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门口,那只猫居然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形我觉得似乎是做过一个这样的梦而已,现实里似乎并没有存在过。但有时我在梦里又重复那些情形,是的,这件事情以及下来的事情在梦里完整重复,我总在梦里惊醒,直到多年之后,我甚至觉得那可能就是一个梦境。
但我在重新看到猫的那一刻是惊恐的,我站着一步都不敢向前跨,甚至想转身就逃,这只猫简直像是一个可怕的幽灵。看到它那绿莹莹的眼睛在暗中闪光,我的心跳加速,毛孔简直要炸裂,我本能地按了摸了摸口袋,我现在也许得靠那张叔叔的护身符壮胆了。
我不想让猫进门,我把让它睡觉的纸箱放到了门口。那猫似乎并不反对。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一个人在夜晚走在没有月光的黑暗森林里,风声,猛兽的低吟声,在空中盘旋的夜鸟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森林中被风折断的大树也发出龇牙咧嘴的 声音,像是有人反复打开一扇破旧的木门。草丛里有各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窸窸窣窣地爬行,四处若明若暗的恐怖的黑影让我不由汗毛倒竖心脏狂跳,忽然,我看到一只猫!眼睛里发出绿莹莹的光,盯得我不由得想逃,但脚却动不了,我恐惧地盯着那双眼睛。忽然,我感觉产生了幻象,那眼睛里竟然有人,是的,有两个人的身影,是在一个黑暗的树林里,一肥硕的男人正凶狠地掐着一个弱女子的脖子,那女子拼命挣扎着,但是那男子显然就是来取命的,那脸因为狰狞而扭曲地像一只吃人的野兽,可怜的女人身体一点点地无力地瘫软下去。忽然,我感觉我的背后有声音,我本能地回头,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竟站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我听见她喉咙里“咕隆咕隆”似乎想说话但发布出声来,忽然,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那手冰凉冰凉地,“呀”地一声,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晚上翻来覆去,第二天醒来无精打采。我匆忙洗脸刷牙,吃了点面包牛奶就骑车上班。
刚一进办公室就碰到了去取水的陈东。他是我们办公室里的。
“早"我朝老马点了点头,平时我们有默契,他如果打水我就扫地。当然这是常规动作,如果打水扫地擦桌子倒垃圾都是别人做好了,说明你来得就有点晚了。
老马也朝我点了点头。 他似乎又朝我多看了一眼,显然,我脸色苍白仍是睡眼惺忪的,毕竟一晚上做了恐怖的梦,我根本没有休息好。 不一会办公室里另两位也到了,年纪比我大一些的陈东和四十多的翠姐。
我的办公室里有三个同事,平日里气氛不错 老马年龄也不算大,有四十多,比翠姐小,但是他喜欢大家叫他老马。做完了办公室里的卫生,大家就各自忙自己的事。
今天分管的副局长出差,我本来需要拟一个文件,关于一个工业项目审核的,但看来不急,反正头儿不在,要两天后他才回来。于是我找了本办公室里订的杂志翻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就上下眼皮打架,困了,我就闭上眼睛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怎么啦小伙子,昨天晚上很忙吧,别以为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哦。”老马冲着我一边眨眼一边调侃到,他是爱开玩笑的人,他的办公桌在我的斜对面,我一幅疲惫的样子他当然看在眼里。
“老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吧?我可是老实人。“我道。
“看看,不打自招了,说自己老实的往往都不老实。你看过哪个骗子说自己是骗子了?”
“好好,随你怎么说,我就要干活了,做到领导在要和领导不在一个样,不然有人会打小报告。”我没好气地说。
老马一愣,笑骂道:”小子,你这是威胁我。“
"大哥,你看我像爱打报告的人吗?"“我说。
老马笑道:“量你小子也不敢,再说了咱们领导这么聪明,能看不懂谁做什么小动作?”
其实,我知道老马和我敢这么聊是因为我们都没心没肺的,办公室紧张的关系其实是不闲聊,见谁都很客气的那种氛围。
“咱们领导是英明好吧,干活。”我一边说一边开电脑,
翠姐插了一句:“看看,老马,我说你怎么也成了监工。”
“我怎么敢啊,我是看这老兄今天没精打采地,心疼他太劳累哈。”
“好吧,我谢谢谢谢,对了,老马,过去听你说我们现在住的那个小区旁边曾经是个墓地。”
老马道:“是啊,怎么啦?”
“没,没什么,你不认为这个位置对风水会有什么影响吗?”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是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中国人讲究吉利,不过对我来说从未觉得有什么。”
“对了”老马道,“听说你那个楼里有个年轻的女孩子失踪了,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不和那个女孩子不太熟悉,情况也不太了解。”
老马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再问什么。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神之类的东西?”我忽然问,我知道老马是党员,无神论者,但是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从来不信这些,什么鬼神之类的都是人的幻想。自己吓唬自己。”老马道。
翠姐忽然小声插了一句,“听说房管居陈局长家里最近不太平,去常林寺里请法师呢。”
老马朝门外看了看道,“难怪,我上次碰到看他近些天人憔悴了许多。出什么事了?”
“据说家里被偷了,她老婆又摔了一跤,把手给摔断了。是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跟上了。他老婆要请法师来做法。”
老马撇了撇嘴,”这些领导啊,居然还这么迷信。“
翠姐道:“不过有些事情真说不明白,你啊是太年轻了。”
“不过,有句话说现在反腐败除了靠小三也有小偷的功劳,那些官员家里失窃了还不敢报案呢。”
我笑道。
“你这话可别乱说啊,让人听见了会误会的。”老马道。
“不过,你信吗?”我问办公室里的另一位陈东。他一直在一旁听着。
看我认真的样子
“信什么?”陈东问
“就是鬼神之类的?”
“谁知道呢?大概人在遇到些事情的时候才知道谁都可能帮不上,只有求老天爷了。可是老天爷如果这样就帮助了那些临时抱佛脚的人逃避惩罚,这也不对吧。”陈东道。
“不过据说常林寺的香火很灵验。”
翠姐道。
“我是不太相信,不过有些事情的确很奇怪。科学的确还无法解释。”
我说。
“你们谁真的见过鬼或者神的?都是自己的幻想吧,多数时候是心里因素导致的恐惧幻觉。“老马又道。
”不过,我小时候在老家的确是见过所谓的鬼附体的人,比如我的三婶就有一次被他死去的亲人附体,说一些奇怪的话和做奇怪的事情,连说话的声音走路的样子都变了,甚至能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这怎么解释?”翠姐说。
”这也许是巧合吧?“陈东道。
”你有没有亲眼见过什么东西呢?“老马说“我也觉得很多人其实都是在某些场合因心理的极度恐惧或者被人催眠产生的自我暗示或产生了某些幻觉。”
”鬼压身最多了,我小时候也常遇到,但是长大后就很少,如果手不放胸口就没事。这是我对某些遇到鬼的情况的解释。“老马说。
”果然你是老党员,坚定的唯物主义啊。“翠姐无奈地摇着头。
”你不是也是老党员吗?你还信这个?”
老马道
”但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寺庙里烧香呢,如果都没有作用,仅仅是心理安慰的话。“翠姐道。
“只是有些事情的确我们还未知,科学还未发现和无法解释,所以,很多人仍
寄期望于那些看不见的力量。”
陈东道。
“这就对了,有些东西仍不知道的,不等于不存在。不等于迷信。”翠姐道。
“很多领导比我们有见识,他们也是党员,但是他们也让家人去烧香。”
“家人可以有信仰自由好吗?这未必说明领导迷信。”陈东忽然插道。
“但是说现实中我们都没有遇到过其实也未必,只是,我们无法分清哪些是巧合,哪些是未知的东西,哪些又可能是那种神秘的力量。”我说。
陈东听了笑着说:“你看来还是比较客观的,是个爱思考的好孩子。”
“有些天人感应的现象,人体感应似乎是有不少案例的。比如家人之间,比如双胞胎之间。”
“但是说某些人会和气候产生某种感应,这就很奇特,比如某些巫师能否求雨驱邪等等似乎是巧合,历史上有些记载,但是这些求雨等案例并不可以重复,否则过去历史上农民就不会有那么多旱灾了。
”陈东说
“其实从小到大,我们自己也许的确碰到过一些怪异的事情,只是我们都选择了忘记而已。”我说。
“是吗?小伙子,我感觉你是有些迟疑不定,你看来需要努力向党组织靠近。”老马笑到。
“老马,我不是开玩笑,有时候有些事情是巧合但也许背后有某种奇怪的东西。”
“你最近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求神不如向组织靠拢"老马笑到。
我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你那栋楼里有个女孩子失踪了,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精神刺激?”老马似乎找到了关注点。
“我能有什么刺激,那个女孩子我不是太熟悉,她是租在原来应科长的房子。
只是楼上楼下打过一些照面,并不了解。”
“不过,如果是受了冤屈的人,据说会有些特别的事情,我过去就常听我奶奶说过他们老家里发生的一些怪事。”翠姐道。
“听说的事情多了,多数被添油加醋了,你自己有遇到什么吗?这才有说服力。
老马道。
"人有时候的确遇到些奇怪的事情,很奇怪。"翠姐道
“ 那就 说来听听”老马道。
“我小时候被母亲放在乡下奶奶家,和奶奶的感情比较深,所以她年纪大了后我回去看她的次数比我爸爸妈都多,我记得在她去世的前一年,她在我离开的那天拉着我的手抹着眼泪说:妞儿,你这一去上班又得好长时间了,奶奶怕是等不到你下次来了。
说得我一下不禁眼泪都掉下来,我赶忙说,奶奶,你的身体好着呢,怎么会这么想,放心奶奶,我过几个月就回来看你。
可是,隔了几个月,才过了元旦没几天,有个晚上我睡到半夜忽然什么声音吵醒,声音像是翻东西,声音很大,我心想半夜妈妈怎么会进来我的房间,但听了听又没有声音了,便继续睡,第二天醒来后,然后就看见过去奶奶给我买的一件衣服掉地上了,而那件衣服因为我长大已经好几年没穿了。我吃了一惊,心想谁怎么把过去的旧衣服翻出来了,但我同时想到了奶奶,心里一惊。我吃早饭时还问母亲是她在夜里来我的房间吗?我母亲说没有啊。等我下午下课回家时,我的妈妈就告诉我奶奶在昨天夜里去世了。
这事也让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奶奶走之前来过吗?”翠姐声音里充满了哽咽。
办公室里一时没了声音。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在那之后也没有遇到我也没当回事了。”我说。
“说来听听”陈东道。
“我们过去那个学校的学生宿舍楼在小山边,一天熄灯后宿舍同学们开始了熄灯恳谈会,有个同学就说了他最近遇到的古怪事情,他说在夜里睡觉时遇到有个小手摸他的手,那手很光滑,他恐惧地不敢叫,不敢出声。装睡,第二天天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听了说,那你做梦了,别装神弄鬼的。
他听了后说道,你不信,那说不定你今晚上就遇到。
我那时的确不信什么鬼神之类的,但是那晚一直不怎么好睡,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背上被谁轻轻点了一下,我那时年轻,其实并未真的睡着,我反应真的快,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接着其他宿舍楼以及山边的路灯照射到我们宿舍里的微弱的光,同学们都在静静地休息,没有任何其他动静,甚至他们放下的蚊帐也一丝不动,我一下被吓到了,我原本以为我能看到谁搞得恶作剧,半夜起来作弄我,结果没有一个人不在睡,一个动静都没有,包括说那句话的同学,他也睡得像头猪,因为他就睡在我的斜对面的下铺。
我出了一身冷汗,那晚上真几乎没有睡,是醒着躺到了天亮。
我觉得这似乎不是心理暗示和心理作用,的确感觉是有东西触碰了我,我没有声张,但是后来我换了宿舍。”
“我老家的那个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其实我听说过很多狐仙的故事,据说有些人就被带走了。”
老马说到,但是我爸爸每年暑假带我回老家却就一直没有见过,据说狐仙都是很漂亮的女子,看来我就没有缘分。“老马笑道。
“ 你就是无神论者,你说什么都不信而已。”翠姐道。
“有些疑问的是 许多人都相信有些超越常人的神秘力量,或者另一个世界里有无所不能的神,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真地见到或者这些神为什么各不相同,甚至这个世界有些信仰排斥其他的神。难倒无所不能的神也私心很重?“
陈东说。老马点点头,“确实,神的世界似乎也是按照人的社会规则来运转的。说到底脱离不了人的思维局限。”
“有人说这个世界是很精密很神奇地运行,包括人类的产生也是及其微小的概
率,由此来说明这个世界有一个造物主的存在,他创造了万物,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世界,但是,为什么有造物主,他是怎么来的,这难以解释。”陈东道 。
"老马点头,果然,还是你这复旦高材生想得多,我现在只考虑着干好眼前的事情,好好享受生活。”
“听小倩说你昨天去找一只猫,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了大老远的,找到了吗?”
翠姐转头问我。
“哦,哦,我找到了。”我说到,我心想,这翠姐消息这么灵通,难道她昨天晚上从林小倩那里听说了?
“我觉得吧,从目前看,不论是有神论还是无神论我觉得都没有很好完成宇宙存在的合理解释。这个话题也会一直争论下去。”陈东道。我觉得的确这是一个一时难以解开的谜题,而大家暂时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但其实信仰的存在是很有意义的,它维持社会的秩序,它解决了许多人对于生死问题的恐惧,因为人们的灵魂可以在死后进入天堂,甚至可以以投胎的方式重新入世复活,我认为这就是宗教信仰的重要意义之一。尽管现在人类已经能探测到宇宙深空,也能用显微镜观察最微小的细胞体内的物质生长变化,但是灵魂的信仰仍具有现实意义,近现代西方社会对这个世界的科技及社会进步有如此巨大的推动力,我认为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和冒险精神,而这背后的因素我觉得他们有信仰,他们不惧怕死亡。”
老马不由地朝陈东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你只是说了有灵魂信仰和无灵魂信仰的差别,但人死后究竟有没有灵魂或者究竟有没有鬼魂存在呢?我仍是在困惑中。”我对陈东说道。
“不管是什么,我觉得仍有一些未知的神秘力量,是不是灵魂或者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就不好说了。”其实,我心里觉得从陈东的说法能得出的结论是无神论者更恐惧死亡。
我说完之后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
忽然同事小查走了进来,做了个鬼脸。我笑道:“怪不得今天这么安静,原来隔墙有耳啊。”
小查赶忙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别说话,显然可能是有什么人在外面,我们一下都不出声了,果然,陈局长和分管副市长一边聊着一边经过我们办公室门口,他们一行人走进了我们办公室斜对面的局会议室,我们赶忙端正了姿势,做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