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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十三章 8

(2011-02-24 12:46:01)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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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感谢吉庆~
            在法国、加拿大、瑞士,近亲结婚是不允许的。

            咱继续发文。感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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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晚餐只吃了两片面包,就上一口草莓汁,告别喧闹的众人,爬上楼,钻到床上。旅途劳顿和心理震撼折腾地我筋疲力尽,吃饭时,牧覃缠闹,我糊弄两句就把他推给了戴蒙,一盘盘菜在眼前来回晃动,眼珠上早漫起一阵大雾,只得告辞,婆婆起初有些担心,后来表示理解,“待会儿让戴蒙给你送些点心,恐怕你半夜会饿着醒来。”

我来不及脱衣服,倒头便睡,而后迅速不省人事。我想我大约会做一个梦,或者时光倒流,我说清楚约莱娜和约翰的关系,他俩依旧相互吸引,不过沦为至亲;或者现实开恩,能放过小小的一对情侣,纵容他俩终生厮守……

当晚戴蒙睡在牧覃的小屋子里,哄着孩子。第二日早上,我探查牧覃时才知晓。他已经起床,在桌前坐着,写写画画。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孰料,他竟早已察觉,待我走到跟前时说道:“猜猜这是哪?”

我果真一个激灵,朝他背上轻抡一拳,看着桌上一张残缺纸片上的铅笔画,思索片刻,无比肯定地说:“日内瓦湖。”

他立刻笑了,且不住地笑。

我感到诡异,便问他,他又是笑了一阵,才答道:“只是想起来一些好笑的往事。”这般搪塞便要打发我。

牧覃睡醒后,三人吃过早餐,一起去散步。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一家三口人,圆满地去散步。我眼角湿润,嘴上却凝着笑,露出七颗牙齿。牧覃偏爱葡萄园,先前是因为葡萄成熟,他能摘上一两颗趁我不注意放进嘴巴里,后来纯粹是好玩,葡萄藤枝繁叶茂,他便经常躲进叶子深处,央我寻找。

他在葡萄园里瞎折腾,我跟戴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会儿看看牧覃,再看一会儿小花园里的郁金香。

“家里的花园没荒废吧?”他忽然问。

“荒废倒是没有,”好一会儿后,我才说,“不过,花谢后我改种了青菜,所以,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菜园子了。”

戴蒙顺势爽朗地笑了,他又笑了,今天的笑容如此之多,几乎抵得上半个月的。笑过后,他好像不经意地说,“有两年了吧。”

“什么?”

“离开中国,已经两年了吧,再也没有回家看过。”他感叹道。

我听出话里的眷恋,心生感动,随口道:“为什么不呢?又不是不欢迎你。”

“欢迎我吗?”他加重语气,同时目光紧紧盯在我的眸子上,炽热,激烈,躲都躲不开,那眼神里饱含情感,从欣喜到责备。

“当然。”我敷衍地说,别过头去,转移话题,“我想要赎罪。”

“欠我的?你本没必要。”他冷淡地说,以为我要说些客气的言语,迅速而坚定地回绝。

“我是说约莱娜。”我继续说,“她跟约翰的相爱并没有错。”

“又有什么相爱是有错的?”这位先生像在自怜,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都成了对我最讽刺又最隐晦的责备。

“他们不过是表兄妹罢了,在中国古代,表兄妹是可以通婚的。”我设想着,“虽然后代隐性病的发病率会相对高些,但这又能阻挡住两人相爱而结合吗?”

“但是,在瑞士,这是不允许的。”戴蒙的话立即将我打入冰窖,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像个公正的冷眼旁观的法官,“在当代中国,这要算做乱伦。”

我蹭地火起,“乱伦?你懂什么,凭什么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就要拆散两个相爱的人,不就是日后子孙隐性发病率高嘛,是相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我并非反对表兄妹相恋,当然,也不推崇。爱情是自由的,你要冷静,我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

“爱情里没有冷静。”我继续挑衅。

“自然。但是,提,你尝试着这样想,如果他们想要个孩子,而那孩子又患有先天性疾病,这对他是否是不公平的,不,不是。”

我下意识地瞄一眼牧覃,戴蒙补充说:“当然,即使不是近亲结婚,孩子也可能生来要忍受疾病的折磨……”

“我并不认为约翰和约莱娜有什么过错,我是说,我一定要帮他们,竭尽全力!两个人相爱,何错之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道德礼数棒打鸳鸯,一定有别的办法,”我坚定不移,“有别的国家,允许表兄妹结婚,约翰和约莱娜便可在当地注册结婚!”

“一定有这样的国家,或者地区!”我大声嚷嚷起来,从石凳上跳起,“你先看着牧覃,我去网上查资料!”

“你何时变得如此雷厉风行……”戴蒙自语道,忽然停住了,一把拽住我的手,“你先坐下,”他将我按回石凳,优哉游哉地说道:“这么鲁莽是不行的,而且,你去网上查资料,能查到什么呢,又要怎么查?”

我摇摇头,但目光依旧坚定。

“所以说,先静下来,听听我说的。”他轻微一笑,看着我,带着些许救世主意味,“我曾经在阿姆斯特丹呆过半年,游学,有一次,我大概听见朋友说,荷兰是允许表兄妹通婚的……”

“你不早说!”我责备他,又腾地站起,扎好架势撒腿要跑,戴蒙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拉回,我的双手被他锁着,只好老老实实坐在石凳上,听他继续高谈阔论。

“你不必如此着急,静下心来,慢慢听我说。”他说着,又是笑出来。

“你不用嘲笑我,我真心为约莱娜着急,如果你能感同身受,恐怕就不会这般悠闲了。”

“噢,感同身受?”他叫一声,调侃着问,“难道小姐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又自顾自地说,“是了,中国人有亲上加亲的说法,表兄妹相恋一定不罕见。”

“够了。”我轻轻地说,话语没有震撼力,却使那位先生轻易地住口,“你确定荷兰允许表兄妹通婚?”

“我现在即可去确定。”他说着,立即动手。到了中午,我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听见客厅里他在呼唤我,赶紧冲出厨房,只听见他说,“现在百分百确定,在荷兰,允许表兄妹联姻;即使我的资料不准确,在大部分的穆斯林国家,表兄妹通婚是常有的事……”

我回身,仍旧是一瞬间的事情,我飞奔起来,脚步很急,我对他说:“不要再拉我,我知道要去干什么。”

我听见他在身后叫我,叫我小心脚下,但我心急如焚。这一次,不是为了约莱娜,而是我自己。也许世界上另外有个神奇的部落,能容许我做些更为荒诞的事情。

 

入夜,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午,无果,心烦意乱,睡不着。戴蒙独自在房里看书,我跑到院子里,斜靠一张躺椅,歪歪斜斜地看着星星。没见着月亮,有些失望。中午的闷热渐渐散去,凉风习习,无限缱绻。我闭目养神,巴蒂西亚照料着牧覃,我跟戴蒙算是各自偷了闲,孩子再懂事听话,也还是粘人的小东西,于是我时常庆幸有这样一个爱孩子、充满爱心的婆家。

“巧克力。”尚未听见声音,浓郁的可可香气便隔着一段路途传到肺里,我回头看,莫纳夫人端着一碟巧克力正走过来。

她在我旁边的躺椅上躺倒,右手仍高举着碟子,等躺稳了,才递到我手上,说:“下午做好了,你尝尝,带了点抹茶,东方人都喜欢吃。”

我挑了块小个头的,轻轻放在舌尖上,闭上嘴和眼睛,细细地品,舌头和牙齿并不动。待巧克力化完后,开口说话时,一股茶香混着苦涩的可可香便在唇齿间飘荡。

“真好吃!”我由衷地赞叹,莫纳夫人做的点心一向堪称经典,各式各样的芝士蛋糕更是拿手绝活,牧覃十分喜爱祖母的手艺,但我并不常让他吃。

“我做了很多,慢慢吃。”她往我嘴巴里塞一块大些的巧克力,然后问我,“你跟约莱娜谈的如何?她有些好转吗?”

我摇摇头,心生内疚,又问道:“妈妈,他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许诺终身了吗?”

“本打算订婚的。”莫纳夫人提起此事时,眉头紧锁,依旧痛苦无状。

“我有个主意……荷兰是允许表兄妹通婚的。”我说着,看向莫纳夫人,她忽然抬起头,恍然大悟,“如果双方父母同意……我想……他们可以在荷兰结婚。”

第二天早上,等约莱娜起床后,我端着早餐去敲她的房门,以往这项艰苦的工作都是巴蒂西亚来做,因为常常是,原样端进来,原样端出去,约莱娜更加瘦弱,根根骨头分明,莫纳夫人心疼地很。

门开了,约莱娜见是我,正要关上,我慌忙把手插进打开的门缝,说:“先等等,我想跟你聊聊。”

“我没什么话可说。”她说。

“你想跟约翰结婚吗?”我咬紧牙关,夹在门缝中的手因暂时缺失氧而红肿发紫,“能先让我进去吗?”

她迟疑一下,最终选择相信我,她转身往屋里走,我抽出右手,四指的根部凝成一条血丝,微微渗着紫红的血,我甩甩手,把早餐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才坐到她床边,说:“你应该吃些早餐,不然会熬不住的。”

“如果你只是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那么,你可以出去了。”

“好吧,”我不得不切入正题,“你能够跟约翰结婚。”我觉察到她脸上匆匆闪过的一瞥红晕与震惊,但她随即掩盖过去,她掉过头,装作不屑地对我说道:“我倒很想知道我要如何才能跟约翰结婚,隐姓埋名还是改名换姓?”

我摇着头,莞尔一笑,说:“我有办法,但是,你必须先把早饭吃下,我才肯告诉你。”

“那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吃早饭的。”她倨傲无比,这让我吃惊,但转念一想,受伤的女人总是理直气壮,便果真站起来,端起一碗粥,却没出门,径直走到她跟前,缓缓道:“让我进门说明你选择相信我,既然相信过一次,为何不能再相信一次呢,这个粥莫纳夫人早起熬的,希望你顾怜一下她的良苦用心。”

她热泪盈眶,于是竟乖乖地端起粥,抿上几口,无奈太久未进食,只消一小会儿,便饱了,再也不肯吃。她正襟危坐,单等我说话。

“去荷兰。”我说。

她犹疑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你们可以去荷兰结婚,毕竟你们只是表兄妹的关系,在瑞士,或者法国,或者加拿大,这种事情并非罕见,你们完全可以结婚然后幸福生活的。”

她不吭声,像在凝神思考。

“相信我,可以的。”我去握她的手,她趔趄一下,最后,她主动攥了攥我的手,便不再说话,我嘱咐她再吃些食物,这才掩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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