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朝栗子的博客

隨心所欲不愈矩,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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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下部曲10 (砧板上的肉)

(2010-10-28 17:32:28) 下一个

在所有的逼婚手腕中,最有效,但也最决绝的方式就是奉子逼婚。因为它挑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爱情的力量不足以发展至婚姻,而身为经手人的男方,若没有卑鄙到翻脸不认账的地步,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慷慨赴义,所以,这样的婚姻注定会是悲剧。
翰辰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坐上了当晚最后一班飞机,飞机刚一起飞他就后悔了。看着窗外在他脚下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伦敦,他真想砸碎玻璃跳下去!
从接到母亲的电话,到告别子沂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法思考,满心里都被沮丧和痛苦充满。母亲的声调兴奋得都有些变形了,在电话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好像如果他不立即赶回去,她就要风卷残云地帮他安排一切了。
他很清楚对于父亲死后就哀莫大于心死,十多年都没这么高兴过的母亲而言,她会决定做什么:马不停蹄的装修婴儿房、找一堆人来伺候那个怀孕有功的死女人,大张旗鼓地帮他安排一场婚礼,甚至打电话向她认识的所有人报喜……
对于局势失控的恐惧感一瞬间超过了继续陪伴子沂的诱惑,他几乎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即刻回程。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乘坐最后一班飞机回去,一方面想拖一点时间,能拖一点是一点,再好好地陪伴子沂一下——因为他的潜意识已经在提醒他这一次他恐怕真的在劫难逃了;一方面也是想做一番困兽之争,想想看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他会有办法劝沛津去堕胎?

可是等他坐上飞机,他就发现自己真是蠢猪一个!
他这时其实已经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几率非常小,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这个女人一直处心积虑,想尽办法要把他留住,这一步肯定也在她的计算之中,想起当时她主动投怀送抱的楚楚可怜样,自己居然就脑袋一热,忘了前车之鉴,又着了她的道,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真恨不得斩下自己的食指,引以为戒,也不愿意让沛津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甚至她那忽然消失的做作肯定也是计划好的,因为她不想在怀孕初期就被他发现,冒被他逼着去堕胎的风险——可笑他卓翰辰还以为她真的对自己爱到无所要求,他还不如蠢死算了!
等她的肚子大到没有医生敢给她堕胎,她自觉安全了,便掐着时间走到自己母亲经常去的地方随便晃晃,造成是被母亲偶然撞上的事实,然后再顺水推舟地被请回来——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话,他卓翰辰简直可以自决双眼以谢她了!
她林沛津把所有的事都算计到了,把他的生路全都封得死死的,难不成他还能恶毒地把她痛打一顿,再推下楼梯,把自己的孩子谋杀在她肚子里吗?翰辰只觉得自己好似孙悟空怎么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只每走一步都被算计的死死的,连咽喉也被掐紧了透不过气来。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很同情那些杀人犯,如果他不让她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就要接受自己的后半生被她绑架和挟持的噩运,这让他情何以堪哪?
更有甚者,一想起他本来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以和子沂共度人生最美妙的一段时光,可他竟然给放弃了,他就恨不得咬舌而死。因为他看得出来,子沂的态度其实已经松动了,只要他趁势追击,再加把劲,就是求婚成功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偷来的也好,骗来的也好,抢来的也好,他至少还能有一段此生至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却注定要跟子沂失之交臂,渐行渐远,终究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翰辰的心里一丝一丝地抽痛,实在不能原谅自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理智?徒留下莫大的伤痛和遗憾。
就在这时,飞机上好死不死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尽管来自经济舱的方向,可是因为哭闹的声音太大,还是清清楚楚,犹如锐刀划玻璃一样传进了翰辰的耳朵。翰辰更是心烦,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就要每天被这样的噪音疲劳轰炸。纵使是和子沂结婚,按他原本的计划,也是准备先好好地过三五年二人世界,再考虑做父母的事。现在所有的计划被打乱了不说,他马上就成现成的爹了,他不但没有半分欣喜的感觉,只觉得既恐惧,又无奈。
唉,只听过有产妇得产后忧郁症的,不晓得男人有没有产前忧郁症?翰辰心烦意乱,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只好戴起耳机来看电影,但事实上也根本看不下去。
当他翻来覆去,头疼欲裂,筋疲力尽,无能为力地闭上双眼,他只觉得,两道泪水慢慢地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有一滴滑进了嘴里,好苦。

等翰辰回到香港家里,看到沛津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连身上的衣服都遮掩不住,他更是完全泄气了。再看看沛津那使劲低眉顺眼、极力要避开他的视线,却掩不住一丝得色的表情,和母亲那兴奋得容光焕发、仿佛忽然找到了人生支柱的表情,翰辰心里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清醒过来,他明白就算他想拿掉孩子,他母亲也绝对不会同意,更何况沛津又怎么可能配合?难不成他还能绑着她去?
沛津其实也不太敢看他,因为她很清楚翰辰心知肚明,她是设计他的。但是她的嘴巴却很硬,一见他用刀子一样穷凶极恶的眼神瞪着她,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要拿孩子来挟持他?她便泪眼汪汪、委屈万分地先发制人,说:“翰辰,其实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伯母,我没想让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负责,我只是想拥有一个你和我最珍贵的纪念品……只想自己把孩子带大。”声音越说越小,眼泪也如下雨一般滂沱而下。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自己的情肠,开始还有几分做作的沛津,说到后面真的伤心欲绝: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十年的青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怀上他的血脉,他却只是一味责怪她,一点旧情都不念,这叫她怎么承受得了?她也只是太爱他了,爱难道还有错吗?
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是给心又给人,还给名分和身家;其次是不给心,只给人、名分和身家。可惜多数婚姻到后来往往是既得不到人,也得不到心,只得到名分和身家,不过也总好过还有许多飞蛾扑火,什么都得不到还要倒贴的吧?!

卓妈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难道还能不认这个孩子吗?不行,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住了,免得你老是胡思乱想。”她的孙子没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她要操持的事可多着呢!她早就在心里做好了诸般打算,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跟儿子讨论一下。
卓妈妈看了一眼翰辰的表情,简直比刚死了亲爹还难看,一脸颓丧、萎靡,丝毫没有要当爸爸的喜悦——这个儿子是她一手拉巴大的,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呢?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了,便放缓了语调,试探地问:“翰辰啊,沛津现在这个状况也需要人照顾,你看是不是让她先住我这儿,等孩子生下来满月再搬回去?”
“就让她跟你一起住好了!生完也不必搬回来。”翰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自己的母亲,半负气、半认真地说:“我这么忙,整天都不在香港,哪有时间照顾他们?就让他们陪你做伴好了。”
卓妈妈被堵得严严实实,一看沛津又一阵泪如雨下,眼神灰暗,赶紧便打圆场说:“那也好,正好产妇住的地方不宜动工,怕动了胎气,我就先找人来帮你装修婴儿房吧……”
“不必麻烦了,既然你怕动胎气,那就等生完再说吧,也省得吵到我!”翰辰又生硬地说。他的母亲就住在他同一栋大楼的下边一层,如果可能的话,他倒真希望林沛津连同她的婴儿房一起装修到伦敦去,把子沂给换回来才好!
卓妈妈被堵得倒吸一口冷气,也有几分生气,翰辰一向孝顺,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不过她也的确想自己亲自照看孙子,又不欲冷场,连忙打着哈哈,强笑着冲沛津说:“没关系,时间充裕更好,我们可以慢慢商量,重新设计规划,婴儿房要装成什么色调、什么风格。沛津啊,你的眼光一向都好,可要跟我参谋参谋啊。”
卓妈妈没话找话,又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眼见沛津只是唯唯诺诺,柔顺地称是,眼泪倒渐渐止住了;而翰辰则不闻不问,大半个头都埋在报纸里,一句话也不搭腔,把自己和她们隔绝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能避一时是一时,连瞄不愿意瞄沛津一眼,眼见今天要是再不提出来讨论他们的婚事,自己儿子肯定一转头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让沛津给逮住——这样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孙子生下来就父不详吧?
卓妈妈沉吟着,对自己儿子赔笑说:“你看,现在是七月,天是正热,可是沛津现在这样,再往后就更不方便行礼了,是不是你们先去注册,然后下个月便挑个日子,把……”
翰辰听到这话,再也按捺不住,蹦了起来,冷冷地丢下一句:“既然你们两个这么闲,你们就先去注册好了,我没空!”就夺门而出,走出了书房,钻进了洗手间。
这时沛津已经平静下来,不仅毫不动怒,反过来安慰卓妈妈说:“伯母,这个不用急,我看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从长计议好了。”
卓妈妈不由一愣,沛津又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说:“不是有好些人家,是小孩满月酒和婚礼一起办的嘛?再说到底结不结婚,我觉得也应该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沛津当然是了解翰辰的,孩子要真是生下来,他不可能不能认这个账,况且在这个时候,她怀孕的消息对他已经是晴天霹雳,他已经够火的了,她要再逼婚,很可能会激怒他,弄得不可收拾,两败俱伤,她才不会那么蠢!等他慢慢地接受了现实,自然不用她提也会考虑这件事,她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翰辰在洗手间里听着沛津的声音,只觉得虚伪透顶,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不想被苍蝇叮也得叮了。难不成他还希望苍蝇叮了会拉肚子吗?
其实男人最讨厌这种女人,比他聪明,比他能干,把他算计得死死的。他们需要女人助他一臂之力,可不是踩在他头上,把他踩得扁扁的。
沛津费尽心思想要收服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只能出此下策。她唯一能赌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良知和对自己骨肉的情义,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当爱情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完全变成一种勒索。因为勒索而不得不结婚,其充其量也只是一场不道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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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糖朝栗子 回复 悄悄话 唉,這年頭能靠當然儘量靠,靠不住再想其他方法.
FARMERSC 回复 悄悄话 我都忘了,她没有钱吗? 还是要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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