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春节…林林总总的假日,最大的意义就是,在手忙脚乱的人生里,偷个难得的自由自在,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
人这一辈子真的有点兵荒马乱,吃奶时被人百般呵护,最好的日子偏不记得了;然后就是调皮被揍被骂的郁闷不忿;上学了各种各样的人间规矩被迫遵守,1+1必须等于2;刚明白点努力勤奋的意义,硫化氢烧完了会有水,就稀里糊涂进大学了;出远门,新同学,八百人大教室混不过去的基础课,别的学校舞会上刚认识的外校女孩,又要赶着四处考试找工作了;报道入职,紧接着出差写报告,前几个月还抱怨学校食堂黄瓜鸡蛋汤的稀淡,这就要操心国债发行流程里部委办的微妙争夺了;结婚分房提级,一样样把人当陀螺抽打着,没有消停的时候。
只有临近年关,盼着日历一篇篇撕到那一天,买了火车票逃离帝都的一片乱麻,从找到座位那一刻,才开始了宁静的旅程。不跟周围多说话,也不爱吃零食,就望着车窗外。雪迹犹存的华北大地,快速被甩掉,迎来了黄河泰山;枯黄的田野慢慢青绿一些,就到了昔日淮海的战场;河岔湖港也多了起来,江南已经不远了。如果想舅舅了,可以到南京下车,那时的改签,三日有效。
回到家,搂了老妈和老姐,直奔他们给我打扫出来的临时的房,一桌一椅一床铺。晚饭上不免催催婚,问问外甥的学习,厂里发的年货,各家的家长里短。老爸又会问一下不知是不是新闻联播里看来的问题,我也不知跟他解释的流动性他是不是懂了。自从大学以后,明显感到老子有点让着儿子了,心里又有点得意,也有点悲伤。
照例是睡到日上三竿,伸了懒腰吃了饭,就去看姥姥。路上在电车里东张西望,过去的巷弄变矮了,路边的梧桐长高了。陪姥姥吃吃饭,讲讲闲话,说到小时候的丑事,捧个场哈哈大笑。回来的路上去朵云轩,看看那些永远也买不起的墨笔纸砚和琴棋书画。出得来阳光惨淡,心里暖洋洋,自己给自己充充电。