还是这儿那儿开句玩笑。我还是欣赏他,想见到他,但没有了想单独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愿望。

第四次见到他就是2003年的11月。那之前又因为工作关系和他通了两次信,他回第一封信时就在信尾写:日内瓦见;然后开会前一天他的信里告别时说:明天见。能感觉出一丝他好像很想见到我的意思,尽管我在信里从来没有提到我要参加日内瓦的这次会议,但跟同事们聊到他的信时我就掩饰不住甜蜜的笑容了。这次在日内瓦我住的是和前一次同样的旅馆,因为他们早饭有日式的早餐。早上我一个人进了餐厅,本来以为能看到那个芬兰同事,因为他有时也住在那个旅馆。没有看到认识的人,我就拿了一盘西式早餐,一碗日式早餐吃了起来,吃完后我又回去拿了盘水果来吃。还有半杯果汁喝完我就要离开时,突然看到餐厅门口有个人进来。乍一看感觉到似曾相识,定眼再一看,这不是他吗?他也住在这个旅馆?!我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一下就看到了我,走过来笑着和我握手。我简直有点又惊又喜,上两次他都住在日内瓦市中心的同一家旅馆里,这一次他是为了我才住在这个旅馆的吗?难道这是他的行动表示愿意和我相处一下吗?上次是我主动,这次是他来主动吗?

于是他端了早餐坐在我的对面,真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聊了。一般是我主动询问他的生活,他的房子有没有盖起来,他说很复杂,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他提到不久他要登记结婚了,准备带妻子到纽约度一个星期的蜜月。我也没有伤心的感觉,反而象个好朋友一样为他高兴,他总算身边有个人能照顾他了。吃完饭我们约好一同到欧洲广电协会去,一路上我们还是有说有笑的。这次开会他还是有时拿我开心,比如说下次轮到我来当小组的组长。中饭时他就没有提到他私人的任何事情,我也和别的开会人员聊得很投机。那次开会是由我来操作计算机,我和那美国秘书也是有说有笑。

晚饭有个英国人加入我们,吃晚饭我们散散步,就不觉走回火车站了。我只想那英国人离开,我好和他再单独两个人聊聊。九点半我们一同站在汽车站等车,我问他要不要到哪儿喝一杯,他说就回到旅馆在酒吧那喝一杯吧。我们在酒吧边喝边聊,一直聊到半夜才会各自的房间。一开始我们聊广电这一行中的人物,聊了会我就不耐烦了,我只想聊聊他的事。我问他怎么这么长时间一个人的,他说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就是没有找到能结婚的人。唯一让他有过结婚愿望的人就是他现在要结婚的妻子,他们25年前认识,那时就觉得互相之间很吸引,他妻子那时对朋友们说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嫁的人了。但两人之间总是有吵嘴,好像专抓住对方的弱点踩一脚,最后两人分了手。在他单身的那么多年,那女的嫁了人,又离了婚,又和个人同居生了孩子,最后还是分手回到了父母家。他就住在那附近,两人又见了面,又觉得被对方吸引。他妻子跟朋友讲晚上做梦全是他,她们都说她还得找他去,于是她找上门来,两人又和好了。他们曾经又吵起来,马上就说停停,如果他们再无谓地吵架,就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能再在一起不容易,大家都退后一步,好好把关系继续下去吧。于是他们才最终开始尊重对方的不同,开始慢慢谈论婚嫁和盖房子了。我马上就说这个故事太感人了。那女的有个五岁的孩子,他常给孩子讲故事,三人也常常一同骑车出去到树林里、湖边玩。他还担心孩子是独生子,有点孤僻,不会跟别的孩子相处。

我们分手回各自房间时也没有相约第二天一同吃早餐,我进餐厅时也没有看见他。但等我拿好早餐找桌子时,一眼看到他坐在前一天共进早餐后面一张更适合于两个人对坐的地方。我自然又走到他那儿,他又开句玩笑让我一笑。那天我们开完会后又一同到了机场,我问他要结婚了,兴不兴奋,他说还没有呢。他们到纽约度蜜月,他说会带他妻子到Tiffany里买个戒指,我说你真是太宠坏她了。Tiffany是购买浪漫爱情信物的地方,这已经家喻户晓了。走进机场后我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他说不用了,就和我握手分别。分手时我说下次我们再住在同一个旅馆里,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们的纽约之行。等我坐到飞往荷兰的飞机上,心里不觉有点难过。这样一个人,相处了两天,我们单独在一起时基本上话没有停过,聊得投机,处得融洽,离开了就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有点想他,眷恋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知道我们互相欣赏互相喜欢,但对于两个都有婚姻的人来说,也许一年见两次面就足够了。我知道我没有对他产生更强的感情,我曾被燃烧过两次,知道那种感情会有多强烈,也许结了婚的人就很难再有被烧起来的感觉。这只是一种淡淡的喜欢和眷恋,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能在一起时在一起,分手了就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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