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空中情歌》（3-4）

3

晓竺是一个既传统也留有开放空间的人。内心深处晓竺有些犹豫，她了解杰瑞和毓芯的关系确实不和谐，这样的婚姻是不是还要延续下去？可根据圣经的教诲，离婚是不对的。既是这样，神应该会保住这个家庭的；否则离了婚，别的不说，三个孩子怎么办？

十天后你回来了。晓竺约你出去吃饭。你一开始有些意外，因为晓竺从来不出去吃午饭，你邀过几次她都不出去。这次她那么主动，你大概也猜想到个中的原因了。
果然如你预料，饭桌上，晓竺单刀直入提起了你这一次的“旅行”。晓竺的话语里带着点责备。
你表情很复杂，对晓竺说：“请给我时间解释，不要打断我的话。”晓竺说好。你先是指责毓芯没有听你的话，说有件事你请求她不要在脸书上发出去，你说这辈子只求过毓芯这一次。结果是，毓芯说出去了。你说，你本来并没有完全下决心的，由于毓芯太过分，才让你狠下了这最后的决心。
对你的话晓竺深不以为然。碍于面子她没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有看法。在很多人——包括晓竺——眼里，毓芯是一个文静的人，话语少而简洁。其实连你自己都是这么说的。果真她真的在脸书上发什么，那也是因为你不轨在先！你不轨在先，还能要求受害者的毓芯如何？
午饭临结束前，晓竺问你：“这么说，你们这个婚姻是没有救的了？”
你很肯定地说：“是的。”
看你一无反顾的神态，晓竺心里喊了声“主啊！”看来，她是白祈祷了？看来，也有上帝救不起的婚姻？
走出餐馆，你显得很轻松，轻松里你道出了最真实的那些秘密。你说你和朱蒂先是从网路上认识的。你们互相欣赏，观点意见兴趣等无不吻合。即便如此，你一开始并没有朝这方向去想；但是朱蒂不断给你推力，终于让你走上了这条路。你说朱蒂是你梦寐已久的灵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让你感到全然的放松、自如和快乐。你说朱蒂是你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为了她你什么都能放弃。
还需要争论什么吗？在晓竺看来，不管你如何解释，你的故事再普通不过，没有悬念，也没有惊人之处：它不过是同样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喜新厌旧，喜少厌老的故事——不幸在你身上重演而已。当然，现在用“不幸”一词显得不合时宜，因为现在的你很幸福。

4

晓竺毕竟是你哥们，所以她还是努力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她有时甚至觉得这样也好，这样至少你是幸福的。她想起以前你对毓芯的抱怨，毓芯的确有她做得不好的地方，没有能够好好满足你作为男人的一些需求。只是，你可以和她沟通啊。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必须一直处在沟通和维新中的，你为什么不积极经营这桩婚姻呢？

那天回公司路上你说的一句话，大大震惊了晓竺：你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毓芯！
那是什么话呢？没有爱过，为什么要结婚？你说当初是毓芯自己很积极，另外你母亲身体不佳，一直想要早抱孙子。可不管怎么说，婚姻是两个人自己的事，一辈子的事，不为自己负责就算了，怎么能如此不为对方负责呢? 现在可好，这个伤害太大了！
不像话，不过倒也解释了为什么你虽有抱怨，却从不去修补挽救这个婚姻。

你还道出了更离奇的话。你说你和岳母之间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问题，她照顾三个孙子，你心里也感谢她。哦，敢情你以前对你岳母的抱怨，其实只是掩饰；暗地里，那些情绪其实都是冲毓芯去的！

你提到朱蒂时动辄冠以未婚妻这个词，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你内心的兴奋、幸福和急切，却使晓竺感到相当不舒服：毕竟，你还是有夫之妇，怎么就提未婚妻了？因为这个理由，晓竺很少主动提朱蒂的事。有一次，你主动给晓竺看朱蒂的照片。晓竺一直喜欢毓芯，她们已经是不错的朋友。你似乎要寻求晓竺对朱蒂的接受认同，希望晓竺和朱蒂之间也能成为朋友。
不过，那照片不看还好，一看，鬼精灵晓竺又看出了问题。照片上的女孩脚着高跟，手拎皮包，一身棕色，眼露霸气。晓竺觉得这个才二十几岁女孩显得过分成熟；她不仅厉害，还有些俗气。不过，你正在兴头上，晓竺不敢告诉你。

果然，没过多久，你和你甜蜜的未婚妻之间就发生了点“小”状况。
感恩节期间，你堂弟要结婚。你说过这个堂弟其实跟亲的没两样，他的婚礼你一定得去；作为家庭整体，毓芯和三个孩子也要去。这边几个人正在打包，那边朱蒂的抱怨信就到。她抱怨你还在跟毓芯积极来往，堂弟的事，有那么重要吗！她赌气两天不理你。那几天，晓竺见你神情恍惚，还听你嘴里嘟囔：这是不对的，孩子们去参加婚礼有什么错？

那是一个分界线，分开了你和朱蒂之间梦幻般的热恋期和现实中的相处期。那以后，你那男孩般无邪和甜美的神态悄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相反的一种神情。
你说过为了朱蒂这个灵伴你可以牺牲一切。现在看来，这个承诺难过孩子这一关。是因为孩子在你生命里重要过灵伴，还是因为朱蒂她其实并不是灵伴？

有时你甚至会露出一种踌躇的甚至是尴尬的神色。你表情的细微变化，都没有能够逃过晓竺那双锥子般的眼睛。现在的你似乎没有了以前那种对未来的热盼，更多的是一种对生米煮成了熟饭的无奈和随波逐流。

去参加你堂弟的婚礼前，你有些失落地对晓竺说：“我堂弟其实不想结婚。是那个女的硬要结的。”晓竺瞠目结舌：你堂弟的情况和你的何其相似；人怎么能如此敷衍婚姻！

 

第二人称短篇小说《空中情歌》（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