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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ATI,你离我越来越远了(上)

(2023-05-14 15:50:01) 下一个

 

 

老了,没想到还要考试,我从桌子前站起来,伸着懒腰,看着窗前长着残败落叶的梨树。

   Naati, 澳洲翻译资格考试,新西兰政府准备沿用的,因此,我们这些受雇于政府医院做翻译的人,必须参加这个考试。

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回事,因为

1 本人从高中就爱好英文

2 大学工科基本上就是自己学英文,其他可科目几乎没怎么学。

3 工作后在本行业也是佼佼者,作了无数产品技术研讨会的翻译

4 本人行业横跨声像,影视,医疗,通讯,计算机,化工,石油,电话中心,监狱,电话公司,银行,保险。。。。。。可以说有人的行业我都渗透过,词汇丰富到比家里梨树飘落的叶子还多。

所以,参加第一次考试毫无准备,所以,第一考试纯懵,所以,第一次考试没有通过。

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每个人一辈子都会经历无数次考试,这是一种矬子里拔高的做法。对于考试,学习好的人都应该身经百战,它像一把刷子,把一些人刷进,一些刷出。。。。。。。

考试主要是理解,次要是死记硬背,两者运用的好皆者才能通过。现在,近六十岁的我又面临这个了,这是我少时不努力的惩罚,我望着天空狠狠地想到,一片梨树叶子如同被我瞪掉,哀愁地飘落下来。

第二次考试临近了,我想找个学习伴儿,在我们微信翻译群里一问,很快找到一个比我晚一天考试的,叫黄惠香,延安人,跟我差不多岁数,我们决定一起学习。

由于每天工作是英语,所以自然还是那种吊儿郎当地学习一下,反正考试范围要在考试前三天才会下来,所以每天其实就是漫无边际地看新闻,聊天等,只要嘴里吐英文,就叫学习,我天真地这么想。

  有一天突然突发奇想,到互联网上“算命办公室”算了一挂,那个女算命的看来有灵气,看完我的生辰八字后说道:“你属马,全身火热,不能宁静,只有五分钟注意力集中,要慢下来,多接近水。” 我再问:“师太,对于我最近的考试,有何见教?”答:“生平坎坷,前途未卜。”再问,师太无语,逐我于门外。

    坎坷,是呀,我坎坷一生,抱着花甲的岁数还要考试,真是算得准呀。

那么如果过不了呢?按照规定,考试不过没有行业资格。失业了。。。。。。。我干什么去呢?

   我想起高考那个时候,邻居一位叔叔经常来家里开导我说:“考上大学做汽车,考不上大学看自行车棚。”那个时候家里不富裕,但是我爸爸还是每天早餐给我从食堂买三个包子回来,姐姐,弟弟都没有份儿,他们不服去问,答:“仅仅高考的人才有此待遇。”这也是真的,高考后第一天,早餐上就没有了包子,我当时气得饭都没有吃,甩门而走。    

从此,我们家的习惯就是考试才可以早餐吃包子,直到来了新西兰后,爱上了牛奶面包,孩子也不喜欢吃包子,这个习惯才从我们家消失。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总有一片天空可以让鸟飞翔。

    随着日子渐渐接近,到了距离考试日子前一周的时候,我试着给黄惠香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感觉如何,哪知道她告诉我,她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复习,我们约好了考试提前三天考试范围出来了后我们再联系,放下电话后我想,也许她天资不如我吧,要知道我学英语是几十年一贯的,只要遇到生词就一定要查字典,而且记忆力不是突击的,我依然没有放在心上,每天照旧。

 

Day 4

到了临考试的第四天晚上,我试着问她在复习什么,哪知道她微信发来了很多练习,有文字的,有对话的,我看了看,听了听,开始发懵。

   原来,随着外语能力的提高,你会发现你的理解力就越高,有些单词意思就在脑海里,但是如果真是较真问你相对应的中文意思,你还真不能马上说出来,这就是会出现考试后常说的:“我都懂,不难,但是就是说不出。”细想想,她给的这些题我还真的不会,我禁不住拨通她的电话。

    她很热心,马上说道:“我帮你做几个练习吧。”

     我们开始练习起来,她的声音坚实,沉稳,如海水底层的沙,流动但是又平缓,我的情绪随之感染,开始显露出本色,从第一个做的不好,到第二个,第三个,我又是飞翔的鸟了。。。。。。。

这一天晚上睡觉,感觉不好的我梦见没有通过考试,梦见天安门旁边的自行车寄存处里多了一个从小吃包子长大的。。。。。。    

Day 3

第二天,也就是考试前三天,我的考试简要下来了,有三部分,

 

一,关于一个孩子在学校表现不好后,老师跟家长的谈话。

二,关于一个离婚财产分割案。

三, 关于一个产品经理对所买的机器人不满意,对对方销售经理的抱怨。

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着急了,一大早(为了准备考试我请了三天假),我吃完早饭后就按照约好的给她打电话,我们开始紧张的准备,排练,关于孩子在学校调皮,她找了一个对话练习,听着她照着练习念下来,那是关于一个家长被老师找去,因为他的孩子在学校里欺别的孩子,我的思绪跟着她走进了对话里,那不就是我吗?我小时候每次都是因为在学校不守规矩,爸爸都被家长会留在最后的,都是愁眉苦脸的听完后回家先关门跟妈妈嘀咕,然后就是他们一起冲出了来数叨我,要不就是打我一顿,我每次都有家长会恐惧症,但是一旦皮肉之苦完了,依然我行我素,纯粹属于那种没皮没脸的孩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提醒我到,我方才大梦初醒,跟着她继续练习下去,你别说,就算你是老海外了,依然有很多不知道的词汇,比如“班主任”,“detention”很多熟悉的,每天用的,一旦较真考起来,还真不会,当她句句更正着我,听着她字字珠玑,不禁浮想联翩。

   老实讲,她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由于在医院的关系,我们要求必须带着口罩,所以只能看见她的一对凤眼,延安人,但是说话字正腔圆,没有口音,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看着很协调,唯一没有见过的嘴,却通过现在这种方式“看见了”,有意思的人生。

  但她讲到的对话中的孩子在课堂里调皮捣蛋,不能集中,急躁,多动,不能一个姿势很长时间,不能安静,老师说他有多动症(ADHD)后,家长焦急地询问,老师耐心地解答。。。。。。我突然觉得脑子被驴狠狠地踢了一下,天哪,这真的是我。  

   我小时候,因为手不能持续背后坐着,不知道挨了老师多少说,我连现在都不能持续集中超过10分钟,你看这不就是多动症吗?   

她停下来问我,你怎么不跟着翻译了,又走神了吗?我突然感觉情绪低落,跟她推脱有点事情要处理,匆匆中断了今天的学习。

 

这个岁数,知道了自己是多动症患者,我烦躁地走出家,站在院子里,想到我小时候所有的调皮捣蛋,所有的屈辱和挫折,望着阴沉的天,仿佛看见厚厚的阴云上有三个大字“多动症”,这三个大字又变成一张孩子般的脸,那是我的脸,充满了恐惧,然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就听见背后我老婆大叫:“下雨了,还不回来。” 她边说边把我拉进门,然后甩了一句:“我看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别感冒,快去洗个热水澡。”

   洗澡间喷头下,我特意把水调得比平常洗澡热些,老实讲,浑身淋湿后洗个热水澡,尤其的舒服,热水见缝插针,把我全身各处“舔”到,太舒服啦,想到了在天空的飞鸟,在“多动症”“泪水”的浇灌下,连热水澡都洗不了,“没我幸运。”我不禁打了一个如狗浑身甩动身体毛发般的热寒战,大叫一声:“太舒服啦!” 冷静下来我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自己这样的人了。

 

Day 2

 

  白天我去上班,一切如旧,只不过我心里知道了,我也是一个病人,我们大家都是病人,从某种方面来说。我是个多动症患者,自己告诫着自己,吃完晚饭,按照约定的时间,我拨通了黄惠香的电话。

   她正在等我,我们开始了第二段对话“离婚财产分割”的练习。西人的办事情逻辑性强,引申为他们的法律条条框框一环套一环,都是约定俗成的,比如如果要离婚,那么在新西兰程序大致如下:

1: 是否达到离婚条件(分居时间是重要的考虑)

2:是否有复合的可能

如果离婚,就要向法庭提出申请,批准后就是财产分割,基于以下四点:

1:申报全部财产

2:双方对家庭财产所做的贡献(物质上,非物质上)

3:双方离婚后挣钱能力

4:评估以上做出最佳离婚财产分配

   这些其实都不用背,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口沫四溅,坎坷而谈地对她说到,万变不离其宗,不信现在我们做练习。

    她找出几个练习来,我们一个猛子做下去,果然我的讲解有庖丁解牛之理,融会贯通之意,连她都觉得都不太难。她信心大增,不由得感叹地说道:“我一个星期都没怎么睡觉,看来我原来方法不对,白练了。”

“是的,你原来就是事倍功半,要事半功倍,我教训别人的时候,自信力满棚”。“从此,我们就是离婚专家。”我追了一句。

 

  这天晚上,我们各自放下电话,双方都睡了一个踏实的觉。

 

Day 1

  这对我是临考的前一天,是她考试前两天,我们剩下最后一个对话要练习了,是关于机器人产品质量方面的,这个范围有些大海捞针,我建议找找网上。

我们俩就是纽澳离婚专家,没有离过婚,但胜似离过婚,我骄傲地说着;这句话逗得她哈哈大笑。

   我们聊到了将来,她说希望考过后可以去澳洲。“澳洲,我不去”,我坚定地说。“为什么?” 她不解地问。 “我怕蟑螂。” “别说了。一想到那个东西我就觉得恶心。”她说到。

    我给她讲了在深圳,那个大蟑螂爬到我的蚊帐上,吓得我半夜把蚊帐卷起来烧掉,然后睡着没有蚊帐的床上,被小蚊子咬了一身包的故事。而且还补充说道:“宁被蚊子咬身包,不愿蟑螂近我处子身。”

      接着就是复习关于机器人的故事,我们在网上把所有可以找到的关于机器人的产品质量投诉的帖子都找了出来,然后翻译成英文,那么里边所有的词汇都记住,我们又成了机器人专家,其实我们俩性格完全互补,她属于那种冷静,不多话,很含蓄的人,但有考试紧张综合症,我却完全相反,有考试无所事事症,我没有她就会太放松,她没有我又会太紧张,真是“正愁没有着儿,天上掉下个粘豆包”,绝配。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那首著名的诗歌“战斗令”,不禁轻声念了起来

士兵,听我的命令

战争没有正义

就像人没有善恶

 

别担心,诸神会保佑我们

你们向前的铁蹄下

不应还有生灵

 

杀戮是保持寂静的利器

禁止蜜蜂采蜜

孔雀开屏

杀死孵蛋的鸟

掠夺它的窝

 

地面的草

终于可以不被打扰

没有和平鸽飞翔的天空

最和平

 

前进,以上帝的名义

举起屠刀

死去的都不无辜

谁让他们离邪恶太近

 

婴儿也不值得可怜

接生她的

是撒旦的助产士

 

既然堕落,就不要抱怨

地狱太低

 

你们也会倒下

敌我的血型没有区别

保证把你们的灵柩

送到你怀孕的未婚妻前

 

不要悲哀

胎儿不需要知道

父亲的姓氏

 

我变成钟

在你们的祭日

被白骨敲响

流传,扩散

 

     念完后,我手对着夜空一劈,仿佛砍掉千军万马,仿佛砍掉了所有的竞争者,万马丛中,我骑白马,手持方天画戟,指着naati考官大叫,尔等狗官,若放吾过关方可,否则朕就带大军踏平你们总部,踢尔如球。。。。。。骂完后,带着梦想,我悍然进入了梦乡。

     考试这天早上起来,突然想起高考前爸爸给我买的包子,顿时感觉像狗一样的馋,不行,我要穿新鞋,走老路,感觉继承传统是那么的重要。

     把我当红小兵时候的红领巾带上(作为纪念一直挂在我的墙上),穿衣,提裤子,穿鞋,然后开车到了附近的包子铺,“三个包子,一个豆腐脑。” 我颇有风范地,像勇士被执行枪决前般地,雄纠纠,气昂昂,大义凛然地喊着,窗外几只麻雀被我的声音震得惊飞起来,朝着天边那朵乌云(我阴沉的脸)飞去。

    回到家后,把包子上桌,豆腐脑进碗,然后拖光衣服进了洗澡间,沐浴更衣后,然后烧了柱香,坐到了桌子前。

      老实讲,这包子不如儿时记忆中的,那个时候,肉不长吃,那个时候,人们很贫穷,那个时候,最幸福的就是可以考试有肉吃,那个时候,我父母都在身边。。。。。。我感觉失落了。

      吃完后,按照约定她来电话了,继续给我补充她夜里睡不着觉后挖掘的新生词,外边阴云密布,怕是要下雨吧,我叨唠了一句,她那边叫了起来:“你没有在听。”我赶忙把思绪硬扯回来,开始继续背诵那些对别人古老的但是对我新颖的文字。。。。。。

   讲完电话,还有一个小时,一切准备就绪,我做到了桌前。

   来吧,我望着要下雨的天,拉上了窗帘(怕一切活动的鸟和树叶干扰),点上灯。

    突然觉得脑子木那呆滞,完全没有了记忆,不行,我知道这种完全不在状态的时候,最糟。

     克服这种状态的方法是需要一个强刺激,比如,被电击一下,我看着墙上的插销,不敢碰,还有什么方法?

    有了,我脱掉了衣服,裸体走出房间,我要围着房子裸体跑,直到有人看见,我要听见她惊讶的声音,这才可以惊醒我的大脑皮层。

      感觉不到冷暖了,我在院子围着房子飞快地跑了起来,希望的是邻居可以看见我,特别是我房前家的那个洋人美女,如果她看见我,一声尖叫,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我意淫地跑着。

    奇怪,寒风刺骨,真静呀,怎么跑了两圈还没有人呀,没有刺激我怎么进入状态呀,我想着,跑着,不禁朝前边邻居家看了一眼,奇怪,看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以一双湛蓝的,深邃的,奇怪的眼睛注射着我,仿佛是看见了他少年时代般地朝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我有些沮丧,没有惊奇但是还俘获了一个粉丝,我慢慢往门口跑去,一拉门,觉得好像摸到个滑滑的有硬壳的东西,一看,一只硕大的蟑螂趴在门把手上被我摸到,what a fuckkkkkkkkkkk我一声尖叫,震退鬼蛇,那只蟑螂像是听懂了,快速一缩,掉到地上,飞快地钻进草坪里。

    完全被电击般,我回到家里,穿上衣服,觉得全身发凉,脑袋昏沉沉更加木讷,看看时间到了,我登陆进网上空间。

     等了有十分钟,老师登场,和蔼得像我奶奶,她说还要等二十分钟,两个脚色才会到场,我开玩笑说这样会把我的锐气磨没,她对于晚点表示万分歉意,我告她歉意没用,最好让我通过,她笑着说她没有这个权限,接着恭维我说我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过。我说不行,我现在脑袋像被驴踢了似的。

     话说着,扮演律师和咨询者到场了,考试开始。

      头五分钟,我翻译的如行云流水,接着咨询者说话了:“我先生的脑子被驴踢了”。。。。。。我一听,这不是在说我吗,我的火腾地上来了,跟那个女的说:“你才被驴踢了呢。” 那个女人一脸惊愕,这下坏了,我一下方寸大乱,我入戏了,马上改正到:‘like I have been kicked by a mule,(我被骡子踢了)’ 后边怎么翻译的我完全记不得了,只是懵懂着机械地像一只小哈巴狗般地跟随着,张嘴,闭嘴,我完全蒙圈了。

      按照我们的约定,因为她的题目跟我的一样,她焦急的等了一天我的电话,但是我一点都没有想跟人聊天的感觉,ADHD发展到极致就是这样,我半软的身子躺在床上,不,躺在阴云上,感觉随时会随雨飘下。

     直到晚上不知道多久,饥饿使我起床,看着外边的天,暴雨滂沱,是悼念我考试失利,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应该被驴真正踢一回,俗话讲“如果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尝一尝”。

   我把电话打开,显示出她打了无数电话找我,我拨过去,她马上接了,透着焦急的语气问我考得怎样, “我的脑子被驴踢了”,我坚定地说道,然后挂上电话,推门走了出去,我要到大街上找驴,或者骡子也可以,我要尝尝被踢的滋味。

  我坚定的朝大街,朝闹市走去,嘴里唱着悲伤的歌曲:

 

风紧,雨急

街上店铺紧闭

路灯忽明忽暗

野狗们在为谁掉下的面包

争斗着

 

一群人走来

高矮胖瘦,老少男女

有的穿着雨衣

有的淋漓透彻

有的衣着华丽

有的衣衫蓝缕

有的大腹便便

有的营养不良

 

有的少年老成

有的中年失意

有的风度翩翩

有的市井小人

 

有的耄耋楚楚

有的妙龄回春

有的抱着襁褓

有的坐着轮椅

 

他们都在唱一首歌

他们都在咏颂一首诗

 

他们没有神的陪伴

他们只有焦虑在心中

 

他们没有愿望

只求上帝让他们过NAATI(澳洲英语翻译资格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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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craz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Nightrose_us' 的评论 : 看我的下集
狂craz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思淳之' 的评论 : 请问你说的是哪个下集?如果是那个,恭喜你答对了
思淳之 回复 悄悄话 等你的下集。感觉都通过了。
狂crazy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Nightrose_us' 的评论 : 看我下集
6ba6 回复 悄悄话 提高门欄赚大钱
Nightrose_us 回复 悄悄话 到底过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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