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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闲活
我家由于无女主人,猪养不了,就养了几只小兔子。兔子通体雪白,头上长着一对圆圆的眼睛,蹲在兔笼一角,短短的前脚捧起株饲喂的野菜,啃一口,快速地咀嚼。那吃得津津有味样,如同贪嘴的小孩般,很是可爱。
兔子的食量不大,喜欢新鲜的食物,所以隔三岔五,总需拿起竹篮子去田野里挖野菜。所谓的挖野菜而不是割或采,是因为凡在冬天里存活的野菜,都是根多叶少,平平地伏在地上,这也许是为了抵抗寒冷之故吧。只一小段茎杆与几瓣叶片露在地面的野菜,割不了也采不了,需用镰刀头,一下子刺入泥里,一勾一拉,把地下的细须根切断,再把一大块茎根连叶一下子挖上来,抖掉泥土,这是兔子非常喜欢的食物。
纺棉花织布都是妇女的工作,先从一朵朵棉花上挑捡杂质,然后送去加工场轧棉仔,轧完仔后用手工转制成一条条胡萝卜粗细的棉条,再在自制的纺纱车上纺成线,经整纱浆纱,上布机织成布,这就是纯棉的农家粗布,也称土布了。之后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或图案,就可拿去做成衣裳或棉被套了。土布质地较粗糙,但是百分之一百的纯棉,故透气、吸汗又温暖。这样的手工布现在已很少见,因为古色古香,成了时髦的东西,但现在的人已不会,也不愿去做这份既粗重又费时的工了。
当时一个女人的大半个冬天,就要在这纺纱织布的活中渡过。经常在深夜,还听到邻居家“呼呼” 的纺纱声。古老的乡村,一直遵循着男耕女织的千年传统。不知织女,现在是否还在银河的那端,纺着这样的纱线呢。
冬天,许多蔬菜不但停止生长,还会冻烂冻死,所以在秋未初冬时分,各家都要把地里的蔬菜收割回家,腌成咸菜,准备在整个冬天里吃。在各种腌菜中,雪里红最好吃,其次是大白菜与萝卜等。从田野里一担担挑回各种蔬菜后,洗净,在篱笆、竹帘和凳子上晒干凉干,然后一层层放入一大菜缸里,在层与层之间均匀地撒上细盐,此时要一个常赤脚在农田里干活的男人,洗好脚,爬进菜缸在里面踩踏。因为只有常年赤脚在农田里干活的男人,他的脚才没有脚气,皮厚也结实,这样踩踏出来的腌菜才没有一股怪味道。
晒干的蔬菜茎与叶坚韧柔软,不会被踩断。不一会,菜缸中的菜被压熟压实,挤出许多汁水,满过脚背,脚在汁水中踏菜,只听得“叽吱,叽吱” 地响,这时菜已踩踏好。拿来块事先准备好的大石块,压在菜上,使菜不会在汁水中浮上来烂掉。半月后,菜已腌熟,就可吃了。
各家各户趁冬天的农闲,也开始处理成堆的红薯。红薯洗净后,刨成丝,再把红薯丝放入一只大缸,倒入水,用一木锤,一遍遍地搅拌淘洗,待水变雪雪白后,捞出红薯丝,在竹帘上晒干。这红薯丝可与大米煮在一起,就是红薯饭,非常的香甜。缸中雪白的红薯水,漫漫沉淀,几小时后,水变清,在缸底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而坚硬的沉淀物,这就是红薯淀粉。一块块撬起挖出,晒干,可保存几年也不会坏。这红薯淀粉可做汤吃,今天我们做菜常用的佐料---勾芡,一大部份就是这红薯淀粉。
冬天的农家闲活,大部份是女人做的。如果说夏收夏种,秋收秋种是男人的季节,那么冬天就是女人的季节。各种活不需多少体力,但要细致与耐心。贤惠勤劳的家乡妇女们,也乐于其中,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把生活安排的稳稳当当,妥妥贴贴,一家家和和睦睦的,过着其乐融融的乡村冬日生活。
比如说做腌菜吧,我小时候就每年冬天踏腌菜,因为据说男童踏的腌菜鲜。从人还没有缸高需要妈抱进去开始一直踏到了高中毕业。因为离开了家乡,再也没有吃过自己一脚一脚踏出来的腌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