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心雪雨

上海高楼之隙有一片荒芜之漠
正文

【人生无悔】樱岛有恋(二)

(2009-07-30 21:11:05) 下一个
作者:瀛心雪雨--由 瀛心雪雨 于 September 04, 2001 22:52:33: 

  细雨还在不停地滋润着久旱了的土地。
  我换了张CD小号独奏《寂寞的早晨》,把音量旋纽调到120度的地方。一支嘹亮、高亢、凄沥的号声徊荡在寂静的团地上空。
  拿著抹布把屋里所有的物件擦了一遍,而后跪在地上擦洗地板和塌塌米。近两个星期没打扫了,一摸一层灰。再把客人用的被子从壁橱里拿出来,摊在床上,一股子霉味儿。打开电扇,打开窗,对着外面使劲儿吹。
  今天真没法和雪子一起晚餐,因为野岚要来我这儿。这家伙是个超级洁癖,霉被子肯定是我盖的了。
  野岚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是我的死党,又一起留学日本。最大的优点是收放自如:刚才还在跳迪斯科,转眼人就坐那儿气定神闲地看书,我服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一身的学究气,丝毫看不出日本这头经济怪物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的名言:“我只会做学问”。一心一意想留在大学工作,不在乎薪水多少。先在北陆科技大学做了三年的助手(助教)。那鬼地方,年薪给我六百万(约六万美元)都不会去的,而他竟然拿著四百万还乐呵呵地把夫人孩子全带过去了。笨人真有笨福,这不苦尽甘来,东京一所私立大学聘他为助教授(副教授),年薪八百万,他又乐呵呵地跑回来了。说要在以我的住处为原点,半径一点五公里的地方找房子,将来走着也能到我这儿来喝酒。他不会开车也不愿去学。
  晚十九点二十分,八重洲,新干线东京站出口。野岚很准时地挺着个小肚子就风度翩翩地摇了出来。
  “田舍物(乡巴佬的意思),还是东京不错吧?”他一上车,我就调侃道。
  “可不?老婆嘴里不说,可我知道她是想回来。”
  开了一会儿,我说:“咱们现在先去后乐会馆跳舞,回头再回我那儿去。”
  “什么?我还饿着肚子呢!跳个什么倒头舞?”野岚一咧嘴。
  “饿不死你,晚上请你吃宵夜。瞧你那肚子越来越丰满。我血脂偏高,这一个星期又活得跟鬼似的,陪我去动动。”野岚比我大一岁。方向盘在我手里,他没戏。
  “血脂高?喝酒喝的吧?当心脂肪肝!”
  “就是。公司里几乎天天有应酬。东大的可靠消息,大学院来了几个靓妹子,今天也来舞会。”
  “有目标了?”
  “会有的。”
  刚进舞厅就发现了目标。不是一个,好几个,确切地说是三个。
  快三,几个快脚舞男带着身材很不错的漂亮女孩,连成一排,重心平稳而快速地旋转着,非常赏心悦目。
  “野岚,磨蹭什么呢?快上啊?”野岚的快三、快四跳得特好。连他夫人,原来歌剧院的专业舞蹈演员都说他舞感特别好。
  “急什么?我活动活动筋骨。”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嘟囔道,一边换著皮鞋。
  “还做热身运动哪?又没让你帮我打架。替我打听清楚:一,是语言学校的还是大学院或就职了的。。。”
  “知道,知道,二,什么地方人;三,单身的还是有老公的。”
  “凸子丐气(冲锋)!”
  几场转下来,头开始晕晕乎乎,身上也开始冒汗了,更糟糕的是见了几个预定目标居然找不到感觉。刚走到门口想凉快一下,却见另一端一个穿银灰色晚礼服、长发飘逸的女孩也向门口走来。一色的银,银色的首饰、发卡、中跟凉鞋、手指甲、脚趾甲,小包当然也是银色的。那脸的轮廓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正看得眼直,野岚转了回来:“膺心,你眼睛没病吧?一眼就瞄准了靶子。”
  “这个时候眼睛要有病,哥儿们还能扛枪打仗?美女治百病!哎,野岚,你说那女孩像不像。。。”
  “雨婷!”野岚带着一丝冷意接上了。
  。。。。。。
  “打听清楚了,她是御茶女子大学大学院的新生,上海人。看样子是单身,没好意思问。快去门口候着吧,我刚才等她等了三支曲子才轮上。”这里的好汉们个个如狼似虎。
  拍了拍野岚:“谢谢了,知我者兄弟也。你去玩吧,今晚我就盯上她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出现在长长的走廊那一端。此时舞场内正演奏着迪斯科,慢节奏的那种。她低着头像是想着什么,一步一步随著节奏款款走来。看得出她的乐感和舞感一定不错。我就一直直视着她,直到她走近我的跟前。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你好!你走路就像在舞蹈,很让人心动。”我很平静地说。
  女孩儿脸红了,笑笑。
  “能请你跳下个舞吗?”
  “你会跳所有的舞吗?”
  “不全会。我不会的话,你可以带我。”
  “还算诚实。”她笑笑。
  在等下一只曲子的时候,我放肆地打量着她:身高大约一米六五,可能二十五、六岁。类似于旗袍的晚礼服衬托出一个线条干净、分明,略显单薄的秀丽身材。大眼睛晶莹闪亮,皮肤白得都想说是病态。挺而细的鼻粱比雨婷要高些。左嘴角上有颗小痣。手指特别长,不知是否弹过钢琴。
  迪斯科后面是快三《春之声》,天助我也!可赶上我的强项了。
  我微微欠下身子:“请吧!”
  她左手一伸放在我的肩上,我们就双双滑了出去。我带着她直步快速向前。她轻的似乎就像一件裙子,我根本不用给特别暗示,她就随著我、贴着我、随我飘入外沿旋转路线。我刻意放过乐曲开头、配器华丽的部份,随著主旋律的响起,我踏在点子上开始了旋转。她很有默契地几乎同时身体稍稍向后仰下,着实地靠在我的右手上,脸不看我、带着一丝笑意微微向天。
  我们就一直这样绕着舞场似流水一般转啊转,不知转了几圈。我穿的是一身黑,黑衬衫、黑背带裤、黑袜、黑鞋,配上她的一身银色。按野岚的说法是:没治了,天造地设呀!。。。。。。踏在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上我们停了下来。
  我欠了欠身说:“谢谢你,真是一个享受。”
  她笑了笑:“我也是。不过你得扶住我,我从没有一只曲子从头转到底过。”
  “我们休息一下吧?”
  她点点头。
  野岚很适时地送来两瓶矿泉水。她对野岚说了一句:“谢谢侬!”
  我替野岚接道:“勿客气。”
  她惊讶了:“你是上海人?”
  “是啊,不像吗?”
  “你普通话说得很好啊。”
  “日语都能说了,普通话要说不好就说不过去了。你也说得不错嘛!”
  “我在北京上的学。”
  “原来如此。学什么专业的?”
  “法语。你呢?”
  “北外的?我嘛,高中毕业。”
  “瞎说,看著就不像!”她有点儿生气了。
  吉特巴的音乐开始了,我拉起她就进入了舞池。她微微翘着个嘴,对我的玩笑不太满意似的。我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看着看着我就笑了起来。她也跟著乐了起来:“你说嘛。。。”
  “我说的你全信?”
  她认真地点点头。
  “这人心难测,你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呀!我上海交大的。”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她挺得意地昂了昂头。
  随著节奏分明的音乐,我将她前后轮回,左旋右转,拉进推出,最后在她连续旋转两圈的动作中,音乐嘎然而止。
  “你带得太好了!”她高兴地像个孩子。
  “过奖了。你的舞感尤其是乐感特好。会乐器吗?”
  “我会弹钢琴。”她两只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将眼神游离到人群中,一时语塞。
  “你学过舞蹈吗?”她问道。
  “。。。没有,主要是在大学时玩疯了。”
  “你又没说实话。”
  “其实今天碰到的都是我会的,像恰恰、桑巴,我就不会。我那哥们比我跳得好。”
  “今晚你怎么回去呢?我能送你吗?”看看门外的雨,我说。
  “不了,我和同学一起来的,说好了一起回去的。我叫邹娅,御茶女子大学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戚膺心,工程师。”我掏出了名片。
  。。。。。。
  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语地开着车。
  “想什么呢?。。。雨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野岚躺在助手席上,闭着眼睛刺了我一句。
  “睡你的觉吧!到家还早着呢。”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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